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零五零年,三月十五日,一个风和日丽的早上,胜利街头,贾不假一瘸一拐地在人流中蹒跚而行。
猝不及防,晕倒在马路边,被好心路人叫来的救护直升机送往医院,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病床上。
医生确定再三,他孑然一身,只得如实相告病情,并深表歉意。
他面容憔悴,枯瘦的身体陷在洁白的床铺里,艰难地消化医生给他判的死刑。
帕史症,一种新型绝症,能够毫无征兆地缠上一个人。患者一旦被确诊,多数都为晚期,顶多可活一周时光,除了等待死亡,提前准备后事,别无选择。
这是他从医生口中了解的可怕信息。
随着时代的发展,世界日新月异,科技进步、经济繁荣、生活多姿多彩的同时,各大怪病绝症层出不穷。
有人说,这和人的饮食习惯息息相关。
得知自己罹患一种新型绝症,他没有表示怀疑,因为他早已习惯了噩梦相伴的糟糕生活。
不怀疑,但并不代表他能够接受这个残酷的事实。
尤其是当他看到那根静静地倚靠在墙壁上的金色拄杖,气得脸色煞白。
或许,他降于世就是一个天大的错误,死了一了百了!
他再一次否定自己的存在,一双浑浊的老眼噙满泪水。
这时,不适宜的敲门声响起,打破了独立病房中的死寂。
没有征得他同意,一个全副武装的高个男子推门而入,突兀地闯入了他的视线里。
男子约莫一米八的高个子,瘦瘦的。
由于全身都套在白帽子、白口罩和白大褂中,一双深邃的明眸大眼是他唯一裸露在外的体貌特征。
那是一双爱笑的眼睛。贾不假对来者的第一印象还算不错。
医院出于对患者考虑,只有录入指纹和人脸识别系统的医护人员、患者及允许陪护探望患者的亲友,才能通过验证指纹或刷脸方式随意进出病房。
从衣着打扮和顺利进门不难辨出,来者是另一位医生。
“医生,你来得正好,我要出院。”贾不假先开了口。
他实在无法想象第七日自己如同烂泥一般病死在此的情景,打定了主意。
“您病得很重。”医生嗓音低沉。
“那是我的事不用你操心。身为医者,你只管满足患者的诉求。”贾不假态度十分坚决。
他一生执拗,一旦认定了某件事,从不留余地,即便因此断绝父母关系、造成妻离子散的悲剧。
“也得先分诉求合理与否。出院的话,您打算如何度过余生七日?”医生直接问。
贾不假闻言先是一愣,随后颇为不耐烦地说:“我没有想过。但与你无关。”
“余生七日,您难道不希望和过去和解吗?”医生意味深长地抛出了一个问题。
很显然,这个问题如同一只不识好歹的手拽住了老虎的尾巴。
而贾不假正是这只被拽住尾巴的迟暮老虎。虽然,他即将步入花甲之年,但身体硬朗,脾气臭的程度更胜以往。
他愤怒地坐了起来,瞪大眼睛,歇斯底里:“你胡说什么!你叫什么名字、工号是多少?胆敢再多说一句废话我就投诉你,直到你道歉下岗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