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 海明威书信集:1917-1961(套装上下册)
- (美)海明威
- 54425字
- 2019-05-24 14:20:15
致安森·T.海明威
1917年8月6日,密歇根州瓦龙湖
亲爱的爷爷:
一直想写信谢您寄我生日礼物和报纸。可是,我们每天投入12个小时割草、在农场上干活。[1]期盼下雨,地里什么都干了。如果再不下雨,我们就得失掉土豆。吉奥叔叔和家人、格[瑞斯]姑姑和泰[勒]叔叔明天来这儿过一天。干草都收完了,可以轻松一点了。爸爸的福特车汽缸弄干净了,现在好开了,他不会考虑卖它了。
前日夜里我抓了三条虹鳟鱼,一条6磅,一条5磅半,一条3磅半。还在霍顿湾抓了条两磅的溪鳟。此地抓溪鳟,最大也就这样了。
我当然喜欢您寄报纸给我。此地除了迟到两天的日报,什么也没得读。
我也许在这里过完10月,给[吉姆·]迪尔沃斯干活。今秋不打算去伊利诺伊大学。回家后要么去[加利福尼亚]莱塞斯特舅舅那儿,要么去《芝加哥论坛报》试着找份工作。到明年该有着落了,那时可以上学去。
爱您和奶奶
欧内斯特
(此信藏肯尼迪图书馆)
致C.E.海明威大夫
1917年9月19日,密歇根州霍顿湾
亲爱的爸爸:
我昨晚从瓦龙湖来到这里[J.S.迪尔沃斯太太的潘恩赫斯特农舍]取邮件,再拿些衣服。现在看来,还有60蒲式耳可卖的土豆;不过这60蒲式耳可是上好货。你看,上好的净货有,疙里疙瘩的小玩意儿也不少。
我建议把好的都运回家,既然卫斯理[·迪尔沃斯]每蒲式耳只付85美分。沃伦[·萨姆那]关节扭伤了,都是我自己一人挖的。
我指望到星期六晚上干完,把它们都运到霍顿湾。这里的地干得像粉,恐怕晚种的豆子永远也熟不了了。早种的豆子就要长出来了。卫斯理建议把这些土豆运到O.P.[橡树园]去。我把它们挖出来,然后把好的挑出来放进柳条箱,再装进袋子里。傍晚沃伦来了约一小时。我们把土豆放到石船上,再运到谷仓。
今天“密苏里”号[湖里的蒸汽船]给你装去了我在明信片上提到的一桶苹果。我想,你也可以享用一袋土豆。这袋土豆是上好的那一批。
请马上指示。假如你要,我下星期三就给你运过去。船运。
我计划10月的头一个星期某时离开此地。曾经想雇伯拉克家捡拾土豆,但他们要5美分一蒲式耳,我于是让他们别干。
你的
欧尼
又:为什么不偶尔寄份《论坛报》给我?
EMH
(此信藏肯尼迪图书馆)
致家人
1917年11月19日,密苏里州堪萨斯
亲爱的爸妈:
这是我起头写的第三封信了。先头给别人的信都放一边了,这封是6:20干活后起手写的,所以尽量写完它。上两周忙得很,净干些琐碎的事情。上星期二我们都被叫出去训练演习了一整天。昨天我去泰叔家吃晚饭;早上他家新房紧邻着了大火,一个大谷仓烧着了;我去的时候消防队正赶到;帮忙劈开门,把消防水龙头送上房顶;总的来讲一天过得还可以。也许我要在海恩斯小姐家再呆上两周;到今天为止我已经呆了一个月了;两周后就能走人。[2]很高兴贝利一家上星期天又露面了。我收到他精彩的信,还有艾尔·沃克的信。艾尔问候你们。他在奥里维特。除非有什么人来,否则没有煤烧。不久学院就得关门。《星》报就没有短煤的危险。多谢给我邮票,寄信方便多了。上周我处理了一件谋杀案报道,一群笨蛋警察。也有一两回基督教女青年会基金之类的劳什子,我于是混为一谈。家里怎么样?出事故当然不好,不过能砸烂艾特伍德-罗果夫斯基车业土匪无论如何总是件好事。我已坐了几回救护车了。这里流行天花,我想明天可能还要接种疫苗。阿拉贝[尔]姨妈在腌制许多食品,在“食品”圈里很高调。新来一个叫约翰逊的好玩至极,动作速度如谷地小山民一般,我们一定是激发了他稀有的品行。有一个花花公子很敬仰品克尼,他是卡车队队长。往北走之前我会先去俄克拉荷马。现在得说再见了,想吃点晚饭的话只好打住。曲奇饼好吃极了。我爱你们。
欧尼
又及:收到你们的信了。多谢寄来包裹。也许它明天能到。
(此信藏肯尼迪图书馆海明威特藏部)
致格瑞斯·豪尔·海明威
1918年1月16日,堪萨斯市
亲爱的妈妈:
我今天才收到你的信。我开始奇怪怎么听不到家人的音讯。火车被困了,样子狼狈得很。此地零下20度,虽然没多少雪。在堪萨斯,大多数乡野下了两三英尺。西来东来的火车都无法通过。我们肯定要被切断一阵子。这里短煤的现象还是很严重。春天快来了,我们该谋划一下了。妈妈,擦干你的那些眼泪开心起来,你得找些更值得你担心的东西而不是那个。别为我不是个好基督徒而烦忧哭泣。我一如既往是个教徒,每天夜里祈祷,还是坚定地信仰上帝。所以,开心起来!我是欢快的基督徒,因此不该让你烦恼。
我礼拜日不去教堂的原因是因为我总不得不工作到凌晨1点出《周日星报》,时不时还工作到3点4点。无论怎样,礼拜日上午睁眼已是12:30午间。所以,你看,不是我不想去教堂。你知道我不极力赞扬宗教,可也算尽量诚心地当个基督徒了。礼拜天是我一周里可以睡足的唯一日子。再有,阿拉贝尔姨妈的教堂讲究穿着风格,牧师也不可爱,我感觉不是地儿。
妈妈,你写卡尔[·埃德加]和比尔[·史密斯][3]的话我读了非常生气。我立刻要回信说说我的所有想法。然而,我还是等到冷静下来。你从未见过卡尔,了解比尔也仅表面,却如此不公正。卡尔是个“王子”,待人最真诚,是我所知真正的基督徒;他对我的影响大过我认识的所有人。他不像皮斯利那样嘴上总挂着宗教,但内心却是个真诚的教徒,一个绅士。
我从没问过比尔去哪家教堂,因为那无关紧要。我俩都信上帝和耶稣基督,希望有来生;教条并不重要。
请别再不公正地批评我最好的朋友。高兴起来吧,因为你看见了我并不像你说的那样游移不定。
爱你的
欧尼
别读此信给别人听,回到开心的状态!
(此信藏肯尼迪图书馆)
致格瑞斯·豪尔·海明威
1918年3月2日,堪萨斯市
亲爱的妈咪:
包裹今晚到了。我们刚才在新闻发布室把它打开,那蛋糕当然好极了。大约四个人在此,打开盒子吃蛋糕。是桃子味儿的,我打算把剩下的带回家和卡尔一起把它吃完。同事们都同意海明斯坦妈妈一定是个大厨。大家一起大声给你唱赞辞。这块蛋糕今晚可解了饥了,令报人唏嘘不已。这里没什么太忙的,除了和医院斗。[4]事情奇妙得很。昨天我正式被院方主事的阻止进入该机构。“老板”和政客们一定是在搅和。我们完整地拍下了他们的猫腻。老板说别管阻止不阻止的,仍然派我去无论如何找罪证。所以,各种动静都有。我每天同执行主编开五次会,开得晕头转向。我们肯定是打草惊蛇了。他们之所以不让我进门,是因为我有足够证据让他们都挨近刑罚。无论怎样,他们一定恨死海明斯坦,不惜手段要给他安个罪名。
然而,我们光明正大与他们斗。
很高兴孩子们都更好了。问候爹,我下次给他写信。很高兴“老象牙塔”[玛赛琳]过得这么开心。
祝你们好运
欧尼
问候大家
欧尼
(此信藏肯尼迪图书馆)
致父母
1918年4月19日,堪萨斯市[5]
亲人们:
我当然高兴得知你们的音讯,不管是爹的还是妈的。我这里一切都好。此地下大雨,下了一整天了。我把麦基诺呢子大衣穿上了,还把领子翻起来,让它下吧。这周忙征兵的事,写军队的故事,海军,海军陆战队,不列颠加拿大应征的士兵,还有新近的坦克兵。我随信寄给你们几个坦克兵的故事,有些写得很不错。我有望在2号见到你们,一有准信我就通知你们。[6]家里一切还好吧?
晚安
欧尼
(此信藏马里兰大学)
致家人
1918年5月14日,纽约
亲人们:
我们被安置在华盛顿广场一个很不错的旅馆[厄尔饭店]。格林威治村的中心,离第五大道和拱门只有半个街区,就在广场。哈佛大学一伙今天早上就离开了;据最新消息我们下周二开拔。同时,我们在纽约的吃住都有人支付。我们每人发了一个军官箱子、正规美军军官服,衣服上有美军军官军衔识别记号,我的名字和单位都刻在箱子上;此外还发了军官大衣,一件雨衣,一顶夸张的野战部队帽子,一顶军装帽,四套厚内衣裤,软牛皮驾驶手套,一副科尔多瓦皮革制飞行员用的护腿,两双军官鞋,一件织毛衣,六双厚羊毛袜子,两件咔叽布衬衫,一件羊毛衬衫,还有许多东西我记不住了。每人发的装备价值200美元还要多。我们的军服是正规美军军官服,看上去像一百万美元的东西。列兵和军士见了我们得敬礼。等护照一来我们就能穿军装了,现在只名义上拿到了。芝加哥地区的护照都没下来。一旦我穿上军装就去拍照。现在所有东西都装进箱子了。
我昨天见到特德[·布鲁姆拜克]了,现在我们在一间屋子里住。我们单位有一帮花花公子,会过得很开心的。特德很高兴爸爸见了他,很遗憾没有见到家里别的人。
我们的时间属于自己,不用跟别人报告。今天早上我试了一下军装,下午特德、豪·詹金斯、哈弗·奥斯特霍尔姆、杰瑞·弗拉赫提和我一起驱车去炮台公园和水族馆。我们四处游荡,爬上796英尺62层楼高的伍尔沃思塔楼的顶层。从房顶上能看见迷彩的船只进出港口,远望“东河”至“地狱之门”;在霍布肯,“祖国”号现用于运输,在船坞里停着。她上次远航法国来回用了14天。河滨大道我走遍了,还从北边的哈莱姆河看纽约;去了格兰特的墓地,去了南边的“柿油女史”[自由女神]像。从伍尔沃思塔楼看纽约真是好极了。一旦我穿上军官服,我就和“夫人”订婚,已然调查了有没可能在街角的小教堂里办婚礼。我一直规划着当上军官后结婚,你们知道的。是新规定让我们成为军官的。我们相当于伪装的一等军士。之所以说我们像飞行员是因为没有命令我们的人。作战部规定去海外服役航行出发前三到四天要穿制服。于是就有了等待护照签证之事。写信给我寄到旅馆。
爱你们多多
欧尼
(此信藏肯尼迪图书馆)
致戴尔·威尔逊
1918年5月19(18)日,纽约
亲爱的威尔斯:
哈哈!哈!哈!哈!哈!以书信的形式给你诉状的不是别人,而是海明斯坦家最伟大的那个人。伍德罗,我的孩子,逗号,你好吗?感谢你寄来老“自由债券”。用史密斯的话说,你春风满面,这再好不过了。那了不起的希柯斯——他那乌龟壳的姿态和可怜的没屁帘样儿——他怎么样?他还归属于伟大的芝加哥人、“风城”最高贵后代又没有恶意的家伙吗——引语——告诉他我休战。不过,也得帮我这个忙。布鲁姆斯坦家[布鲁姆拜克家]的故事和我的悲惨结局来的时候,别让他这个有名的“缺裤子”读抄稿,因为我担心他连死人的名字都会删。虽然命运悲惨,你却没有死,这会让你爱开玩笑的癖性指向那一点。
下面说说赤裸裸不掩盖的事实吧。托德·奥米斯顿那白种新闻奴隶还每两个月从威廉·摩尔海德那里领津贴吗——就是那个名叫“破落威尔”的?满面春风的史密斯避开了了不起的戈斯的暖掌,对他说戈斯,他史密斯是多么愿意为他戈斯办的报纸工作?佩格·沃翰还花钱找屁屁吗?利奥小可爱还一天到晚觉得有屁屁在找他吗?伟大的弗莱斯勒还跟踪诡计多端的歌德弗瑞的影子(这影子也许映在希伯来猪跟前)寻找新闻智慧的明珠吗?没有了塔斯马尼亚的斯诺贝拉特这个丛林人兼自食其果的射箭手,塔嫩博姆过得怎样?啊?我问你呢?[7]
喔,他们发给我们军服了。我们现在是荣誉一等军士。伟大的海明斯坦大步走在百老汇。前夜还礼367次。自那以后他成天坐公交车。右胳膊舒服多了。今天我们游行到第五大道,从82街走到8街,接受老伍德罗和夫人的检阅。还有一帮大虫(“巨虫”的俚语)。伍德罗一点都不像照片上的他。我们都是委任的军官,在一个中队里而没有指挥官。由于体型威猛、面貌完美,海姆斯泰司作为不二人选当了你们的最高剪裁官,你们自当恭听他的粗声。我的职责大抵是正确指引你们第一排或首排。今天作为你们正确的向导,我独自大步走在这古老的大街上,感觉孤独得要死。不过,在眼睛右方,我清楚地看见了伍德罗。[8]
下面的话别告诉人,孩子,不过我们却是忙里偷乐。我的护照今天到了,星期一就能拿到法国和意大利签证。下面的话也不能告诉人。我外出去会了梅[9]几次,明天晚上还去那儿吃饭。我也花光了每一分钱。玛什小姐真的说她爱我。我跟她提议(将来结婚去)街角的小教堂,她却认为自己不想当战争寡妇。于是我掷下爸给我的150美元买了个戒指,无论如何我是订婚了。也破产了。死翘翘了。我本另有100块,可我用它买了一双科尔多瓦皮靴、一些干果、几瓶饮料,全花光了。不管怎么说,我的姑娘爱我,会等我回来。比尔,我他妈的怎么样?也许我能获忠于上帝委任状。天啊,她真是个好极了的姑娘,威尔斯!在我眼里真是好得不得了。假如你想说,可以告诉庞克·沃勒斯我订婚了。不过,看在上帝的分儿上,别在伙计们那里传,也别公开。
呃,再见了老伙计。替我问候哈普,也记得向皮特、老板、哈瑞·科尔和约翰·柯林斯问好,还有庞克、比尔和哈瑞·G.、斯文森和史密斯。
祝你好运
海明斯坦
(此信藏普林斯顿大学图书馆)
致家人
约1918年5月27日,海上,某咸咸之地
亲爱的爸妈:
我们就要到登岸的地方了。正进入众所周知的潜水艇区。我会把信寄出,这样你们就心定了,无论如何收到一封信。很开心的想法对不?这是世界上最烂的一个澡盆,跟你们说也许泄露军事机密。但是,这里绝对烂。现在你们想想世上最烂的船是什么样,你们就知道我上的是什么了。[10]我们在好天气里过了两天,温暖安静,小风也刮得舒服!像平时在瓦龙湖[11]度过的日子。接着一场风暴清洗了餐厅,并且清洗得很有规律。我吃饭都得报告,刚得到批准,就看见隔壁邻居把手捂住嘴,突然向门冲去。这示意的动作力量太强大,我也冲向护栏。两天来定时有风暴,船一会儿跃起,一会儿翻滚,一会儿倒立,一会儿转着大圈晃悠。而我只气喘了四次。是什么的记录吧?你们都好吗?包括“大象牙塔”和众所周知的德西?[12]特德、我、豪厄尔·詹金斯都在一处,共度好时光。[13]风暴过去了,过去的两日天气不错。
和我们在一处的还有两名波兰军士。贾林斯基伯爵和霍洛琴纳诺维茨伯爵,虽然拼写不是这样的。[14]他们是花花公子。跟他们在一起我们才知道波兰裔美国人和波兰人有大区别。他们邀请我们去巴黎看看,我们一起开大派对。大约再有四天我们就能在海外某地登陆了。我会在港口把这封信发了,从那儿发出的就只有这一封信,所以别着急。我们在古老的小纽约过得很愉快,算是确实去过纽约了。在那儿红十字会把我们照顾得很好,什么也不缺。这里的基督教女青年会跟家里那儿的一个样,你们知道我在说什么;在船上总能看见她们,还有几个黑人女青年会员。“哥伦布骑士”会也有几个代表在船上,他们则文雅多了。特德、詹克斯和我前天第二次接种疫苗,现在胳膊胀疼快过去了。就剩一次疫苗没打了。要么在法国打,要么在意大利打。每打一次我都恶心得像条狗。对我来说,它们是三重伤寒,比在学校时接种的难受多了。刚才我们看见一艘美国大巡洋舰朝家航行,我们用阳光反射信号器给她发了信号,给她打了几个信号旗。自打大西洋出海以来她是我们碰到的第一艘船。夜间彩虹映照的泛着磷光的波浪真是美丽极了。尾波也有磷光;波峰厉害的时候能像篝火的火炬那样冲天。我们看见了几只鼠海豚和数条飞鱼。一帮起得早的家伙声称看见了鲸,可我们就是以怀疑的眼光看待他们。
船上的伙食很好,可我们一天只有两餐,十点一餐,下午五点一餐。想吃的话早上有咖啡和硬面包,但不值得起那么早。据最新消息,离开巴黎后我们就直奔各总部,接着直奔各前线,取代驻扎到期的那帮人。我们的六个月从开始驾车的那天算起,可能要过冬季了。给我的信寄到意大利米兰美国领事馆收转交美国红十字会意大利救护车队。
热爱你们
欧尼
(此信藏莉丽图书馆)
致露丝·莫里森[?][15]
约1918年6月22日[16],意大利皮亚韦河佛萨尔塔
亲爱的露丝:
你们那老村一切都还好吧?所有的东西现在似乎都离我有百万英里远。想想去年这个时候我们还刚完成毕业之事。去年读该死的傻乎乎的预言时假如有人对我说,从那日起一年后我会坐在距皮亚韦河20码远的一个精致战壕里面对蹲坑,我会说:“你还是再呷一口吧。”我这里离奥地利前线只有40码,空中时有小东西呼啸而过,有大家伙唏嗑嘣吧,不时有机关枪噼里啪啦。写来句子有点复杂,但这一切显示我是个多么不高明的预言家。
你知道吗,在意大利军队里我的军衔是soto Tenente或者叫二等军士。我离开美国红十字救护队有一阵子了,暂时在这里执行一个小任务。别告诉家人;他们把我美化成开着福特穿越格伦斯森林呢。
我们驻扎在离奥地利前线1英里半的一所不错的房子里。这不错的房子有四间屋子,两间在楼下,两间在楼上。有一天,炮弹炸穿了房顶,现在只有三间了。两间在楼下,一间在楼上。我恰在另一间。因此得出教训:睡觉要在楼上。我们身后是意式大枪的声音,一整夜咆哮。我的职责是管收容所。也即给前线的伤员和士兵发巧克力和香烟。每天下午和上午,我装满一个帆布背包,戴上钢盔和防毒面具,摔摔打打地走进战壕。日子过得还可以,就是见不到美国人,天啊我都快妈的忘了英语了。假如凯南或老罗福特贝利听见我一天到晚说意大利语,他们会从坟墓里翻转过来的。天啊孤独,多希望见个真信上帝的美国姑娘。我情愿放弃缴获的奥地利军官用自动手枪、德国钢盔、一切缴获的垃圾以及获作战勋章的机会,哪怕就换一场舞。
相信笔者,假如你想做点什么,就往信封上的地址写信,会有人转交给我的。露丝,假如你认识我在橡树园认识的无论谁有可能被诱惑来写信给我的,跟他们吹胡子瞪眼叫他们写信给我,说我保证立马回信。我还没收到美国来信呢,6月4日就在这里[17]了。
今天下午我爬到房顶,拍了几张幸福的皮亚韦河和奥地利战壕照片。如果有好看的,我就寄给你几张。吃饭的时间到了,我饿极了。
那么(你知道我一到说再见就紧张,所以还是快溜吧,让你单独与信相处。)
欧尼
(此信藏马里兰大学)
致家人
1918年7月21日,米兰
亲爱的爸妈:
我想布鲁米已经给你们写信讲了我受伤的事情。[18]所以,我就没别的再说了。我希望电报没让你们太着急,贝茨上尉觉得还是由我先告诉你们为好,省得报纸先说。你们知道,我是意大利战场第一个受伤的美国人,我想报纸会就此说点什么。
这里的医院真是桃子一样甜美。18个美国护士照顾4个病人。一切都好,我很舒服;米兰最好的外科大夫之一在照料我的伤口。X光显示还有两个弹片在我体内,一颗子弹在我膝盖里。大夫很明智,经会诊,拟等我右膝的伤愈合利落了再做手术。子弹届时被肉包住,他可以动刀利索,直进膝盖下边。让伤处先完全愈合可以避免感染和膝盖僵死。爸你不觉得这样做很明智吗?同时他也会从我右脚取掉一颗子弹。大夫也许一个礼拜后动手术,那时伤口愈合干净了,不会有感染。在伤病员收容站我就打了两针抗破伤风的针剂。其他子弹和弹片都被取出来了,左腿上的伤口愈合得很好。我的手指都清理完了,绷带也去掉了。由于没有损着骨头,我的伤不会留下后遗症,即便是我的膝盖上的伤。左右两膝盖里的子弹都没有让我膝盖骨骨折。左膝盖一个弹片有玩具车轱辘那么大,不过已经取出;此膝目前活动自如,伤口也近愈合。右膝子弹从左侧进了膝盖骨下边,丝毫没有伤着骨头。你们收到此信时,大夫已然做完手术,伤口届时就愈合了。8月下旬我希望能在山里接着开车。我有几张皮亚韦河漂亮的照片,还有其他有趣的照片。也有很多奇妙的纪念品。我亲历了大战役,缴获有奥地利式卡宾枪和子弹,有德国和奥地利奖章,有军官用自动手枪,有德国钢盔,约有一打刺刀,有照明弹手枪,还有刀具和你们能想到的所有东西。纪念品数量的唯一限制是我拿不了这许多。死了的和被俘的奥地利人太多,战地黑压压一片全是他们。这是一场大胜仗,它向世人显示了意大利人多骁勇善战。
回家过圣诞节时我会告诉你们一切的。这里现在天气很热。我能定期收到你们的信。问候大家,爱你们所有的人。
欧尼
(此信藏莉丽图书馆)
致家人
1918年8月18日,米兰
亲爱的家人:
包括爷爷奶奶和格瑞斯姑姑。谢谢你们给我40里拉!非常感谢。天啊,亲人们,关于我的中弹当然有不少谈论!《橡树叶》和他们的对手今天来了。我开始想,亲人们,也许你们并不欣赏我从前习惯于在家人的怀抱里生活。死去并读着自己的讣告,这是次等好事。
你们知道,人们都说这场战争不好玩。是没有什么好玩的。我不会说战场是地狱,因为自谢尔曼将军那时起,战争被说过了头了。不过,在我迎接地狱的时候,过头话已然说了八遍。只是碰巧这过头话赶不上我体验的战争阶段。比如,在一场袭击中,一发炮弹直接打中了站在战壕里的人群。除非直接打中,炮弹并不那样可怕。爆炸的弹片飞来时你得抓机会躲避。然而,假如炮弹直接打中了你的战友,那他们的血肉就飞溅你一身了。飞溅是字面描述。我在前线壕沟的六天里,离奥地利人只有50码,人家都以为我的生命有神魔保护。人家说有神魔保护意义不大,关键是真有神魔保护!我希望我有神魔保护。那敲打声是我关节击打木床架的声音。
在纸张的两边写太难,所以我跳过去。
现在可以举起手说我被高性能炸药、弹片和燃烧弹炸了。向我们射击的有迫击炮、狙击手和机关枪;另外转移阵地视线的一架飞机也在扫射机关枪。我从未被手榴弹扔着,但差点被枪榴弹打着。也许稍后会得颗手榴弹。撤退时一阵混乱中仅被迫击炮和机关枪子弹打着,按爱尔兰人的说法,已属走运。你们看呢亲人们?
迫击炮留下的那227处伤当时并不疼,我只感觉脚上穿了装满水的橡皮靴子,并且是热水。我的膝盖也表现怪怪的。那机关枪子弹像个冰雪球重拍了我一下,然而,它让我出血了。我起身把受伤的躯体弄进掩体。在掩体里我就倒了。和我在一起的那个意大利人血流了我整个外衣。我的裤子就像有人在里面新做了果冻,然后钻眼让浆出来。上尉是我好哥们,是他的掩体里发出的声音:“可怜海明他就要R.I.P.了。”也就是说我要安息了。因为外衣全是血,他们以为我的胸被打穿了。我让他们脱掉我的外衣和衬衫,一件内衣也没穿,老躯干安然无恙。接着他们说我也许能活。那话无论如何让我开心。我用意大利语对他说,我想看看腿,尽管我害怕看它们。于是我们一起脱掉我的裤子;老腿肢还在那儿,不过天啊一片狼藉。我的两个膝盖都被射穿了,右脚的鞋子穿了两处大洞;他们不知道我是怎么拖着这沉铅走了150码的。还有两百多处肉伤呢。“啊,”我说,“我的上尉,这不算什么。在美国大家都能办到!深思熟虑地不让敌人预想他们抓到了我们的山羊!”
山羊的话需要某种大师的语言能力,但我扛过去了。接着睡了几分钟。醒来后,他们把我放担架上走了三公里来到一个收容站。抬担架的人走走放放,反复多次,因为路的“肠子”被炸出来了。每当大家伙来的时候,唏—唬—咣—他们就把我放下,弄平。我的伤此时就像227个小魔鬼在我赤身裸体上钉钉子。袭击期间收容站清空了,于是我在一个马圈里躺了两个小时,圈棚顶都被打飞了。我在这里等救护车。救护车来后,我命令车去接先受伤的士兵。他们装了伤病员来,接着把我抬进去。轰炸仍很激烈,我们的炮在身后也不停地射击,250和350像火车一样呼啸而往奥地利方。随后听见阵地后面的爆炸声。接着是奥地利方的大轰炸,爆炸声巨。不过我们的炸弹比他们多,比他们大。接着阵地枪声隆隆,就在棚子后咚—咚—咚—咚,75或149赶马似的驱往奥地利人的阵地。信号弹始终往天空跑,机关枪像铆钉机,哒—哒—哒—哒。
在一辆意大利救护车里走了一两公里,他们把我放在收容站。我和许多战友置身于军医中。军医给我打了一针吗啡和一针防破伤风的药;把我腿上的毛都刮了;从我腿上取出约28个弹片,大小有[见弹片图],还有[见图]。他们给我包扎好,都跟我握了一下手;还想亲我,但都让我糊弄走了。接着在战地医院呆了5天,然后被清到这里的基地医院。
我给你们发了那电报免得你们着急。我在医院一个月零12天了,再过一个月有望出院。那意大利外科大夫给我右膝关节和右脚做的手术非常好。缝了28针,跟我保证今后走路一如既往。伤口都愈合了,没有感染。他给我右腿加了石膏夹板,关节不会有问题。最后一次手术毕,我得到一些他从我身上取出的漂亮的纪念物。
现在要没有点痛感我就不会真的舒服。一周后大夫会给我去掉石膏,10天后即能许我用拐杖走路。
我又得学习走路了。
你们问阿特·纽伯恩。他一开始在我们小队,但后来转到第二小队去了。布鲁米现在我们小队。假如我告诉你们小时候我学打扑克了,别哭泣。阿特·纽伯恩有些幻觉,自认为是个扑克能手。我就不细讲他那可悲的故事了,不过我让他相信自己不是个打牌的好手。我手里什么也没有就不再补新牌了。他开局下的注我加了倍,吓得他不下一次押的50里拉赌注了。他手里拿着3个A,还不敢叫牌。爸,你把这话跟懂牌的人说说去。阿特像是给橡树园的人写信说他会照顾我。爸,现在男人对男人,你说那算照顾我吗?不,不是那么回子事。所以,你们看见了,战争不好玩,但在战争里发生着许多好玩的事情。不过,阿特赢了意大利钉马掌的头奖。
这是我有生以来写的最长的信了,还只说了最少的话。问候关心我的所有人,正如玛·佩廷吉尔说的:“留下我们看着家的炊烟!”
晚安,爱你们大家。
欧尼
又及:今天收到赫尔姆勒斯的信称呼我列兵欧尼斯特·海——。我是S.Ten或者Soto Tenenente海明威。那是我在意大利军队的军衔,意思是二等军士。我不久有望成为Tenenente或者一等军士。
(此信藏莉丽图书馆)
致C.E.海明威大夫
1918年9月11日,米兰
亲爱的爸爸:
8月6日和11日来信今天都收到了。我很高兴你收到特德的那封信,我知道他收到你的信也会高兴的。他一听见我受伤就从前线赶来。他是在米兰基地这里写信给你的。那时我还没照腿部X光,也没做手术;所以我不知道他怎么跟你们说的,当时身体虚得要命。不过,我希望大家都没事。几天前我收到他从前线寄来的信,他们过得不错。妈妈写信给我说你和她要去北边。我知道你们假期过得很好。假如钓鱼了,就写信给我讲讲钓鱼的情形。我恨这战争就因为它妨碍我钓鱼。去年此时我正在[霍顿]湾抓虹鳟鱼呢。
我今天卧床,也许再有三个星期才能离开医院。我的腿恢复得很好,最终绝对会没有问题。左腿已经好了,右腿还有点僵硬,不过按摩、太阳浴和消极运动正使膝盖松弛。我的外科大夫萨马雷利上尉(意大利最好的外科大夫之一)总问我是否觉得你会完全满意手术。他说自己的工作必须接受芝加哥伟大的大夫海明威的检验,他要做到完美。手术的确完美。我左脚底有个约8英寸长的疤,上面则有个干净的小刺孔。那是铜壳子弹在你身上“穿孔”时留下的。我的膝盖也医治得漂亮。爸,我永远也穿不了苏格兰短裙了。左腿、大腿、侧部就像一匹老马被50个主人打了标记,
我现在每天可以上街走一小会儿,用一根手杖或者拐杖。不过,右脚还不能穿鞋。啊,还有!我已被任命为一等军士,现在袖子上各戴两条金杠。因为一点也没有想到,所以有点吃惊。现在你写信可以称呼我一等军士或者Tenente,因为我在美国红十字会和意大利军队都有这个军衔。我猜我是我军最年轻的一等军士。我感觉勋章和武装带上的肩章把我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我也听说意大利给我发的银质奖章正在路上,出院时也许就能马上得到。还有,从前线传回消息,我受伤前就有人提议给我作战十字勋章,我猜是因为我在战壕里的整体傻表现。所以,也许我一次能得两个勋章点缀,不坏。
又及:假如不是过分要求,我希望你们给我订《星期六晚邮报》,让他们寄到我这儿的地址。无论我在哪儿,他们都会转交的。在前线,人很需要美国读物。
谢谢
欧尼
我太高兴霍普[查尔斯·霍普金斯][19]和比尔·史密斯迹近,你们可以善待他们了。他们是我两个最好的哥们,尤其是比尔。常叫他出来,因为我知道你们会喜欢他的。他为我做过许多事。我出院后也许会回救护车队一阵子,因为这帮人要我去看他们,他们要办大派对。
我有天收到小队每个人写的一封长信。我愿回到救护车队,但开车还不行,还得六个月左右。我也许在山里指挥某个第一线阵地。无论怎样,不必担心,因为结果证明我不会死。我将永远去最能发挥作用的地方,你们知道,我们来这里就是为了这个。好,再谈,老童子军。
你的爱子
欧尼
(此信藏莉丽图书馆)
致家人
1918年10月18日,米兰[20]
亲爱的:
你们9月24日的信以及照片我今天都收到了。家里的人啊,我想得你们的音讯啊。照片也好得很。我想全意大利的人都知道我有一个小弟弟。老爸,你知道我们有多喜欢这些照片,多寄一些吧。你们和孩子们的照片以及照相的地方,那海湾是最能让我们喜笑颜开的东西。大家都喜欢看别人的照片。
老爹,你提起回家。战争结束前我不能回家。假如在合众国我能一年挣一万五我就回去。可是挣不着啊。这里能挣到。我们红十字会的所有人都得到命令:别报名回家。傻瓜才回家呢,因为红十字会这样的组织有必要呆在这里。为了继续运作,他们还要去美国招人。你们知道吗,我们不合格参军的才得来这里。现在回美国就是犯罪。由于视力不好,我离开美国前就不合格参军了。现在腿脚又受伤了,世界上任何国家都不会让我参军。不过,我可以在这里服役。我只要能跛行,而战争让我跛下去,我就呆在这里。救护车可不是懒人干的活。过去两周里我们死了一个伤了一个。你在战火里开食堂,就跟在战壕里的人际遇相同了。所以啊,呆在这里我的良心过得去。
我当然想回家探望你们大家。不过,得等战争结束。不会太久的。你们什么也不用担心。有结论证明我不会被报销的。伤口也不要紧。我才不在乎再受伤呢。因为,我知道受伤是什么样子。你们知道吗:遭罪不过如此了。受伤也让人感觉满足,因为你是为正义事业挨打的。在这场战争里没有英雄。我们都献身了,可得中的没有几个。即便得中,也算不得特别。他们只是有幸得中而已。我很自豪很高兴自己得中,不过没有什么特别的。想想成千献身的小伙子们吧;英雄们都战死了。真正的英雄是父亲母亲们。死是一件很容易办的事情。我面对过死亡,我真的知道什么是死亡。假如我该死一回,那容易得很。我所做过的事情里,去死是最容易的一件。可家人还认识不到这一点。儿子有一天死去,家人最伤心难过。世上为国捐躯的儿子的母亲是最值得自豪的人,也是最幸福的人。人在幻灭之前的青春幸福期间死去有多好啊。在炙热的光里消殒,强似身体损耗殆尽,老去,让幻灭摧毁。
所以啊,亲爱的老爸老妈,别为我担心!受伤之事并不坏:我知道并体验了。假如我死去,我觉得幸运。
你们一年前送走闯世界的儿子有这般疯狂吗?这里是伟大的旧世界。我一直过得很开心。我们这群怪人都喜欢回到这旧世界。我以为跟你们说了我的感受了。不过,一周后,我会给你们写一封长信,让你们开心的乖信。所以,别为这封信情绪低落。我爱你们大家。
欧尼
(此信藏莉丽图书馆)
致小威廉·B.史密斯
1918年12月13日,米兰
亲爱的滚花刀:
你以你的男子汉勇气坚持古老的空中作业;[21]艾维斯,我同你握手。不过,别做傻事!真的,鸟儿,你能小心的,所以当心点。
林人1月4日[22]即登佳船“鸠瑟普·威尔第”号航往合众国,也许下月下旬临幸芝加哥先生之城。你届时在哪儿?啊,惩罚飞机的人儿!啊,德国佬潜在的歼击手,你他妈届时在哪儿?叫你长官娘家姓白鬼佬?得安排重逢之事了。
不过你留神听好了,我不能拖延到夏天,很快就会再为果子面包而战斗。厮打皆为果酱,扭斗皆为蛋壳筒。甚至可以说为了蛋糕而战。一个月没有210了。什么也没有,除了光荣退伍,从国王那里一年领250里拉。乐观地翻译,250里拉相当于40美元。50铁[……]是不太够生活的。
不管它了。听着,我交了一个什么样的姑娘:最近我酒量见长——一天要喝18杯马蒂尼。4天前我离开医院,开小差跳上卡车跑200英里到前线会战友去了。他们是驻扎在帕多瓦郊外的英国皇家要塞炮兵“官儿军”。炮们都歇着呢。他们让我度过了愉快的时光。我们用了参谋部的车;我还骑了上校的战马打猎。我的腿啊全身啊。
比尔,接着说。我们坐着参谋部的车来到特雷维索。那位[艾格尼丝·冯·库洛斯基][23]小姐在那儿的野战医院。她听说我酗酒了。她教训我了?没有。
她说:“孩子,我们一起来喝。假如你打算喝酒,我也想喝。你喝多少我喝多少。”她弄了些该死的威士忌,把酒生斟出来一些。以前除了葡萄酒她可是什么也没喝过啊,而我也知道她对酗酒的态度。威廉,这一举动很快就让我长大了。比尔,这是位了不起的姑娘,感谢上帝,我腿受伤了因此得遇她。该死的,我真的看不出她在野蛮的海明斯坦身上见到什么鬼。不过,根据某种非常幸运的误断,她爱我,比尔。所以我打算直击美国,开始为“公司”工作。艾格说我们可以一起穷着过开心日子。我独自过了几年穷日子,多少算是幸福;我想这日子总过得。
所以,我要做的便是直击两人生活所需最低工资,储蓄足够去北边过六个月左右日子的钱;然后拜访你去,索取最好哥们的效劳。啊哥们,我只有大约50年好活了,我不想浪费它们任何一段;我不在那“孩子”的身边的每一分钟都算是浪费。
尽量别把手指放在扳机上,因为你自己某时也在别人的瞄准对象里。
很快就能见到你了。
你
(此信藏普林斯顿大学图书馆)
此信及接下来致史密斯的所有信件都系普林斯顿大学图书馆提供。
致詹姆斯·甘布尔[24]
1919年3月3日,伊利诺伊州橡树园
亲爱的老头领:
天啊你知道我本会给你写信的。我日记一个月多的内容里你打开看看会发现“写信给吉姆·甘布尔”的潦草字样。每一天的每一分钟我都踢我自己,抱怨为什么不同你一起在陶尔米纳。一想起这个我就贼想念意大利。无论什么时候我觉得自己跟你一起在那儿,头儿,真的我就写不了信。一想到月光下古老的陶尔米纳,想到你和我,时或在月光里,总令人心醉,漫步在辉煌而古老的所在,海上的月道,艾特纳火山的火尽情燃烧,黑影重重,月光一道切下别墅后的台阶。啊吉姆,一想到这些我无限思念那儿。我来到我的房间,走到伪装成书盒的酒跟前,高高地凝重地斟了一注,加了常规量的水,放在打字机边上(磨坊俗称打字机,也叫受虐的键盘之类)。接着我凝视了一会儿,想着我们在“牛奶和鸡蛋”做的晚餐之后坐在火跟前的情形;头儿,我为你干杯,为你干杯。[25]
只要忍得住,看在上帝的分儿上别来这个国家。这话是知情人说的。我很爱国,愿为这个伟大而辉煌的国家去死。但我痛恨在这里生活。
我的腿令我灰心丧气。家人还好。又见到他们真是好极了。我走出火车的时候他们都没认出我来。回家的路不乏风暴,但令人愉快。在直布罗陀呆了愉快的三天。我从一位英国军官那儿借了套便服,去了趟西班牙。纽约正是忙碌的季节,也呆了几天。见到比尔·荷恩,[26]他常想起你。这里人试图把我弄成个英雄,但你知我知真正的英雄都死了。假如我自己真的是拼命三郎,我也早就死了。我知道是这么回事,并希望命运不挑头颅的尺寸。我们这个村子的每一个男性青年要么在海军后备部队,要么在学生军队训练营,要么在陆军军需兵营里。除了阿尔·温斯洛和我外都在这几处。几个老伙计在海军陆战队战死了。
我在这里荣光呢,可阿尔下周就回来了。他弄倒了几个德国鬼子,留了一条胳膊在德国战地收容所。所以我已然宣布在他回来的时候退出公众视野。
吉姆,我写了一些贼好的东西。对我来讲这是好事。我正发起反对你们《费城日报·星期六晚邮报》的运动。上周一我寄给他们第一个短篇,当然还没有收到回音。明天发给他们另一篇。我打算寄给他们许多篇,而且都是好东西。不,大头还没好呢,那个他们得花钱买,并且是为了保卫自己所得。真的,头儿,我很想意大利。我写她的时候,有的东西只有写情书的时候才会出现。是情书,不是肉麻的恭维信。奇德姐妹之中的一位刚端来一盘大龙虾沙拉三明治,我推想这是给我补脑的。可是我的脑子需要的是啤酒。在斯奇奥你去火车站附近的比拉利亚小馆尝过那儿的啤酒吗?我们兴许此时在马迪埃拉呢。啊,该死的。
詹克斯没离城,我们经常聚会。他和阿特·纽伯恩都问你好。那姑娘[27]还在皮亚韦河彼岸一个天啊叫什么托雷迪莫斯塔的鬼地方,离圣多纳直线距离有二十公里远。她在那儿办巡回护士野战医院,还有幼儿园,时不时地还当当镇长。虽然没提,但我想她给你寄徽章了。你收到了吗,还有变了花样的美国钱币?我真难过没有亲自参加,可我当时四处狂奔呢。等场景到了“威尔第”号起航,我也只好把东西交给她了。一切还好吗?假如你有机会去威尼斯,我希望你去找她。她叫艾格尼丝·冯·库洛斯基,暗号就用海明斯坦。有一天我收到哈里·纳普的信,他在找事情做,说买卖很不稳定。他的胳膊还好。寒冷的天气要我腿的命,关节火辣辣地疼。虽然都弄干净了,但爸说仲夏之前无论如何别干体力活。
带着很大的决心回家即刻开始挣饭的战斗,预料中的财务状况低迷。爹对我说:“从未有过的好。一切都了不得。你为什么不跟我开口要钱。假如你愿意,搬来住吧!”那可是最后一棵救命稻草。一切我都估计错了。那位本以为死了的失踪了的“亲爱的叔叔”活着回来了,现在英国,让我烦了一个星期,该死的。
今天爸爸在谈论送我去海湾呆一阵子的事,虽然新奥尔良的赛事明天就要结束了。我正用打字机努力工作呢,会在这儿徜徉一阵子的。也许三月中下旬去那儿。
那姑娘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回来。我在攒钱,你能想象吗?我想象不了。银行里已经有172美元又50块“自由公债券”。那都是远离小酒杯省下的,也有海外朋友送的。也许她不喜欢戒了酒的我,那时我并没有认真戒酒。
假如你还在陶尔米纳,替我问候巴特莱特夫人和大家,替我向勃朗特公爵致敬。除了你,他是我在西西里唯一的真哥们。伍兹和奇森也许是好同事,但我感觉跟他们交友费劲。我这里有什么可以寄给你的吗?你有烟吗?当然你有马奇多尼亚烟。我希望自己也有。带点回来!不不不,真的,吉姆你需要什么吗?
真的希望同你在一起。
海米,
(此信藏诺克斯学院)
致劳伦斯·T.巴涅特[28]
1919年4月30日,橡树园
亲爱的劳瑞:
巴尼来驻扎吗?一切都还好?村里一切都安静,友朋消息无多。比尔·荷恩有一天从纽黑文写信给我了。我常见詹克斯,时不时见到[弗里德里克·]斯皮格尔。有一天乔克·米勒给我写了信,你也许记得那了不起的苏格兰威士忌酒徒。皮斯来过此地,一身优雅的紫色亚麻布衣服。菲德尔也来过。肖下士[29]去科罗那多了,现在该是回来了,不久我们会一起钓鱼去。我回家后即去府上拜访你家人,还有杰瑞家。他们告诉我,你们都在学校。就此我得跟你理论理论。你还记得给那个跳舞的K.梅耶许多关于海明斯坦的信息吗?那个长得不错性子却很不怎么样又特自以为是的货?无论怎样这个凯特就住在街对过,她跟园子里长着橡树的村里人吹风传递说了某句关于我的话。说我实际结婚了并与无数的女人纠缠不清。这话在橡树园的好姑娘们中引起轰动,我曾对这些姑娘发誓一直对她们是真诚的。你看见了,才离橡树园两年多,她们就相信别人议论我的任何话了。因此,你欠我的,并且我还要请你帮个忙。首先让我告诉你巴尼,跟野性子的女人打赌也好,跟温和女子发誓也好,此时都过眼云烟了。我现在是个自由人了!这包括迄今为止的所有女子,包括艾格[艾格尼丝·冯·库洛斯基]。我的天啊,哥们,你不会以为我要结婚并安顿下来吧,是吗?同时,我也刚从此地医院出来。又动了个手术,一切都很好。三两周后我去密歇根北部,去钓两三个月的鱼。
现在的情况是:我的家人(上帝永远保佑他们)嚷嚷着要我去上大学。他们要我安顿下来一阵子,强烈建议我去的地方是威斯康星。我对那儿一无所知,除了记得那儿没有值得我交往的从橡树园去的男性,鲍勃·麦克马斯特除外,也许鲁克·琼斯也除外。鲍勃·麦克今年还不在那儿。不过,我知道有些非常有趣的女子去了那儿。明年还有更多的人去。因此,我不知你可否写信给我报告所有的消息。有什么样的一帮人在那儿,你对那地方的任何意见。坦率地说,我真他妈不知去哪儿。但愿我能去斯奇奥,而不是这些地方。无论怎样巴尼,写信给我,好吗?我在纽约跟比尔·荷恩逗留了一阵。他特地让我问你好。
再见孩子
斯坦
原谅我打字烂,铅笔字也烂,我仍卧病在床呢。
又及:雅克·哈里斯在得克萨斯沃斯要塞,写信告诉我说正跟老婆闹离婚呢!!!
(此信藏肯尼迪图书馆)
致豪厄尔·G.詹金斯[30]
1919年6月16日,密歇根州博伊恩市
亲爱的寒热:
你好孩子。
对不住我此前没有写信,不过你知道是怎么回事。无论怎样音讯来了。首先,我希望疟疾没有烦你。肖下士和我在托雷多俱乐部参加了一个大派对。我们俩在俱乐部外的草地上躺了一会儿。你的老哥们海明创了俱乐部纪录。15杯马蒂尼,3杯香槟高杯酒,香槟不计其数,随后我昏倒了。
场合好极了。托雷多的夜显得干燥。下士收到斯温尼的电报说他和你一起去了个派对。真希望我也在那儿。下士问候你。七月下旬他也许会来这里。你和他会在这儿相聚。
我们在这儿钓鱼愉快极了。随信附上战果。那辆别克跑得不错。抓了六条虹鳟鱼,平均重量约3磅。照片里那条有4磅。天啊,詹克斯,它们能战斗。它们是湖里的阿蒂提[Arditi,意大利突袭部队]。“禁酒令”恐怕得让我们暂缓一阵子,你觉得呢?假如你觉得没事,我就寄点钱给你,帮我贮藏一些。
昨天收到艾格[艾格尼丝·冯·库洛斯基]从罗马寄来的很伤心的一封信。她跟她的少校分手了。心态扭曲极了,说我这下可感觉报了仇了,原来她那么对我。妈的,可怜孩子。我很为她难过,可也帮不了什么忙。我曾经爱她,她却欺骗了我。我也不怪罪她。我开始麻木自己,把她从记忆中抹去,借酒浇愁,烧去她和其他女人的记忆。现在一切都过去了。
她现在身无分文,我希望能为她做点什么。“然而,身后的一切对我紧闭——早就如此遥不可及,连从银行到曼德利的班车都没了。”
门罗附近,密歇根和瓦巴什之间一个十字街头有一家俄国香烟店,他们卖伊万诺夫牌香烟,还有我记不得名字的一些俄国烟。10支一盒,棕色纸包;方盒,大小跟“抛锚牌”[Pall Mall]差不多。看上去很苗条,是我抽过的最佳烟草。30美分一盒。随信寄上一美元,有时间给我寄上三盒。假如不知道那店在哪儿,就去打听一下。他们一个窗口卖水果之类的东西,另一个窗口卖俄国香烟和别的进口香烟。也许是亚当街。我记不得了。它对过朝密歇根大道方向是一家衬衫店。你去那儿时给我弄几盒,谢谢。它们是最好的药。
比尔问候你并跟你说别忘了来这儿。我们将共度美好旧时光!肯莱·史密斯[31]的地址是橡树园大道北,离我家向东两个街区,向北两个街区。他家的号码在“奥利维尔·玛布尔·盖尔”下的电话本儿里。他们要你来。我忘了给肯莱你的地址!
给我写信,孩子
你的老哥们儿
海米
(此信藏普林斯顿大学图书馆)
致豪厄尔·詹金斯
1919年7月26日,博伊恩市
亲爱的詹金斯和巴尼:
啊,巴尼能来真是太好了。我刚收到你的信,拿给比尔[·史密斯]看了。今天下午我们打算从夏勒瓦发一封电报。我们会一起共度一段好时光的。
比尔和我有一套完整的野营装备够4人用的。帐篷毯子、炊具、营地炉子等都有。我们要去的地方是“秃松林”,宿营地在黑河。[32]这里荒无人烟,是你能想象到的最佳钓虹鳟鱼的地方。一切都很明亮——不用刷子;鳟鱼也很乖。上次我们来的时候,比尔两度抓到虹鳟鱼并同时弄上来两条。这里也能抓苍蝇和蚂蚱,还有角鱼蛉幼虫。[33]我们想钓什么都行,也可以漫步营地,兴许还能一窥鹿和熊呢。上次宿营地我们吓跑了一头熊。
我们有够4人在湖区钓鱼的完整装备,不过在溪流里钓虹鳟鱼的装备我们只有3套,兜网倒是有4具。
巴尼该去V.L.和A.[冯·朗格克和安托瓦奈]买一个10英尺飞杆和飞线,如此装备就齐了。
我有22口径自动手枪一支,22口径来复枪一支,32口径自动枪一支。还有一支0.2毫米的射枪。你们俩鸟最好带些22口径子弹。
你们要买这种:22口径“勒斯摩克”、“长来复”。别买无烟弹。最好买1000左右,那儿很便宜。我们会有许多打猎活动。再去买一盒100只装4号卡里索弹簧钢钩,价钱约14美分100个。最好买两盒。
如果你们有旧毯子或帆布,把它们带来。我们有足够的,但多多益善。也把所有的旧衣服带来。
我们去的地方在夏勒瓦外12英里,在松树湖的霍顿湾。迪尔沃斯太太在这儿有两间茅屋,她接待客人。詹克斯啊,你和我、巴尼就住在那儿。比尔的农场约一英里远。我们只在这儿呆两三天,在湾区钓虹鳟鱼,然后继续前往秃松林。詹克斯,此行没有费用,我安排你同我住一间。巴尼可以住在隔壁。我们要过虹鳟鱼瘾,你看图片它们长什么样。
你们带烈酒不用伺机,我不信他们会搜小车。西密歇根收费公路是最佳路线。路况很好。你在任何蓝皮书里都能查到此路的信息。从密歇根市过来,经马斯克冈、鲁丁顿、马尼斯提、特拉威尔斯市来到湖岸,然后就是夏勒瓦。不到三天就开到了。也许就用两天。这里所有的公路都好。秃松林的路也可以。因为根本就没有车开过路。不用公路只要有指南针你就能穿越秃松林。刷刷的无拘无束。
啊,我们会度过好时光的。秃松林周围的乡野是我到过的最好地方,你知道比尔、你、巴尼和我会有瞬间美好时光的。布莱克湖边有很佳的宿营地,我们会打到一些山鹑。我保证你和巴尼会抓到想要的虹鳟鱼。寒热,你当然能烧虹鳟鱼吃。我知道比尔会喜欢巴尼的,我当然也高兴见到他。你知道比尔是什么样的人。带个照相机,也可以带别的你想带的劳什子。我们要拍一些动作佳片。
告诉巴尼我们要他来,我保证你和他会在这儿度过好时光。等我想到你需要什么时再写信给你。你出发时给我发个电报。到夏勒瓦后也可以打电话给我,让霍顿湾的杰斯·迪尔沃斯太太接转,我们会来接你。夏勒瓦任何人都会告诉你怎么去霍顿湾。是条直路,很容易找的。一路都像通衢大道。
天,詹克斯,能让你和巴尼来这儿见面真是好事。
昨天收到[肖]下士的信。他因为母亲的健康问题得去缅因州兰芝莱湖,所以也许不能来这里。他让我问候你们。
把我最好的祝愿带给巴尼和你自己,快快来这里。我们会为你们准备好一切。速发封信给我。
海米
又及:比尔说去穆尔塔苏必托,多带些烈酒来。给我们在秃松林拍照,篝火的河边,帐篷、满月、肚子里的美食,吞云吐雾,痛饮满瓶,对酒当歌。
海米
我不会跟斯皮格尔说的。[34]
(此信藏普林斯顿大学图书馆)
致豪厄尔·詹金斯
约1919年9月15日,密歇根州佩托斯基
亲爱的希特尔:
乔克、阿尔·沃克和我刚从西尼[35]回来。福克斯河真是无价之宝。大福克斯约是布莱克的4或5倍,有40英尺跨度的湖泊若干。小福克斯约有布莱克大,狐狸多得不得了。乔克抓到一只重2磅,长15英寸半。我抓住一只飞跑的狐狸也有15英寸!还有一只14英寸。我们抓了约200只,一周就抓没了。我们离照片上苏必利尔湖岩石有15英里。天,那是了不起的乡野。我看见几只鹿,40码远的一只我射了三枪,用的是22口径机关枪。然而,这并没有阻止它前进。
昨天比尔、凯特、乔克和我还有“夫人”[36]去了布莱克。天下大雨,所以我们只抓了23只。乔克8只——我9只,比尔4只——凯特2只。它们不因为下雨就相互撕咬。不过有几只真是出色,身长约11英寸半。我们以前来过布莱克,猎量40。比尔抓过一只弄坏了他的导鱼网。比尔声称足有三四磅。现在到季节尾了,马扎[蚂蚱]很容易到手。虹鳟鱼也进湾了,我期望能有一些超级果酱色的。你可以从迪尔斯坦[37]家门口看见它们在跳跃。
约酥老爷天[老天爷],寒热,我在小狐河一个旧水坝下丢了条我见过的最大虹鳟鱼。水坝上是些旧木料,外有一个马笼子。我都把鱼一半弄出水了,可是鱼竿断了!鱼咬了4只蚂蚱诱饵。这条鱼是我抓过的最大的虹鳟鱼。事后我在不同的四个日子里试着再抓它,但它只咬了一次钩,重得像一吨砖头。那儿没有[字迹不清],蝇黑[黑蝇]也少。波克明年打算弄辆福特来,你们会去那儿的。我们叫上下士[肖]、比尔·荷恩、亚利、“鸟儿”、乔克和马比[38],凑成快活的一伙。布莱克湖和福克斯河通吃。
希特尔,你和马比每人该5块钱。假如你们愿意,就把它寄给我。我不提它。我自己名下也就5块了,不知如何才能从乡下回去呢。
照片他妈的不错吧?
你的朋友
海明骷髅斯坦
[又及:第一页上角]比尔问候你。乔克回来了,有信让伊利诺伊州艾尔姆赫斯特小J.L.潘特考斯特转。给他打电话。
(此信藏普林斯顿大学图书馆)
致豪厄尔·詹金斯
1919年12月20日,佩托斯基
亲爱的寒热:
我打赌你一定在咒骂“鸟儿”[比尔·史密斯]和我两个家伙,怪我们不写信。他在每一封信里都问我要你的地址。前些日子我还给过他呢。所以我想现在你该有他的音讯了。他们怎么样?我收到波克的信,他对布莱克湖和小狐河称赞不绝,满嘴收杆、使诈、去饵、窥探之类,从他的信里听不到什么新闻。我赶紧谈正事以免也滔滔不绝类似话题。我1月2日或3日回家,在家约呆五天。然后去多伦多。[39]回来后我再说详情。关键是我要去罪恶(有时候是酒恶)之城。无论怎样在那儿要呆五天,我们要聚一下。我们去“威尼斯”[咖啡馆]喝干邑,去看演出。假如你没有安排跟别人去,我就跟你去看时事讽刺剧。你说怎么样?你现在何不去买2号到8号期间的票,我们去看。先在“威尼斯”来一瓶勋地酒,喝两三杯或三四杯干邑白兰地进入恰当的欣赏状态再说。怎么样?去买票好吗?我到后再跟你算钱。我想寄钱可手头空了,不过回家后可以敲“银行”的水龙头。多伦多之事有点像秘鲁甜甜圈那样不靠谱。假如你想联系波克,可以打电话给伊利诺伊州潘特考斯特的约翰·L。电话本里有他。或者直接让电话中心转长途。波克就是小约翰·L。我得住笔了。看看你能弄到票否。老公鸡圣诞快乐。
再见
斯坦
(此信藏普林斯顿大学图书馆)
致格瑞斯·昆兰[40]
1920年1月1日,橡树园
亲爱的路克嬷嬷:
自昨天早晨起就在这儿了,就像过了一百万年一样。啊,在你们村[佩托斯基,密歇根州]里的时候一天转瞬即逝——在这里度日如年。啊,路克,我想念你。今晚你会去艾尔可舞厅跳舞吗?我已经玩得很开心了,但我希望自己没有离开忒波斯基。
一个小时前一帮人来过。10:30[晚上]左右拉我去俱乐部跳舞,但我求饶过我,我要写信。晚上上床两条腿都不成样了,都是前些晚上跳舞跳的。两条腿的腿肚子痉挛麻痹了近整夜。三点以后才睡着。天啊,路克,伊琳不是悄悄进来的,她是大步流星来的。于是我一天不曾去舞蹈[跳舞]。仍然健在的祖父[安森·海明威](不是已故的那位[欧内斯特·豪])昨天拉我去跟拉里·劳德[苏格兰演员]吃午饭。拉里样子不错。他对恺撒[·威廉]的不过度很是挖苦,以“正义”的名义要求之。我们聊的就是诸如此类的话题。
我用的是“西美尔”,可这笔极烂,作家也不愿在这种纸上写东西。
乳脂软糖好极了,还得恰当地用老掉牙的词来夸。可也没法跟你的信比,那叫福音。
啊,我很高兴你是我的路克嬷嬷。
我跟全家说你是个多么可爱的人儿,说你如何会骑马、跳舞、游泳;说你做事总比别人好出许多,说你是个好童子军,说你如何漂亮,说你如何有智慧,啊,什么都告诉他们了。今天下午同伊萨贝尔·西蒙斯[41]喝茶我也滔滔不绝说起你。中西部的所有人都会知道斯坦·海明威在北方有个嬷嬷妹妹叫路克,美得了不得。
昨天下午与塔比·威廉斯相聚,他还是老样子的鸟儿。红·潘特考斯特和“寒热”给我打了电话,周六我们在“威尼斯”咖啡馆吃午饭。
周六晚上北边各地的红十字会老兵要聚餐,有15人呢。詹克斯安排的,他计划今天“发报”给我,说要来,实际打了电话问我啥时候在。这将是个场面。估计烈酒[字迹不清]横行,不会太错估。15个老战友!爸爸有6只绿头鸭,他给了我,好安排周日晚上的野味晚餐。周一我去帕格利亚其听踢踏·路佛,周二得去[佩托斯基]的伊莲·格尔德斯坦那儿,周三,同“寒热”一起去看时事讽刺剧。所以,看上去没有多少时间去上S.S.[周日学校]的课。
假如这封信太长,你就跳着看,随便漏看哪儿,你知道的。我想念你,感觉写信像是跟你说话,所以请你原谅我喋喋不休,叙述啰嗦人在干些什么。春天再见面你觉得不是件美事吗?近来没什么动静。不过有几个姑娘有点生气,因为我跟她们说她们的舞跳得不如你们几个。(替我问候你父母。)
也许我不去多伦多,也不去堪萨斯市。肯莱·史密斯应“火石轮胎”的人请求为他们物色一个搞宣传的人,为“卡车运输”运动做些什么。他请我来做这事。也许太晚了。他们三四天前就提出请求了。50美元一周,开销另算,去的地方包括克利夫兰、托雷多、布法罗、底特律等。假如位置还空着,我就拿下它。
啊,我得停笔了。
晚安,路克亲爱的嬷嬷。
来自你兄弟的爱。
斯坦
别犹豫不决,我替你拿主意。
[斟满啤酒的斯坦漫画]
(此信藏耶鲁大学图书馆)
致多萝西·康纳波尔[42]
1920年2月16日,多伦多
亲爱的多萝西:
拉尔夫今天收到你母亲的信,其中一部分内容他“零售”给我了。据拉尔夫说,你带着5美元去了赌场,带着17美元回来了,因此对赌博大感兴趣。
我于是停下手头的巨著《欧洲议会的夜生活,又名我眼中的战争》,把少年虚度光阴的成果提供给你随便利用。
短讯。轮盘赌几乎一成不变地老实。它也无需不老实,因为无论怎样总能赢。你所选单个数字成功的概率是38比1,假如你赢了,赌资回报的概率是36比1。所以以平均法则来看,长久来讲你终究要输光的。
短讯。收付赌账的人控制或停下不老实的赌盘的方法有许多。不过,棕榈滩的轮盘系直不笼统者,用这些方法不起作用。
有一两招玩轮盘赌包你有机会挣钱,包你满意地获得玩得好的知识。天啊,谈轮盘赌都让我感觉饥饿!
凭直觉不好。凭直觉做事也许能撞运一次,但不走运的次数更多。
科学地玩的一个好方法是观察一阵子轮盘是如何转的,以及什么数字会赢。然而,真正要看的是什么号码不赢。接着是取一个不露面很久的数字,比如00,放个赌注在上面;假如你输了,就再放两个;假如又输了,就再放四个,以此类推直到那个数字出现。假如你坚持,你就赢了——不过的确要有胆子。真正玩轮盘赌的人走低的时候想要翻本就这么干。你知道三十八转总该有一次光顾。当轮盘走了二三十次没有数字显示,开始挺它就是不错的计划了。长时间来看,摆平一切的无他,就是平均的法则,法则避免轮盘再走五十次都不显示那个数字。有时候那数字会显示,可给你的机会却说它不会显示。
台子拥挤的时候、你挤不进去坐不下来的时候那样玩最好。当你坐下来的时候,最好这样玩:
[海明威画了一个带数字的轮盘赌盘子,
写下了在哪儿下赌资的建议]
轮盘也许转得高,也许中,也许低。也就是说,数字会在板子上三组中的一组里更经常地翻转。第一个十二,第二个十二,或者第三个十二。你得选似乎最经常出现的那组(无论哪组),按我画线的那样玩。如此,你用四个赌注就玩十二个数字。投注赔率大约是三次下注里有一次得手,也就是说2比1对你不利。不过,假如你两个赌注都赢了,覆盖四个数字,回报率就是9比1;假如你两个赌注都兑现,覆盖两个数字,回报率是18比1。所以,假如你走运,长远来讲总能赢,能挣很多钱;至少在输光前能在那系统上玩很长时间。
也许你早就知道这些了。我的话就好比埃德温[43]解释说英国人得道因此球也得道之类。不过,或者碰巧你不知道呢,我于是狂言一通。我的话至少敢称不是纸上谈兵,而是在亚热普赌场的硝烟里磨练出来的。
葛德文·格里高利和拉·贝尔治昨天晚上来过,呆到11点以后。我们一起打台球,弹管风琴,胡诌八扯。我跟伊拉尼闹了隔离区犹太人讲的法语那样的笑话。拼写准确与否很令人怀疑。迪宁克夫人,迪西克夫人,还是德里克夫人,我要是能拼写对人家的名字就好了。她昨天打电话来要你的地址。迪什么克先生、德什么伊先生还是德什么克先生,她的丈夫,病得很重。她和我想去听音乐会,如果有音乐会的话。她准备给你母亲写信。
数字三上有英镑的符号。那个话是说希望用英镑,以前没有人用英镑于此。
你妈妈回多伦多后还会坚持自行车运动吗?
我们看一下,你不写信对吗?我也不写。这封信只是为了谈论赌博的罪恶。也许你无论如何对轮盘赌不感兴趣。不过,它是世上最好的游戏,比掷色子更有优势。色子戏里赢的是朋友的钱,结果并无多少乐趣。轮盘赌你只从轮子里弄钱,没有伦理问题,你大可以占上风时不停手。在色子戏里或者扑克戏里就不行。输者说何时收手。而在轮盘赌里,你大得手时才说——停。
假如你按我的路子去玩儿,我想知道结果。为艺术而艺术,你知道,无论怎样拼写这几个词儿。发报给我,收电报的人付款的那种,或者别的方式。
替我问候康纳波尔夫人。
假如运气是雨滴,希望你是密西西比河。
欧内斯特·海明威
(此信藏普林斯顿大学图书馆)
致哈利耶特·格里德莱·康纳波尔夫人
1920年6月1日,橡树园
亲爱的康纳波尔夫人:
我得道歉未能早点写信跟你说我在你家有多开心,谢谢谢谢。[44]
你对我真好,我想让你知道,认识你们全家对我多有意义,还有我在你家度过的珍贵时光。
比尔·史密斯来这里晚了——昨天才到。车上满是泥,得在车库里放两天。星期四才能给它清泥。
布鲁米[布鲁姆拜克]常来,我们一起呆的时候很愉快。他准备好秋天出发,要离开旧金山。他说普通出海的人一个月能弄到70个牡蛎苗,几乎没有钱也能到横滨,即便离开旧金山时已身无分文。此行需要更多一些钱,所以我打算试试申请当个司炉工。他说我只需有到弗里斯克的钱就行。
布鲁米拿到护照了,我也快拿到去中国、日本和印度的签证了。
我在安阿波驻了脚,见到雅克·潘特考斯特;他和布鲁米6月15日或20日会一起来北边。
能把这帮人又弄到一起真好。家人也都好,6月7日准备往北走。我的姐姐玛赛琳和我最要好,所以我根本没别人相为伍。
我很想念多伦多,想念你和康纳波尔先生,想念多萝西和拉尔夫,经常想到你们。
能在佩托斯基见到你们就好了。我期待你们能来瓦龙湖。
我跟家人讲了多次你们是我认识的最好的一家子,我期待着让他们与你们见面,他们会同意我的看法的。
现在家里的房子一团糟。简妮——我们最后一根女仆救命稻草,无法忍受这样做,于是没人干活了。
在瓦龙湖则没有关系。
希望你和多萝西旅途愉快。问候康纳波尔先生和拉尔夫。
我知道这封信写长了。
你的诚挚的
欧内斯特·海明威
(此信藏普林斯顿大学图书馆)
致格瑞斯·昆兰
1920年8月8日,密歇根州博伊恩市
最亲爱的G:
我们外出去了布莱克湖,昨天回到[霍顿]湾,你的信正等着我。我收你的信的愿望超过收别人的信的愿望。当然收信在我是件乐事,所以——
天啊,G,你可真能野游,11、15英里地走![上帝啊]说真的那可真是野游。你一定觉得这时光前所未有。
你我一定属于那种不想家的人。我从未思乡,你的家乡则更遥不可及了。
我们此行非常愉快。布鲁米[布鲁姆拜克]和雅克[·潘特考斯特]还有“寒热”[詹金斯]以及一个新认识的家伙叫迪克·斯梅尔。
布鲁姆弹曼陀林弹得好极了。夜晚饭后在黄昏里他傍着篝火弹曼陀林。
睡前我们都蜷拢在火周围,月亮常显得美妙。这帮人让我大声读邓桑尼爵爷的奇境故事。[45]他可真是了不起。
比尔[史密斯]和查尔斯博士还有夫人[查尔斯夫人]一天也出来了。我们约抓了50条虹鳟鱼,他们带鱼回家的样子可是美妙而狼狈。
布鲁米和迪克在小溪里跋涉。布鲁米跋涉得累了,浑身湿透,营地高高在上,离他有两英里呢。布鲁姆的胡子是金色的,卷曲的。迪克说:“天啊,鲍,你真像耶稣基督!”
“啊,”鲍回说:“假如我是耶稣,就不会跋涉了。我会在水上行走,走回营地!”
这掌故不错,对吗?我们租了一辆小车和一节拖车,用一个星期。乔克和我痛钓了一阵子鱼。
昨天回到家,都去了瓦[夏勒瓦],玩库克牌戏。我名下只有六个种子钱,心想要么给家里的银行写信多要些,要么去水泥厂干活。接着轮盘赌到凌晨2点,即今早,赢了59。在阿尔戈西拉斯[46]学的方法玩红与黑,有劲——可一起玩的人想回家,弄得我只好罢手。海明斯坦运气。59个种子钱得在水泥厂干几天呢。
一个帐篷里8个姑娘一定够多。天,把两个男人放一个帐篷里就嫌多了。他们能让你整洁,啊?
上周首轮月色我们不是说一等一吗?在营地大家伙卷在毯子里,营地的火烧得只剩炭了,那才叫棒。人家都睡了,你独自看着月色,悠悠思绪万千。在西西里人们说与月同眠是件奇异的事情,月光照在你的脸上。月亮敲击着夜。也许正是那令我感觉疼痛。
说说被踢出来的事情。厄苏拉和桑尼[海明威的妹妹们]同卢米思家的小孩还有另一个来访的女孩半夜起来吃饭。她们拽上鲍家的(布鲁米)和我。我们连去都不想去,本来就很无聊。我们12点出去的,在莱恩餐厅大吃了一顿,约3点才回来。
厄斯、桑尼、鲍勃·卢米思兄妹、让·雷诺兹、一个来看鲍勃的男孩还有布鲁米和我都去了。
卢米思太太想孩子了,心急火燎来到我们家,大声指责鲍家的和我天知道什么目的办这么个派对!我们拉扯在一起,真是扮演狐朋狗友的。
于是,第二天早上,布鲁米和我被踢出来,连跟他们说一声怎么回子事都不让!
母亲很得意有借口赶我出去,因为她多少有点恨我反对她一掷两三千块为她自己建新房,在[令人满意之举]应该送孩子去大学的时候。那是另外一个故事了。家事。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也许难念的经多的不是昆兰家而是斯坦家。红十字过去常把“多”(heaps)拼写成“伙”(heeps)。
祖父把家财赌光了。有一个叔祖靠本国汇款侨居国外,回不去英国,手里的支票从未有隔夜不兑现的。他的跟班替他背书支票取钱。啊,那都是不能跟邻居说的家丑啊。诸如此类,谨举一例而已。
如此被踢出难道不荒唐?收到他们三四封信我连拆都没拆,所以不知道他们近况如何。令人厌恶,至少一年不理他们。
鲍家的都去了沃普兰。我今年冬天也得工作。雅克今冬也干活。春天我们也许买辆车,夏天就可以[驾着]去乡野了。我自己的祖国有许多地方还没有去,所以不愿在欧洲瞎晃。
不过,沃普兰是个刻骨铭心的所在,叫人无暇他顾。我以后会去的。你看,我为一家报纸工作、写作得了那许多乐子,我爱这个国家。
接下来呢——一切都在上帝的膝盖怀抱里。明年冬天我去纽约就差。随后,大路朝天任我行,长浪排空观海,看漂泊的旧汽船在油光的海上孤帆远影。
随后早晨醒来发现自己在陌生的港口。清新的气味扑鼻,人家的语言你听不懂。船上是搬运货物的窸窣声。
高脚玻璃杯和苏打水瓶子,闻所未闻的稀有故事,远方的老伙计。甲板上炎热的夜,只穿宽松睡衣。
在寒冷的夜里外面狂风呼啸,巨浪拍击着舷窗的厚玻璃。你在飞驶的船的甲板上,叫喊着才让人听见你的话。随后是脸颊贴在悬崖的草上,远眺大海。啊,有多少可看的东西啊,G。
无论怎样我敢打赌没有人像我这样给你写如此愚蠢的信。
我们在瓦三四天,打网球。比尔和医生——布鲁米和我,杰克和“寒热”。我们难得双打啊。今早还抓了条4磅的虹鳟鱼。
你在营地打网球吗?最近我们经常游泳。
给老亲爱的信得住手了。你觉得一切如何?
请写信给我。我也欠别人一封长信。
爱(我所得只有爱)
斯坦
替我问候“无用之人”和伊娃琳娜。布鲁米问候你。
(此信藏耶鲁大学图书馆)
致豪厄尔·詹金斯
1920年9月16日,博伊恩市
亲爱的“寒热”先生——爱抱怨的人:
很对不住老豆,我此前没有写信给你——好在那些哥们把他们离开前的情况都告诉你了。
他们走后我们抓了许多虹鳟斯坦[虹鳟鱼]。每天差不多抓两三条。我们还弄了艘高级帆船,每天远帆得不亦乐乎。昨天凯特[·史密斯]、奥德加[卡尔·埃德加]和我航至夏勒瓦。虽然在双帆之下,在风暴里还是艰难,不得不在艾恩顿停靠。电闪雷鸣风雨交加白浪滔天,上帝知道怎么回事。
鸭子季节今天始,我们希望对羽毛族开杀戒。我期望在此呆到十月中,然后跟夫人、鸟儿和结巴[比尔和凯特·史密斯]一起开车闪人。有家不能回,[47]我不知在芝[加哥]能去哪儿盘桓。也许让维加诺在威尼斯[咖啡馆]给我两条毯子。几天后就在芝加哥了。随后去多伦多或者堪萨斯市。堪市[《堪萨斯城市之星》报]来信请我报个数!我在多伦多[《多伦多星报》]一个月能挣50块的四倍,所以我打算对他们说此统计数字。我隐约感觉他们会通过的。如此,我夏天就有足够的钱了。他们给鲍家的175美元一个月,给我总是比鲍家的多一些。希望能在那儿多挣些,因为我写特别通讯每月还挣100或150呢。所以我觉得堪市是个地儿,因为在那儿我的薪水会好,再说,给的跟多伦多差不多。
你怎么想?
关于杰克和卡普,别让你的热情与你自己一起跑了。[48]
记住,米斯克是个圈套。他一直病着,在拳击场上算完了。这都拜邓普西所赐。他们是非常好的朋友。杰克这么说的。你得给米斯克机会先尝试。当然期待米斯克反杰克是件荒唐的事情。
现在杰克正打算反另一匹优秀的老战马,此人是冈波特·史密斯,他也绝对完了。冈波特虽然是个该死的滥交者,但他是个绝好的战士。不过,现在他绝对完了。有一天晚上,有人(某个二流之辈)在大瀑布城把他打昏了。杰克很快也会去收拾他,接着也会打昏比尔·布瑞南,此人始终是个孬种。
你要让“寒热”记住的是那个吉奥[·卡彭提尔]也容易上这些圈套。
吉奥跟乔·让涅特干了二十个回合。他跟比利·帕普克和弗兰克·克劳斯交过手;把威尔士打昏过两次,也把贝克特打昏过,比邓普西摆平任何一个都来得快。他可不是绣花灯笼裤和昙花一现的人。别因为邓普西打遍天下无敌手就认为他可以把卡普先生打个落花流水。
假如你能找个人下十倍的赌注之类,说邓普西会短时间里把他弄走,我立马跟他赌。因为,只要吉奥对战柏特林·莱温斯基的号令一响,价码不攻自破。
邓普西和“寒热”尚未真正交手呢。吉奥腰带下交手的人可多。邓普西也许如他们所说很棒——但他从未证明除了痛殴时手快如闪电,他还能个什么。他能对一如他迅疾的人做什么?况且那人能躲闪他并出手还击。鹿死谁手还待观察。
想想这些事吧。邓普西也许得手。然而,另有可能他得不了手。这是杰克第一次交战,他们上场之前谁也没法决定结果。
我当然乐见“万人迷”弗朗西斯·威美特。让哈佛刺猬们见鬼去吧。
你在干些什么?波克在干些什么?他打算回学校吗?你见到迪克[·斯梅尔]了吗?
酒的问题怎样了?
爱抱怨的人,给我一封长信,告诉我你对我的邓普西—卡普看法如何想。
我们最近摘了许多苹果,还平整了九英亩甜红花草种。啊,是的,我还让船楔子撕破了肠子,内出血呢。大夫柳叶刀开了我的肚脐,取出很多脓。今天感觉好多了。他们认为我疯疯癫癫的,尽管就那么一阵子。
有一天我们弄到了拳击手套,打了一会儿拳。我跟“老实人”比尔[比尔·史密斯]交了四回手,没有一次击败他。啊不,只有三轮交手。反正把威尔的脸打肿了,变形了。威尔手快且出手狠,但不太会拳击。不过跟他打有意思,因为我左钩右钩地击打他的头,他却屡败屡战。另有一天我们打了三场网球,他在球场上令我难堪,远过我用拳击手套给他的难堪。
好吧,正式通报就这些了,我尽量打住。
写信给我,问你家人和迪克好。
伊默尔/斯坦
(此信藏普林斯顿大学图书馆)
致格瑞斯·昆兰
1920年9月30日,博伊恩市
最亲爱的G:
你母亲早上告诉我今天是你的生日。我立马进城给你去找合适的礼物。然而,兜里只有5毛9分钱,办事太难。
考虑买59张一分的邮票当礼物——或者订一个月的《晚报》,或者在莱恩赫茨买特价的橡胶套鞋。然而,所有念头都被打消了。因为,你可以借邮票用,报纸也已经有了,也许不穿橡胶套鞋。
于是,凯特[·史密斯]和我还有医生[查尔斯大夫]去了马丁酒馆,每人要了一杯所谓的酒。我要求大家为一位非常令人尊敬的女士、我的老朋友干杯,今天是她生日。我们喝了。凯特问女士芳龄几何,我说快30了——慢慢地但肯定要奔30的。我们于是又为那话的分量干杯。为你过生日的钱于是花光了。
老豆,下次我试试等到你庆祝完生日再破产。
今天早上在你家厨房我们聊天,德吉来了。谈话中德吉告诉我活该我去年秋天赌“袜子队”赌输掉了。[49]想想这一组比赛还诚实。他并不责备袜队出卖自己等等。我愤怒已极,但愿没表现出来。我心中燃起揍他的强烈欲望,不过欲望被征服了,因为我想:“少安勿躁,揍一个亲爱的朋友,这老讨厌的还能剩下什么呢?”
接着凯特和我去了天主教堂。点燃蜡烛后我默默祈祷,为想要的得不到的东西许愿。出来时情绪好极。主很快奖赏我了,一个带点浪漫色彩的历险。
此历险很小但所料不及,有片刻刺激;我很高兴自己点了蜡烛。你得见到丽丝才能知详情。
当我们在雨中驱车返家时,我沉思默想,15岁多好,你多好。雨越下越大。凯特要睡觉,我写了一首诗:15岁的你。回到家后,我记起你比我懂事多了。雨停了,凯特醒了。我想你会觉得那诗很傻,于是我没有寄给你。
啊,我很抱歉今夏没能好好陪着你,脾气也坏。很难过你不像以前那么喜欢我了。我喜欢你超过喜欢别人,听说你在背后说我坏话,我很伤心。
你生日不该说这些。希望你生日快乐。假如觉得自己还没那么老态龙钟,就写封信给我。
晚安
爱你的老亲爱
斯坦
又及:为你点一支蜡烛。不知会有什么结果。已告诉他们给你想要的一切。
(此信藏耶鲁大学图书馆)
格瑞斯·豪尔·海明威
1920年12月22日,芝加哥
最亲爱的母亲:
真没意识到圣诞节如此近,实际就要到了。
你如果不在我们都会想你的。比尔·荷恩去东部了,不过肯莱和杜迪尔斯[Y.K.史密斯夫人]打算出来吃饭。
我在这本叫《合作社共同体》[50]的杂志工作。在合作社运动里,它扮演的是口琴的角色而不是管乐的角色。假如人们关于这场运动的言论几乎都属实的话,那它可真就是一场运动了。这本杂志的发行量有65000份。这个月当期有80页阅读的东西,约有20页广告。大部分阅读内容是我自己写的。我也写编者按和别的什么。将来什么都会试着写一次。
收到你的信真好。很高兴莱塞斯特[·豪尔]舅舅觉得他会喜欢我的。我也试着对他产生好感。希望你能去泡泡浴滚水池里游泳——听起来像从前在南塔基[1910年]游泳的样子。我和海草以及马蹄蟹共游,而你在咸水浴池里畅游。
爸爸让我在外时星期天读读你的信,所以我很知道你的所为[近况]。好像没什么对你来说是新闻的东西告诉你。我带桑恩[·玛德莱娜]去足球场舞会,她跳得很好,光彩照人。厄拉[厄苏拉]跟约翰尼在一起,一身杏白色夜礼服宫廷弄臣般划过夜空。她因为身材匀称,穿夜礼服好看极了。
圣诞节后周一杜德尔就要去纽约跟劳伦斯学习。我届时也会住在纽约。东小街63号。是个特别舒服的公寓房,七间屋子。无价之宝德拉给我们做饭。单身区里我们共有五人。
求你指示,洗耳恭听。至少你教我好,不是吗?无论怎样请垂示。很忙,很好,也很累。第一条有趣,但第二第三条则越发不那么强烈要求。哈什[·哈德莱·理查森][51]从圣路易斯来过周末。星期六晚上来,星期一晚离去。我们呆在一起好极了。她极想让我去圣路易斯吃除夕大餐并参加大学俱乐部聚会——可我还不知能否如人愿。像是脐橙般落地生根了。
我薪水不错,可还是忙着应付圣诞节年关,付清各种账单。亟须买衣服,要么小了,要么穿过头了。
给小孩子几张小面额的纸钞过圣诞节——没时间去买东西。拿纸钞给富裕的在加利福尼亚享福的母亲当礼物不合适——所以我给你和莱西另准备了东西放在这儿,假如你决定再呆一阵子,我就邮递出去。[52]替我问候小小,转达我最深的爱。希望他和莱塞斯特舅舅圣诞快乐。但愿能亲见莱塞斯特舅舅。
昨天收到Z派分子古达孔斯特大夫的信,也许你记得事实上他是个外科大夫?他在新墨西哥州的圣塔菲,被任命为一家疗养度假农场的经理,待遇很不错。他要电汇给我一张票让我去那儿,说是那里有可以点火烧的马匹,男人不用刮胡子,还有其他许多吸引人的物事。他急切想让我去——我不该在船烂的时候老鼠般弃船而去——船烂的味道才刚可闻。等船完全烂掉,我也许往那儿赶。换句话说,我对[合作社]运动对世界还没有充满信心。
圣诞快乐,老妈——不会跟你说新年好,因为新年意味着又往坟墓趔趄近了一步,那儿没什么好快乐的。
希望你时光过得无价般珍贵。
爱你的
欧尼
(此信藏肯尼迪图书馆)
致格瑞斯·豪尔·海明威
1921年1月10日,芝加哥
亲爱的妈妈:
我最近很忙,否则早就给你写信了。我搬家了,像是我告诉过你,或者打算跟你说来着。
现在东小街63号。我想,自新年以来都未出门去那所房子——现在是1月10日,我很快就得出门了。
昨天我有意出门来着,但艾萨柯·唐·莱文,《每日新闻》驻俄罗斯记者,中午来公寓吃饭,接着下午又去听本诺·莫塞维奇在交响乐大厅弹奏。我想莫塞维奇是当下最好的钢琴家了。他比莱维茨基或约瑟夫·霍夫曼不知好到哪里去了。我想他超过了拉赫玛尼诺夫或加布里洛维奇——无论怎样他在头四名。
他弹奏的曲子比我上次听的要好。肖邦的B小调协奏曲、德彪西作低沉的天主教堂里的《大教堂颂》之类,随后是两首李斯特曲子伴之以《钟声》,一些现代曲子名字我记不得了。我是根据记忆复述的,否则会更准确些。
接着莱文带肯莱[史密斯]和我去看勒诺尔·乌尔里克在帕沃尔斯演的戏。记得我们看她演《玫瑰老虎》吗?这回的新戏是《子女》,跟《玫瑰老虎》一样好的轻喜剧。不知是否结构也同样好。不过勒诺尔是个好演员,戏里充满引人注目的东西,如多姿多彩的赌徒芬查和“海螃蟹”——海螃蟹很可怕——我害怕——你也许也会害怕。
在“霍腾托特”看了《威利·柯利尔》和《好运连连》,还有几出别的戏。乌尔里克的戏又看了两次。
莱文是个优秀的家伙,给了我们一些关于斡罗斯的冷消息,他回来才四天,明天去纽约。
我周薪加了10块纸币。10块就是10块。如此每周六就有50块纸币入账。当然这纸币不多,但还算几张纸币。
霍尼·比尔[比尔·荷恩]仍在“近东”,准确地说是在纽约东部。我相信孩子们都安然无恙。他们看上去很幸福,举止乖巧,身体健康。
今天采访了玛丽·巴特尔姆,她可是地道的“老牌”人物,一个优秀的女人,我为她倾倒,写了个妙极的故事。[53]出来后会寄给你一份。
我寄没寄给你一本烂杂志?
莱塞斯特小鬼好吗?
替我问候莱塞斯特舅舅。也道声爱你,剩下的爱都是你的。我的爱还有剩余,因为爱莱塞斯特舅舅就像爱小说里的抽象人物。
经常有你的音讯总是叫人高兴。
有机会我总是在户外——这里天气真不错——也就是说我们自己那儿一路天气都糟糕。
早晚我们总能得之,它还没来呢。
爱你,原谅破打字机——是新的,僵硬如冻胡子。
欧尼
(此信藏肯尼迪图书馆)
致詹姆斯·甘布尔
约1921年2月24日,芝加哥[54]
情愿跟你去罗马也不去天堂句号[还没结婚句号:这些字划掉了]。悲痛无语句号。写东西卖句号[未婚:这俩字也划掉了]但富不起来句号所有作家先都穷然后富句号。我也不例外句号我们难道不会一起共度好时光句号主啊我多羡慕你
海米
东小街63号
伊利诺伊芝加哥
Y.K.史密斯收转
(此信藏肯尼迪图书馆)
致C.E.海明威大夫
1921年4月15日,芝加哥
亲爱的爸爸:
很高兴收到你两张明信片——你此刻一定过得很愉快。这里也是事情来去匆匆。我工作很卖劲,有机会晋升,估计薪水也会多些——不能详谈因为总有个管事的进来盯着你看你写什么。我们在环城路上有个新办公室——地址是伊利诺伊州芝加哥市北威尔斯街128号威尔斯大楼205房间,寄这儿我能收到。我有可能被任命为报纸的执行主编。这是私下偷偷告诉你的,别外传。
同时我还跟多伦多[星报]讨价还价呢,随时有可能把手头的工作一推去那儿。我350左右买的意大利里拉现在涨到500了——可以卖个好价钱——可我买里拉是因为需要——不是为了赌博。想11月去意大利假如里拉足够。昨天晚上曼福瑞迪来。他看上去不错,让我问你好。
有一天晚上我让厄苏拉出来吃饭。不久打算回[橡树园]家。可现在忙得像条狗。下星期一去威斯康星采访。
他们今天绞死了卡迪内拉和考斯玛诺以及另一个意大利裔杀手。本该绞死的还有洛佩兹,暂缓执行。我猜卡迪内拉是条好汉,不改口。今天早上经过县监狱,外面有很多人等看热闹。[55]
去钓鱼了吗?
问候祖母祖父和格瑞斯姑姑还有卡罗尔,希望他们都好。[56]
给我好好休息好好钓鱼好好游泳——我当然愿意跟你们在一起——吃很多很多的虾——但愿能得一假期——总好像你一星期都忙得像条狗,好容易星期天了,得睡点觉,接着又是繁重的工作——秋天我打算教训一下这工作机器,去沃普兰呆一阵子。
两星期了太阳没在这儿露脸。我给你写充满阴霾的信,如此你就会欣赏你正拥有的美好时光了。我讨厌那些写信给离家的人说在家更好玩的人。这里一点都不好玩——没指望。
我收笔于欢快的憧憬
爱你的儿子
欧尼
(此信藏肯尼迪图书馆)
致小威廉·史密斯
1921年4月28日,芝加哥
天啊,鸟儿,你看上去很糟啊。本编辑是绝不会数一篇失修的文章的字母的。你该能从这家泽尔尼克公司赚上一笔,就当夏天的副业吧。无论怎样你可以给“尼克”好好报一下密歇根的情况。本·布朗[57]给我们的拳击台装上横档了吗?
本编辑很惊诧你的境况——我的信该无拘束地往下流淌。我真不知道你老这么抱怨——虽然我在村子里时你看上去就不好。也没听说你跟本编辑有什么不快啊。所以,一阵子过后,不写信了,理由是假如一个人不愿与另一个人有什么瓜葛,他就不该模仿奥德加[卡尔·埃德加]以书信来追求巴特斯坦[·凯特·史密斯]。然而,假如你处于低潮,你显然是的,那就不受此限制了。[58]
我们[下]星期六搬到芝加哥100E去。
杜迪尔斯[Y.K.史密斯夫人]5月28日回来。严恩[Y.K.史密斯]发胖了——172磅——在此重量与174磅之间摇摆。声称自打没有拘束以来,感觉从未有过的好。
费蒂斯[艾迪斯·佛莱]在此地,跟她父母住在弗吉尼亚旅馆。斯塔特[凯特·史密斯]就我所知一星期或者十天没见她了。上周斯塔特几乎每晚都跟严恩和我在一处——我们办了个令人陶醉的派对。她、严恩、本编辑和一个叫科瑞布斯[·弗瑞恩德][59]的优雅之士上周六晚参加了一系列日耳曼家庭度假村的晚会,这些私人场所无与伦比。我怀疑在德国也没这么好的。默塞尔红酒4毛钱一大杯,普通战前啤酒4毛钱一品脱。5毛钱就可以买一份好晚餐。这里一句英文都不用。你们来的话我们让他们说英语。星期天斯塔特和爷们严恩、荷恩和罗斯去了橡树园,他们的父母都呆在密歇根。我提到的地方都有令人陶醉的日耳曼轻歌曼舞。Wurtz n'sepp's,Komicker seppels以及另两处美妙的场所都不错。
本编辑自己也并非日子都粉红绚烂地过。上两周头疼欲裂,几乎疼得要死。昨天在办公室眼睛疼得要发疯,不得不回家睡觉。由于头疼不得不放下拳击手套——忙得团团转,同时给洛佩尔[60]定期供稿。过去两周里写的东西比前18个月都多。运动也没能让精神振奋起来——感觉完全颠三倒四。假如有地方去游泳就会好些。目前从办公室回家,吃饭,和几个人一起打两三圈盘式桥牌。接着上床睡一小会儿觉,又醒来,随后是彻底睡不着。于是开始工作,干到早上犯困。吃了安眠药可不像管用的样子。真想跟你们一样去北方。怀疑今夏能否去——耶稣啊,有时夜里想起鲟鱼和鲈鱼,几乎学布谷鸟儿叫——不知奥德加对此的态度如何。也许不得不放弃这些去追求我想要的更多的东西——即便有了一切也不妨碍我喜欢这些。万事就是如此。一个人一生热爱两三条小溪,爱此胜过世上别的东西。——有一天爱上一个姑娘,该死的溪流不再提供他在乎的一切。只是令人难过的是乡村始终抓着我的心——今年春天尤其让我牵挂——你了解我的情况的——白天不怎么想,夜来则要我的命——而我又不能去。
记得去年夏天,那天我们往大学堂去在钱德勒酒馆下的那一弯小溪吗?那是一个人能碰上的最次小溪了。那天我与山姆·尼奇在溪流的另一处垂钓,在延伸处抓了那些大鱼,就是你我宰鱼的地方。那天胡普金斯[查尔斯·霍普金斯]和奥德加也在那溪流里抓了一大堆。记得我把钓竿都弄折了,就在你抓那大家伙的时候;还记得如何用网对付它的吗?耶稣啊,我敢打赌那儿有鲑鱼,有令人难以置信的鲑鱼。我又开始想这些了——又毁了一个白天。
这信成了抱怨信了——爱抱怨的人[豪厄尔·詹金斯]现在正挣着大钱——基于一项严格的委托——比他以前挣的都多并能坚持下去。他说要去北方呆一个月。下流的迪克一切都好——今天中午与他一起午饭。还不知道吉[·潘特考斯特]的计划。特奥多[·布鲁姆拜克]近况如何?特奥多写信了——只是明信片——没什么消息。
假如一个人的生活乱七八糟的主要原因之一是晚上太累,没有任何运动,那就是毁一个人的主要因素了。一个人到自己成了个被毁的东西才会认识到这一点。你似乎忙泽尔尼克的事也烦得很。烦就对了。
呃,恁——不久会发你一封佳信——这样写的信一两封就能让人从马上跌下来进棺材。
伊默
威美治
(此信藏普林斯顿大学图书馆)
致玛赛琳·海明威[61]
1921年5月20日,芝加哥
最最亲爱的象牙雕刻:
希望你肚皮感觉好了。天啊,当我听说你挨刀了真是难过。没有什么比知道亲爱的老朋友或亲属挨刀更烦人的事情了。
跟爹谈话得知你手术做得不错。
哥们都想给你写信,我也很快就会去看你挨刀后的情形。
今晚,“爱抱怨的人”也就是“寒热”先生兼“爱抱怨的人”[豪厄尔·詹金斯]和严恩·[Y.K.]史密斯和本信作者拟坐最佳观众席观看“牲畜围场”队的弗朗奇·夏佛和“太平洋海岸”队的基涅·华生进行130磅级别最佳席位第十轮魔鬼摔压。该是场好戏,我期待着前往观看。
我觉得阿尔[沃克]在我这儿过得不错。希望如此——你告诉我他没有钱,所以玩的时候都是我付账——吃喝等等。阿尔听说你挨刀也一定会大吃一惊的。
道格拉斯知道你动手术了吗?他该很有所表示的。想想你只允许他亲吻你,该从他那儿享受点什么待遇。你的挨刀也许让他气急败坏,兴许把医院放进洋葱里窒息浸泡,就像把牛排浸泡在洋葱里一样。
所有的人听说你挨刀了都很伤心。
昨晚伊西·西蒙斯[伊萨贝尔·西蒙斯]和我弄了个令人陶醉的派对,去了四个本城最好的地方。想到你挨刀就伤心,尽力做到了强作欢颜。我们过得很愉快。伊西是个无价之宝。多么辉煌的夜晚。我们走出华尔兹舞厅,走入室外的空气中,天暖似热带,房顶上巨月当空。空气里是温暖的柔和,像小时候的情形。记得那时我们和拉考克斯一家还有夏洛特·布鲁斯一起滑板、一起玩跑羊快跑的游戏。
我和霍尼[比尔·荷恩]下周五晚拟去圣路易斯在哈什之家呆三天。该会过得不错。新“家”是个奇观——比原来的大多了——有电梯,我的前窗能俯瞰旧房屋的奇特尖顶、在拉什大街上的房子;也能看见大山般的瑞格莱大厦;满街绿草如茵,树木成长——好看极了。鲍比[·罗斯]不久就去纽约定居——你知道吗?霍尼工作很卖力。
我们有了一首优雅的歌子——我写的关于这些哥们的歌子——
鲍比在拉萨尔大街闲逛
“爱抱怨的人”花钱买恶之花
霍尼为一毛五分钱写广告
上帝啊钱可不老少!
天啊我很难过你挨刀。不过一个人不得不挨刀的话就从容赴刀去挨刀。今天下午巨困——你知道的,天热——今天早上之前就没进过卧房。天啊——真是度过好时光——跟伊[萨贝尔]出去比我在本城认识的任何人都好玩。扬塔在格罗滕凯勒见到我们一圈一圈跳华尔兹。周围全是德国人,好闻的啤酒味、烟味;用啤酒杯欢快地敲打桌子,要求再来点音乐,再来点气氛。
对不住打字很烂,也许错字千出——那是因为我打字用触摸系统——最近才学的,快是快了,但多有不准。凯特[·史密斯]问候你,说你最不该挨刀。我也不愿见你挨刀——你还让他们动刀取走了什么?我情愿一次手术都弄完。礼拜天我想能出来看你。
最爱你,亲爱的且且[姐姐]。希望你舒坦。
永远的
欧尼
(此信藏肯尼迪图书馆)
致格瑞斯·昆兰
1921年7月21日,芝加哥
亲爱的老G:
你一定想我真是个十恶五毒的混蛋,因为我没回你和普吉斯[·马约莉·邦普]那珍贵的音讯——不过我猜给你俩的信已然解释了原因。本想给你俩一起写信——可写不好——要写的东西在我脑子里总分离;再说也有各自要对你俩说的话。
正因为你说我不写信给你,我才随信附上2月的一天情绪低落时写给你的信——如此你就不会觉得我把你丢在脑后了。
你像是想了解哈德莱的事——好吧,她的昵称叫哈什——是个棒极了的网球手,我所知最好的钢琴手,是极优雅的那种材料。[62]尽管简报预言我们秋天在圣路易斯举行盛大婚礼,我们还是打算愚人一回,在[霍顿]湾那小小机灵教堂结婚,然后四处瞎转三周,再回芝加哥——在肯莱·史密斯那儿住——大概呆到11月,然后去意大利一年或者两年。我从佩托斯基回来就一直在存钱并买进意大利通货。最近从老K那儿弄了笔钱,所以这方面情况不错。我们打算去那不勒斯呆到春暖。我想会住在卡普里岛,随后也许进卡普拉科塔的阿布鲁其——那儿有不错的鲑鱼溪——桑格罗河——还有网球场。那儿的海拔是1200米——是人所知最好的地方。我从我最好的哥们尼克·涅洛尼那儿打听了价格等等,他刚来此地,我们是战友。他跟我在一起呢,给了我许多信息。秋天他就回去了,会为我们安排一切的。
不错吧?结婚的日子还没定,但会在9月初——头一个星期某天——你当然会出席。我不能请很多人,因为婚礼在北边举行,以免诸如此类的事情——不过你会来,不是吗?请帖以及诸如此类的东西会顺事成章地到达。
G,你别以为今冬我不写信就是把我喜欢的北边的众人都推翻了。今年冬天有点像往年一样稀冷——病了几回——常日夜加班挣钱——一直侧身写东西,忙得要死也累得要死,整个冬天弄得我除了哈什[·哈德莱]我谁的信也没给写一行。
现在的工作不错[63]——也许把它扔下去意大利是不明智之举——不过攒足了在那儿花两年的钱——有那时间写作我才能有机会出头。
[佩托斯基]的伊莲·格尔德斯坦来这儿了,我们一起打网球很开心。我还要去看她,却突然接到命令去东部采访[邓普西-卡彭提尔]拳击赛,不得不急忙离开——匆匆打点行李,连招呼都没机会跟她打一声。在此赛中输掉700多——也没能让脑子安定下来——3-1赌注下得不错——第二轮卡普差点中,他拿给我看的。我们运气不好——假如刚出手时没错就好了——事后诸葛亮有什么用?你别跟人说我们输钱的事——你知道——一有机会人都想说三道四。
我亲爱的老豆我要收尾了——得写“没用的东西”去了——9月见——伊莲说你越发漂亮了——但愿没变——别的姑娘说你美,那一定是美的。
给我写信好吗?记得问候你父母。我非常喜欢你全家——你知道我有多喜欢你——
永远的
斯坦
又及:也许你父母能带你和普吉来,还有谁?瑞德和丽丝?我不想请格瑞厄姆太太——你知道为什么的——因为我不要她来。不过别让普吉看见这话。
伊默
斯坦
给我报信——啊?
(此信藏耶鲁大学图书馆)
致格瑞斯·昆兰
1921年8月7日,印第安纳州戈申
最亲爱的G:
当然有各种事情缠身没有给你写信。不过——终究是托词。
这地方可真好,不是吗?我老板派我去东部,开着他的车穿芝加哥而东,我目前剩最后一段路了。上帝啊希望明天中午前能到达。什——真不想亵渎神灵——作祈祷状。普吉在营地吗?她为什么不回我的信?
我亲爱的,真高兴你依然美丽。我可是比你老多了。(感谢上帝)你对佩托斯基那人不满意。你还是我最好的妹妹。别跟旁人说这个,要么是血要么不是;我知道你不愿当[基督徒]科学家。
我开了一天车累了。腿火烧火燎的,烧得尽出错。所以我该去澡盆里泡一阵子,看是否能把错字淹没了。
真希望你在这里跟我聊天,我寂寞得要死。假如你真的想要那张照片,就连结婚通知书和哈什[·哈德莱]的相片都留下吧。让我知道,假如你想要的话。都在家里呢。
附上哈德莱穿婚纱的照片一张。婚礼前散发很不合适,我想。不过,你是我妹妹,不是吗?天啊G,我很高兴婚礼上就能见你了。最亲爱的老妹。不过你在营地一定很愉快。
我知道你对我结婚结得早是什么感觉。我也曾感觉早,但哈什和我意识到相互拥有生活才如这美妙旅馆般有趣(见信纸抬头的照片)。那样就得去挣钱。我从前也不想结婚,尽管有许多机会。
晚安,最亲爱的老妹——我非常爱你。
你永远的哥哥,
斯坦
(此信藏耶鲁大学图书馆)
致格瑞斯·昆兰
1921年8月19日,芝加哥
最亲爱的G:
真不幸,营地对你来讲已经提不起劲了。也许现在你感觉好些了。一般来讲一件事做第二遍就不那么有趣了,不是吗?我们应该什么事都只做一次,接着去干新鲜的事情——只是想想,新事物也许让我们筋疲力尽。
我当然认识名叫肖尔尼的人。两个小子,一个叫戈登,一个叫赫伯特。赫伯特比我大点,戈登和我是[橡树园中学]同班同学。他是个不错的家伙。我跟他们的妹妹也就说过话。
不会吧,他们真的说我在巴黎结过婚了?上帝啊,告诉我一切。是我抛弃了她还是什么?你会觉得我是个重婚犯?告诉我细节,我极有兴趣。
8月27日我就打算离开此地,第二天早上就到北边,也许直奔鲟鱼去了,钓鱼的季节还就剩三天了。9月1日他们就不对外人开放了。这么长时间没有钓鱼,我都快馋疯了。然后回家,呆到3号,隆重地结婚。该是个高级的婚礼,会有好哥们出席。人不太多,但都是我们喜欢的人。假期结束前我会去佩托斯基看你。
随信附上照片。比你认识我的时候样子文明多了,是吗?已然文明了12个月了,几乎被毁掉。
一会儿得去采访美国粮食生产者联合公司总裁。是午饭时抽空给你写信的。平时一起午饭的家伙生病了,于是跟你聊天。你不会介意吧?哈什在“上半岛”呢,享受着家庭天伦之乐。我们在[霍顿]湾时才能见面。桑尼在明尼苏达,玛斯[海明威的姐妹玛德莱娜和玛赛琳]在缅因。海明斯坦夫妇在瓦龙湖。此地我认识的人都走了,一个魂都不在。跟博伊恩瀑布一样寂寞。可还是得再呆俩星期。真是件好事。
昨晚梦见你,很好玩的梦。现在都忘光了。像是离你而去的那种,不过是好梦。我真希望记住梦里的内容。几个月来头一回梦里有你,你闯进了我的头脑。好玩居然昨晚做梦,今天早上第一件事就是收到你的信。也许造物主的手大步走进我屋子了。
啊,对了。司铎、牧师、神父或主教之类你知道多少??在你广泛的朋友里,你能推荐个能干的司铎履行仪式吗?哈什说她不特别在乎牧师的出身,但最好别是穿赛璐珞领子、嚼烟草的。我们本以为夏天在哈勃泊因特能够请到圣路易斯的特特尔大主教,但届时他也许就不在那儿了。记住选牧师的时候得挑能阅读并有庄严感的。我们付神职人员费用付的就是庄严。我们不要福音派,因为他们往往大喊大叫“赞美主”,随后在仪式的节骨眼上在地板上打滚。最好是长老会的,要么就是圣公会的,对我来讲都一样。当地神职人员怎么样?给我个简介,好吗?给我选个牧师。
好了,我得去吃点什么了,然后开始跟这个“粮食生产者”打交道。三天后去新闻发布会。为了弥补随后假期人不工作的嚼咕,我现在忙得像条狗。尽管如此,指标已超额完成。当然都不是舒心的活。我在为他们写一本10万字的书,每次发表5000字,连载。死样的很。你都认不出我了,一个搁浅的人,告诉你,一个搁浅的人。思想起来就多思,思不起来就别多思,别刻意去多思,尤其别去思眼跟前的上帝之子。
给我写信G,我孤独得要命。
爱你很多
斯坦
(此信藏耶鲁大学图书馆)
致Y.K.史密斯
1921年10月1日,芝加哥
亲爱的Y.K.:
我跟母亲通电话时得知,她给你寄了一份请帖出席今晚在橡树园的招待会。[64]
当然,你和杜迪尔斯没机会去。万一你误解了邀请,我则花两分钟时间亲自拒绝你参加。
不是我不愿见你,正如杜迪尔斯经常大声念叨的杰作说你是个“英俊的小伙”。不过我感觉,姑且引用你妻子被人普遍崇拜的话“有点小瑕疵啊”。
在你和妻子外出时我会去帕罗斯园三角小屋里取剩下的衣物和我那些也许被翻旧了的书信。[65]
有点小瑕疵啊
有点小瑕疵啊
你在圣诞树上自己吊死吧。
永远的,
[欧内斯特·海明威]
(此信藏普林斯顿大学图书馆)
致家人
1921年12月8日,纽约
亲爱的爸爸妈妈和孩子们:
我们离开之前在旅店写这封信。[66]一切都很美好。旅途愉快,枣子和苹果都很好吃。妈妈的支票、南博恩的信和马萨温的信[桑尼和玛赛琳的信]都很让我们开心。
与鲍比·罗斯一起吃了晚饭,见了另外几个朋友,有我的朋友,也有哈什[·哈德莱]的朋友。我已经托运行李了,也看到船了。
瓦尔特·约翰逊[表兄弟]会送我们上船。我会把信交给船员邮寄。
一切都很美好,我们以优雅的方式出行。祝你们圣诞节愉快。
我建议你们远离牲畜饲养场,直到疫情处理完毕。也别让孩子们去。他们得找个新地方玩耍。
鲍比·罗斯问候你们。
欧尼和哈什
爱你们大家
(此信藏肯尼迪图书馆)
致家人
1921年12月20日,海上
亲爱的家人:
我们旅途很愉快。在西班牙的威戈稍作停留,坐摩托艇上岸。马马虎虎过了一天。随后是常见的飓风。天气自行平衡,很好。西班牙太热,我只穿一件棉毛衫。港口有许多种金枪鱼——有些能跳6—8英尺,它们跳出水面去追沙丁鱼。
哈什在船上因为弹钢琴很受欢迎。一天晚上我们弄了个秀。餐厅弄出三张长桌,摆弄出一个拳击场,我和亨利·卡迪打了三个回合。他是中等体重的人,来自盐湖城,准备去巴黎打拳。哈什在我那一角,拳击间隙用毛巾帮我擦拭。
在西班牙沿岸菲尼斯特尔角我们看见一头鲸。威戈港几乎被陆地锁住,战争期间是德国潜水艇的极好藏身处。在威戈我用法语(地中海国际语言)跟人说话,为所有乘客当翻译。哈什(伯恩斯)能说法语,所以我们相处甚美。
谢谢你们来信。我们很高兴收到你们的信——这回用上爸爸的橡皮筋了——哈什在弹钢琴,我在写信;不过她的手被英吉利海峡的风吹冷了。我们的船航行通过比斯凯湾,在法国沿岸行驶一整天。经过许多颠簸的船只,我们这一条却稳如岩石。[67]
船上有许多有趣的人,但好人很少。明天中午能到哈弗尔登陆,明晚会到巴黎。我会从哈弗尔寄出此信[邮戳显示12月25日]。哈什和我问候大家并问候老祖一家。
爱你们——
欧尼和哈什
哈什在跟三个爱上她的阿根廷人说话,还跟一个法国老男人说话。
(此信藏肯尼迪图书馆)
致小威廉·B.史密斯
约1921年12月20日,海上
博伊:
西班牙威戈。那是为男人准备的地方。港口周长跟小小的特拉佛斯湾差不多,被棕色的大山锁绕着。花5块钱一个男子就能买条拉丁帆船。“大饭店”一天一块钱。海湾金枪鱼云集。
它们的动作一[如]彩虹斯坦[虹鳟鱼]——钓饵用沙丁鱼——以同样的方式追它们。我一次在空中同时见到3条,其中一条轻轻松松8英尺长。今年他们抓到的最大一条重达850磅。
威戈有四个瓦[密歇根州的夏勒瓦]大,海湾有三四个地方可以航船去。上帝啊,这地方真不错。
我们打算回到那里。山里的鲑鳟鱼溪。湾里的金枪鱼。可以游泳的绿色水域。维诺酒2个比塞塔1夸脱;三年陈干邑酒有蓝色标识,4比塞塔1升。
这就是生活
伊默
威美治
为什么不写信让“美国运通法国巴黎”收转?
哈什拿一毛巾在我那一角,跟扬·卡迪打了三个回合——盐湖城158磅选手——刚成长的重量级——准备去巴黎打拳的意大利裔。在那儿有3场,在米兰有1场。
我们整个旅途中每天都训练。他们在餐厅里弄三张桌子,在柱子间摆一拳击台。在统舱我们为了给一个法国女人募捐还来了三场。她带着一个孩子,身上只有10法郎维持到法国目的地。她“美国远征军”的丈夫抛弃了她。
乘客们都说拳击好看。
得让哈什告诉你船的情况。假如我来写,你肯定以为我胡编。
威美治
(此信藏普林斯顿大学图书馆)
致舍伍德和田纳西·安德森[68]
约1921年12月23日,巴黎
亲爱的舍伍德、田纳西:
我们到了。并且就坐在正重新粉饰的圆形建筑对面的圆顶咖啡馆,靠着一个炭炉子取暖呢。外面冷得很,炉子让人觉得温暖。我们喝着混合朗姆酒,热辣辣的,流进体内像圣灵一样。
寒冷的夜晚在巴黎的街道,我们从波拿巴路往回走,令人想起狼在城市里偷偷摸摸行走的情形。想起诗人维永,想起蒙佛松的小巷深深。多美妙的城市。
“骨头”[哈德莱]出去逛去了,我在挣每天的吃食,在这写字的机器上。一两天我们就能安顿下来了。随后我会寄出绍荐信,就像发出一批船只。目前还没有发出信,因为我们还在街上日夜行走,胳膊拉着胳膊,不时窥探一下庭院,在商店橱窗驻足。我担心点心店早晚要打垮“骨头”,她趋之若鹜。一定是在压抑欲望,我猜。
今早我们收到路易斯·盖伦蒂尔的便条,明天会去拜访他。[69]舍伍德的便条我们进旅馆时收到了。真谢谢你寄便条。我们正低落,看见这个又情绪高涨起来了。
雅各布旅馆[70]干净便宜。波拿巴路街角的普列奥克勒克斯餐厅和雅各布路的餐厅是我们常用餐的地方。我们俩能在那儿吃到高质量的晚饭。有酒,饭菜任选,12法郎。早餐我们四处转,一般平均是2.5法郎一顿。我想东西比你们在这儿时还便宜。
我们是经西班牙过来的,除了一天风暴,没耽误什么。你该看看西班牙海岸。棕色的大山像疲倦的恐龙坍入大海。海鸥在船后跟着,稳稳地抓着空气,就像木偶线上下操纵的马戏团鸟儿一样。灯塔就像恐龙肩膀上戳的一支蜡烛。西班牙海岸很长,是棕色的,看上去很古老。
接着来到穿越诺曼底的火车上。村庄肥料堆上冒着烟,漫长的田野和树林,落叶满地,树枝都修剪光的树干。一卷乡野风光,边上高耸着塔。黑暗的车站和隧道。三等车厢满是当兵的小子。终于你自己的车厢里每个人都睡了,相互倚靠着。火车晃晃悠悠丁丁咣咣。这是别处没有的死一般的寂静,只有在火车厢里能见到,在长途旅行的结尾。
无论怎样我们很高兴我们来了。我们希望你能过一个好圣诞节并祝新年快乐。我们希望今晚大家一起都出去晚餐。
欧内斯特
(此信藏纽贝瑞图书馆)
此信与下面致安德森诸信经纽贝瑞图书馆允许使用。
致豪厄尔·詹金斯
1921年12月26日,巴黎
亲爱的唠叨抱怨:
圣诞节快乐并非常感谢送我围巾。“骨头”和我住在河左岸的这家小旅馆,就在艺术区后面,安然无恙。
我们的房间看上去像个卖酒的店——朗姆酒、意大利气泡葡萄酒、味美思酒塞满了一架子。我自己酿了一种朗姆混合酒,一定合你的意。
生活在这里很便宜。旅馆房间12法郎,纸币12.61法郎。两个人的一顿饭,男人足量,约12—14法郎——约每人50美分。葡萄酒60美分。好葡萄酒。朗姆酒14法郎一瓶。法兰西万岁。
别的没什么可写了。巴黎阴冷潮湿,可还很拥挤,欢快美丽。所有的咖啡馆前都有炭炉子,大家都安然无恙。
“骨头”和我准备买一辆摩托车,有旁座的那种。夏天到处去转转,去雅拉。
给我写一封男人看的信。问候吉和“下流的迪克”。
桑普歇
斯汀
(此信藏普林斯顿大学图书馆)
致豪厄尔·詹金斯
1922年1月8日,巴黎
亲爱的唠叨抱怨:
哈什[·哈德莱]和我正搬家到勒蒙大主教路74号的一个公寓。所以你写信可以请大主教收转。我想你该收到我上一封信了。我们过得很不错。我工作也很卖劲。写了一个长篇的主干,以及几篇文章。
有一天去了“佛罗里达”。经常在“玛德莱娜”附近一家餐厅吃饭。我把[1918年]我们在那儿时震掉的石头给哈什看。[71]他们不再理会它了。
我现在能[少有?]喝圣詹姆斯朗姆酒了。这可是真正的7年陈酿朗姆酒,滑得像小猫的脸颊。
这个公寓是个高级场所,明天我们就搬进去——不过不打算马上收拾,回来再说。我们打算去瑞士蒙特鲁斯附近的香拜呆几个星期,做点冬季运动。那是日内瓦上游的山里,有点像迪尔斯坦家的那种地方[72]——但主顾要好一些。有那些爷们在一起直如天堂。天啊,你不见好酒无限、滑雪不已吗?大雪橇大滑板。我真希望你、吉、博伊和“下流”也来这儿。
得收尾了。写信给爷们。围巾每天都戴着。我弄了套正装——量身做的——爱尔兰手工家制——700法郎。我买法郎时汇率在14,纸币,所以这个价格买衣服不坏。库克公司是一家著名的伦敦公司,你当然知道。这是此地[商店]能得最佳者了。
唠叨抱怨,给我写信。我想死你了,没有男人陪伴的寂寞。这边是男人生活的地方。爱你的,斯汀。
哈什也问候你。写信到大主教那条路77[74]号地址。就在潘提翁和理工学校后面,拉丁区最好一块地儿。问候迪克,告诉他我会写信给他。问办公室里的人好。
(此信藏普林斯顿大学图书馆)
致舍伍德·安德森
1922年3月9日,巴黎
亲爱的舍伍德:
你就像是很得耶稣垂青的人。这里发生了许多事情。葛特鲁德·斯坦因和我就像兄弟,我们经常见她。[73]读了你给她的新书写的序,很喜欢。葛特鲁德因此文走红。哈什说告诉你,引她的话如下:她和刘易之间了结得很好。引话完毕。我的私家侦探密切注视着这对人。
乔伊斯的书真他妈的不错。[74]书也许会及时到你那儿。同时报告:他和家人正挨饿。不过你能每天晚上在米肖餐厅发现这帮凯尔特人。比尼[哈德莱]和我一周左右才去得起一次。
葛特鲁德·斯坦因说乔伊斯让她想起旧金山一个老太太。这老太太的儿子在克朗戴克金矿发了大财。她于是拧着手四处说:“啊,我可怜的乔伊!我可怜的乔伊!他弄了恁多钱!”该死的爱尔兰人,他们得呻吟些别的什么,但你从不会听说一个爱尔兰人挨饿。
庞德取了我六首诗,写了封信把它们寄给了塞耶尔。就是斯哥菲尔德,[75]你也许听说过他。庞德认为我是个醉人的诗人。他也为《小评论》[76]取走一个短篇。
我一直在教庞德打拳,但不怎么成功。他习惯把脸冲前面,德性像龙虾或者淡水螯虾。他很愿意学但容易气急败坏。今天下午再去教一节,但也不会有太多的活,因为为了发汗我得空打一阵子。虽如此,庞德却不少出汗;我得为他说话。另外,他在不熟悉的领域冒着有失尊严和名声的危险这么干也够有运动精神的了。庞德真是个好人,说起他来人的舌头又苦又甜。他为4月号的《戴尔》[77]杂志写了一篇很不错的《尤利西斯》评论。
我不知道他与塞耶尔有多近,所以不知道塞耶尔会不会用那几首诗——不过我真希望他愿用。“骨头”[哈德莱]现在叫比尼。我们相互称对方比尼。我是男比尼,她是女比尼。我们常说——男比尼保护女比尼——可女比尼要生小比尼。
我们见了勒维里耶,喜欢他——他为当地一本法国杂志写了篇评论《蛋》[78]的文章。假如他没给你寄,我给你寄一份。
你的书[79]看上去很诱惑人啊。去新奥尔良的费用有了,是不?我真希望自己也能这么工作。这该死的报纸玩意儿逐渐在毁我——不过我很快就同它一刀两断,再干大约三个月就行。
你见了本尼·列奥纳德也就算见了他们所有人了。希望你审视他后他还能睡个好觉。我见了这位皮特·赫尔曼了。他一个眼盲了。你知道,有时另一只眼也出血出汗。他们把他浑身打遍了——不过你照亮他那晚他一定看得很清。他是个不错的意大利小子,会走红的。
这信写长了,该死。再给我们写封信,好吗?我们收到你的信一天都觉得充实。
是的,格里芬·巴瑞仍在维也纳。他们说跟埃德纳·圣文森特[80]等在一起住。“圆顶”[咖啡屋]挤满了各色小东西,女的,“她”走进歧途了。像“里尔夫人”一样,“她”堆积起牺牲品。
好了,再见。田纳西[81]和你要多少爱,我们给多少。
欧内斯特
最近写了些不错的韵诗。我们爱葛特鲁德·斯坦因。
(此信藏纽贝瑞图书馆)
致豪厄尔·詹金斯
1922年3月20日,巴黎
珍爱的唠叨抱怨:
你的信把我从一床痛苦里拉到磨[打字机]前,我像野东西一样拉起磨来。耶稣啊,我这两天病得不轻,还是喉咙老毛病,最后还是肿了。你给我一堆消息,听到你的音讯真是好啊,爱抱怨的人。
让我看看,不知有什么可告诉你的。啊,对了,我有一次坐在玛德莲大道掐死了[谋害]一棵苦艾草。人们对它另有称呼,可它真的是苦艾草。我看见菲德尔[82]走过,就用几个丑陋的字眼钉这公爵。他和他的犹太新娘比肩双双,公爵一口假牙度蜜月。那晚来我舍[宿舍]吃晚饭。他俩去意大利和奥地利等地度蜜月,我们见面的次日航船往合众国而去。吃完后哈什和我带他俩去一两个深巷,干掉几瓶香槟和别的什么酒。由于有了新贵身价,菲德尔不愿喝得太凶。我则结婚已久,我行我素。
哈什问候你。我们俩给你寄一张相片[海明威穿着新花呢外套]。唠叨抱怨啊,奥吉尔威裁不出那件外套的样子。这可是真的家织的,羊毛里能闻到真正的炭烟味道。
该死的打字机色带要磨损完了。我忙得要死。《[多伦多]星报》答应给我一个星期75块钱,只要我肯从这儿返乡后便前往——我想把信的抄件给你,可惜该死的太长。我撞上此运并继续看情况。除非爷们的后代要上大学了,否则干吗回去。除非为了见你们哥几个。你们哥几个干吗不来这里?前天在普奥附近一条溪流里抓了一条6磅的鲑鱼。那些用蝇诱饵的家伙成绩一直不坏。3月开头正是鱼季的开始。
附上[比尔·]史密斯回我的信。这是我此前给他五封信后他回的;这是我收到的第一封回信。[83]读完后你寄还给我,我要留此存照。我当然极想告诉他,让他带着全家挤向某头大象的屁股,走得越远越好——可是我还是喜欢他,所以我没回信。这封信见鬼吧?就冲我和史密斯向来的关系?当然“夫人”[84]——让她的灵魂下地狱——这两年来一直使坏让他跟我对立。我并不知道他会这么听人宣传鼓捣!基督啊!你觉得我真他妈的变得那么坏吗?我们难道没有共度好时光?你、[鲍比·]罗斯和我,没有过好时光?我就那么被人讨厌?啊见鬼——被爷们捅刀可真不是滋味——尤其是你还爱着他的时候。把信给吉[杰克·潘特考斯特]看看。他要那样的话就让他见鬼去吧。我给他写了五封信,你知道就平常老写的那种信——我本以为他是太忙没时间回信呢。
我想看凯谢尔[85]的照片——他是个令人陶醉的斗士,可是对付那该死的黑鬼身量太小。自打来此我还没看拳击呢,没有人一起去——不过好的拳击赛倒是一直很多。我得找些爱好拳击的人,弄张季票之类。
顺便一提——你见到巴特斯坦[·凯特·史密斯,比尔的妹妹]了吗?自打分裂以后再也没有她的消息了——她当时并没有远我——我放她那儿约800美元价值的意大利汇票,说是一有地址后寄给我。她拟存放储蓄柜里,一旦有我们信就寄给我们。我已经写了五封信,没有回音;现在很需要那笔钱。也许她从未收到我的信。同时汇票的期限也满了——有几张都一年多了。真是一团糟。我也需要那钱去热那亚开[经济方面的]会。得先垫付费用,然后人家才付我钱。你帮我找找她好吗?要么是在芝加哥海滨旅店,要么在北威尔斯大街128号“合作”[合作社联盟]。看看她是否收到我的信。请她务必把钱寄给我。我为这些钱着急得要死。请挂号寄保险的;寄到勒蒙大主教路74号或者斯克瑞布路11号美国运通公司。等你收到这封信也许汇票来了。可我没有任何音信,写信写了两个月了。你最好帮我看一下。求你行吗?非常感谢,卡普。你要是想,就把比尔的信给她看。我可害怕再给她写信,害怕她不愿理我——我给比尔写了五封信。我喜欢斯塔特[凯特]比喜欢比尔多一些,但一定长度的时间后,一个男人也有所顾虑收敛,不愿在红尘里强作多情。科瑞布斯也许知道去哪儿找凯特——我肯定他知道。告诉她我一如既往。
我们过得很愉快。我定期跟埃兹拉·庞德打拳。他重击很棒。虽然如此,他落拳时我总能躲避。他要是再厉害点,我就把他打倒在地。他是个不错的玩的对手,戴着拳击手套猛打一通——有一天我会不小心,他会打得我屁滚尿流。他体重180磅。
我的东西陆续到了——我会为你留心在这儿找工作的。你会讲法语吗?替我问候鲍[特德·布鲁姆拜克]——我会给他写信的。由于每天用打字机时间天啊可怕得长,信倒写得不多了。前天我生病了。我们四人出去野餐,在往米尔德瑞德·阿尔德里奇家的泥灰岩山上——她写过那泥灰岩山,在《山顶上》——你知道——一个优雅的老太太。[86]我们看见1914年普鲁士长枪骑兵们呆的树林了,也看见英国人炸飞的桥了,完完整整地看见了。这是个美丽的山谷,树木都盛开着花。战斗打响时阿尔德里奇正在那儿,她跟我们讲了全过程。真希望你也在。出来前午餐,我消灭了一瓶葡萄酒。我们弄了辆福特车。一路都很欢快,我还喝了一大杯三星轩尼诗,眼瞅自己开着车回巴黎。我们去的地方挨近莫城,一个可爱的地方。
啊,我该上床睡觉了——该死的嗓子再有三天才会好——俩大肿块,还有白斑点。
再见,老抱怨的人,写信给爷们。
问候约翰和下流的迪克——让他给我写信,我也会给他写信,也许我在他之前写呢。听我忠告,远离女人和不良酒精。哈什问候迪克。
自始至终的,
斯汀
(此信藏得克萨斯大学图书馆)
致C.E.海明威大夫
1922年5月2日,巴黎
亲爱的爸爸:
我很高兴收到你上一封信说你要去北边钓鱼。希望你现在就在那儿了。
春天虽然姗姗来迟,但已确然来这儿了。从温暖的热那亚回到这里变化的确大,在热那亚我根本就不需要穿外套。[87]
因为喉咙的老毛病我卧床已经四天了。现在逐渐恢复它的正道了,我期待明天能出门。五一节在这儿很安静,尽管有“同志们”向两三个警察开枪。[88]我在热那亚工作很努力,写了一些好东西。见了L.[罗伊德]乔治、奇谢林、利特维诺夫等许多人。[多伦多]《星报》付我一周75美元外加杂费。不久可能为他们去俄罗斯。[89]正等信呢。一有详细我就告诉你。
天下雨了,霉天。巴黎郊外的乡野和皮卡迪那里真是漂亮。田地里满是黑色白色的大喜鹊,在田垄里行走着像乌鸦。也有很多云雀。还有很多我叫不出名字的寻常鸟儿。我们的家[90]附近有动物园,我们常去那儿辨认鸟的种类。有一天看见一只红交喙鸟。
这里的森林很野,没有林下灌丛,覆盖着山头山脊。哈什和我徒步40英里穿越森林,香蒂意森林、夏塔拉森林和孔皮捏森林。森林里有鹿和野猪,狐狸和兔子。我吃了两回野猪肉,很好吃。他们烧野猪的佐料里有胡萝卜、洋葱和蘑菇,外有焦黄的面包粉。也有野雉和山齿鹑。秋天我打算好好打打猎。
科瑞布斯[·弗瑞恩德]来法国南部打野猪了。他们脚步当然很快,身后跟着猎狗,一副坏样子。
讲讲哈什和我徒步野外的事:我们去了艾斯河,穿过森林,攀过山头到埃斯尼映入眼帘的地方。人们在努力工作重建城镇,在增添许多丑陋的新房,丑陋的法式建筑。
我在床上用科罗纳打字机写信,不舒服,时不时地停下。刘易斯太太问候你,对你评价很高。我们也见到你的老病人文斯罗一家。哈什跟马约莉·文斯罗出去玩,我在热那亚的时候她还去门[文]家喝茶。埃兰在巴西有了个外交新职位。
老爸我爱你。希望你旅途愉快。在离开芝加哥之前我把两卷《世界的幻象》[91]寄给了[詹姆斯·]迪尔沃斯太太,会跟踪邮递过程。假如她收不到或者还未收到,我会给科罗克五美元,再给她寄两卷。不过我肯定她收到了。我给科瑞布斯留了邮资和迪尔沃斯的地址。
原谅拼写很烂,打字错误。
欧尼
(此信藏肯尼迪图书馆)
致C.E.海明威大夫
1922年5月24日,瑞士蒙特鲁斯附近香毕
亲爱的爸爸:
估计你收到我从巴黎给你写的信了。你没在《星报》上看见我的文章是因为你只有《星报周刊》。我的16篇文章都登在日报上了,从4月24到5月8日。我现在打算把一些文字给周刊。这些文字被搁置是因为热那亚的任务是日报的任务;执行编辑伯恩先生没把它们给周刊。
自我从热那亚回来,我一直卧病在床,什么也没写出来。
这里真的很好。我的老战友多尔曼-史密斯少校[92]假期跟我们一起过了;我们去钓鲑鳟鱼,去爬山;下周打算步行去圣伯纳关,然后进意大利,随后乘火车回巴黎。我已回复失去的体重,感觉身体又好了。喉咙还烦我,以大夫所能给我做的来看,恐怕今后它要烦我一生。
今天我们爬了马恩角,非常陡峭,非常危险,有7000英尺高。在雪地里下行真是好玩,只管坐下让自己下滑。低谷地里满是水仙。有一天我们攀登当杜亚曼山,在雪线下恰见两只大貂。它们约有大个臭鼬那么大,但身子还要长,还要瘦。我在罗恩谷的罗恩运河溪里抓了几条鲑鳟鱼。都是蝇饵钓的。两千年来鲑鳟鱼都被人钓,所以它们戒备心很重。我还没被钓鲑鳟鱼事击垮,去了四次。山溪仍然满是融化了的雪,浑浊得很,无法垂钓。越过罗恩谷,走十二英里有一条非常好的溪流叫斯多卡尔帕,就是流入日内瓦湖的那条,很令我喜欢垂钓。有三文鱼,但还是太浑浊。
《星报》为我去俄罗斯准备的证件今天来了,还有一张大额支票465美元,费用加三周薪水,每周75美元。[93]这是很受人欢迎的事情。
夏令营似乎很让人激动。都有谁去啊?希望你能走开去钓钓鱼。
哈德莱身体非常好,红得棕得像个印第安人。她从未气色这样好。这里是我们度过冬天的地方,不错,人群也熟悉。这里的山峰我们都爬过,准备再爬一次最佳的山峰。
希望你一切都好。问候妈妈和孩子们。替哈什和我送上各种祝福。
爱你的儿子,
欧尼
(此信藏肯尼迪图书馆)
致葛特鲁德·斯坦因和艾丽丝·B.托克拉斯
1922年6月11日,米兰
亲爱的斯坦因小姐和托克拉斯小姐:
我们在这里约有一周了,赌赛马赌得很成功。我黎明即起,研究资料。在海明威夫人三杯鸡尾酒下肚、一支抹不去的铅笔在手、全神贯注的情形下,我脑子开窍了,挑获胜的马简直像剥花生壳一样容易。在她酒精洞察力的帮助下,在我一个与马同居一槽的老朋友的帮助下,21场里我们挑中了17个获胜者。
我们从瑞士越过大圣贝尔纳峰步行来到这里,两天里同“中国佬”领队[多尔曼-史密斯]走了57公里,像《汤姆叔叔的小屋》里的西蒙·勒格利那样严酷地监督我们。在爱奥斯塔,海明威夫人的脚肿了,所以我们没有一路走到米兰。这是一场伟大的艰苦跋涉,因为关隘没有开放,今年还没有人从瑞士那边攀山过来。领队和H夫人共同努力外加每两百码一杯干邑才使我完成最后两三公里的雪地行走。[94]
从这里上特连蒂诺的雷克阿挪和斯奇奥,再到皮亚韦河和威尼斯,随后回到巴黎。想在18日左右到家。今天雨下得很大,这意味着路况很糟糕。我不觉得H夫人的酒精天才能在泥泞的路上发挥作用。我知道一旦走路沉重,我根本赶不上他们。不过看他们撩起衣服在泥中奔走的样子还是很好玩的。
我们在瑞士过得很愉快。和“中国佬”一起爬了几座山;他自己单独爬了一座;耶稣升天节那天过一条深湍急流时差点没淹死。我们在贝恩德斯阿利雅茨碰头,每人喝了11瓶啤酒。H夫人在草地上睡着了。结果是在夜的凉风里步行回家,两脚不像长在身上,像是与自己不相干,速度却快得可以。
希望不久见到你俩。
你的朋友,
欧内斯特·M.海明威
(此信藏耶鲁大学图书馆)
致哈利耶特·门罗[95]
1922年7月16日,巴黎
亲爱的门罗小姐:
我很高兴自己的诗就要出现在《诗歌》上了。很可惜以前没有写。[96]
随信再附上一些,你也许能用。
向亨利·B.富勒[97]致敬。假如你见到舍伍德·安德森,也向他致敬。
诚挚的,
欧内斯特·海明威
又及:我在此地见到一个小伙子,叫厄内斯特·沃尔什;他说你是他的朋友。他一直在生病,病得厉害;不过现在好多了。
自传
出生地:伊利诺伊州橡树园
常住地地址:巴黎第五区勒蒙大主教路74号
职业:目前是《多伦多星报》驻俄罗斯通讯员[98](护照迟到三周了。不过,麦克斯·伊斯特曼的护照昨天来了,所以不久我的也能来。利特维诺夫在热那亚向我保证没有问题)。
曾在《表里不一》[99]发表诗作等。
欧内斯特·海明威
(此信藏芝加哥大学图书馆)
此信及1922年11月16日信经芝加哥大学图书馆同意在此使用。
致家人
1922年8月25日,德国特里伯格
亲爱的家人:
哈什和我还有“巩固出版社”的比尔·博德和他的妻子[萨里]这些天穿越“黑森林”,过得很愉快。[100]由于马克持续贬值,我们的钱比两周前开始的时候多了。假如呆得足够久,无疑可以分文不花就能活。经济学真是奇妙的东西。
非常感谢爸妈的生日祝福和可爱的礼物手帕。我很喜欢它们。
我们在这里钓了几回鲑鳟鱼。哈什第一次钓鱼就抓了三条大家伙。我们有一天抓了十条,另一天六条。我用蝇饵在伊尔茨河抓了五条。我用的仍是原来的“麦金提斯”牌,它们似乎很符合国际口味。
夏令营怎么样?你们都度过了什么样的夏日?我们很久没有你们的音讯了。我随信寄上些德国钱给老爸。希望你们一切都好。我把大堆工作清理完后就好好给你们写一封信。我们打算去山里徒步旅行两三天,穿越森林,然后再回到打字机前挣饭吃。
我爱大家。迟到的生日祝福给6月[15日]的妈妈、7月[19日]的卡罗尔和9月[4日]的爸爸。更别提就要在感恩节过生日[11月24日]的“修女骨头”[玛德莱娜]了。这让我想起上次我们在意大利米斯特列一家餐厅吃的很不错的嫩火鸡,只有两毛钱一份。就可惜没有蓝莓酱。
永远的
欧尼
62马克能买6杯啤酒、10份报纸、5磅苹果、剧场里的一个座位。我下次给你寄一些好看的钱。有些钱非常漂亮。给你攒了很长一段时间,后来不得不用掉。
欧尼
哈什也问候你们。我们打算去法兰克福,然后坐船走莱茵河到科隆。“中国佬”[多尔曼-史密斯]他们团就在科隆。
(此信藏肯尼迪图书馆)
致哈利耶特·门罗
1922年11月16日,巴黎
亲爱的门罗小姐:
我不知道你打算什么时候用我的诗作,因为此地埃兹拉·庞德在给三山出版社编我的集子,很快就要出了。我想用在你手里的那几首诗,假如你允许我再版这些诗。[101]
巴黎现在似乎很安静。圣路易斯的戴夫·奥尼尔,我相信你认识他,现与家人在巴黎;可能在此地呆上一两年。[102]他说得不很肯定,但一般都意味着两年。
[厄内斯特·]沃尔什先生上次有音讯时在德国。我刚从康斯坦丁堡回来,所以不知道沃尔什最近的情况。有一天晚上我看见帕德莱·考伦,但没有跟他提那事。
葛特鲁德·斯坦因在普罗旺斯的圣热米,说圣诞节后才回巴黎。昨天收到邮件包裹,是她寄来的卡萨巴大甜瓜,几乎有南瓜大。她在写一本新书。
我不知道刘易斯·加兰蒂耶在芝加哥时你是否见过他。他正与伊利诺伊州伊万斯敦的一个姑娘进行着一场难受的恋爱。那姑娘来巴黎是为了进修文化。她刚离城,我们都觉轻松了。
雪佛[福特·马多克斯·福特]明天来此地呆一个月。他一直住在英格兰自己的农庄里。乔伊斯在尼斯生病了。他的眼睛真是要他的命。弗兰克·哈里斯正试图找西尔维亚·毕奇(她出版了《尤利西斯》),想让她出版他自己的传记。虽然我告诉她这书将成为一本最好的虚构作品,但毕奇不愿出。
T.S.艾略特的新季刊《标准》似乎给了《戴尔》灵感,他们上一期编得很好。不过,那是美国闲话,不是巴黎琐屑。
他们说《石像鬼》[103]就要停刊了。我不认识那帮人,所以不知道情况。
喝辣朗姆混合酒和下跳棋的季节来了。像是个不错的冬天。咖啡馆白天人更多了,满是旅馆房间里没有暖气来取暖的人。
这封信像《佩托斯基度假晚报》的个人专栏。也许闲扯令你生厌了。
你的诚挚的,
欧内斯特·M.海明威
(此信藏芝加哥大学)
致哈德莱·海明威
1922年11月28日,瑞士洛桑
最亲爱的维奇——亲爱的小可怜维奇·扑:
我很难过你病得这么惨朽。我也犯着同样的病,从胸腔里咳出绿里带黑点的玩意儿。咳嗽得厉害,痛苦得很。神气十足的上司用百万条手绢,而我只用四条。对我辈小整洁来说当然很糟。我很高兴莱提霞照顾你,但感觉应该我来干。天啊,我但愿跟你一处,小可怜扑。
似乎好多天来头一次写信。我每天两点以后才吃饭,而且总吃剩饭。我来回往还只有三个地方,山上山下约三公里距离。一处一处的你总担心漏掉点什么。人们都说法语,俄国人不见影儿。我只是个小小蜡玩偶。梅森[104]在钱方面对我太抠,我连出租车都打不起,不得不坐公交车,或步行。他们期望我报道至午夜,夜夜如此,从早上九点开始。
礼拜天我解脱了,坐(免费的)摩托车旅游到夏多道(管它怎么拼写呢),然后从那儿到艾格尔,经戴厄布列瑞慈和古老的登特去蒙特鲁斯。然后我下车,坐缆索上山。在冈维希[105]吃的晚饭。他们听说马布和詹尼特[106]23号要来,中国佬[多尔曼-史密斯]16号来,伊西[107]2号来。他们都给我的扑留了房间,而且都带着爱意说扑好话。天很黑,没有雪,除了洛谢杜拉耶和登特外。空中却有雪。礼拜天夜里下雪了,连洛桑都满是雪。现在则是雪泥铺路了。泥泞得很,但群山却光滑可爱。冈维希认为奥尼尔[108]一家该去勒撒旺兹的大饭店,因为那里的饭好,人也多,有音乐。纳西瑟斯饭粗,肃穆得像葬礼,什么也没有。我们会每天去勒撒旺兹,他们会在那里与我们会合。无疑那会是场好戏。跟芭芭拉和戴夫[·奥尼尔]建议一下。无论怎样我觉得此议可行。
我真厌恶了这活——这么辛苦。别人都有两个伙伴或者一个助手;他们指望我一个人报道一切——所有的活只拿一份梅森抠门小薪水。这几乎办不到,因为同时发生许多事情并且不在一个地方;所有的事都是这样的。
你赶快来吧。即便你说身体不好无法出门我也想让你来,你知道为何。求你了,维奇,你知道我要你,不想拖延。我写此信时,本该采访那些俄国人的。可每次我动手写信都有类似的情况出现,所以让他们见鬼去吧。除非梅森给我很多钱,否则我这星期就找个时间辞职。假如他给我钱,你病好不好都来我这里。你知道你是可以飞来的。你想到过飞来吗?为什么不飞呢?飞来就不存在瓦洛布之类的问题了。查一下航班。你也可以取道贝尔。他们说那样走很容易。
这儿有个福斯特上校,我想是从圣路易斯来的。老头白胡子,说认识你父亲还有你家那儿的人,J.汉·刘易斯的朋友。
海军上将布瑞思托一家来了。他们去见了我妈。大家都问候你。斯特芬斯[109]给你写了封信。最亲爱的维奇我爱你——你写的信最好看。无论怎样,我们两人都感冒了,本月没浪费多少时间;也许你还病得挺重。我为你惋惜没有看到哑剧,那是多么舒服多么好玩的时光啊。我们要睡在一起吗?假如我这周辞职,你在第戎见我好吗?提前一两天告诉我。我得给你电报,让你给我寄登记了的护照。岑[亲]爱的小羽毛蓖麻油咪咪,外带呕吐物,我觉得真可怜,我要哭了。
我是你的小蜡玩偶。
偶爸爱偶妈
[沿左手空白处]亲爱的甜心妈咪!
[页末倒着写]你给斯坦们写信了吗?
你给福特·马多克斯·福特夫妇写信了吗?
瓦航[纳]路50号
(此信藏肯尼迪图书馆)
致伊萨贝尔·西蒙斯[110]
约1922年12月1日,洛桑
[第一页遗失]
没来呢。我每天都在盼望她寻找她[哈德莱]。假如她来不了,我就给“国际新闻处”打电报,让他们另派人;我就接着回巴黎。可怜的孩子,她一直感觉很不舒服,在巴黎生病可不好玩。
从伦敦到蒙特鲁斯有两趟火车可以乘。你的票买到蒙特鲁斯就可以,我们去那儿接你。那儿的铁路就微不足道了,都不卖出境的票。我说的两趟车都是11点离开伦敦。一趟是辛普顿快车,只有卧铺,很贵;另一趟有一二三等车厢,从巴黎到蒙特鲁斯有卧铺。假如你要卧铺就事先预定。车晚上7点25分到巴黎的里昂车站,按大陆24小时计就是19点25分。8点35分离站前往瑞士。你可以把箱子直接登记托运到蒙特鲁斯,假如你要带箱子的话。在瑞士边境不一定检查。在蒙特鲁斯站会查一下。我们认识那儿的人,他们会让你过的。辛普顿东方快车早上6点57分到达蒙特鲁斯,另一趟车8点57分到。辛普顿东方快车的唯一好处是在瓦洛布瑞士边境你不用拿出护照和手袋,他们在车上就都做了。两种方式的检查都绝对是例行公事。他们就问问你有没有金币、巧克力和香烟。你说“什么也没有”,他们会说声“谢谢小姐”。就完事了。
不过,这是你第一次越国境,又是一大早,最容易的还是乘辛普顿东方快车。我不知道钱要多出多少,不会太多。不过另一趟也很不错。假如买不到铺位也没事,我们经常坐一晚,没那么糟糕。无论怎样祝你好运。
在里昂车站吃得也很好。餐厅在楼上。
希望我们能跟你们一路走下来。三四个人这样一起旅行很好玩,因为你可以占一个包厢,坐着聊天,在第戎下车买三明治,一路看乡野的月光;法国人关窗快我们就开窗快。一个人躺倒睡觉,其他人则在别人想进包厢时说:“嘘——有病人!”一脸严肃的样子。无论怎样,这条线旅行轻松得很。在过去的一年里我已经走了十二趟。
我想哈德莱已写信给你说穿什么衣服。姑娘大都穿马裤滑雪,上面罩件毛衣戴顶苏格兰圆帽。假如你没有登山鞋,蒙特鲁斯能买到非常好的。带绳子的滑雪手套那儿也很便宜。你知道那种衣服,我想哈德莱也带了,就是晚上跳舞什么的夜礼服。在阿尔卑斯农舍,我们赴宴不穿礼服。穿便装吃饭本身就是乐趣的一半。哈德莱穿马裤、护腿或高尔夫长袜,一般是后者;一件白色法兰绒衬衣、一件毛衣或骑马时惯穿的配腰带的夹克。衣服不用穿正式的,只是人们都着马裤而不是女式扎口短裤。短腿裤滑雪太松,在雪里太给风阻力。
我们会过得很愉快的。我想再没有什么更好的消息了:你要来欧洲,来瑞士。世界真是一个好玩的地方。1月7日是沃德州科尔德桑鲁普滑雪道大型跳跃舞比赛的日子——你到时会是跳跃舞队的有聪明才智的队员。桑鲁普弄好的时候是非常好的滑雪道。
中国佬[多尔曼-史密斯]16号来。无论怎样你会喜欢他的。我知道你也会爱香毕和勒撒旺兹的。我估摸这是世上最好的地方了。我们有很多东西可读;假如你有任何美国出的新东西,就把它带来。中国佬大步流星的时候一天能读一本书。我在乡下总是读斡罗斯的东西和乔·康拉德的作品——因为它们太长。
呃,这信该寄了。我不知道你为何在亚热普,怎么去的。不过这不要紧,要紧的是你来这儿了。那才是亮点。
这次[和平]会议很枯燥,也秘密,人们相互围着转——土耳其人今天就像北美洲的林鸳鸯,你要找他们,他们躲在洞里;你一走,他们就从洞里冒出来了。好了——再见——
一如既往
欧尼
(此信藏普林斯顿大学图书馆)
此信及下列致西蒙斯(1925年嫁给了F.R.B.戈多尔芬)的信经普林斯顿大学图书馆允许刊出。
注释:
[1]从温德米尔海明威家的小农舍越过瓦龙湖就是龙菲尔德农场。
[2]海明威10月15日坐火车到堪萨斯,10月18日起为《星》报社工作。他新近参加了密苏里国民自卫队。11月15日海明威致家人信中说:“我计划在此工作到春天,参军前再过一个好夏天。在任何情况下都不能再置身事外了;届时还不参与就很难。”(肯尼迪图书馆藏海明威书信)
[3]小威廉·史密斯,海明威少年时期在密歇根度夏时的密友,1895年8月20日生于圣路易斯,1972年1月卒于弗吉尼亚州阿灵顿。他与海明威1916年在密歇根州霍顿湾结识。比尔和他妹妹凯瑟琳·福斯特·史密斯(凯特或凯蒂,日后约翰·多斯·帕索斯夫人)跟他们的姨妈约瑟夫·查尔斯夫人一起在潘恩湖一个小农舍度夏,日后此地重名夏勒瓦。卡尔·埃德加,海明威给他外号奥德加,是北密歇根度夏时期的另一个朋友。此时他在堪萨斯居住并工作,爱上了凯特。他在海明威短篇小说《度夏的人们》里出现,就叫奥德加,见《尼克·亚当斯故事集》(纽约,1972年)第217—228页。
[4]“我们正大斗医院和卫生委员会……委员会政客们自今年年头以来贪污了27000美元……我报道医院和医院贪污情况的调查。”(海明威1918年2月23日致母亲信)(藏肯尼迪图书馆)
[5]海明威此时结束了在《堪萨斯城市之星》为期6个月的工作。
[6]他新近向驻意大利美国红十字会(ARC)救护队提出申请。
[7]海明威之提及《堪萨斯城市之星》的同事时显示出他莫名其妙地喜欢给人起外号。
[8]75000人参与的“红十字会”动员游行5月18日受到伍德罗·威尔逊总统的检阅。
[9]梅·玛什(1895—1968)在D.W.格里菲斯的《一个国家的诞生》里扮演角色,海明威因此熟悉她。1966年,她说她但愿认识海明威。
[10]“芝加哥”号5月21日驶往波尔多。
[11]密歇根州佩托斯基附近海明威家度夏农舍所在地。
[12]海明威的妹妹玛赛琳和弟弟莱塞斯特。
[13]6月,西奥多·布鲁姆拜克、詹金斯和海明威将往意大利斯奇奥驾驶美国红十字会救护车。
[14]詹金斯和这两个波兰军官出现于海明威1925年6月动手写的小说片段《与青春同在》,见《尼克·亚当斯故事集》(纽约,1972)第137—142页,题目则被专横地重起:《登陆前夜》。此信及下面海明威1918年给家人的所有信件经莉丽图书馆和海明威的妹妹桑尼(欧内斯特·J.米勒夫人)同意在此发表。
[15]基于内证推测身份:海明威在橡树园中学1917级有四个同学叫露丝(布伦姆伯格小姐、格拉斯小姐、莫里森小姐和斯旺森小姐)。女子来复枪俱乐部成员莫里森小姐似乎最有可能是此信收件人。海明威在“年级预言书”《高年级文档》第57—62页上提到她和露丝·斯旺森。
[16]基于内证的日期推测:1917年6月14日橡树园中学开学典礼。海明威服役记录,他自填表格说“1918年6月15—7月8日参加皮亚韦河保卫战主战役”。
[17]“这里”指意大利,海明威去皮亚韦河做司务长前在斯奇奥开救护车。
[18]此信写于海明威19岁生日,里面提到特德·布鲁姆拜克对海明威受伤之事的叙述。信于1918年7月14日寄往海明威家。(莉丽图书馆)
[19]海明威在《堪萨斯城市之星》工作时,霍普金斯是午后版编辑。
[20]此信刊1918年11月16日《橡树园人》(伊利诺伊州橡树园)第6—7页。
[21]1918年6月从密苏里大学毕业后,比尔·史密斯(1895—1972)到海军陆战队航空支队地面训练分队服役,地点在马萨诸塞州坎布里奇的麻省理工学院。直到11月“停战”之后退役。
[22]1919年1月4—25日,海明威从热那亚返回纽约的旅途。
[23]艾格尼丝是美国红十字会护士。海明威在米兰美国红十字会医院爱上了她。1918—1919年秋冬,她志愿去翡冷翠和特雷维索工作。她生平事迹完整的叙述,请看迈克尔·S.雷诺兹的《海明威的第一场战争》(普林斯顿大学出版社,1976)第181—219页。海明威在“一篇很短的故事”里把她写成“艾格”和“露茨”;在《永别了,武器》里(部分)把她写成凯特琳·巴克莱。
[24]1918年甘布尔上尉到前线视察炊事班。海明威1918年7月8日受伤时在皮亚韦佛萨尔塔当司务长。
[25]停战之后甘布尔复员回到西西里陶尔米纳。12月11日邀请海明威与他相聚,Munge uova(“牛奶和鸡蛋”)也许是甘布尔的炊事员的外号。
[26]小W.D.荷恩,一如此信中提到的豪厄尔·詹金斯、小哈里·H.纳普和阿瑟·C.纽伯恩等,他们都是1918年美国红十字会的老兵。
[27]艾格尼丝·冯·库洛斯基,见1918年12月13日信(艾格尼丝是美国红十字会护士。海明威在米兰美国红十字会医院爱上了她。1918—1919年秋冬,她志愿去翡冷翠和特雷维索工作。她生平事迹完整的叙述,请看迈克尔·S.雷诺兹的《海明威的第一场战争》(普林斯顿大学出版社,1976)第181—219页。海明威在“一篇很短的故事”里把她写成“艾格”和“露茨”;在《永别了,武器》里(部分)把她写成凯特琳·巴克莱。)。
[28]美国红十字会老兵,第四小队队员。
[29]也许是卡尔顿·肖,另一位第四小队的美国红十字会救护车队老兵。
[30]詹金斯(1894—1971),昵称詹克斯、小寒热、“找茬儿”、“专找茬儿”,伊利诺伊州伊万斯敦人。1918年同海明威一起在意大利开救护车。1980年4月9日纽约索斯比·帕克·博涅特拍卖会上,七封海明威致他的信卖出。另有四封为得克萨斯大学所有。此编所用信为詹金斯1962年提供给编者的。
[31]耶列米亚·肯莱·史密斯(1887—1969)是凯瑟琳(凯特)·史密斯和小威廉·B.(比尔)史密斯的哥哥。
[32]密歇根州范德比尔特附近佩托斯基东边。
[33]具角鱼蛉幼虫。
[34]弗里德里克·W.斯皮格尔,美国红十字会第四分队老兵。
[35]西尼在密歇根州北半岛。福克斯河流经此地。这个地方被海明威写进《大双心河》。见谢立丹·贝克《密歇根校友季刊》(1959年)第45期第142—149页。现实里的大双心河在北边更远处。此信描述福克斯河之行,海明威以此入他的小说。
[36]乔克即约翰·潘特考斯特,也叫波克和“印度液体奶油”。比尔(“鸟儿”)和凯特·史密斯当时在夏勒瓦湖霍顿湾附近度夏。“夫人”是他们的姨妈,圣路易斯的约瑟夫·威廉·查尔斯夫人。
[37]霍顿湾的迪尔沃斯餐厅俯瞰夏勒瓦湖,海明威把他自己选的外号海明斯坦类用在这个名字上。
[38]海明威给拉里·巴涅特起的外号先是巴尼,后来是马比。
[39]海明威去多伦多的计划是去受雇当小拉尔夫·康纳波尔的跟班,此人是F.W.伍尔沃思公司加拿大分公司老总的儿子。
[40]格瑞斯·昆兰,1906年9月30日出生于佩托斯基,是海明威交往的一个黑肤色漂亮女孩儿,同时认识的还有伊莲·格尔德斯坦和马约莉·邦普姐妹。1919年秋海明威是在那个村子里度过的。格瑞斯后来嫁给了1916级耶鲁生小约瑟夫·E.奥提斯,在印第安纳州南本德度过余生(此信息得自唐纳德·F.盖勒普)。
[41]海明威在橡树园的邻居。见他1922、1923、1925和1926年致她的信。
[42]多萝西(1893—1975),小拉尔夫·康纳波尔的妹妹,当时正跟着父母在佛罗里达棕榈滩度假。关于海明威在多伦多逗留的详情,请参阅卡洛斯·贝克《海明威传》(纽约,1969)第66—70页及1952年10月9日海明威致查尔斯·A.芬顿信。
[43]佩托斯基的埃德温(“荷兰人”)·帕尔托普于海明威逗留多伦多期间在那儿有份工作。
[44]康纳波尔夫妇在多伦多林德赫斯特街153号有个大房子,海明威1920年1月8日到5月9日在那儿住着。
[45]邓桑尼(Lord Dunsany,1878—1957)著《奇异书》(The Book of Wonder,1915)。
[46]海明威也许是在回家的船“鸠瑟普·威尔第”号1919年1月短暂停泊在西班牙的阿尔戈西拉斯期间学会轮盘赌的。
[47]因为莱恩餐馆的那一幕,海明威的母亲不准他呆在温德米尔农舍。见卡洛斯·贝克《海明威传》(纽约,1969)第71—73页。
[48]1921年7月3日,在一年的宣传攻势后,杰克·邓普西在第四轮中打败了乔吉斯·卡彭提尔。
[49]指所谓黑袜队丑闻。8个芝加哥白袜队员被指在1919年“世界系列赛”里与辛辛那提红队比赛时“奉送”一局。
[50]见海明威1921年4月28日致比尔·史密斯(小威廉·史密斯)信(理查德·H.洛佩尔是《合作社共同体》的出版人;弗兰克·帕克·斯多克布里奇是他的副手。公司当时刚从芝加哥奥格登大街1554号搬到北威尔斯大街128号威尔斯大楼。)。
[51]伊丽莎白·哈德莱·理查森(1891—1979)出生于圣路易斯。她1903年失去父亲,后者系自杀;1920年失去母亲,后者长期卧病。毕业于玛丽学院(1910年)。她在布莱恩·毛尔那儿呆了一学年。凯特·史密斯在玛丽学院时就认识她并邀请她到芝加哥。海明威在Y.K.史密斯的公寓里初次见到她,地点是北州大街1230号,时间是1920年11月初。
[52]海明威的母亲由最小的孩子莱塞斯特(快6岁了)陪伴正探望加州的娘家兄弟莱塞斯特·豪尔。
[53]玛丽·M.巴特尔姆(1866—1954)出生于芝加哥,是位著名的挽救女青少年犯罪者的人士。她以“玛丽手提箱”著称,因为她给每个被告失足女青年一个装满衣物的箱子。从1923年到1933年担任芝加哥青少年法庭的法官,她是伊利诺伊州法院的第一名女法官。青年海明威的一个显著性格特点是崇拜某些比他年长的女人:玛丽·巴特尔姆、哈利耶特·康纳波尔、米尔德瑞德·阿尔德里奇和葛特鲁德·斯坦因等,还有其他一些。
[54]电报打字稿,有海明威手写指示修改之处。参阅海明威1919年3月3日致詹姆斯·甘布尔的信。甘布尔地址当时是费城南16街356号。
[55]山姆·卡迪内拉和另两个人1921年4月15日在芝加哥被处绞刑。14日《纽约时报》报道说卡迪内拉反对行刑者为节省时间在光天化日下动手。参阅海明威《在我们这个时代》第15章。
[56]海明威大夫和夫人及10岁的女儿卡罗尔同安森和阿德莱德·海明威以及他们长大了的女儿格瑞斯在佛罗里达西岸的桑尼贝尔岛度假。
[57]佩托斯基的汽配业主。比尔曾为圣路易斯“永固匹斯敦轮胎公司”工作。
[58]此处戏言是海明威—史密斯通信里经常出现的东西。普通单词加词缀-age,食品成了eatage,书信成了screedage,死亡成了mortage等等。海明威的外号“威美治”由如下演化而来:Weminghay=Wemage=Wemedge。
[59]科瑞布斯·弗瑞恩德是海明威在芝加哥时的哥们,1924年在巴黎又常相过从。
[60]理查德·H.洛佩尔是《合作社共同体》的出版人;弗兰克·帕克·斯多克布里奇是他的副手。公司当时刚从芝加哥奥格登大街1554号搬到北威尔斯大街128号威尔斯大楼。
[61]写给在橡树园医院里住着的玛赛琳“(一位摘除附件的病人)”。
[62]参见海明威1920年12月22日致母亲函(伊丽莎白·哈德莱·理查森(1891—1979)出生于圣路易斯。她1903年失去父亲,后者系自杀;1920年失去母亲,后者长期卧病。毕业于玛丽学院(1910年)。她在布莱恩·毛尔那儿呆了一学年。凯特·史密斯在玛丽学院时就认识她并邀请她到芝加哥。海明威在Y.K.史密斯的公寓里初次见到她,地点是北州大街1230号,时间是1920年11月初。)。
[63]《合作社联盟》助理编辑。
[64]时值海明威的父母25周年结婚纪念日。
[65]Y.K.史密斯(1887—1969)回复(10月2日):“欧内斯特:你的衣服和东西已经归拢一处,在艾尔蒂斯储物间。从女看门人那里可以得到钥匙。清单如下:一个盒子,两包衣服,两顶帽子,一个斗篷,一个旅行包。也有哈德莱一些东西,我会自行转交给她。你也容易明白你写的信已然使你不可能在任何情况下任何时候在我家出现。”(此信藏普林斯顿大学图书馆)9月3日霍顿湾婚礼之后,海明威和哈德莱在瓦龙湖度蜜月,住家里的温德米尔小舍,随后搬到芝加哥北迪尔伯恩大街1239号,放弃了原先与Y.K.史密斯合住的想法,因为海明威和史密斯吵了架。
[66]海明威和新娘此时正准备远航法国。在那儿,他将为《多伦多星报》写报道。
[67]此船系法国线路“S.S.列奥波迪娜”号。
[68]海明威1921年春在芝加哥Y.K.史密斯的公寓里与舍伍德·安德森(1876—1941)和他的妻子田纳西相见。参阅卡洛斯·贝克《海明威传》(纽约,1969)第78—79页。
[69]安德森写了绍荐信给路易斯·盖伦蒂尔、西尔维亚·毕奇、葛特鲁德·斯坦因和埃兹拉·庞德。芝加哥的盖伦蒂尔(1895—1977)时任国际商会巴黎秘书(1921—1928)。
[70]雅各布路44号雅各布和丹格勒特尔旅馆。
[71]1918年德国轰炸期间“玛德莱娜”餐厅中楣的石头被震掉了。
[72]密歇根州霍顿湾迪尔沃斯家的产业。
[73]海明威刚见过斯坦因小姐(1874—1946)。
[74]西尔维亚·毕奇刚出版的《尤利西斯》。
[75]《戴尔》的两个编者之一。
[76]海明威给《小评论》投稿是(1923年9月)第9卷开始的。
[77]海明威和埃兹拉·庞德(1885—1972)1922年才见面。庞德对《尤利西斯》异乎寻常的评论刊于《戴尔》第72卷(1922年6月)第623—629页。
[78]《蛋之凯旋》(1921)得了《戴尔》头奖。
[79]也许是《诸多婚姻》(1923)
[80]米莱小姐(1892—1950)1921—1923年游欧。
[81]指舍伍德·安德森太太。1924年他们离婚。
[82]瓦尔特·J.菲德尔,意大利“美国红十字会”后期队员,属第四分队。
[83]1922年2月19日比尔·史密斯写信给海明威说:由于海明威跟Y.K.史密斯吵架,他们自己的关系“发生了急剧的很不令人满意的变化”,说“1922年版的海明威跟较早版的海明威很不一样……我只希望时间会显示反方向的同等级变化”。
[84]查尔斯夫人,比尔的姨妈。
[85]斯蒂夫·凯谢尔,近乎海明威小说《世上的光》里的人物。
[86]《泥灰岩山顶》(1915),阿尔德里奇(1853—1928)著。
[87]4月在热那亚召开的经济学国际会议。
[88]参阅卡洛斯·贝克著《海明威传》(纽约,1969)第91页“1922年,巴黎”里海明威关于“五一”的一句话素描。
[89]海明威从未去俄罗斯,但六个星期后他还在盼望。见1922年7月16日海明威致哈利耶特·门罗的信。
[90]从他的住处沿于休路走一个街区。
[91]《世界的幻象》,雅各布·瓦泽曼著,路德维克·刘易森译,两卷(纽约,1920)
[92]见卡洛斯·贝克《海明威传》(纽约,1969)第91—92页。海明威1918年初识英军爱尔兰军官艾瑞克·爱德华·多尔曼-史密斯(1895—1969)。
[93]见海明威1922年5月2日致他父亲的信(海明威从未去俄罗斯,但六个星期后他还在盼望。见1922年7月16日海明威致哈利耶特·门罗的信。)。
[94]参阅卡洛斯·贝克《海明威传》(纽约,1969)第92—94页。
[95]门罗小姐(1860—1936)1912年创办《诗歌》,主编至1936年。
[96]六首诗以“流浪”为题发表于1923年1月第21期《诗歌》第193—195页上。
[97]富勒(1857—1929),芝加哥小说家、诗人。著有《居悬崖者》(1893),《天光下》(1901)等作品。
[98]海明威从未去成俄罗斯。
[99]一首四行诗,“最终”发表于《表里不一》(Double Dealer)第3期(1922年6月)第337页上。
[100]参阅卡洛斯·贝克《海明威传》(纽约,1969)第95—96页。
[101]《在我们这个时代》(巴黎,1924)里没有诗作。
[102]圣路易斯的退休木料商兼业余诗人戴维·奥尼尔。奥尼尔的儿子乔治出现于海明威的短篇小说《越野滑雪》。
[103]Gargoyle,阿瑟·莫斯1921年8月至1922年10月期间编的一本小杂志。
[104]“赫斯特国际新闻处”的弗兰克·梅森。
[105]蒙特鲁斯附近香毕的一家膳宿公寓。1922年1月海明威和哈德莱在那儿度假。
[106]圣路易斯的帕西瓦尔·费兰夫人和女儿。
[107]海明威橡树园邻居伊萨贝尔·西蒙斯。
[108]圣路易斯的退休木料商兼业余诗人戴维·奥尼尔。奥尼尔的儿子乔治出现于海明威的短篇小说《越野滑雪》。
[109]林肯·斯特芬斯(1866—1936),美国新闻界揭发丑事运动的前领导人。
[110]伊萨贝尔·西蒙斯(1901—1964)是海明威家在橡树园的紧邻。她毕业于橡树园高中(1920),上过芝加哥大学(1920—1922),有时约会海明威(1920—1921)。1922—1923年期间她和几个朋友游欧洲,与海明威和哈德莱在蒙特鲁斯附近的香毕一起呆了两星期(1923年1月1—14日);另一次是4月在柯尔蒂纳达姆佩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