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舟车劳顿,大队人马在晚间的时候才到了南苑猎场外围。
猎场外围早就撑好了大小的帐篷,从远处看去,密密麻麻的一片往不到头。大队人马在外围驻扎休整了一夜,第二天才正式开始冬狩。
寒风凛冽,衣摆染着寒意在风中舞动。
千秋王老当益壮,气势如虹的穿了身盔甲,颇有气势,引得一群陪驾的人溜须拍马。
众人簇拥下,千秋王开了猎场的第一箭,一举击中了一匹野狼,众臣齐声称赞,一举得中,千秋王脸上也带了些笑意,让侍卫们带着猎犬去将负伤的狼捕获回来。
开了个好头,千秋王心情不错的下了马:“寡人还要陪王后观围,这场地便交给你们年轻儿郎们,但凡在此次冬狩表现优异的,通通有重赏!”
苏甜脱了身上裹着的狐裘扔给身后侍卫,正做着狩猎前的准备,闻言便笑道:“既然父王赏了年轻儿郎,那儿臣就给各家千金再添个彩头,哪位女巾帼若再今日冬狩博得头名,我便许她……许她一个愿望罢。”
众人喝彩,几个身着骑装的小姐跃跃欲试。
苏甜骑着一头雪白的高头大马,回头冲权珒无声的挑了挑眉,双腿一夹马腹,一马当先冲了出去,艳红的裙裾在风中舞动。
没跑多远,就见一头成年的雄鹿在前方草丛若隐若现,苏甜勒马,嘘了一声,左手摸上弓,右手朝后一伸手,立马有随侍的近卫递了根箭上去。
苏甜取了箭搭在弓弦,左手紧握弓柄,视线凝聚,右手缓缓拉开弓弦。
嗖——
铁色的箭头划过天空,气势汹汹的射在了鹿旁边的树干上。
近卫甲:“……”
近卫乙:“……”
近卫丙:“……”
驸马丁:“……”这个人是谁?他认识吗?
苏甜的射击术本来就差,之前还因此被罚过站,如今还是骑射,对面又是会动的鹿,她就更难射中了。
偏她脸皮厚,手握着弓,看着射歪了的箭,对着随后而来的权珒叹了口气,没半点羞愧,反而推诿道:“我原还想请驸马吃烤鹿肉,看来是驸马没这个口福。”
权珒打马上前:“我还没吃过烤鹿肉。”
一群近卫纷纷让道。
权珒驾马走到与苏甜并肩的地方,便停下马,开口说:“那为了我今晚的口福,我今日便教一教殿下箭术。”
“阿?”苏甜有些困惑,这种技能靠现教有用吗?
苏甜一愣,还没反应过来,身体便猛的一悬空,被权珒掐着腰拽到了自个儿的马背上。
近侍甲乙丙眼观鼻鼻观心的低头装瞎。
权珒从旁边近卫处拿了箭筒,抽出一支递给苏甜。
“你来,我看着。”苏甜怕自己再射不中丢面子,摇了摇头,抬手收了弓,看着权珒。
“殿下信不过我?”权珒笑了笑,一收脚蹬,骑马载着她朝鹿逃跑的方向追了几步,“那便看我的吧。”
终于看到那头鹿,权珒安静的取过马鞍口袋里的弓,侧身搭上箭,目光凝聚在远处的野鹿身上。
苏甜没看鹿,眨也不眨的看着权珒。
驸马爷今日穿了身黑色骑装,袖口收的窄窄的,堪堪露出一截腕骨分明的手腕,修长的手指握着弓箭,一套搭箭挽弓的动作干净利索。
随即,权珒抬手把弓弦拉了个圆满,瞄准抬高,只听“嗖”的一声,一道冷光离弦而去。
苏甜屏住了呼吸,又随着箭射出的方向看过去,就见那把箭从鹿的脖颈处穿过,牢牢的钉在了一侧的树上。
苏甜鼓了鼓掌,欢快的踩着脚蹬半站起身,指着鹿毫不脸红的道:“快去,我的鹿,我的鹿。”
权珒按着她的肩膀将她压下去:“坐稳,马儿都要撑不住你了。”
苏甜嘿嘿一笑:“我得好好炫耀一番,我还没打过鹿呢,鹿皮剥了回头给你做靴子好不好?”
她知权珒低调,不愿意出风头,所以出来带的都是标有她记号的箭羽,到时候计总数这些猎物自然记在她的头上。
权珒被她笑的心底一软:“都好。”
看着侍从上前将鹿取回,苏甜想着烤鹿肉舔了舔嘴唇,刚要坐下,突然觉得脚下的触感有那么几分不对。
一低头,苏甜看到自己的小靴不偏不倚正踩在权珒脚上的靴子上,由于她刚刚的动作,上面还浮现了一层浅浅的鞋印。
苏甜心虚的缩回了脚,身子也小心翼翼的往后挪了挪,却忘了她还坐在马背上,和权珒同骑一马,一下便撞进了某人怀里。
权珒猛的抽了一口气,面色泛白,挺直的腰背微微弓起。
她背后还背着张大弓,系弦口的地方正好压到他……
苏甜听到那声倒吸气的声音,连忙回头,见权珒脸色不对,刚想下马看情况,却被权珒死死箍住了身子。
“怎么了阿?你让我看看!”
权珒出了一头冷汗,脑袋抵在她的脖颈上,出气有些潮湿闷热:“别动!”
说完,又喘了口粗气,“别动,让我缓一缓……”
“你……你头上出汗了……”苏甜微僵着身子,小声问他:“热吗?”
明明最近天都有些转凉了。
权珒没吭声。
他是疼的,一身的冷汗,贴身的里衣都浸透了。
两人沉默的贴在一处,近侍甲乙丙便也默契的眼观鼻鼻观心的不说话,一时之间,猎场只能听到细微的风声和鸟鸣声。
好半晌,权珒才从疼痛缓过来劲儿。
“咕咕——”头顶突然传来一阵鸟叫和翅膀扑腾的声音,极近。
苏甜抬头,便看到一只鸽子扑腾着翅膀停在头顶不远处停歇着,不知是飞累了还是迷了路。
“鸽子,鸽子,快看啊。”苏甜立马忘了刚刚那茬,回身拽着权珒的手臂,声音压的低低的:“我还是头一次在猎场见鸽子呢,鸽子肉细嫩好食,我们晚上吃烤鹿肉,喝鸽子汤好不好?”
鸽子肉细嫩,那是她平时吃的精养的乳鸽,这种鸽子肉他在孤鸿殿吃过几次,肉不多,而且柴而无味。
权珒看着鸽子微微眯了眯眸子,也没说话,搭箭拉弓,利索的将停在枝头的鸽子射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