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救人

即墨云已神志不清,却好像仍能听清她的话似的,身体慢慢放松,双目虽然紧闭,口里却在呓语:“岚岚,岚岚……”

“我在,我在!我会一直陪着你,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不会离开你。”

岚兮将脑袋埋进他的颈窝,似在和他对话,更似在下着某种决心。

她没有忘记身处的险境,万一那上头有人进来,她怕是连反抗的能力也没有。

可就算那样,她也绝不离开。

“岚岚,快走,快走……”

“我不会走的,大不了,死在一起。”

直到此刻,岚兮才发现,即墨云对她而言,远比她想象的要重要得多。

是挚友,却又比之多了些微妙的情愫。

似亲人,却又少了血缘上的天然亲近。

这样若即若离,似是而非的感觉,岚兮懵懵懂懂,只知道,她愿意与他休戚与共,生死相依。

俄而,即墨云彻底昏睡过去,呼吸变得平稳,也不再乱动。

岚兮轻轻拭去他唇角的血渍,又从兜里摸了颗培元丹塞入他口中,让药在他喉间慢慢化开。

察觉到即墨云的身体越来越烫,岚兮知道这是解毒的正常反应。

但探手摸了他的额头之后,岚兮仍是不由得着急:“不行,再这样烧下去,非烧傻了不可。”

岚兮一骨碌爬起来,解开他的衣衫,想要给他降温,但一见到他身上的伤,她便不禁愣住。

暗青子的创伤,硬刺的划伤,撞击后的瘀伤,还有那些她看不见的内伤。

这些,都是为了保护自己留下的。

岚兮的眸里涌出泪雾,来不及悲伤,她一袖子抹去泪意,着手将肉眼可见的硬刺先拔掉。

接着,她从内兜里摸出一盒小药膏,轻轻敷在伤口上,又伸手去解其腰带。

这时,岚兮不禁犹豫起来。

她自幼学医,常跟随外公诊治病人时,也不曾忌讳些什么,只觉这是极平常之事。

但此刻对方是即墨云,她不免有些下不去手。

在她眼里,即墨云不是那些来滴翠谷求医之人,也不是自家兄弟姐妹,而是特别的。

倏地,岚兮又想到他对自己的唐突,这才将心一横,猛地一扯。

“哐当”一声,系在他腰带上的玉佩,也被她一并扯了下来。

岚兮拾起一看,这玉佩被他贴身藏着,她不曾见过,只觉得这形状很是特别,想来是重要之物,于是便先收在怀里保管着。

她心已释然,又开始悉心为他诊治。

外伤易治,内伤难消。

即墨云的皮肤炙烫,多因她的血液,在他体内吞食毒性所致,待烧退了,毒也就解得差不多了。

但这样烧下去,势必又会损伤身体,最好能用烈酒来擦拭降温。

就算没有烈酒,退而求其次,也该寻些水来替代。

可岚兮环顾四周,这一间小小的石室里,除了一段台阶,一个火盆,便什么也没有。

别说酒了,连水都没见着。

不对!

这帮人不可能平白无故挖个地洞来玩,这里头一定有暗道通向别的地方。

岚兮这般思忖着,拖着右脚,一跛一跛地去寻密道机关。

她拍打着墙面,没摸着什么机关,却沾了一手的露水。

露珠汇成小流,一道道滑下,在墙根处聚集。

她灵机一动,兴奋地从衣衫上撕下数片布料,展开贴着墙根,一点一点地汲取露水。

待布料湿润后,又撕下数片衣料,贴在露水密集处。

然后再一蹦一跳,回到即墨云身边,为他擦拭。

等到布料干后,她又回头将浸了露水的布料交换,再重复擦拭。

如此循环往复,不知过了多久,即墨云的体温终于恢复平常,而岚兮自己也昏昏沉沉,趴在石阶上睡着了。

等到即墨云醒来的时候,他只觉得自己浑身上下像是被拆散,又重新装上一般,酸痛僵硬。

他动了动手指脚趾,继而抬起手,往发昏的脑袋砸了砸。

他在额上触及一片布料,扯了下来,看了眼,意识渐渐聚拢,这是岚兮的衣衫。

方才他们被雷彪追杀,掉进了仙人掌丛,谁知里头有机关,他们便摔进了这里。

“岚岚!岚岚!”

即墨云骤然坐起,盖在他身上的她的衣衫,也跟着滑落。

他抄起衣衫,又唤了几声,一扭头,却见岚兮正趴在他脚边的石阶上酣然入睡,鼾声连连。

即墨云不禁哑然失笑,将衣衫披回她身上,只要她安然无恙,自己便放心了。

他回手揉了揉发闷的胸口,忽地觉得不对。

低眸一看,竟是衣衫凌乱。

就是从高处落下,也不会摔成这样吧?

他怀疑地看向了岚兮。

“阿嚏!”

岚兮被自己的喷嚏惊醒,伸指搓了搓鼻子,猛然意识到自己竟睡着了。

她拍了下脑袋,嗔怪自己:“哎哟,我怎么睡着了!”

回眸一看,即墨云竟已醒来,她不禁心花怒放,立即便扑到他身边。

“云,你醒了,怎么样,哪里不舒服?你的内伤不轻,这鬼地方又没有药,我只能先用培元丹给你吊着,等离开了这里,我配几服药,给你好好调理,再加以食补,依你的体质,很快就能痊愈了。”

岚兮高兴坏了,哪儿顾得上其他,先噼里啪啦说了一堆,一双眸子眨巴眨巴,闪烁着星辰般的光彩。

即墨云不语,一瞬不瞬地注视着她,突然“嗤”地一笑。

岚兮抓了抓额角,没趣道:“你笑什么,我哪里说错了吗?”

即墨云缓了口气,问道:“我问你,我昏迷时,你都对我做了什么?”

他的口气是一贯的从容,声音却因伤势而显得低沉。

“当然是救你……”

岚兮陡然想起,自己是如何救治他的,顿时双颊生晕,尴尬地转身抱膝。

她绞着手指头,矢口否认:“我什么也没做,就是守着等你醒来而已。”

即墨云试探着问道:“哦?那我的衣带为何会系得乱七八糟?你真的没有……”

“那个是你发烧时自己扯的!”岚兮立马心虚地接口,头也不敢回。

即墨云扫了眼墙根上的布料,不依不饶地问:“我发烧了?你是怎么救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