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珒起身,将人从桌案前抚起,冷淡的对下面众人道:“太女殿下不胜酒力,本驸马先送殿下回宫休息,诸位且继续宴饮。”
苏甜浑浑噩噩的都不知道生辰宴是怎么结束的,整个人都是被权珒半扶半抱着走回去的。
宴席上歌舞还在继续,美酒佳肴,舞姬乐妓,繁华的直迷人眼,王公贵族和大臣们热情招待着各国来的使臣,一点儿没让人受冷落。
崇仁殿里灯火辉煌,九里香带着一众宫女在殿门口等着。
看到缓缓往这边来的两个人,九里香赶紧上前,想帮忙扶着又不知从何下手,只能跟在旁边护着:“驸马爷,殿下这是喝多了?”
“没有,只是累了。”权珒冷淡答了一声,“去备些软和的食物,她今日晚宴上也未食任何东西,只饮了些果酒,夜里可能要闹腾。”
“是,奴婢记下了。”九里香应声,屈膝行了一礼,带着人下去准备。
抬步将苏甜送回崇仁殿,权珒并未多留,转身负手而去。
苏甜半夜果然从睡梦中饿醒了,捂住自个儿咕咕作响的肚子从床榻上爬起身,拽着床账对外面喊人。
“殿下醒了?”九里香得了吩咐,整夜在外面守着,这会儿听到里面动静,赶紧捧着烛台掀开珠帘走了过去。
点燃室内的雁足灯,九里香走过去把层层床帐挂在两侧,然后将人从榻上扶了起来:“殿下这会可是饿了?”
苏甜看了眼外面泛黑的天色:“现下是什么时候了?”
九里香回答道:“这会还早呢,殿下,才刚过寅时一刻。”
“唔。”苏甜揉了揉眼睛,声音有些含糊:“阿九,我有点饿了,还有吃的吗?”
九里香将苏甜扶下榻:“早便给殿下准备好了,殿下您先坐着,奴婢这就去给您端来。”
苏甜听话的在方桌前坐好,外殿里早已经备好了吃食,一直用小炉子上温着,九里香端进内室时还是温热冒烟的。
苏甜喝着熬的清甜香糯的八宝粥,吃着加了牛奶的糕点,整个人都异常欢喜,裙裾下穿着浅色亵衣的小腿悠悠的晃动着,时不时露出两只光裸细嫩的脚丫子。
九里香转身给她取了一双软底的绣花鞋过来。
苏甜套上一点鞋子,打了一个小哈气,睁着朦胧的一双睡眼道:“我的好阿九,你可真是越来越贴心了,真是不知道离了你我还怎么活。”
九里香不敢居功,忙道:“这可不是奴婢的功劳,是驸马爷宴后吩咐奴婢守着的。奴婢瞧着驸马对殿下可真好,晚间送您回来时也不假手于人,亲自把您送回咱们殿里才离开。”
苏甜扁了扁嘴巴,小声嘟囔:“明明可以不离开的。”
“啊?”九里香没听清楚。
苏甜低着头舔了舔沾着蜜浆的瓷调羹,湿润的淡粉唇瓣上泛着淡淡水光。
“殿下刚有吩咐?”
苏甜皱了皱眉头,闷闷的摇头道:“我自言自语罢了。”
摇头时,那一头青丝随着晃动,本就松散的发鬓微微歪斜,“啪”的一声,一个闪着光的物件落在地上。
九里香半蹲下身,从地上捡起一支金簪子,奇怪道:“殿下何时戴了这只簪,今早出去不是戴了九支钿钗吗?奴婢以前好像没见过殿下的梳妆奁笼里有这支佛手簪啊……”
“什么佛手簪?”听到九里香嘟囔的话,苏甜眸子一转,向九里香手中的物件看了过去。
“拿来给我看看。”苏甜迫不及待的道。
九里香挽着袖子,将手中的簪子与苏甜递了过去:“殿下您看,这佛手拈花雕的真漂亮。”
苏甜将簪子接到手中,神情微微有些怪异。
这支簪子的确不是她的。
是支佛手形金簪,簪针为圆形,簪首为一佛手,佛手指细长,不见骨节,指甲狭长,五指微曲,拇指,中指,小指指尖翘起,似做拈花状,做工极为精致。
“莫不是……”苏甜轻轻抬手抚过簪子。
九里香一下也想到了。
何以结相于?金薄画搔头。
簪子这种物件,多是作为定情信物或夫妻间所赠,除了驸马,还能有谁?
“哎呀,是奴婢眼拙了,该罚,这定是驸马爷送殿下的生辰礼,做的可真精致,怪不得殿下迫不及待就戴上了。”
“才不是呢。”苏甜踢了踢小脚,唇瓣微微撅起:“阿九莫要打趣我。”
明明都给她准备了生辰礼的,那厮还骗她说没有,让她礼尚往来,拿东西换。
见苏甜口是心非,九里香好笑的摇了摇头,温声道:“好了好了,殿下,这会儿时候也不早了,您吃完早些歇息吧,奴婢去给殿下铺床。”
“嗯,你去吧。”苏甜拿起一旁备好的湿帕擦净了手,小心翼翼的踩着绣花鞋跑过去将佛手簪放入梳妆奁笼里,才若无其事的回来坐下。
九里香去铺了床被,回来又倒了一盏温水递给苏甜:“殿下漱漱口。”
苏甜接过过了过嘴又尽数吐到一旁的痰盂里,然后起身净了面,掀开层层纱帘往床榻上爬去。
九里香收拾了残羹剩饭放在托盘上,躬身往外退去,退到内室中央,停步吹熄了内室里照明的雁足灯,只留了床头的那一盏楠木宫灯。
室内灯光朦胧氤氲,柔和的光线洒在各个角落,床榻一侧的木施上挂着一只金鸟笼,里面的鹦鹉单脚站在笼子里,头埋在翅膀里睡的正酣,远远看过去,活生生像只小绒球。
苏甜这一觉睡得安稳,等她醒过来时,外面天色已然大亮了。
听到殿里面终于有了动静,早已在外面守着的宫女们轻手轻脚的端着东西进来,侍候苏甜净面梳妆。
见丫鬟拿着一支步摇正往她发鬓上插去,苏甜抬手挡了一下,和梳发的丫鬟道:“不要这支,换那支佛手簪。”
“是。”
梳妆完,苏甜换了身干净的衣服舒舒服服的等着用迟来的早膳。
早膳没等来,倒是先等来了其他人。
“殿下,沈公子在外求见。”
“什么沈公子?”苏甜单手支着脑袋,另一手一挥袖子:“本宫早膳还没吃,谁也不见。”
正说着,房间的门突然被人推开了,苏甜循声看去,赫然看见沈逍一身白衣,信步往里走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