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开张遇泼妇

一路上,胡良和大成轮流拉车,谢寡妇提着灯走在前面照路,季妧一开始是和她并肩走的,没一会儿就落到后面去了。

之前坐骡车还不觉得,现在靠两条腿走才发现,路可真远。

谢寡妇让她坐车上去,季妧没同意。

车上东西本来就多,差不多都堆满了,就剩一点空隙,还睡着大宝。

她起床没敢弄出动静,却还是把大宝惊醒了。也不知是起床气还是怎么地,今天他说啥都不愿意留在胡家,非扯着季妧衣摆,也不哭也不闹,但那张没啥表情的小脸愣是让季妧狠不下心。

谢寡妇就在车上收拾出一个空地方,抱了床被子放上面。土路颠簸,裹在棉被里的大宝尽管竭力想睁眼,眼皮还是控制不住一耷拉一耷拉的,没多大会儿就又睡着了。

季妧扶着车框,替他掩了掩被角,提步跟了上去。

偶尔还能遇到其他挂着油灯赶路的板车,应该和他们一样是去镇上摆摊的。

胡良有些着急,怕去晚了占不到地方,咬牙死命的拉,胡大成和季妧也从两边帮着推。

谢寡妇却觉得起这么早,根本不用着急。

等到了镇上,才发现他们真不算早的。

天刚麻麻亮,街道两边的摊位上差不多都站了人,有的是已经开始摆上了,有的则是先占着位置再说。

这边没有什么固定摊位一说,反正大家每天都是交三文的税钱,那些公人收了钱,只要不出格,杂事一律不管。

如此一来,摊位的好坏自然各凭本事,一般都是先到先得。

当然也不排除个别人仗着摆摊久资历老,和周围摊贩抱成团,有了约定俗成的规矩,各自摊位便都固定下来,外人想抢,也得掂量掂量惹不惹得起。

胡良他们是新人,不敢太往街中心去,就在镇口靠近牌坊处寻了个空位。

季妧觉得这个位置不太好,但她也是第一次摆摊,许多情况都不清楚,决定先观察观察再说。

胡良把桌凳卸下来摆放好,季妧把迷迷瞪瞪刚睁开眼的大宝从车上抱下来,他怀里还抱着小狮子布偶。

“冷不冷?”季妧用手摸了摸他的脸,大宝迟登登的摇头。

谢寡妇那边已经把简易锅灶都搭好了,大成正在引火,季妧把大宝拉到大成旁边坐下,让他俩一起烧锅,她则开始着手准备。

镇上有好几处取水的地方,用水不成问题。

几样配菜都是提前切好了的,面筋也是昨晚洗好,在开水锅里煮熟后撕成的细条,就怕第一天摆摊会手忙脚乱。

卖胡辣汤是胡良的主意,生意也算是他自己的,所以此刻他比谁都紧张,尽管季妧说过不用骨头汤也行,他还是去买了几根大棒骨。

“反、反正也不贵……”

他这副无所适从的样子,一看就知道是紧张过度。

季妧看破不说破,接过棒骨,处理过后,和胡辣汤料一起,放到开水锅中煮。

加了骨头,自然要炖久一些,差不多小半个时辰过去,骨头汤的香气渐渐飘了出来。

此时天光大亮,街上也开始上人了,当然除了摊贩,多数都是早起采买的镇上居民,乡下赶集的往往没这么早。

但那些人只在街口停了一会儿,要么往南,要么往东街或西街去了,很少往这边走的。

谢寡妇和胡良频频转头看,脖子都伸长了也没什么用。

季妧守着锅倒是心无旁骛。

骨头汤已经炖好,把煮好的面筋和诸多配菜分先后下锅,再把预留的面筋水搅拌着倒进去,很快,汤色变得红稠起来,香气霎时间飘了半条街。

季妧让大成撤柴禾,稍微留两根保温就好。

旁边卖筐的一个妇人忍不住了,咽着口水问谢寡妇:“大妹子,你们这锅里煮的是啥呀,闻着咋恁香人呢?”

谢寡妇还以为生意上门了,赶忙介绍了一堆。

那妇人带听不听的,只关心一件事:“多少钱一碗啊?”

“不贵,五文。”

“啥?五文!”那妇人嗓子立马尖了起来,“五文还不贵,你们咋不去抢呢?”

谢寡妇也不是能受气的人,但她知道做生意要和气生财的道理,忍着道:“大姐,我们这汤底是实打实的骨头汤,里面还放了豆腐海带丝还有青菜面筋啥的,十足的料,五文咋就贵了?”

卖筐的才不管这些:“谁知道你那骨头是不是馊掉的?呸!一点点汤水就要五文钱,快抵得上老娘一个筐钱了,真黑心!”

谢寡妇忍不了了:“你少在那喷粪!我儿子刚去肉铺提的骨头过来,你又不是没看到,你是瞎还是……”

眼看已经有不少摊贩朝这边张望,季妧拦住谢寡妇,对那个妇人道:“这位婶子,嫌贵你可以不买,这么多人看着呢,没人逼着你掏钱吧?即便你不买我们也不会说啥,毕竟大家挣个钱都不容易,但你红口白牙的污赖就说不过去了。你嫌我们东西贵就说我们东西是馊的,为什么不换个角度想想,比如,你吃不起其实是因为你穷?”

“你!”听到四周隐隐传来的笑声,那妇人都快气炸了,她绝不肯承认自己掏不起那个钱,分明就是她们卖的贵!

“你少伶牙俐齿,分明就是心虚!你们的骨头就是馊的!大伙都听着啊,这家人黑心啊,她们用馊骨头煮汤,喝了是要拉肚子的……”

胡良和谢寡妇脸色纷纷一变。

季妧的脸也沉了下来。

自来到这个地方,泼妇行径见了不少,只要不是太过分,她也就当个戏看,但像这种明摆着毁别人生意的,不教训一下是不行了。

“你既然说我们的骨头是馊的,刚好我还留了一根没用,大成,拿给婶子尝尝看到底馊没馊。”

大成也气的不轻,听了季妧的话,噔噔噔就把骨头拿过来,手往前一伸,递给大家伙看。

骨头上的肉都是鲜红的,断茬的地方还渗着血丝,分明是刚杀不久,在场只要不眼瞎,都能看出来。

季妧笑了笑:“婶子,我看你那鼻子也不管用,就用嘴尝吧。你放心,我们不心疼这跟骨头,你尝过我们就喂狗,当着大家伙的面喂。”

胡良接过骨头,挽起袖子就要往那妇人嘴里塞。

卖筐妇人一看他不善的样子,吓得捂着嘴直往后退。

她不想啃生骨头,自然不敢再瞎说,那些瞧热闹的人也都回自己摊位上忙活去了。

大宝走过来扯了扯季妧的袖子,眼睛盯着胡良手里的骨头不放。

季妧稍一想就明白了,他这是听到自己刚才说要把这根骨头喂狗,惦记着着大黄呢。

一时又好气又好笑,戳了戳他的额头:“你呀!”

经过方才那么一闹,谢寡妇和胡良几人的斗志明显受挫。

随着日渐高升,街上人流渐多,而他们摊位上始终乏人问津,这种状态就更明显了。

一个个不是垂头就是丧气,屁.股下面像坐了烙铁一样。

“咱们还是……”胡良想说,要不咱们还是回去吧。

谁知季妧先他一步站起来,伸手往南指道:“挪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