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清晨大地迎来第一道曙光之际,原本安宁的中州大地陷入一片混乱。躁动的人流一股接一股的从中州西部出发,直奔洪门和司空府而来,还有不少小股势力分散向中州各地,半个时辰不到便已屠刀染血。
同时,又一则惊天的大消息铺天盖地的向中州各地扩散开来。
袁崇侯,袁崇,于卯时在袁家废侯称王,取号西袁。
其狼子野心路人皆知,这是要在称谓上永远比洪武侯高一筹,以王者的姿态莅临中州大地。
与此同时,袁崇以西袁王为令正示向司空府宣战,不日便会亲临重水郡来取司空殒的项上首级。最让人气愤的是他仿佛胜券在握,准备在斩杀掉司空殒后于重水郡行封王大典,立重水郡为都,更名为天都。
不仅如此,其次子袁留占率十万精兵直取洪门,并尊西袁王之令,血洗洪门,不接受投降,上至洪门首脑,下至普通门人和百姓,鸡犬不留。
另外,其小儿子袁留焕率十万精兵赶赴重水郡,先行镇压一切‘反抗者’,好在并没有对重水郡下达血洗全郡的命令。毕竟重水郡将来是要做都城的,把百姓们都杀了反而无益,只是命令袁留焕杀掉那些还敢反抗的人,以儆效尤。袁崇的心里非常清楚,如此还敢反抗的必定是司空家的族人,杀之无害。
令中还有提到,命小儿子袁留亭只管围困司空府即可,不得擅自进攻,一应事宜等到他亲临之时再行解决。
可以说袁崇也不失为一代奸雄,早已打探到司空殒在闭关,而司空殒本身实力就不弱,以袁留焕和一众高手的本事很难不出现意外。他这么做是要在天下人面前立威,以无敌之姿亲手将司空殒这个一流高手斩杀,这样做才能对那些隐世不出的高手起到更好的震慑作用。
至于他的大儿子袁留亭依旧镇守老巢,待得他拿下司空家之后再行赶来。由此不难看出他对袁留亭这个长子还是相当看重的,甚至有些人在私下里相传,他已经立袁留亭为百年后的继承人。
“混蛋,简直欺人太甚,当我洪门无人了吗?”洪门内,洪天硕怒不可竭,一掌之下将桌案拍个粉碎。
所有人都明白,这中州有洪则无袁,有袁则无洪,这场厮杀过后,只会有一个家族能够幸存于世,不死不休。
当下,洪天硕三兄妹亲临城下,率领门内所有人准备于城外迎敌,只要洪门任何一个人还活着就不允许一个袁兵踏进城门。
“袁贼之心昭然若揭,先是私通蛮荒陷中州将士于水火之中,如今又要血洗城池,我们跟他拼了。”
正当洪门准备妥当之时,城中百姓竟自发走了出来,有刀的拿刀,没刀的也扛着农具走了出来,五花八门样样俱全,看得洪门众人血脉喷张,恨不得一口将整个袁家给吞下去。
“大家何须如此,我向大家保证,袁家想要进城就要从我们八千洪门子弟的尸体上踏过去。”洪天硕目呲欲裂,眼角都快要崩出血来了。八千子弟对战十万精兵,纵使这八千子弟各个身怀绝技也不可能做到以一敌百,他们完全是抱着必死之心,为洪门,为后世之人留下最后的仁义。
“侯爷不必再劝,横竖都是一个死,我们也想死得体面一些,揍死一个袁家贼子就不算赔本,揍死两个就赚了,别的不行,我们这三万老百姓怎么也要拉他个一两万的袁家贼子一起下地狱。”百姓中一个膀大腰圆的壮汉豪言道,引得其他人等纷纷随声附和。
坐以待毙是死,搏上一搏或许还能为身后的家人搏得一丝生还的希望。况且一般的兵卒也不过是受到些训练的普通人,不说一人拉一个,这三万百姓或许真的可以将一万袁军拉下地狱。
“连累大家了。”洪天硕心中酸楚,守护中州和平是其父亲的毕生所愿,而如今反倒将普通百姓牵连进来,这让他们三兄妹愧对于父亲的在天之灵,更加有愧于黎民百姓。
“所有洪门子弟听令!”洪天硕一声立下,一应洪门子弟如同无数年锤炼下来的将士,正襟立冠的转过身来。
“拜!!!”
随着洪天硕的又一声令下,包括三兄妹及八千洪门子弟所有人集体向着百姓们深深的拜了下去。
这一拜,拜出了洪门八千子弟的心酸;这一拜,拜出了洪门八千子弟对黎民百姓的愧对之情;同样,这一拜,也拜出了洪门子弟的赤子之心。
当世间,中州内,放眼前后五百年,从来没有人受过洪门这样的大礼,对这些百姓是唯一一次,也将是最后一次。
这一刻,有多少人掩声痛哭,无论是八千洪门子弟,又或是那些决绝的普通百姓;又有多少妇孺孩子在城中看着,还有那些尚在襁褓中的婴儿,咿咿呀呀的看着他们的父亲。
轰,轰,轰,轰!!!~~
重重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卷起漫天的烟尘,浓滚滚的向洪门方向压来。
数以十万计的袁家精兵在袁留占的带领下手提屠刀,含煞而来。
“八千洪门子弟子听令,战不止,死不休!”此时的洪天硕毫无畏惧之心,身为三军主帅,他在第一时间便下达了作战命令,在此实力悬殊的情况下,一切计谋都将被土崩瓦解,他们唯一能够做的就是,死战到底。
“战不止,死不休!”
“战不止,死不休!”
……
面对袁家的十万大军,八千洪门子弟依旧士气高昂,丝毫不弱于袁家的十万大军。
“杀!!~~~”
“杀!!~~~”
……
八千洪门子弟,三万普通百姓,喊杀声震彻苍穹,为了身后的家人,他们将战不止,死不休!
“一群土鸡瓦狗,米粒之光也妄图与日月争辉,众将士听令,不留活口,给我杀!!~~”袁留占的心里很明白,这一战最大的阻碍不过是那八千洪门子弟而已,至于那些普通百姓,最多也只是喊上一喊而已,怎么可能与正规军队相提并论,更何况他的这些手下又不是他袁家之人,死了就死了,与他而言没有任何损失。
不得不说的是袁留占当真是沙场上难得一见的猛将,竟随着大部队一起冲杀过来,银色长刀起落之间便会带起一片血雾,而对自己身上的那些伤口竟视而不见,甚是彪悍,当是一位嗜血狂人。
不足四万人的队伍对阵整整十万大军,仅片刻的工夫便被淹没在袁家的十万大军之中,值得敬畏的是,就算如此也没有一个百姓或者洪门子弟临阵退缩。
沙场之上,鲜血才是主旋律,每时每刻都有生命在流逝,有敌人的也有自己的。
不远的城门处,嘤嘤的哭声传来,就算喊杀声震天也无法将其掩盖,哭得肝肠寸断,哭得悲恸欲绝。
在十万袁家大军看来,这哭声仿佛正在预示着他们的胜利,而对八千洪门子弟以及三万百姓而言,这哭声就是冲锋的号角,让他们时刻谨记,站在身后是他们的亲人,绝不能就这么轻易的倒下。
苍天不忍,大地恸动,冥冥之中原本晴好的天气转眼间阴云密布,也不知是不是苍天有泪化而为雨,淅淅沥沥的倾洒下来。
血与水交织在一起,不消片刻便将这一方大地染成了血红色。战至此时,也不知死了多少人,更不知地上的尸首究竟是敌人的,还是自己人的,在血红色泥水的掩盖之下,根本没有人能分辨得清楚。
殊不知这一天过后,有多少妻子失去丈夫,又有多少孩童永远的失去了父亲,至于城中的妇孺们,更不知能不能活着看到明天的太阳。
战争就是这样的残酷,无论是敌是我,受灾受难的永远都是黎民百姓。
若是洪武侯仍然在世看到今天这个局面,不知又会作何感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