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拟声

拟声词是模拟自然界声响的词，是世界上所有语言所共有的。拟声作为一种修辞手法，主要是通过模拟人、动物和事物的声音，借以来增加语言的生动性和形象性。因此，无论是日常表述还是文学作品中，拟声词都是必不可少的存在。拟声词是人类最古老的构词方法。古希腊自然学派哲学家就曾说过，拟声词是整个词汇的核心，是语言形成和发展的基础。在英语中，拟声词在通过对人、动物或事物的声音的模拟基础上，大致可以分为两类：一是基本拟声词，其包括单纯模仿声音但与发声物本身之间不存在直接关联的拟声词，以及模仿声音并与发声物本身存在直接联系的拟声词；二是次要拟声词，这类拟声词是通过语音与某种象征意义发生联系，从而凭借语音象征语义来创造出拟声词。由于拟声词是模拟世间万物声响的词语，因此，在文学作品中，如果能够准确恰当地使用这样的修辞手法，就能够使文章达到意想不到的艺术效果。

在景物描写方面：通过拟声词的添加，能够将原本静止的景物描写，在有声物体的衬托下，焕发出动态的视觉效果，使原本平淡的语句变得富有生命力与活力，从而增强了文学作品的可读性，能够引起读者的兴趣。

在情感表达方面：拟声词的使用，还可以恰当地表达出强烈的感情色彩。作者通过对代表不同声响的拟声词运用，能够直接地反映出类似喜爱或者厌恶等感情，充分且简明地抒发作者的思想感情，表明了作者的观点、立场和态度。

在声音衬着方面：由于对世间万物声音的模拟，使得拟声词具有的独特的声音变化，能够起到声音衬着的效果，从而使文章语句在听觉上使读者回味。也就是说，通过拟声修辞手法的使用，能够使文学作品在听觉上形成与读者的共鸣，从而使读者能够更加明确地掌握文章的表达意图。

在意境凸显方面：相比于直接描写，拟声词的使用在凸显意境方面有着其所不能及的效果。通过拟声词的运用，能够达到静中有动的艺术效果，从而有利于作品人物情感的自然表达和作品环境氛围的形成。

拟声修辞手法在多丽丝·莱辛的作品中俯拾即是：

They unlocked their front door，their hearts thudding with happiness，and stood in a very large room，facing capacious stairs.［11A：9］

他们打开前门，心儿快乐怦跳，置身极大的房间，面对宽敞的楼梯。［11B：9］

thudding是拟声词。“怦”所形容的声音是由重物所产生的巨大的、沉闷的声音。在这里，用thud形容人物心跳的声音，表明了人物所感受到的巨大的喜悦。可以发现，用thud这个词来形容happiness相当的生动形象，既反映出了“喜悦”之情到来之突然快速，同时也突出了“喜悦”的程度。

Outside，the autumn was establishing itself in flying leaves that sometimes hit the windowpanes with small thuds and bangs，and in the sound of a rising wind.［11A：15］

屋外，风声和飞舞的树叶不时打在窗台上，发出微小的砰砰声，显示秋意正浓，但是他们将温暖厚重的印花窗帘拉上。［11B：17］

thud和bang是拟声词。通过这两个拟声词的运用，十分生动和清晰地构建了一幅画面——被秋风吹起的树叶轻轻地打击着窗户，使读者通过这种拟声词所构建的画面得到一种切身的体会。

But tired...the children came rushing from their play to demand her attention，and she was suddenly irritable and snapped，“Why don't you go and play upstairs in the attic？”［11A：25］

但是累坏了……玩耍的孩子跑到她面前，吵闹着要她注意，她突然怒斥、斥责：“你们为什么不上楼到阁楼玩？”［11B：30］

snap是拟声词。这句话中拟声词的运用反映出了拟声词的两种作用。其一，它反映出了说话者海蕊声音的变化，而正是这种变化使读者能够感受到说话者的思想感情；其二，拟声词“snap”的运用可以直接表达出海蕊在说话时所夹杂的一些兴奋，一些激动的情绪，强烈地突出了说话者的立场和态度。

Ben began banging a stone against a metal tray.［11A：69］

班正在用一块石头敲击铁盘。［11B：92］

bang是拟声词。通过阅读全文我们可以知道，班就是那个奇怪的第五个孩子。他年纪小小却强而有力且有暴力倾向。拟声词“bang”的运用，通过声音的传输，使得原本静态的语句转化成了生动清晰的动态画面。因此，语言所具有的声音使读者感觉到了班的焦虑不安。与此同时，bang的运用也强烈地表达了作者多丽丝的立场，从而使作品唤起了读者与作者之间的共鸣。

It was noisy.The pounding rhythm of a small band shook walls and floor.［11A：3］

派对很吵，小型乐队演奏节奏的砰砰声震动墙壁和地板。［11B：1］

pound是拟声词。拟声词在这句话中的运用，起到了两个重要的作用。其一，渲染了声音，使小说从听觉上形成了与读者的共鸣，使读者有身临其境之感，增加了小说的可感性。其二，拟声词在这里的运用，使原本平淡的语句变得生动、形象，一个“砰砰声”，就能够让读者感受到派对中所孕育的喧哗、热闹、兴奋的气氛。

Ben again banged the tray with his stone，in a frenzy of exulting accomplishment.［11A：70］

班又开始用石头敲打铁盘，陷入很有成就感、得意洋洋的狂喜。［11B：92］

bang是拟声词，通过声音的传输，使得原本静态的语句转化成了生动清晰的动态画面。但不同在于，这句话中，拟声词bang的运用，所表达出的人物情感是不一样的。似乎每敲击一次铁盘，就是班对世界的一次挑战，一次胜利的宣告，这里的拟声词bang有声地表达出了班的心态——狂喜。因此，我们也可以发现，通过拟声词的运用，能够达到静中有动的艺术效果，从而对人物的情感起到烘托和渲染的作用。

When the new babies howled and screamed and the little boys knew they had to be fed，what could have been more natural than for the babes to be taken to the does，who had soon to learn to lie down，the babes beside them.［12A：37］

那些新生婴儿一啼哭号叫，男孩子们就知道该给他们喂奶了。没有什么把比婴儿带到母鹿那里更正常的事情了。不久母鹿就学会了躺倒下来，而婴儿则躺在它旁边。［12B：41］

howl和scream是拟声词。在英语中，很多单词都可以表达哭泣、尖叫之意，多丽丝·莱辛却在此处选用howl和scream，原因就在于它们极尽传神地描摹出饥饿的婴儿啼哭号叫的情态，使读者在阅读之中感受到来自听觉上的强烈冲击，仿佛真的听到婴儿的哭号。

The wind moaned and shrieked，it sobbed and it screamed，it was the noise，something none of the people had ever imagined.［12A：138］

风呻吟着，呼啸着，呜咽着，尖叫着。这是一种噪音，超出了他们所有人的想象。［12B：148］

如此强劲的大风，对于裂缝人和喷射族来说都是陌生的，大风的破坏性使他们感到十分恐惧。因此，四个拟声词moan，shriek，sob和scream的连续使用一方面为我们营造出一种悲凉的、萧索的、冷清的、大风呼啸的氛围，另一方面，对风声的极尽刻画实际上是裂缝人和喷射族内心恐惧的外化，显示出原始人类在大自然面前的卑微与无力。

From sunup till sundown，fowls moved over the exposed crown of the hill，marked for marauders by gleaming black，brown，white feathers，and a continuous clucking，crowing，scratching and strutting.［13A：4］

这些家禽自日出到日落，一直都在毫无屏障的山顶自由活动，它们那闪闪发亮的黑褐白各色羽毛，持续不断地咕咕喔喔啼叫，以及脚爪刨抓地面与仓皇奔走的聒噪声响，全都为掠夺者标示出清楚的记号。［13B：7］

Clucking，crowing，scratching和strutting这四个拟声词的连用，生动刻画出鸡群的躁动和不安。应当注意的是cluck和crow的细微区别。Clucking表示鸡发出的低沉的咕咕声，而crowing一般用于乌鸦或雄鸡的啼叫，指响而尖的声音，与clucking存在程度上的差别。同样，scratching这个动作显示的鸡群的躁动，strutting所暗示的鸡群的混乱，共同传达了这个毫无保障又无知无觉的弱势群体的脆弱。

During the long hot silence of midday，the sudden squawking or crowing or flustering of feathers might as often mean that a hawk had taken a fowl as that a cock had trod a hen.［13A：5］

你若是在漫长炎热的静谧正午，忽然听到一阵吱吱喔喔叫或是噗噗拍翅声，这就只有两种可能性，不是有母鸡被公鸡踩了一脚，就是又有只家禽被老鹰抓走啦。［13B：7］

此处用三个拟声词——squawking，crowing，flustering，分别从声音和动作上对鸡群的热闹予以刻画，不仅表明了鸡群混乱的热闹，还表现了面对天敌时鸡群行动的笨拙，略带调侃的意味，令人忍俊不禁。

The cat stayed there all afternoon，walking around the thorny mass which held the snake，spitting at it，hissing at it，miaowing.［13A：11］

猫在那里待了一整个下午，不停地绕着那丛多刺的荆棘树篱打转，朝蛇嘶嘶怒吼，喵喵叫个没完。［13B：15］

Spitting和hissing同指猫发怒时的咝咝声，同义词连用，起到了强调的作用，同时，将用以形容蛇吐信子时hiss的动作转而形容猫，更起到了刻画两军对垒时紧张氛围的作用。

A cold blue linoleum，and on it，a fat cat，miaowing for attention，purring anxiously，watching her attendants in case they left her.［13A：29］

在一张冷冰冰的蓝色油毡上，躺了一只胖嘟嘟的猫咪，她哀叫着要求别人注意，焦虑地打着呼噜，双眼紧盯着她的人类侍从，以免他们拋下她径自离开。［13B：34］

连用两个拟声词miaowing，purring，前者柔和，后者焦躁，共同传达出了小猫对人类的依赖和无助，那楚楚可怜的模样让任何人都产生我见犹怜的感觉。

She inspected the ground floor，refused the tinned food offered to her，and demanded a dirt box by mewing for it.［13A：47］

她开始检查一楼的环境，我给她的罐头食物，她根本不屑一顾，只是喵喵叫着要我带她去猫沙盆。［13B：55］

仅用一个单词mew，就刻画出小猫的倔强、挑剔，也传达出爱猫的作者对小猫无可奈何又宠溺有加的感情。

If you stroked the lump，it purred and mewed.［13A：49］

你要是伸手抚摸那个鼓起的小包，它就会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和喵喵叫声。［13B：57］

仍然是purr和mew，在这里却传达出猫的慵懒和顺从。Purr意为“呜呜叫”，也含有愉悦、满意的意思，用以形容小猫的叫声，表示小猫对主人的顺从和接受人类的宠爱时心安理得的样子，传达出一幅主人和宠物互相依赖的和谐画面。

But in conversation，in love-talk，she miaowed and purred and throated in response to the long-drawn-out syllables of adjectives-beeeoooti-ful，delicious puss.［13A：54］

但在我们和她说话，满怀爱意地赞美她时，最能激起她反应，使她喵喵轻叫，低声打呼噜，发出撒娇喉音的称呼，却是一些把每个音节都拖得长长的形容词—好漂—奥—漂好香—昂—香的乖咪咪唷。［13B：62］

这句话里最有趣的用词是人们赞扬小猫时发出的“beeeoooti-ful”，这个自造词形象传达出人类哄逗小猫时的趣味。同时，这个拖长音的单词也与小猫持续不断的喵喵声相对应。小猫用喵喵声来回应人类的爱心，并撒娇要求更多的关爱，人类则通过赞美和逗弄将对猫咪的宠爱表露无遗。

Then she wove around H.'s legs，purring.［13A：62］

最后她开始呼噜呼噜地绕着H的双腿打转。［13B：74］

用purr这个拟声词形容小猫在旧主人到来时的兴奋，purr是猫用以表示热情的欢迎，再以weave来搭配，一只生动活泼、重情重义的可爱小猫的形象跃然纸上。

以上六个例句均是作品中猫的叫声和呼噜声的拟声描写，作者总是用这些拟声词来表达猫的感情，或是喜悦，或是愤怒，或是害怕，总之，使得一只只猫的形象生动活泼，跃然纸上。

And the symphony of clickings，squeakings，chirpings，buzzings，which is how we experience the insect world-on a hot night，for instance-is for them signals of a different kind，which we are too crude to catch.［13A：172］

我们总把昆虫世界中那些咔哒咔哒，叽叽嘎嘎，吱吱喳喳，嗡嗡呜呜的声响，当作是一首大自然所谱出的虫鸣交响曲，但对昆虫而言，那些是各种不同的信号，可是我们人类太愚钝，无法明白其中的含义。［13B：198］

此处使用了四个模仿昆虫叫声的拟声词：clickings，squeakings，chirpings，buzzings，这些种类繁多的叫声代表的是丰富、包罗万象、多姿多彩的自然。连续的拟声词营造出一个抛去尘世之虑、涤荡俗世之念的空间，只有在心静如水之际，五官才苏醒过来，感受到自然提供的愉悦，感受到昆虫的鸣叫织出的交响曲。心灵的眼睛张开，好奇心随之而来，作者悟到自然面前人类的渺小和无法领悟那些美丽信号的愚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