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园五院中文系的山楂

北大五院与大山楂(山里红)共用一根的山楂野生种。

许多高校的中文系都“升级”为什么什么院了,北大中文系纹丝不动,还叫着老名字“中国语言文学系”。它的前身是京师大学堂的“中国文学门”,成立于1910年。北大中文系多年来依然在小小的五院办公,南侧是哲学系所在地四院。当年这里都是燕京大学的女生宿舍。五院门朝西,正对着静园草坪。静园6个院(燕大时只有4个院,另两个是后修建的)的外门都有矮墙相连。墙头长满卫矛科的扶芳藤,像是披了厚厚的绿毯。门两侧都是茎右旋的紫藤(Wisteria sinensis,《中国植物志》却称它“左旋”)。南北二层小楼的西立面,爬满了葡萄科的爬山虎(Parthenocissus tricuspidata)。

2008年4月16日,我在五院门口遇上刚面试完的李文靖,跟她借笔和纸,绘出五院树木分布图,并为院内树木一一拍照。草本植物多而杂,当时未及辨识和记录。粗略统计五院仅正门与二层小楼围成的几百平米区域内就有木本植物6科(葡萄科、卫矛科、豆科、蜡梅科、蔷薇科、松科)12种之多,其中蔷薇科植物种类最多。

五院特色木本植物有石楠、山楂、蜡梅和海棠,各有故事。这里只说说山楂。

《北京植物志》在蔷薇科下只记录了山楂属的两个种和一个变种:甘肃山楂(Crataegus kansuensis)、山楂(C.pinnatifida)和山里红(C.pinnatifida var.major,也称红果、棠棣、大山楂)。甘肃山楂为野生,果和叶均很有特点。果小,表皮光滑,果肉松软;叶几乎无浅裂。这种山楂极少栽培也难见到。我在北京延庆松山见过,其中有一株连续观察过三年。而山楂和山里红在北京各区县广为栽培,很常见。中科院北京香山植物园中还有毛山楂(C.maximowiczii)。

北大五院这株山楂颇特别,综合特征跟上述哪一种也无法完全对着上。在春天和冬天,这株山楂树看起来没什么特别的,但是在夏天和秋天,它的特别之处就显现了。同一株树上竟然不同时开花,结出的果子也不一样!全株植物叶形差别不大,花虽然开放时间差几天,但一般也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差异。结出的果子却明显不同,一种是稀疏、个头很大的普通大山楂,另一种很像在东北山上常见的山里红(不同于北京人叫的“山里红”)的果子,果实密集。

山里红,摄于北京延庆。

可以合理地猜测它为何结不同的果子:当初苗圃园工可能用一株同科同属不同种的野生山楂的小苗作砧木,嫁接成活了一株大山楂树苗(这是园林的常规工作)。然后有人将它栽到了北大五院,山楂成活了。不过,也许由于北大园林工人的大意,没有及时把根部发出的新芽摘除干净,野生山楂的新芽也照样生长,导致与嫁接成活的山楂共用一根,同根共生。外表看起来,它们只是同株树上的不同分枝,而不会想到它们是不同的种。

大山楂(山里红)的花。很好看,但闻起来很臭。

这种现象不算奇特,在果树嫁接过程中常出现(生物系植物标本馆小园和承泽园能见到榆叶梅与毛樱桃共生的情况)。不过,它顺利地在北大五院成长,并结出美丽、可食的果子,确实值得庆幸,这也成为值得欣赏的一道博物学风景。四院也有一株大山楂,只能结一种果子。

余下的问题是这种作砧木的野生山楂是哪个种?我查过一些资料,大致锁定为山楂(Crataegus pinnatifida)野生种,但从叶片看又有点像准噶尔山楂(C.songorica)。前者产于东北、华北等,后者只产于新疆。考虑到植物地理,为后者的可能性不大。好在它就长在校园里,园林工人也不太可能把它砍了,我们可以从容地观察它,科学地鉴定它。

补记:2009年秋天不知不觉已到来,9月16日请北大生物系汪劲武老师专程到五院鉴定,汪老师仔细测量了两种果子的直径,与植物志一一核对。结论是:五院奇特的山楂树是由山楂和大山楂(山里红)两个种构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