第8章 假如当年相望 不相逢(7)

从前，我一点也不信命，可时至今日，我不得不信，你曾犯过的错，做过的恶，最后都会以另一种方式回报在你身上。

——李清浅

part 1.

离开乡下的前一夜，她和乔慕飞并肩坐在那片麦田上看星星。

那么美的星空，是她在城市里从未见到过的。

“明天，我就要走了。”

她转过头，望着乔慕飞线条流畅的侧脸，最后目光停留在他右耳发着光的耳钉上。

他没有转过头看她，只是低低应了一声：“嗯。”似是觉得她没有听清楚，又补了一句：“一路顺风。”

李清浅问：“那你呢？你什么时候回去？”

少年的眼睛不自觉划过一丝落寞。

“不知道。”

他不知道他还有没有机会被接回去，甚至他都不知道他还能够活多久。

他生来就是为了延续别人的生命，第一次，有人真正的问他——

“你呢，你什么时候回去？”

不知过了多久，他暗哑的声音一字一句飞进了李清浅的耳朵里——

“如果有机会的话，我来找你。”

咚——

她的心脏好似被什么砸中了一般砰砰砰跳个不停，一时间，她竟忘了回答少年的话。

半天没等到她的回应，少年的眉宇难得染上了一抹焦急。

“怎么不说话？”他问她。

她笑了笑：“你是第一个对我说这句话的人。”

细数时光，好像一直都是她在等别人，先是顾烯辰，后是她的养父母。

李清浅站起身，他也随她站起身。

月光轻柔的洒在少女不施粉黛却美的清新脱俗的侧脸上。

少年看痴了神，唯有她的声音渐渐清晰——

“清浅，我叫李清浅。”

part 2.

梁淑华生了儿子。

李清浅回到家的时候，大家的目光还一直停留在她弟弟的身上。

她弟弟叫李宇泽。

她也想喜欢弟弟，也想和弟弟亲近，可每当她想要触碰他软软的身体时，脑海里总会有一句话在不停地告诉她:李清浅，如果没有他的出现，她现在依然是爸爸妈妈的小公主，依然是他们的唯一，如果没有他，她就不会被送到乡下，如果没有他，那么就不会有后来那么多事情.....

她的脑海里逐渐浮现出了顾烯辰和洛寒烟肩并肩逛校园的那一幕，恨意逐渐覆盖了理智，她的手慢慢移到弟弟的脖颈，在她要用力的前一秒，他朝她甜甜的笑了，水汪汪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她，似是想看她想要做什么。

只一瞬的迟疑，她便输得一败涂地，纵使她再恨，她也下不了手。

她颓然的笑了笑，替他盖好了被子，转身离开。

她不知道的是，在暗处有一人，默默用摄像机记录了她的一举一动。

当然，并不包括她松手的那一帧画面。

part 3.

这是梁淑华第一次打她。

她知道，这一次她和梁淑华的母女关系彻底完了。

“李清浅，你就不想和我解释什么吗？你自己去看，这摄像机上的你到底做了些什么？”梁淑华把摄像机丢给她，气的没再说一句。

她并没有看摄像机，反而看着梁淑华的脸，说：“妈，我没什么好解释的。”

“摄像机里的一切都是真的，可是妈，你听我说，我后来后悔了的....”

“啪！”

梁淑华下手很重，李清浅被她打了歪过了头，久久没有反应过来。

李清浅从未觉得梁淑华的声音是这么的刺耳——

“李清浅，你说说，我当初收养你的时候怎么就没有想过，一头披着羊皮的狼，就算乖巧听话，可她的本质也仍然是阴险毒辣的，你就不用跟我说你后悔了什么，我只相信我的眼睛所看到的。”

“有了第一次，也就会有第二次李清浅，你根本就不配拥有任何人的爱。”

“我们以爱待你，你却回报我们你所有的恨，李清浅，你就是一匹最恶最毒的狼。”

“谁只要亲近你，都会为之所伤。”

part 4

李清浅是在高考前夕见到顾烯辰的。

他坐在琴房里，弹着吉他，她没打扰他，站在他身后，似是感觉到她的存在，他转身，目光是难得的温和。

她不想破坏这样难得的安逸。

他轻声：“来了？”

她轻轻“嗯”了一声。

面对他对她突然转变的态度并没有多少欣喜，反而有些害怕。

顾烯辰缓缓开口：“李清浅，我和洛寒烟在一起了。”

果然。

她最担心的事终究变成了现实。

李清浅握紧拳头，又缓缓松开，笑着：“告诉我干什么？顾大校草收到的祝福那么多也不差我这一个吧。”

顾烯辰看着她的目光慢慢变冷：“我的意思是，李清浅同学，你没必要再做那些幼稚又下三滥的事了。”

李清浅：“在你心里，眼里，我就是这样的人吗？”

顾烯辰淡淡扫了她一眼，讽刺的笑了：“不然你以为是什么？”

李清浅苦涩的笑了：“顾烯辰，你的眼里，永远只看得到洛寒烟，而我永远只是陪衬，对吗？”

顾烯辰没有丝毫犹豫，摇了摇头：“以前的李清浅，善良，温柔，会体贴别人，可你看看你现在，你成什么样子了？”

“是，我不得不承认，你比洛寒烟优秀，可是你的优秀怎么来的，还需要提醒吗？你拿什么跟洛寒烟比？靠你下三滥的手段吗？这点，洛寒烟确实比不上你。”

顾烯辰起身，放下吉他，路过她身边时，停了足足三秒钟，对她说。

“我还是更怀念从前的你。”

她抬起头，对上他的眼，他的嘴巴张张和和，在他走出门时，她已泪流满面。

根据口型，他刚才说的竟然是——

“如果可以选择，我宁愿，从来不曾见过你，而你，也依然是当初善良真挚的模样。”

part 5.

我用我六年青春，做了一场永远无法醒来的幻梦。

我做了那么多错事，做了那么多固执偏激又伤害别人的事，如今我的少年说，他不想再见到我了。

我也同愿。

愿下一个轮回他不会遇到我。

愿来生，我也能做一个好人。

——摘自李清浅日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