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底,天气逐渐转凉。
学校花坛的桂花已经打了花苞,没有高温天气,麦冬草更加鲜活。
开学后,一切生活学习变得井然有序起来。
除了高三让人觉得紧张繁重的学业,在其他方面还算适应。
晚饭过后,坐在操场边的草坪上,看着六点才往下落的太阳,余晖洒在教学楼一侧,有些落寞。
只是,尔北身边再没有那个叽叽喳喳爱闹腾的何佳,在这个星期一她就没来了。
班主任说她退学了,至于是为什么,没有做过多的解释。
尔北曾听她说过,早晚有一天要离开学校,像韩剧女主一样去打工,然后做足灰姑娘的梦。
高二时也不只一次说过,听她表姐说高三太苦,在何佳心中,早已把高三过于妖魔化。
终于,这个敢做敢当,叛逆至极的女孩子在高中最需要坚持的一年,放弃了,寻找自己向往已久的自由。
尔北就没她那么有目标了,对于上学,一直不知道为什么。
总听大人用十分骄傲的语气说出谁谁谁考上了哪所大学,他们总喜欢用重本一本二本区分孩子的金贵。
至于为什么还要坚持上学?因为,除了学校,想不出应该去哪。
去面对那个每年连自己学费都不想出的女人和陌生的父亲?做不到,只有一遍遍的告诉自己,先这么过下去吧。
“你喜欢看夕阳?”
转过头,
才发现在离她不近不远的地方,坐着一个少年。
他微微抬头,眯着眼睛,看着快要完全落下的太阳,享受起日落西山,带给世界的宁静。
“无聊,坐着随便看看,你喜欢?”
尔北反问,纯粹的没话找话。
宋冬栀深吸了口气,闭上眼睛,没有回答她的话。
她咂咂嘴,对于,对话突然断掉的情况早已习惯,好像从冬栀和自己开始说话起就经常这样,也懒得去计较。
头顶,路灯亮起,一束微黄的灯光从上面照下来,刚好落在冬栀身上。
本就浅色的头发在灯光下显得有些虚幻,整个人像镀了层柔和圣光。
让一旁的尔北感觉有些许不真实,这个少年给人的感觉总是带有神秘,他身上像有诉说不完的心事。
抱着膝盖,尔北看着身边这样美好安静的人,有点犯晕。
她曾想过,要不是因为两人成绩相近坐前后桌,可能到毕业也不会和他这样的男生说上话吧。
似乎被灯光照的不舒服,冬栀睁开眼,看了看手表,起身整理着裤子。
“晚自习了。”
撂下句简短的话就自顾自走开,留下尔北慌乱起身,拍着屁股上的灰。
晚自习,
看似一个个向上好青年一枚,实则纸条横飞,尔北这个老好人被威逼利诱,自然也成了从犯。
后排的女生戳了戳她的背,递过一张叠成心型的粉红色纸条,然后指了指前面的冬栀就假装埋头写作业。
尔北犹豫了一会,微微起身,直接把纸条扔到宋冬栀桌上。
哪知,这一幕恰巧让窗外巡视的年级组长看到了。
当即走到教室里,拿起那张纸条打开扫了眼,黑着脸说着:“两位同学跟我出来下!”
心里好似什么东西一下子沉下去,她和宋冬栀,成了全班的焦点,所有同学都是一副看戏的样子。
而那个纸条的真正主人,在两人被老师带出教室时,也没有勇气站出来,承认她才是始作俑者。
跟在冬栀后面,听着前面女老师走路高跟鞋发出的“哐哐”声,心里更加忐忑,想象着班主任知道后失望的神情,后悔不该帮忙,害人害己。
现在能做的只有在心里祈祷,那个看似像情书的纸条,不是情书!
办公室里,班主任还在备课,看到纸条内容,脸色阴沉起来。
见还有其他老师,便把二人带到门外。
“跟你们说了多少次,马上到你们人生最重要的分岔口了,不能早恋!不能早恋!为什么要干出分心的事?”
老班的语气没有想象中那么糟糕,反而像家里的老母亲一般,苦口婆心的劝说起眼前两个她认为迷途的少男少女。
“你们两个考大学完全没问题,在高考之前什么心思都给我收了!今天的事到此为止,打住,课余时间写八百字检讨书,星期六下午交给我,下次再有同样的事情就通知家长!”
“知道了。”
尔北和冬栀用最诚恳的语气同时回答着,班主任见态度不错,就放两人先回教室了。
回教室的路上,经过的班级都有不少八卦眼睛朝两人瞟,好像明天就会传出什么大新闻。
尔北鼻子有些酸,也有些委屈和自责。
不是自己写的情书,却因为不想多事替人背黑锅,还害得冬栀也被扣上早恋的帽子,和自己一起写检讨。
想到刚刚,老师那失望的眼神,泪水涌出来,在眼眶打转。
走到楼梯拐角处,前面的少年突然停下步子,他转过身,黑暗中,靠着窗子透进的月光看到尔北湿润的眼睛,压着声音问道:
“那张纸条是你写的?”
尔北不知道对方为什么问这个,第一反应就是低下头不想被人看到自己脆弱的一面,慌张地抹着眼泪。
冬栀拿出张纸巾,递给面前这个狼狈女生,语调柔和了些。
“擦了吧。”
“我又没哭!”
尔北接过纸巾,捏在手里,朝楼上跑去,消失在楼梯口。
冬栀一个人,对着她刚刚站立的地方出神,月光透过玻璃照亮地板,不是很亮,但在漆黑的夜晚,足已给人一丝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