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能好好聊天么?

夜色已浓,晚风习凉,常家荒宅中,枯草丛生,萧寒寂冷。

尸刹已灭,接下来......

看着透过指缝闪烁着的血芒,段虎脸色低沉,“害人的邪物,阴间才是你该去的地方。”

五指如铁,用力挤压向手中的冥眼......

“这......”

几次催力,手中冥眼非但没被捏爆,反而韧性十足,一旦力量松懈,便会渐渐恢复原样。

段虎一阵惊讶,他知道自己的握力如何,就是一块顽石,只要全力挤压,一样能碎成齑粉,但此刻,却捏不爆冥眼。

尼玛,橡胶做的不成?遇刚则柔,遇柔则刚。

打太极啊!

惊讶的不止如此,握住冥眼的时间越长,手掌明显会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就像千年的寒冰晶魄,能侵入骨髓,冻结灵魂。

即便段虎催动玄力,也难以抗衡这股透体的寒意。

“还可怕的邪煞阴气。”段虎眉头皱紧,如此邪恶之外,他还是头一次遇见过。

看来光靠蛮力是无法解决问题,段虎无奈的掏出那只古老的桃木盒,把冥眼放了进去,随后把盖好盒盖,暂时封存在里面。

“耗子......”段虎看向曹满,对方依旧一动不动的躺在血泊中,生死不知。

快步来到近前,段虎心情复杂的俯下身子,探二指在对方鼻间试了试,随后长出一口气。

气息虽然微弱,但总算这口热乎气没断,曹满,并没死翘翘。

说实话,段虎真怕对方呕吼了,欠下这么大个人情,将来他如何回报?

等等,死人好报,活人难报,人死了最多立碑埋坟,烧些纸钱清香,多省事,活人呢?

鞍前马后,做牛做马,报答起来没完没了,人累心也累。

这么看来,趁着曹满还剩半口气,一把掐死,岂不一了百了?

段虎笑了,荒唐的想法令他忍不住一阵嗤笑。

检查了一下曹满背后的伤势,还好,伤口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深,就是血流的有些多,拿来做血旺,够装一小盆。

外伤不像内伤,慢慢调养终归会好,怕就怕内伤,看着没事但病缠在身,一旦发作,神仙难救。

曹满的伤口不算深,治疗起来不算难,唯一麻烦的是,

伤口是被尸刹的尸爪所致,在尸毒的侵害下,血水乌黑似墨,伤口附近的皮肉已经发乌,蔓延下几乎占据了整个背部的一小半。

用手轻轻按了一下发乌的烂肉,入手的感觉有些发硬,再闻闻伤口里的味道,带着一股腐臭的腥味。

必须要尽快祛除尸毒,否则尸毒入心,即便段虎不乐意,到时候也会身不由己,灭杀尸变的曹满。

“咦?”

轻咦一声,段虎忽然感到有些蹊跷。

看曹满的伤势,虽然不轻,但远远没有到达致命的程度,可为何会一直昏迷不醒呢?

即便是中了尸毒,也不至于昏厥成这个样子。

事出反常必有蹊跷。

重新检查之后,段虎恍然大悟,同时也有些无语。

见过倒霉的,没见过这么背时的,曹满这货,运气差得实在是离谱。

这哪是因为背部的伤口而昏迷,而是这货摔倒的时候,一头磕在了石砖上,是被磕晕的。

段虎能不无语吗?

偌大的一个荒院,杂草丛生,到处都是厚厚的草垫,即便光着脚丫跳跳蹦蹦,都很难被石子硌脚。

无端端出现这么块石砖,曹满,背时鬼!

不知道霉运会不会传染?

撕开曹满背后的衣服,段虎点火给小刀消了消毒,开始了治疗。

刀尖一戳,刀刃一割,接着一挑,一块带着腥臭的烂肉就被他轻松的挖了出来。

段虎的动作娴熟轻巧,似乎对于疗伤很有经验。

不错,早在当初剿灭山匪的时候,段虎就曾跟一些经验丰富的赤脚行医学过疗伤的本事,多年过去,只要不是太严重的伤势,对他来说,毛毛雨。

段虎握着小刀认真的割下一块块烂肉,如此反复之下,一会儿的工夫,所有坏死的腐肉都被他清除干净。

好在治疗的过程中曹满昏迷不醒,没哭没闹也没动,毕竟是用刀子割肉呐,那滋味,没几个人受得了。

学关二爷的刮骨疗伤?

曹满肯定做不到,不提气魄不气魄的话,先找本书来再说,就算有书在手,识字不?

能看懂不?

当时段虎已经做好了打算,如果曹满突然醒来,说不清道不明,一老拳干晕再说。

方法粗暴了点,但这也是为了对方着想,不是吗?

幸运的是,曹满挺给力,愣是没醒来,一身的板猪肉也给力,换成是一个瘦干巴,对方愿意挨刀,段虎也不敢下刀。

敢下刀吗?

一来二去还能剩下肉吗?

治疗很成功,段虎很满意,抱来剩下的半坛老酒,自己先整两口,又浇了些在手上,算是消毒。

“耗子,忍着点,一下就好。”

对着昏迷中的曹满说了两声,段虎把手放在了对方的伤口两旁。

手指一用力,压迫下,乌黑的毒血从伤口中被挤了出来。

“啊!”

曹满一声尖嚎,疼得从昏迷中醒了过来。

早有准备的段虎手肘一动。

啪!

曹满歪头趴地,又昏过去了。

毒血还没挤完,段虎双手再次加力。

“啊......”

啪!

噗通!

再来......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曹满挂着两行眼泪,吸溜着清鼻涕,“虎爷,毒,真的挤干净了?”

“干净了。”

曹满如释重负,一口老气呼了半晌。

终于解脱了,解解脱脱,这罪受的,能要人命。

回想刚才堪称恐怖的经历,曹满打一寒颤,心肝乱抖。

啥叫生不如死?

刚才就是。

段虎看着好笑,其实排毒的办法不少,并不是只有一种,譬如,用嘴吸。

这个法子比挤毒要温柔多了,尽管也会感到一些疼痛,但比起挤毒时带来的痛苦,小巫见大巫。

问题在于......

段虎会干吗?

“趴好了,现在给你上药。”一句话,曹满的心又悬了起来。

“会痛不?”弱弱的问一小声。

“余毒还留在你体内,不想尸变的话,痛死也要上药。”

这话说的,曹满竟无言以对。

“那,那你轻点......”

一抽大鼻涕,曹满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好可怜哦!

“放心,死不了。”

曹满气憋,不是死不死的问题,是轻不轻,疼不疼的问题,和黑脸聊天,心累哇。

片刻过后,段虎还未开始上药,伸手在曹满身上来回摸索着,曹满一头雾水。

玩摸摸?

黑脸,几个意思?

都是纯爷们,自爱,自重,自持点好么?

“虎爷,你在干嘛呢?”先问清楚了再说。

“我给你的药膏藏哪去了?”

原来是这事,瞧把俺吓得,胯下一颤。

曹满放心了,“药膏在我兜兜里,压着呢。”

下一刻,曹满整儿人都不好了起来。

药膏?那盒臭不拉几,闻着想死的臭药!

黑脸,你缺德!

忍着吧,小命要紧,何况,药膏虽臭,但效果极佳,就在刚才曹满曾亲自尝试过,十足的神药。

还别说,段虎下手真的很轻,轻得几乎感觉不出对方是在用手上药,好似清风拂柳,轻柔温和。

药膏也是真心不错,涂抹在伤口上,非但不疼,还清凉舒服,降火降燥,顿时,曹满觉得身子轻快了许多。

美中不足的就是那股味儿,尼玛,实在是太臭了,臭得曹满很想呜哇哇。

呼......

段虎侧过头去长呼了一声,“大爷的,咋这么臭?”

曹满瞪大眼珠,喂!能顾及一下病人的心情吗?

你都嫌臭,我呢?我还觉得香吗?

药膏没用完,还剩那么一丝丝,曹满舍不得丢,珍藏在了自己的小兜兜里。

“虎爷,你给我的药膏啥都好,就是太臭了,你说,这是为啥呢?”曹满打算再问一次,不把缘由搞清楚,心里不自在。

“良药苦口。”段虎的回答还是四字,惜字如金。

曹满嘴角抽搐,黑大头,能换点新词吗?

药臭跟药苦是一码事吗?蒙鬼去吧!

鬼都不信。

嗯?良药苦口......

莫非药膏是苦的?又臭又苦!

曹满迟疑的摸了摸兜兜,好奇心一起,赶都赶不走,越赶越好奇。

要不,试试?

“耗子,我说过,这药只可外敷不能内服,想死尽管试,虎爷包死包抬还包埋。”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曹满不敢试了,不过好奇心还在,有机会的话......

滴溜溜的眼珠子没能逃过段虎敏锐的目光,一边帮着包扎,段虎一边说道:“好奇害死猫,耗子,一定要记住了。”

曹满虚伪的点点头,呸,老子又不是猫,能被好奇死吗?

段虎看得出他那点小心思,于是又说道:“好奇心这东西,害人不浅,比如那颗冥眼......”

“虎爷,冥眼和好奇心没啥关系,那是财迷心窍害的。”

有错就要更正,曹满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说的,结果呢?

挨了一爆栗。

“疼吗?”收回了拳头的段虎接着包扎。

“疼。”曹满实话实说。

“刚才我说的话对吗?”

“对,虎爷的话就是至理名言。”说这话,曹满感到违心。

违心也要说,否则在这么下去,小命非翘不可。

“孺子可教也。”

曹满......

要疯了,不如换个话题,也许会好点。

“虎爷,问你件事。”

“说吧。”

“你这一身降妖伏魔的本领哪学来的,莫非你是茅山道士?”

“道士要守清规,虎爷没那闲心。”段虎回道。

“那你是还俗的驱魔和尚?”

“你看我像还俗的和尚吗?”

“不像,一点儿也不像。”曹满讪讪一笑,你像被赶出寺的和尚。

既不是道士,也不是和尚,那是什么?

“端公?”

段虎摇摇头。

“江湖术士?”

段虎没出声。

“神汉?”

“耗子,皮痒了是不?”

“不痒,嘿嘿,一点儿也不痒。”曹满干笑一声,痒你大爷,老子还疼着呢。

“虎爷,你究竟是啥来历?能耐大本事强,知道的事情也多,什么老僵老粽,什么冥器......”

冥器?

冥器!

曹满眼睛亮堂了起来,似乎抓住了什么关键性的东西。

“行了,别瞎猜了,实话告诉你,虎爷是一名倒斗艺人。”段虎懒得啰嗦,直接挑明了身份。

“有这种艺人吗?倒斗又是个啥?”曹满晃晃脑袋,听着有些耳熟,但一时间又有些想不起来,把他急的,抓耳挠腮。

日,该不是会挖洞撬棺板子的......

曹满呆呆的看着段虎,心里一阵,卧槽!

“傻了还是呆了?虎爷不是黄花大闺女,脸上长不出花。”

这一回,曹满不在嬉皮笑脸,而是严肃的问道:“虎爷,难道你是盗墓贼?”

段虎没有否认,“盗墓贼那是民间的说法,贬损居多,官方称之为倒斗艺人,靠手艺吃饭的能人。”

曹满双眉一耸,吹,接着吹!

发死人财的臭贼,缺德带冒烟的混蛋,还靠手艺吃饭呢?呸,要脸不?

换个时间,换个场合,曹满非拔枪指着段虎的脑袋上手铐不可,自古官盗不两立,官抓贼,兵斗匪,曹满身为治安大队长,有责任和义务惩治不法分子。

但是现在......

“虎爷,盗墓那可是重罪,这几年在本地被逮住的那些个盗墓贼,早挨了枪子下地府报道去了,你可千万要小心,身份要是泄露出去,谁都保不了你。”

段虎冷笑一声,“怎么,你不打算抓我吗?”

曹满瘪瘪嘴,我倒想来着,可抓得住吗?何况......

“虎爷,你说这话岂不是打我的脸吗?”曹满认真的说道。

段虎饶有兴致的看着曹满,继续听他讲着。

“我曹满再浑,也分得清是非黑白,谁对我有恩,我就报答谁,虎爷,你是我的恩人,冲着这份恩情,你说我会抓你吗?”

“那可不一定,都说官字两张口,谁知道你会不会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曹满听着糟心,黑脸,还能好好聊天不?

我拿赤诚心对你,你待我是驴肝肺,良心呢?

曹爷就问你一句,良心呢?

“虎爷,我要是乱说的话,天打雷劈,肠穿肚烂,不得好死!”曹满义正言辞的说道,就是样子矬了些,看着别扭。

“不用发誓,我姑且先信着。”段虎摆摆手说道。

“啥叫姑且信着,虎爷,我真没开玩笑。”曹满有些不爽,是很不爽。

“真的?”段虎打量一眼曹满的花脸。

“真的。”曹满点头如捣蒜,叨叨叨!

“果然?”

曹满......

靠,啥调调?唱大戏哇?

“果然。”

“当真?”

“当真......”

曹满受不了了,黑脸,有完没完?说句话就这么费力吗?老子真的是一片赤诚心,十足十的赤金诚心。

段虎笑了,“说吧,有什么条件?”

曹满也笑了,“还是虎爷高明,这点小心思都能猜到。”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你说呢?”

“呃......”曹满打一咯噔,尼玛,老子不奸也不盗,就一点小要求。

“虎爷,你看我答应你的二十条小黄鱼是不是......哦?”尾音上翘,曹满顺势耸了耸双眉。

“行了,包扎好了!”段虎大巴掌一拍他的后背,曹满疼得嗷嗷乱嚎,好热闹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