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暴要开始了——
航空母舰般的主舞台随着空间的扭曲,如一锅搅拌了的铁皮肉馅,七零八落的扯裂开,泯灭散落。
随着播音的终止,周边千万双不知所措的眼睛陆陆续续地开始注视主舞台。人们纷纷拿起随身携带的望远镜,立刻就看傻了眼,散发光辉的中心地带,不正是前几天大闹第二圣母医院的那个双子机器人吗?
她正紧紧地抱着一个罐状的东西,蜷着自己的身体;主舞台里上千名工作人员也陪着她,缓慢地悬浮上升。
“这是怎么一回事?”人们不约而同的将她和未来之翼的恐怖袭击再次联系起来——猜测是对的,未知的恐惧蔓延开,肆虐如春风下的杂草——衣着时髦的现代人都失去了个性,没人敢喘出大气。人们交头接耳地低声细语,连成一片,嗡嗡地成为了背景音。
大“舞台”破碎后,悬浮着的人类,焦虑恐惧的面容千奇百怪——被力场紧紧地捆着,姿势各异,场面如同一副后现代的抽象画卷,扭曲着,被扼住脖子,没法吵嚷大哭大叫——这沉默无声即是阿卡骨子里想要的孤独。
她本身也被一种难以言表的情绪束缚着,仿佛是创伤生了根,终于要在今天破土发芽……
女孩静静地念叨着:“母亲啊,母亲……今天请让我来保护您吧。”
现场千万人一并注视着“主舞台”,不约而同地渐渐安静下来,竟然到了鸦雀无声,人人屏住呼吸的地步;这个时候要是有一颗流星恰好从太空飞过,一定能听到彗尾扫过地球大气层那略微尖锐的破空声。
“攻击!”
不合时宜的一声令下打破了大战前的宁静,远远围绕的看台中——观众们也突然开了锅,哗然一片!原来主舞台的位置四周,里三层外三层,悄悄的布满了军方的机甲还有各色的武装飞行器,终于,火力全开;他们不管阿卡周围包裹了多少人质,军官下令,这是上级的指示。
然而他们的激光炮还没“啵啵”地发出几声名响,阿卡早已愤怒的举起单手,怀抱着她的“母亲”,复仇女神一般凛冽的目光如寒冬降临——
大地在未知的力场下撼动……
如果阿卡真的完全丧心病狂起来,那C市从此从地球上消失又算得了什么?或者说,地球从太阳系消失也不过是她单手的能力——
力量的悬殊差距,势弱,等待宰割的一方不免产生了集体的幻觉……
所有人同一刻被束缚住了!
奇怪的是,对于“神”的恐惧,到了极点也变了质,成为一种穿越到另一时空的死寂——这死寂把每个人都连作一体,灵魂铰接着灵魂——通感,在极端状态下渗透每个个体的知觉,造成奇异的濒死体验:仿佛在夜空中,降下来巨大的,谁都无法逃避的坟墓圆拱,世界在肉眼里渐渐昏暗,褪去了所有的颜色,仅剩下灰与白;这种集体无意识源于顷刻间环境的变化,感受到那不可理喻的力量,是那样的不真实,经历过的人将永生难忘……这匪夷所思的能力同样精确地扼住了每一个人的发言权——死寂——在神面前不许你惊恐作声!
顷刻间,人类就失去了任何保护自己的外壳,赤裸的如同刚出生的婴儿——
机甲、战机等等玩具统统消失了,包括那各色各样8000多艘娱乐看台!
刚刚还是观众的人们,现在也已经参与其中了——飘散悬浮开来,没人晓得将面临何种命运……
抽象的画卷冲破了人们常识下的画框,这回,现场所有人,两千万条生命,如同被嵌入了二维时空中,不能动弹!等着的,将是阿卡的一挥手,被摔成血滩肉饼!
如果不发生意外的话,这会是每一个人的终局,包括满是敌意的阿卡斯卡自己,灵魂将不再和人类同构了……
一个谁都没有察觉到的小飞碟,光溜溜的鸡蛋型脑袋发着蓝色电光,偷偷地溜到了阿卡的身边,并没有被庞大的力场给捕获到。
愤怒的阿卡快要无法抑制自己的怒火,她的手段作为惩罚,不想让那些“人”痛快的去死——
在她的眼里,那些“人”死有余辜,都是满怀恶意的恶棍!
她想不通——
为什么人类非要自相残杀?
让别人坐享其所?
看他们蔑视的目光吧!
自己就像被当成怪物一样!
她站在那里,准备与这世界为敌!
母亲用手握住她的脚,哽咽不止……
这?!
这是唯一回归的方法吗?
为什么?!
他要背叛我!
他欺骗了我!
妈妈……为什么?
我会在隔离区,
这里这么差!
为什么人类经历了这么多还要经受这样的灾难?
监狱一样,
低人一等!
像是作呕的瘟疫病毒,
残存着……
谁在捣乱?
是谁在捣乱?
强大就可以为所欲为吗?
没有秩序,没有规则!
世界上,只有人才配做真正的神!
永生的我才配获得百分之九十九的资源!
我却在这里!
遗弃的边缘上徘徊,
好吧!
现在我来做你们的神!
指引你们——
阿卡的手即将落下……
***
正此时,
蓝光乍现!
终于那个狡猾的小东西及时击碎了阿卡古怪的幻境。少女的视觉神经重新接通回现实,她蓦地一惊,周围宏大诡异的景象映入眼帘,令她震惊无比;错愕的人影重重叠叠,如地狱里的鬼怪升空般布满了静谧的四周,然而她那愤怒的情绪还没退净,仍有什么东西擎着她的手,掌握着千万人的性命。
阿卡像是如梦初醒,她在回想——
“刚才?刚才……我看到了母亲的幻象,不对!那母亲的幻象不对!那样的眼神不对!我?我被控制了吗?该死的!”
她思维还是清晰了起来,如同吸了不少毒品的人的片刻清醒,身体仍感觉不是她的,十分僵硬,也动弹不得。她看见那飞碟监视器快乐地在身边打着转转,圆脑袋上的蓝电光一闪一闪,正对面,正是米诺卡龇牙咧嘴的面容,男人满头是汗。
这个人精发现阿卡的表情变化了,女孩的大眼睛不再朦胧,而是有些惊慌地在骨碌碌上下左右转动。
米诺卡疯狂地嘎巴着嘴,想说话出声,阿卡她当然发现了,她也努力地想解除自己的能力;但是没有办法,身体仍然被控制着,同时思维上被隔断的感觉又要袭了上来。
这种感觉就像是意志在与自己不听话的身体进行搏斗。
她快忘了她的左手正挎着一个东西……
米诺卡的表情夸张,用眼睛不停地瞟着,不停地给阿卡暗示,眼球一遍又一遍瞪着那个东西,口型中重复着一句话:
“松开它!”
阿卡看明白了,心马上就像是被重物给撞击了一下,终于发现她的左手正抱着的一个令她畏惧、害怕——又满是期待,怀念,难以去面对的“主体”……
“不会的吧……”
她已经察觉到了,在她的意志之上还有一层意志,就如同那时,她被迫解剖重构小女孩温蒂的身体时一样。
是米莉亚?
不!
会是自己的母亲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