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代的斜阳从地平线下冉冉升起,古朴的村落中鸡鸣狗吠,人民又出来劳作,阡陌纵横、炊烟袅袅,孩童嬉戏,好不快活!
天禧站在骑楼的阳台上,看着这欣欣向荣的场面,十分欣慰地勾起嘴角,她观察着众生,突然看见一点不对: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远远看着脸很白,正抱着胳膊站在田埂上,周围有许多少年聚集着,似乎还有推搡。天禧悄悄走了过去,那少年已经坐在地上,身上都是泥脚印。少年们发现天禧来了,都很恭敬地分成两排站好,点头哈腰:“见过祭司大人。”
天禧看着跪坐在地上的少年,问:“何事喧哗?”
少年们都不则声,还是天禧冰凉的眼神一扫,才有一个年级最大的出来说话:“大人,他不是人。”
天禧有些惊诧,妖魔鬼怪和人类并行不悖,和人类有交易也有摩擦,但是这么幼小的妖怪,应该构不成什么威胁吧?
少年们见天禧没有说话,胆子大了些儿,上前七手八脚把那少年拉起来,一把扯下他的裤子,不顾他的羞愧把他翻了过来,捏着他的猴子尾巴,笑道:“大人您看,是猴妖!”
有个小男孩跳到天禧面前:“我们说他是妖,他非说是人。不承认自己是妖怪,不知道要来村里做什么孽。”
天禧无语,不承认都差点被你们搞死,承认了不是直接就去六道轮回了?这小猴妖弱得一逼,掩藏身份是明智之举。只是他这么弱,还来人间干嘛?
天禧制止着男孩们欺侮猴妖的恶行:“够了,退下。本尊来处理。”
男孩们立马恭敬地排成排离开了,连在周围偷窥都不敢。天禧的本事他们是知道的,曾经有虎妖下山吃人,天禧大怒,天地变色,生生把虎妖给撕碎了,那尸体撒了村里遍地都是。而天禧出手不是因为为民除害,而是因为虎妖所向披靡、得意忘形、吼声太大,吵到天禧睡觉,天禧一怒之下残杀了虎妖,还把人老巢都端了,虎子虎孙死了一片。翌日醒来几乎没什么印象了,还怪人家诬赖她残忍。所以大家轻易不敢惹天禧,尤其在她睡觉之时,村子里就跟死了一样。
猴妖捂着重要部位,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在人间行走,之前在深山老林之中也是做了功课的,猴妖自然知道天禧是个什么人,天禧要处置他,他已经在脑海里想象了一百种惨死的下场。天禧来到他面前,看着他惊恐的模样,只觉得无语又有趣,至于吗?这么怕她,要是她真的想动手,这小猴子早就死翘翘了好不好?
天禧懒得废话,转身、留下一个华丽的侧脸:“跟本尊来。”
猴子提起裤子,跟着天禧一路来到深山老林,天禧的背影在树叶间投落下的阳光中十分美丽,猴子站在不远处、踟蹰地捏着衣角,时不时逡着天禧。天禧转身,指尖点在猴妖的眉心,猴妖的记忆被索取:
原来这猴妖是猴子家的继承人,因为猴子家族内乱逃出来保命、准备东山再起的。为了防止追杀,才封印了自己的法力,不让自己被家族里的人发现,却没想到被人类捕捉羞辱了。
天禧收回手,幸亏这猴子忍得住,要是自己啊,宁愿被家族发现、拼个你死我活,也要把当众让自己裸露下体的龟孙子们全部杀掉。天禧看着这害羞的猴子,这货根本不适合当继承人啊,要是和平年代还好,要是战乱绝对先给灭了,太善良了。天禧在他额头上弹了一下,猴子轻吟一声,抬手捂住额头,不明所以地看着天禧。
天禧俯身,忍俊不禁:“笨蛋猴子,本尊赏你的法力,回去称大王吧!”
猴子的封印被冲破,他的身材迅速从十一二岁的少年变成十八九岁的才俊,他惊讶地看着自己的手脚,缓缓地抱拳:“多谢大人。”
“行了,滚吧,小弟弟,”天禧瞄了一眼少年的某个部位,不轻不重的笑容让少年有点脸红,天禧转身撩着头发,“记得事成之后要按时给本尊进贡。”
“诺。”猴子应允。
有了天禧的帮助,猴子如虎添翼,很快扫平了叛乱,成为猴族里最闪耀的明星,大家都对猴王心悦诚服,猴王也如约给了天禧供奉,虽然天禧早就把这件事忘到爪哇国去了,看见供奉也没吃,全部赏给别人了。
猴王至此之后,就时常在暗夜之中窥视天禧,她的一举一动,都如此牵动他的心,他对她的爱,不是男女之情,怎么说呢,就是一种近乎亲情和崇拜的依赖。他想靠近她,却没有了理由。后来,他发现了天禧和龙修洁的奸情,他们在温泉边缠绵之时,他躲在远处脸色潮红地捣鼓自己,这样持续了很久,直到百越被灭族,天禧惨死。
待秋和离魅分道扬镳,待秋疯一样修炼,而他主动找到了待秋,要求合作,待秋也答应了,把千姿城交给猴子一族打理,他们也的确很厉害,千姿城的规矩都是他们定的,一直到现在都在沿用。
终于,天禧的灵魂都集齐了,只要待秋的法力达到高度,就能复活天禧。猴王看着玄冰之中还是一团漆黑的天禧,轻轻俯身亲吻在她的额角,他的声音低沉而温柔:“大人,您醒来之后,我还是您的信徒,您一定要继续照顾我。”
然而,猴王没有想到,待秋因为太着急,修炼失败、导致走火入魔,差点失去性命。而天地至阴之时将至,天禧复活的机会就要错过,千钧一发之际,猴王挺身而出:“用我的血肉为药,给大人筑起生的城墙!”
猴王的提议自然遭到族内的反对,可是猴王心意已决,猴王的父母便和外界勾结,突袭了千姿城,夺走了玄冰,害得天禧差点灰飞烟灭。还是猴王强行将天禧和自己绑在一起,猴家无可奈何,才夺取了还没融合的另一半灵魂逃走了。而留下的那一半灵魂,成为了天禧的保护伞和利器,也是后来徐清照肩头的无尘。
——天禧在猴王初次朝见之时,看着地下跪着的那双晶亮的眼睛,有些好奇和注目:“好漂亮的眼睛啊,就像没有一丝尘土的泉水、真干净。”
猴王知道天禧完全不记得自己了,含笑道:“大人明鉴,小人名唤‘无尘’。”
猴王当然不叫无尘,他有自己的一个比较男人的名字,但是他想顺着她,他要宠着她,所以他说,他是她看见的那个干净的无尘。直到很多年后,他自己本来的名字才被徐清照日日耳提面命:“侯耀杰,你他妈又没拖地板!”
猴家用碧海千姿珠,只不过是给只有一半灵魂的侯耀杰续命、保护他罢了。所以猴家在国外被屠杀之时,才会让他带着珠子去找雪待秋和徐清照,因为她们一个身上是碧海千姿珠力量的源泉,另一个身上则有侯耀杰的一半魂魄。而她们如果知道侯耀杰的功用,便一定不会让他出事,这是猴族对侯耀杰最后的保护。
侯耀杰被待秋一抓,回想起所有的事情,他联想到之前在段眷昔的公路空间里,明明徐清照就要殒命了,可当他进去之后,他和她的身上却起了奇异的反应,顿时自己和徐清照便没事了。他当时还奇怪是为什么,原来他和她早就绑在一起了。
房东太太有些恼怒:“你就是要杀他,也得看他自己愿意不愿意!”
侯耀杰上前,十分郑重:“我愿意。”
不论前世还是今生,他都是为她活的,再死一次又何妨呢?
房东太太惊讶地张张嘴,她觉得这么小的孩子还有大好的日子,何必去赴死?可是他愿意去死,她也不会去自讨没趣,自动退到一边不再说话了。
待秋有些动容,她们的确亏欠侯耀杰很多,这些是根本还不来的。待秋正要动手,舒友临微弱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不愿意!”
众人看去,只见舒友临缓缓站起来,身上和脸上还残留着血迹。他知道自己之前干了什么,以他的法力,压制住龙修洁是可以办到的,但是他不想,他宁愿堕落成为隳道人,他的仁慈根本救不了徐清照,也救不了全天下的人,反而会置更多的人于水火之中,所以他坚持什么狗屁仁爱根本是无稽之谈!
舒友临气喘吁吁地瞪着侯耀杰,冷冽的眼神让他恍惚看见了一千年前那个挥着剑在战场上驰骋着、所向披靡的少将军:“我和囡头都不会愿意的,你给我收回这种想法!囡头有我救,不需要你多此一举。”
“可是…离魅想劝,被舒友临那冰冷的一瞪,缩回了越彬怀里。
舒友临上前,跪了下来,闭上眼深吸一口气,拨开最后一层石头,徐清照几乎没有的身躯躺在血泊里,让舒友临心中一痛,一口血当场就吐了出来。他强行压抑住逆行的法力,不让龙修洁再出来乱窜,把那股邪气化为正气、输出来帮徐清照重组身躯。众人也全部出力,给舒友临提供后援,一时间,街道五光十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