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短的时间内,我们不可能走反。”
四个人围坐一团,惟肖皱着眉头,笃定地摇摇头。
惟妙看看周围,“这儿树木密度这么大,是有可能会造成方向感的严重缺失——”
“那码头又怎么解释?”惟肖打断她,“如果根据星象,码头处在往北的方向,那不是说明,我们在海上的时候,就已经走反了?”
于小文脸色发白,闻言,推了推眼镜,一颗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不可能,在海上的时候,我一直注意着方向,我们绝对没有走反!”
唐逆想了想,走到刚才那颗树下。
“惟妙,帮我一下,我上去看看。”
几分钟后,唐逆和于小文重新站在了树顶。
此刻雪势渐涨,雪花纷飞,落在身上,瞬间化进衣服中,天色灰黑,压得人喘不过气来,漫天飞雪中,月亮已经悄悄藏入云端,只能看到头顶几颗星星,还在有气无力地散发光芒。
于小文指指其中几颗星星,“你看啊,现在根据这几颗星星的位置,我可以判定这个方向是南面,然后你看那里……”
唐逆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眯了眯双眼,“码头。”
“没错吧?那里就是我们刚刚上来的那个码头。”于小文摘下眼镜,擦去上面粘着的雪花。
两个人回到地上。
看到唐逆的脸色,惟妙在心底叹口气,“现在怎么办?我们该朝哪里走?”
唐逆看看于小文,后者朝她耸耸肩,一副听候差遣的意思,“根据星象吧,树林里容易迷路,我们刚才走了大约有一个小时……走反也不是全无可能。”
“那码头怎么解释?”
“说不定那边,也有个一模一样的码头?”
真的是这样吗?
于小文不甚确定地点点头,“码头都长得差不多,风雪又这么大……哎,要是有指南针就好了。”
“你不就是我们的指南针吗?”惟肖凑过去,箍住他的脖子,“这样吧,接下去每过二十分钟,你就爬一次树,确定我们没有走歪,好不好?”
“唔——”
……
半个小时后,三个人仰头,看着趴在树梢上的于小文,异口同声。
“什么?”
怎么会这样?
惟肖“靠!”了一句,“你确定没有看错?”
“我都看了三回了!”于小文伸出三根手指晃晃。
这回四个人一股脑全上了树。
“你们看,是不是?就这几颗星星,然后前面就是码头!”
“……我们这会才走了多久?没有理由又走反了啊。”
这一次,码头的位置没变,但是根据星象,往北的方向,后跑到了他们背后。
放眼望去,整个世界似乎只剩下白色,树林里,唯见几点斑驳的树枝末梢,从积雪下斜刺出来,反倒成了这片银装素裹的点缀。
风呼呼地吹,狂风带着雪花,直往他们脖子里灌。
四个人站在树顶,除了风声,甚至能听到彼此的心跳。
“难道……我们遇到鬼打墙了?”于小文浑身一哆嗦,小声嘟囔道。
“我听说,日本有一种女鬼,叫雪女,专门在下雪的时候……跑出来吃人……”
惟妙看他一眼,把手指按得嘎嘣作响,“那最好赶紧来。”
四十分后。
他们已经一来一回,又走了一次。
“靠!有完没完了?”惟肖砰地一声,倒在了雪地里。
每一次,往北的方向都在改变,唯一不变的,是那个仿佛永远也到不了,却始终在眼前的码头。
恐惧,一点点弥漫心底,没人愿意捅破那层薄薄的砂纸。
唐逆有些艰辛地把脚从积雪里拔出来,找了块大石头,拉着惟妙和于小文坐下。此刻膝盖以下已经没了直觉,血液仿佛凝固在了腿上,伸手一摸,没有半点热度。
连呼吸,都带着冰渣子。
于小文怔怔地看着脚下,仿佛老僧入定。紧裹着毯子,鼻子脸颊通红,眼镜片上结满了冰霜,他也懒得去擦,就这么将就着用。
“啊嚏!”惟妙打了个喷嚏,张开嘴,朝双手哈了口气,“雪越下越大了。”
惟肖从雪地里坐起来,伸手在口袋里淘啊淘,掏出一把打火机。那还是最早前在超市里的时候,唐逆用来烧蜘蛛丝用的。他拿起边上一根树枝,试着点燃取暖,结果火没点起来,反倒被黑烟呛得直咳嗽。
“那木头都湿了,没法用。”于小文哆哆嗦嗦地提醒他。
唐逆看着惟肖手里的打火机,心念一动,眨眨眼,[小飞龙纪念版打火机]出现在手上。
[小飞龙纪念款打火机]
人类对火的使用是人类文化演化的转捩点,使人类得以繁衍不息。
使用小飞龙纪念款打火机,用于烹煮美味的食物,提供温暖以及黑暗中前行的光源。
心念意动,请注意用火文明,切勿靠近易燃易爆物品。
心念意动……
唐逆琢磨了一下,随即凝神,把打火机抛到空中。
打火机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定格在了距离地面,两米左右的地方。
噗——
一大团火焰,从火龙的屁|股里喷了出来,强烈的光芒几乎掩盖住了打火机本身,火焰悬浮在半空中,散发出诱人的滚滚热量。
而且这打火机还环保得很,一缕呛人的烟都没有。
四个人立刻化身飞蛾,扑了上去。
身体暖和了之后,唐逆把火调小了一点,确保光亮不会传得太远,然后又眨眨眼,把刚才在城堡里顺的酒和鸡肉拿了出来。
四个人跟在开篝火晚会似的,有吃有喝不说,期间于小文还嫌太热,挪挪位置,坐得远了一点。
气氛终于缓和了不少,正所谓保暖思……困。
片刻过后,惟肖把鸡骨头丢到地上,忍不住打了个哈欠,“雪好像比刚才更大了。”
于小文满脸通红,当然这回是热的,也跟着打了个哈欠。
“要不,我们再试一次?”惟妙从口袋里掏出块手帕,仔细地擦了擦手。
唐逆点点头,收起[小飞龙纪念款打火机],“走吧,总比干坐着,什么也不做强。”
吃饱喝足,四个人又有了力气,起身拍拍屁股,按照于小文指的方向走去。
……
“该死,难道我们真的被困在这儿了?”惟肖叉着腰,一张脸因为恐惧,变得惨白,几乎和满地大雪一个颜色。
唐逆按了按皱起的眉心。
他们被困住了。
在越来越大的风雪里。
空气寒冷刺骨,皮肤每一寸裸露在外的地方,都像被针扎过一样红肿刺痛。大雪过膝,更何况他们还没有专业的雪地设备,每走一步,都要花费巨大的力气,把脚从雪地里拔出来。
于小文颓然,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低声骂了一句,“……我们出不去了。”
惟妙也是气喘吁吁,脸颊被冻伤,看起来黑红黑红的。
在极度的疲劳和彷徨之下,每一次树枝毫无征兆的晃动,都足以让他们心惊胆颤。
唐逆不信邪,一个人迈着艰难的步伐,走到一块大石头边上,踩了上去。飞雪在黑黢黢的树林里放肆舞动,使得能见度极低,唐逆将目光极力远眺——
忽然,眸光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