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点了一盏油灯,银骨碳烧的暖洋洋的,窗口位置留了道缝透气,两人一个倚在床头,一个盘腿坐在床尾,室内安安静静的,气氛凝和。
没意思。
苏甜静不下心,看了一会儿就忍不住偷偷瞧了眼权珒,只见他手里捧着书,正漫不经心的往后翻页,似乎没注意到她探头探脑的小动作。
把书扔在一旁,苏甜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躺着,又去偷看权珒,这次却被人逮了个正着。
苏甜赶紧抓起一旁被她扔下冷落的书,假装继续看书。
待权珒看完手中的书,再一低头,榻上的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缩在那处睡着了,薄薄的书册摊开盖在她的脸上。
随手拿起书册,只见下面那种小脸白皙,嫣红的唇瓣微微开启,呼吸均匀。
权珒无奈的摇了摇头,神色里透着他自己都未曾注意过的纵容,下榻将她从床尾抱起,轻轻放在床头,给她垫上枕头,又给她掩上被子。
……
苏甜这几日的药膳不断,她休朝这些时日长住在八凤殿,因此太医院往崇仁殿送空了几次,也学精明了,这次直接将那些调理滋补的药材都送来了八凤殿。
权珒悄无声息的晨练回来,正巧撞见九里香抱着一方方纸袋包装的药材往里走。
“这是什么?”权珒突然问道。
“回驸马爷,这是太医院送来给殿下的药材,奴婢准备掺在殿下早膳里。”
“我来做羹,你忙其他的。”
“驸马爷?”九里香怀疑自己刚刚是不是听错了。
权珒已经转身往小厨房走去。
他将小厨房现有的材料都看了一下,然后从一个陶瓷罐里抓过了一把红豆放在瓷碗里。
圆润饱满的红豆和瓷碗撞击,声音清脆,权珒将红豆放在水里清洗了几遍,然后加了水放入炖汤的小瓷盅里慢慢炖着。
趁着这个时间,他剥了几颗桂圆,用刀把桂圆和红枣都切成几块,又洗了几颗莲子。
盯着煮的正旺的小瓷盅看了半晌,权珒又颇嫌弃的锅里加了一勺蜜糖。
后赶来的九里香看傻了。
那是驸马爷吗?
驸马爷是个男人吧?
人说君子远庖厨,这句话在驸马爷身上不根本不存在呀。
看熟练的动作,驸马爷是真的会做,根本就不是一时兴起瞎来的那种。
九里香愣愣的站在那儿看着。
煮粥的瓷盅蒸腾起一股湿濡的热气,将盖子稍微顶开了些,只见他们驸马爷用棉布隔着掀开瓷盅,用一旁的木勺搅了搅锅,然后将一旁洗净的食材一一放入锅中。
“你做你的,不必管我。”权珒抽空回了一眼头,漫不经心的道。
“阿……奴婢遵命。”九里香神色恍然,闻言,这才回神,行了一礼,默默走到门外去守着。
其实……不用了吧。
有驸马爷亲手做的粥,殿下眼里哪里还容得下其他人做的?
九里香隐隐有种自己要失业的惆怅感。
红豆粥难煮熟,权珒在心下计了时,掐着点熄了火,又盖着盖子闷了一会才端下来。
煮的正好的红豆粥从汤盅倒入白瓷的小盆里,红豆熬的很烂,看起来软软糯糯的。
闻着香味进来的九里香彻底折服了。
他们驸马爷是真的有一手,并且挑的都是些滋补的食材。
权珒自然会。因为他从小便知道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的道理,若是日日都等着御膳房,怕是他早就饿死在孤鸿殿里了。
“奴婢来吧。”九里香赶紧拿过煮粥的汤盅去清洗,显得自己并不是那么废物。
“该起了。”权珒看了眼天色,喃喃自语了一句,在小厨房里找了托盘,端着手里的红豆粥入了殿。
他一手端着托盘,一手推门进入,听到细微的动静,该醒了的苏甜刚好睁开眼。
舒展了个懒腰,苏甜从榻上慢悠悠的爬起来,正对上权珒清冷的视线:“阿珒,早……”
她初醒的时间透着软甜,没有了平日里刻意压抑的伪装,勾的人心痒。
慢吞吞的放下托盘,权珒声音轻细:“再唤一声。”
“阿?”苏甜意识已经从混沌里过来,声音清晰透彻。
“啧。”权珒摇了摇头,眸色颇为遗憾。
“不早了,该起了。”自己倒了杯已经凉了的茶水灌下,权珒开口道。
“哦……好……”苏甜闻言也不墨迹,自己利索的爬起,下了榻,踩着脚下的绣花鞋去木施上拿袄裙。
室内的银骨碳昨夜烧了半夜,这会儿已经熄了,凉气透过半开的窗户透进来,穿着单薄亵衣裤的苏甜冻得打了个寒战,忍不住搓了搓胳膊。
往日里的苏甜活的矜贵娇气。
冬日里她晨起都是一堆人围着,先是燃了炭火盆,袄裙也在炭盆上烤的暖暖的。
还是那身粉嫩的袄裙,苏甜动手一层层给自己套上,理了理褶皱的衣角,然后懒洋洋的入了净室去洗漱。
昨日里才吩咐过,底下的人果然把一切都已经备好了,净室里的水不知什么时候才换过,这会还冒着热气。
苏甜自己动手往金盆里倒了热水,又加了些凉水,试了试水温,一边洁面一边头也不回:“阿珒你又去晨练了?我都起不来。”
“要起吗,我可以唤你。”
“不了,不了。”闻言,苏甜连忙摆手,一回头正对上权珒满是笑意的眸光,才知是故意逗她。
轻哼了一声,苏甜慢吞吞的洗了脸,漱了口,弯腰穿好被她踩在脚下的绣花鞋,然后自个儿搬了个圈椅拽到权珒面前,背对权珒落坐。
她睡了一夜的青丝散乱着,正对着权珒,意思不言而喻。
权珒摇头,站起身漫不经心的去拆她头上歪斜的发鬓,动作轻柔得当:“殿下这是赖上我了?”
“多少人想碰,我还不给他们碰呢。”苏甜弯了弯唇,白净的小脸上笑出了一个梨涡。
权珒揉了揉她刚拆散的头发,轻叹了口气:“行吧。”
罢了罢了。
谁让他摊上了个什么都不会的娇娃娃呢。
权珒三两下便将她的发鬓编好了,苏甜抬手一摸,今天又是个新花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