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第四日—第五日】分道扬镳

“我以后会注意的。”男孩淡淡地说道,听起来没什么感情。

“行了!我可不想杀你这种家伙!”居易磨了磨后槽牙,“如果你因为被我杀了就复活了,我从棺材里刚起来可能就又被气死了。”

时睿“噗嗤”一声笑了,没想到居易也会有这么幽默的时候。

“不过说真的,第一眼看来你们都像坏人,我觉得为你们牺牲或许是最好的办法。”付敖平静地说道,脸上那笑容像一副没有破绽的假面。

时睿可以理解他的想法,死一个人,然后让包括死者在内的三个人完成试炼,也许是最能和平结束试炼的方式。

“若无其事地说这种话,你信不信我把你的嘴缝上?”居易有些不快地说道。

付敖对他的话充耳不闻,保持那副神情,自顾自地说道:“但现在不一样了,你们随时可以杀死我,却不对我动手,可能是我的第一印象确实错了,你们并不是什么恶人。”

“你这家伙……”居易显然是词穷了,干脆把烂摊子丢给时睿解决,“话说不通还威胁不了,我不参与这个对话了,时睿你自己看着办。”

虽然知道不是时候,但看着男人吃瘪的样子,时睿有些幸灾乐祸的快感,不过首要任务应该是要先让男孩清醒一点,于是他选择诉说残忍的事实,“我们两人为了试炼只能成为坏人……不,是即将成为。”

“如果那样的话,你们有考虑过真的有必要冒那种险吗?”男孩表现得与年龄不相符的稳重,就像是经历过无数的生离死别后,看透了一切。

居易不屑地笑了笑,“怎么?想对误入歧途的我们进行教化吗?”

“不,我只是不认为这里是让人产生变化的地方。”付敖目光坚定,他双手握紧定魂项链,放在心口处,幽蓝色的光芒从他的指缝中溢出,语气无比虔诚,“相反的,这里正是让人确认自己为人的地方。”

不是改变,而是确认自己?

时睿反问道:“试炼真的有这种功能吗?”

“只是我的猜想而已,我想告诉你们没必要威胁我,直接说出你们想要什么就可以了。”

居易不耐烦地踢开鞋边的石块,它从男孩的裤脚边擦过,“我现在希望你闭嘴,可以不?”

男孩看向少年,“如果时睿也这么希望的话。”

“居易,麻烦你安静一小会。”某人没给面子。

男人“切”了一声,别扭地转过头,“那你们聊,我这种边缘的局外人就不参与了。”

时睿发问,“付敖,这四天你都做了些什么?见过什么人?”

男孩摇了摇头,收兜帽限制,他这个动作的弧度不大,“什么都没有,只是在这周围徘徊,死神让我尽力帮助别人完成试炼,但不知道为什么,这四天一个人都没遇到。”

时睿可以理解为什么付敖见到他们时那么热情了——表情异常高兴,他是激动的。

“你打算继续帮助我们吗?”时睿试探道,“和我们在一起可能会没命的,没关系吗?就算我为了试炼不得不杀了你,也没关系吗?”

付敖摇了摇头,处变不惊的表情还在脸上,“谢谢你担心我,但是……我的话,只要能够帮助别人就很满足了。”

“我的意思是,希望你只帮助我们两个人。”时睿强调自己的意思,可以的话他希望能拉拢付敖加入自己这边。

“等等,你的意思是……”男孩捕捉到关键词,皱着眉,“除了你们还有别人?”

“啊啊,有的哦。”居易突然插话,哼着奇怪的调子,“一个爱哭鬼小女生,还有一个猎犬一样可怕的大叔。”

付敖的头稍微低了点,沉默了。

“你也想帮助他们吗?”傻子才看不出男孩的想法呢,时睿摇头,“我们不容许背叛。”

“我也想帮助他们。”

居易点了点头,吹了个上扬的口哨声,“意思是有可能临阵投敌喽。”

男孩不否认也不肯定,只是坚持自己的观点,“我想帮助所有人。”

“啧啧啧,时睿,你怎么看啊?”男人很瞧不起立场不坚定的两面派,铁了心要拒绝,但也不能不顾少年的感受。

“有可能对我们不利,但也不能说就是坏事。”

居易不赞成道:“你也太单纯了,他随时可能会背叛我们投奔另一边。”

“有可能,他们那边更遵循常识。”时睿另有打算,他压低声音说道:“不如让他和他们汇合,然后考虑怎么帮助我们。”

这样风险会减少很多,最起码付敖说想要帮助所有人是认真的。

“……”男人思索了片刻,“如果他说的都是真的,时睿,你想和这家伙一起吗?”

最终要做个选择了,要不要带上付敖一起行动。

时睿的大脑飞速运转着,每一次选择都必须慎重。

“不,还是分开比较好。把不必要的风险送给周业他们。”这是他得出的结论。

“是吧?我和这种家伙绝对处不来的,首先他那说话方式我就受不了,还不如送到对手那边成为敌对关系呢。”男人给了他一个眼神,示意他把付敖撵走。

时睿本来还在犹豫,但居易不愿意到这个份上他就真的没办法了。

只能冲男孩抱歉地笑笑,“付敖,我们好像不是很合得来,还是就此分开吧。”

“……虽然很伤心,但如果你们这样想的话,我也没办法了,毕竟我不能强行帮助别人。”付敖低沉着眉毛,他的神情看上去很失落。

“别露出那种表情嘛。”居易冲他喊道,“多亏了你我们才能从亡者那里逃出来,叔叔我不喜欢欠人情,还你一个报恩,听着,有一个二人组,他们分别叫周业和祁希,如果是他们的话,应该会很乐意接受你。”

“谢谢,但我也想帮助你们。”付敖执着得让人觉得害怕。

时睿陷入沉思,居易是把别人踩在脚下也要达成目的的人,那自己呢?

自己已经答应要做他的同伴了,“抱歉,我们必须狠下心,不能倚靠善意。”

“看来你还是不想放弃要帮忙的打算啊。”居易拍了拍时睿的肩膀,“但就算你是真心的,我们的立场也是真的,这不会变。”

男孩看他的眼神里多了些不明所以的情绪,他不死心地问道:“时睿,为了复活……你打算抛弃人性和良知吗?”

人性和良知吗?没有命的话,这些有什么用呢?

时睿反问道:“靠良心就能复活吗?”

他的回应让付敖微微失神,过了几秒才点头,“我明白了……尊重你的觉悟可能就是我能够帮助你的方式。”

男孩扯了扯大大的兜帽,用帽檐挡住脸,“希望你们的试炼能够成功,我会去找我能帮得上忙的人,那么,请多保重。”

“祝你好运!”居易挥了挥手,拉着时睿离开了教堂。

时睿任由他拉扯,这下他彻底下定了决心,无论如何都要完成试炼。

哪怕不择手段……

那天夜里,梦境中是无穷无尽的绝望:

他最好的朋友遭遇意外身亡了,天知道是飞来横祸还是预谋已久的暗杀……

那个朋友虽然是话多到可以用聒噪形容的话痨,还总不厌其烦地说些让人提不起兴趣的话题,但只要待在一起,他就会强迫自己听对话中的内容,因此可以短时间不想别的事情。

失去朋友的那段时间里,记忆中的梦魇如同一群饿了几百年的猛兽,集体出动撕扯他已经很脆弱了的神经。

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开始出现幻觉了……

每天晚上,那些被他杀死的人都会拖着残缺不全的身体来到他家中,他们中的一些甚至腹部被剖开,流出肠子,他们不吵不闹,都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

不管独自一人在家的他怎么道歉、哭喊、咒骂,他们一点反应也没有,都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

这样下去他迟早会疯掉的……

脸上湿漉漉的,时睿缓缓睁开眼,眼边湿润的感觉让他赶紧多眨了几下眼睛,竟然是哭了吗……

名为后悔的情绪给他的冲击太强烈了。

难道复活以后,紧接着的就是满是后悔的过去和毫无希望的未来吗?

这样的现实真的有面对的必要吗?

该死的!为什么偏偏这个时候来这样一场梦动摇军心啊!

时睿正在烦躁地抓自己的头发,居易的声音猝不及防地响起:“看样子你也做了一场惹人心烦的梦,已经第五天了,你最好是保持清醒。”

男人按照惯例检查枪支,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波动。

“因为今天的梦,我开始对复活之后的事感到担忧了……”时睿想了想,最终还是决定和他讨论一下,毕竟现在也没有别的人可以信任了,“你刚才说了‘你也’吧?你又做了个什么梦?”

“……被一些人渣利用的梦,多亏了那些人,我这一辈子都是一片狼藉。”居易用枪支做瞄准的姿势,压着语调,“就算是为了再次见到他们,我也得复活!”

因为愤怒,他想要复活的欲望变得强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