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16/以债抵债

大院前面,领头者名叫施英,确实来自扶阳城,但并不是夜郎山的人,而是朱霸文的金牌打手,他只不过是冒用夜郎山之名,授令于朱家,收受黎道强的好处,精心策划了绑架马玉柔、引出天林前去干溪、他便趋大院空虚,和天傅里应外合,拿下安家大院。

令施英想不到的是,大院里有赵明帮忙,让他无法推进寸步。看着手下的人一个个被打伤,他不敢恋战,在发出信号弹后,带着黑衣人仓皇逃出凤凰山。

安家大院的后山上,也发出了一玫红色信号弹。施英看见了,以为狗蛋等人还会按照原计划,把人带来,他便留下十余人接应,自已领着其余手下,加快速度往干溪方向赶去。

连续走过第八个山头的天林,已经收到消息,马玉柔很安全,并且还在凤凰山,所以,他当机立断,放弃干溪之行,带着众人原路返回。此时,天际间响起了急促的号角声,这是凤凰山告急的信号。

当天林翻山越岭快要接近凤凰山时,天空中先后亮起了两颗红色信号弹。他正疑惑不解,正前方快速闪出许多人影,正在向他们靠近。

双方的距离越来越近,等看清彼此身份时,便迫不及待地动上了手。刹那间,金属碰撞声、木棍敲打声、偶尔的呻吟声……就像是杂乱无章的交响曲,在峡长的山谷里回荡着,近距离的厮杀,直杀得心惊肉跳、天昏地暗。

天林的夺命三刀发挥得出神入化,所到之处,黑衣人纷纷应声后倒。施英见势不妙,正要逃走,突然发现后方有十余人朝自己追来,以为是接应狗蛋的手下回来帮忙,边退喊话:“兄弟们,快杀过来。”

“哈哈哈……我不是你兄弟,恐怕是你搞错了,”说话的人不是施英的手下,而是赵明。

“怎么回事?”施英不解,自己留下接应的人呢?他们为什么没替自己断后。

“你是不是还在盼着那些手下把马玉柔劫到黎家堡啊,不好意思,我随便一伸手,就把他们给废了。”赵明说得轻松,可施英却看得很重。听赵明所说,自己的手下太不堪一击了。

“看招!”施英虚晃数刀,把赵明逼退后,迅速逃入草丛之中。

正要大打出手的赵明,见施英突然消失,刀势难减,落在路旁的松树上,把树杆拦腰削断。剩余的黑衣人由于无人统领,个个无心恋战,他便叫己方兄弟收手,让黑衣人全部滚回黎家堡去。

这场打斗草草结束。

天林和赵明互相打量一番,发现都未受伤,感觉很欣慰,两人肩并肩,大步赶回安家大院。

一进大院,天林便发现捆绑的四人,被大家围在正中央,有骂狼心狗肺的,有骂吃里扒外的,有骂忘恩负义的……天林站在四人面前,一语不发,只是严肃地看着他们。

刘国秀等人站在天林身后,看着他如何对四人发落。

“放了他们。”

“你在说什么?”刘国秀被天林突如其来的话震惊了。

其他围观的人,同样被震惊了;自知有罪的四个人,同样被震惊了。

掌柜清醒得比别早,不解地提出自己的想法:“不能放了他们,我们,我们应该报官,告他们去坐牢。”

“他说得对,不能便宜这四个人,看把大家害得好苦,”赵明拉着马玉柔从人群中走出来,支持掌柜的想法,对天林说。

“大兄弟,我是一时糊涂啊,你就饶了我吧。”天傅乞求道,另外三人也跟着纷纷向天林求饶。

“二弟,三弟,放了他们。”天林直接责任到人,天锡和天孝虽然很不理解大哥的作法,却又不敢违抗命令,分别把天傅、阿贵、狗贵、秦寿生松绑。四人生怕天林反悔,手脚自由后,飞快地逃出了安家大院。

天林自行回屋后,众人再无话说,也纷纷散去。

刘国秀给天林沏了一杯毛尖茶,坐到他的对面,商量接下来的事情。

“你真打算要动用那笔钱吗?”刘国秀语气中肯地询问。

“对,这是眼目前最好的办法。”天林说完,喝了一小口茶水。

“记得你最爱说的一句话,就是‘不义之财不可取’,这猫耳岭送来的银子,不正是你说的不义之财吗?”刘国秀把话说得很直白。

“我说过吗?”天林真想不起来,那是他失忆之前的人生信条,此时,当他见到刘国秀像看陌生人般眼神时,他确信自己之前就是那样的人,于是,装出恍然大悟的表情,“你说得对,不过,我们还有其他更好的办法吗?”

“唉,”刘国秀一声叹息。

“所以说,这只是权宜之计,就当借用吧,日后再还上。”天林安慰道。

“看来,只有如此,才能度过眼前的难关啊。”刘国秀最终还是同意了天林的安排。

“舍得,有舍才有得,我们只有舍小钱,才能追回更多的大钱,只要能把钱顺利追回来,其他都不是问题。”有了刘国秀的支持,天林信心大增。

天亮后,掌柜把天林最新决定的收款计划告诉了大家。只要帮助讨回欠款的人,都有百分之十的报酬,条件困难的人,可以先领报酬,再帮助追讨欠款。人人都可以参与其中,但却有两不用,一不用黎家堡的人,二不用大闹凤凰山的人。

消息一出,大家纷纷行动起来。

首先,大院里的伙计们一个个自告奋勇,在天林处每人取走一张借款凭据和追回欠款应得的报酬,喜笑颜开的直奔凭据的主人而去。

很多街坊邻居、亲朋好友听说了这个消息,都争先恐后地挤进安家大院,围着掌柜问个没完没了。刘国秀见状,连忙招呼大家到客厅坐下,把大概情况说一说,有的人表示可以把谁谁谁的钱追到手,便立即去天林处领了报酬;有的人表示自己没有这个能耐,报酬是得不到了;有的人犹豫不决,想领报酬却又怕收不回欠款……

三天下来,进出安家大院的人络绎不绝,前来预先领取报酬的人很多,相反,能收回欠款的人却凤毛麟角。

猫耳岭送来的银子越来越少,却迟迟不见效果,刘国秀有些急燥不安。她正在清算剩下的银两时,外面传来敲门声。

“谁呀?”

“是我。”

“小爹,是你呀,有事吗?”刘国秀收好银子,把门打开,请掌柜进屋坐下。

“有这么回事情,那个胡老板又来了……”掌柜见刘国秀一听到讨债的便犯愁,连忙补充道,“胡老板此次前来,不是为了要债的,而是想谈桩生意。”

“我们现在还有什么生意可谈呢?”

是啊,安家大院自天林失踪后,经营的所有生意都停了下来。

“他也想帮我们讨债,追回的钱却要三七分,就是他要占三成。”掌柜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情,但又不得不把胡老板的意思表达出来。

“不可能,叫他早早打消这个念头吧。”刘国秀很气愤,果断拒绝。

“是,我这就去打发他走。”掌柜起身正要离开,被刘国秀叫住,他以为刘国秀要改变主意,却听她说道:“说话客气点。”

“我知道了。”

掌柜答应着离开了。

天林从游龙洞回来,刚到龙门,便见到刘国秀早早等在大院门口,她老大远就迎了上来,问道:“帐收到了吗?”

“没有。”天林摇摇头,并未注意到她的情况,自行走进院里,找赵明去了。

刘国秀呆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掌柜发现她神色不对,连忙把她请回家中。天锡和天孝很着急,连忙赶过来探望。

她的确太忙了,忙到生了病都不知道。

马玉柔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饺子,走进来,递给她的手中,“大嫂,我亲手包的饺子,趋热吃。”

“谢谢,小妹子,你们都吃了吗?”刘国秀用勺子舀着饺子,正要往嘴里送,可又放了回去,“只给我一个人做的?那我不吃。”

“不,大嫂,我们都有,”天孝说道。

“是呀,大嫂,我包了很多的,你先把这碗吃了,我们一会儿再去吃。”马玉柔顺着天孝的话说道,

“嗯,这样才像话嘛。”刘国秀端着水饺,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

大家正在闲聊着,门外有人喊话。叫天锡和天孝去中堂议事。两人向刘国秀告辞,走到天林身边,发现赵明也在场,便分别问候着,坐到了位置上。

“赵寨主,你说说看吧。”天林想了想说道。

“好,我就说说自己的想法,”赵明拿着游龙洞的借款凭条,说道:“游龙洞这笔借款,就交给我来收吧,不过,我可不是义务替你们收款的。”

“你们两人同不同意赵寨主的提议?”天林征求天锡和天孝的意见。

“大哥,我听你的。”

“我也是,大哥怎么决定,我全力支持。”

天林看了看两兄弟,郑重地对赵明说:“我代表兄弟三人以及安家上下,对赵寨主表示由衷感谢,请你开出条件。”

“我的条件是,百分之十,这并不过份吧?”赵明就按安家大院现在的办法,当然不过份。但是,他接下来的要求,却让人匪夷所思,“我希望全权负责游龙洞的收款事务,换句话说,不管我用什么办法去追款,你们都不得过问,当然,一切责任,我也会全部承担。”

“这……”一向豪爽的天林,此时也有些犹豫不决。

“难道,是信不过我赵明?”

“不,赵寨主误会了,你这样做,会对你不利的。”天林说道。

“这是双赢,对你对我都是有好处的。”赵明的话已经不容反驳,“就这么定了,对了,黎家堡这几天什么动静都没有,说明还是被打怕了,一时半会儿应该不敢再来侵犯凤凰山,所以呢,我决定,明日就去游龙洞,现在呢,我就差你的授权啦,天林,可还有什么问题?”

“哈哈,既然赵寨主都这样说,我没有问题。”天林先是发愣,后来才回过神,回答赵明的话。

赵明说走便走,天刚蒙蒙亮,带着人马直奔游龙洞而去。他就在阿贵的茶水铺旁安营扎寨,立即派出一名得力干将丁东前去游龙洞会会四老爷。

瘦猴在牌坊处便发现了对面码头的情况,正要往回走,忽然见到丁东一口气跑完九十九节石阶,连气都未喘一下,便站到了牌坊之处。

“请问,客官往何处来,到何处去呀?”

“你是在问我吗?”丁东左右看看,没有旁人,便反问瘦猴。

“我不问你,难道是在问我自己不成,真是个呆子。”瘦猴反唇相讥。

“我从来处来,便往去处去,与你何干?”

“算了,和你说不清楚。”瘦猴拔腿便跑,一眨眼便没了踪影。他刚跨进四老爷的房间,汇报着河对岸码头的情况,院门外立即响起了敲门声。瘦猴原地转了一圈,再跑到门口查看。

“是你?”

“是你?”

瘦猴吃了一惊,来人正是在牌坊处遇到的丁东,丁东也没想到,瘦猴竟然是四老爷的人,两人同时愣了半晌。

“瘦猴,是谁来了啊?”四老爷在屋里等得不耐烦了,便走到院子里来。

“四老爷,小的受凤凰山之托,前来办件事儿。”丁东拱拱手,说明来意。

“给我轰出去,瘦猴,你没听到吗?”四老爷现在最怕见到的,就是凤凰山的人。

瘦猴没想到,丁东居然跑得这么快,他心里在盘算着,一定找机会比试比试,正幻想自己赢了丁东时的得意情境,头上被一把竹扇砸中,“是谁,谁打我?”

“四老爷,小的话已带到,告辞了。”丁东转身,一阵风似的快速离去。

“慢走,不送。”四老爷话没说完,瘦猴想留下丁东,连忙说道,“你不能走。”

“你这只死猴子,老子避都避不开,你倒害怕他不来啊?”四老爷说着,又是一竹扇,拍在他的头上。

“老爷,我错了还不行吗?”瘦猴有些失落,心不在焉地说。

“就要过年了,叫管家到我房间里来一下,看看家里还需要添置点什么东西,抓紧落实了,另外,还有沟里头老莫家的租子,在年前必须给我收了……”

“是,老爷,我马上去请管家。”瘦猴立即消失得无影无踪。

赵明在码头驻扎,虽然派出丁东前去告知,但并未下猛药,所以四老爷的生活丝毫没受到影响,府内府外,张灯结彩,准备迎接新春的到来。

游龙洞如此热闹,凤凰山上的安家大院更是如此。

刘国秀在里里外外张罗着,一会儿安排挂灯笼,一会儿叫人贴对联,一会儿吩咐厨房备好九大碗特色年夜菜……她逢人便笑,满面的春风,整个大院在她的影响下,一派祥和的景象。

“恭喜发财,新春快乐!”

大院里,亲朋好友来来去去,互相问候着。但是,偶尔也会听到一两句不搭调的声音,比如:

“天林,还我钱啊,不然,这个春节大家都没得过了。”

说话的人就是胡老板。

天林就在大院外的凉亭里,接待了他。

“胡老板,都过年了,你都不得空闲啊?”

“天林,你别给我净说没用的,这钱你到底还不还,给个痛快话吧。”胡老板横眉冷对,大煞风景。

“我天林从不占人便宜,更不会欠债不还,只不过……”天林故意不说了。

“不过什么,你倒是说出来嘛。”胡老板有些不耐烦地问道。

“实话告诉你吧,我现在手中还有两家欠帐的凭条,你爱要不要。”

“怎么才几天,就只剩两张了?我不信。”

“信不信随便你,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天林知道,只要抓住胡老板的短处,不怕他按照自己的思路走。

“真的只剩两张了,有多少实惠?”胡老板这么一问,就说明他对这两张凭条很感兴,态度有大幅度的好转,“安爷,请给我看看吧。”

“放心,总值已经超过你存根数值五分之一,如果,我们合作愉快的话,多余部分就算是我给你的劳务报酬了,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啊,你考虑考虑吧。”天林说着,准备离开。

“我的安爷,你别走啊。”胡老板一把拽住天林,“让我看看,是哪两家……算了算了,直接给我得了,大过年的,我就不打扰安爷了。”

有利可图,谁都会高兴。天林把存根收回,再把两张凭条交到胡老板手中,说到,“你我两清,互不亏欠。”

“是是是,你我互不亏欠。”胡老板看着凭条上的数目,心跳瞬间加快,那是财富立即猛增五分之一的节奏啊。他从未占过这么大的便宜,笑眯眯地与天林握手道别。

像这样的场景,天林已经对付了不下十次。基本上,每次都是一样的套路。以债抵债,他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以高额报酬请人收帐,仅追回三分之一的财产;以债抵债也仅仅能应付胡老板这样贪图便宜的人;而有一部分人,死活就只认钱,能看得见摸得着的真金白银,这种情况,最难以应付。

还有两天就是除夕,天林去哪里才能找到真金白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