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读心

6号宿舍...

昏暗的楼道中几名男生集中在一个宿舍门口,几个人的耳朵紧贴着门听着宿舍内的动静,只是淳风宿舍的隔音效果实在太好,听不清里面的声音。正因为如此,那响彻整个宿舍楼的喊叫声才格外引人注意。众人集中在这声音的源头,就算他们再如何敲门也没有人前来开门。

宿舍内裹裹双手紧紧压着何裕启的肩膀控制着他的行动,苏醒能力以后的文朔宇身体素质有了质的飞跃,虽然依然不如非人种的裹裹,压制何裕启的身体扭动没有那么稳,可是让何裕启不要大幅度移动脚踝还是可以做到的。两人各司其职,将连续不断的敲门声完全忽略。坐在床边的何俊树双眸昏暗无光,仅在一瞬间神采飞扬。他站起身来快步来到宿舍门口,紧缩的门就这样打开了。霎那间文朔宇脸阴的滴出水来,望着何俊树小声低吼,“喂,你干什么。”

“别出声。”裹裹低语着提醒道。只见何俊树和门外的人说了两句,门外混乱的脚步声渐行渐远。何俊树再次锁好宿舍门,重新坐回何裕启床边。再次深入何裕启的内心深处环顾四周,破碎的记忆遍布在空中一块块如同玻璃晶莹剔透的碎片中,闪过不同的画面却支零破碎;每一条思维的长线如同乱麻中的线被割断,四分五裂的在空中静止着;隐藏在角落的黑色空间忽大忽小的变化毫不稳定,复杂的情绪都被上了枷锁,只有痛苦的感受不断放大,占据的位置越来越重。在他的世界中,任何一种情绪、记忆、想法都将成为压垮他头脑的最后一根稻草。不去想,不去触碰是最轻松的缓解方式。

裹裹用毛巾塞住了何裕启的嘴,以免再引来其他人干扰。文朔宇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何俊树没有被发现,不过现在全部注意力集中在何裕启的何俊树也没有心情和他讲解这些事情。现在最重要的是何裕启在集合教室究竟发生了什么意外,变成现在的样子。

破碎的记忆割裂成不同的形态,每一个切口都干净利落,让何俊树不由想起了文朔宇的能力形态。他的能力固然有着很强大的攻击性,却并不具备能够将内心深处的记忆和思维切断,扰乱他的心神,这不是拥有近战能力的人可以做到的。何俊树在何裕启的世界中缓缓走动着,永远也走不到尽头,即使如此他也肯定何裕启的内心世界受到了最直接的猛烈撞击,甚至可以说是毁灭性的冲撞。这个人当时距离他一定不会远,而且能够对精神造成伤害的人不多,会产生致命伤害的人更是少之又少。

读心对普通人来讲只是将心理的状态反映在现实肢体语言上,是一种认知和自我认知。而对于他们拥有读心能力的特殊人类来说,是一种天赋。不需要他人做些什么,哪怕他躺在床上睡觉,读心能力者也可以深入他的内心深处看到、听到别人可能永远不会听到的话、看到的事。这需要有很强大的专注力,也就是一种精神力量,而拥有读心能力的特殊人类普遍专注力超越其他同胞。正因为如此,一旦专注力被击溃,将是不可挽回的打击。

能够直接将攻击作用在精神上,这个对何裕启下手的人也是个精神很强大的人。能将何裕启的精神世界毁坏到如此地步,实力怕是比他强出很多。何俊树一边观察着他的精神状态一边寻找着受到攻击的源点。

在何裕启的精神世界中已经没有了完整的记忆片段,只是一些零散的碎片。只要他试图用脑修复记忆,强烈的刺痛感会让他生不如死。而这一切的源头就是最初受到攻击的位置和那一块记忆,那里的破碎程度影响着他所有的感官,甚至他的头脑会不会因此彻底崩溃的重要位置。何俊树不敢轻易触碰任何一个碎片,怕再次刺激了他,造成无谓的痛苦。

寻找了很久,除了破碎、狼藉的记忆、思维没有任何可疑的地方。何俊树望着何裕启还在不断产生碎裂的记忆,明白那攻击他精神的巨大冲击还没有消退,甚至还在这里继续毁坏着他的精神世界。何俊树焦急却又无可奈何...那根源是所有的起点,找到它相当于解决了一大半的问题。看似在空中漂浮静止不动的碎片和短纹一直在缓缓移动着。如果让他们自行修复成其他的记忆,交错着记忆,后果不堪设想。这就如同将鳄鱼的牙给兔子换上,不仅四不像而且很引起更大的变化。何俊树似乎做了重大决定,望着这狼藉的精神世界,缓缓闭上眼睛。同样是读心能力的拥有者他知道精神世界是如何整合起来的。只是外在借来的东西终究用着并不顺手,效率也会很慢。现在已然顾不得许多只能放手一搏,如此一来对于已经受到巨大精神冲击的何裕启来讲会是更加艰难的历程:替代这世界原本的主人将所有碎裂的记忆,断裂的思维正确连接...只是这么做意味着将原本这里的主人挤出这世界之外,由他掌握,即使替代的人会接受一部分的痛苦,可是加注在本人身上的痛苦只会更重。而这对于何俊树的精神专注力也是巨大的挑战。

裹裹望着何俊树额头上不断冒出的虚汗,眉头紧锁,盯着何裕启的眼睛一动未动,只是他的手握得越来越紧。裹裹突然之间感觉到何裕启全身剧烈的颤抖,挣扎的力气不由分明的加重,双瞳微缩,瞳孔剧烈的抖动着,口中不断呜咽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何俊树迅速占据了他的精神世界,面部微微抖动,扫过这碎裂的精神世界,缓缓修复着...每挪动一块记忆,何俊树都能够清晰的感受到何裕启精神上的痛苦...继续将断裂的思维、记忆、黑色空间等修复,控制...

功夫不负有心人,可是何俊树的专注力以让人震惊的速度下降,终于在记忆碎片的背后找到了攻击他精神力的源点,记忆破碎严重,那冲击几乎将这附近所有的记忆击成了粉末。何俊树强打起精神,在一片片闪烁的粉末中寻找着...其中一粒不起眼的碎末上不断闪着光亮,何俊树盯着那闪着光亮的地点,细心仔细的将它重新组合在一起,用自己的精神力摧毁了那些记忆,何俊树小心的将精神世界的控制权再次交给何裕启,作为一个旁观者看着何裕启的精神世界有序的修复着,而这速度却远远超过他帮忙修复的效率。

何俊树松了口气,双眸中再次神采飞扬,缓缓动了动自己的身体,贴着栏杆休息着。裹裹向何俊树再三确认是否已经结束,何俊树脸色有些发白,点点头。裹裹这才小心翼翼的松开何裕启,文朔宇贴着墙壁缓缓活动自己的腰,慢慢站起身体,一直弯着腰按住何裕启脚踝不敢轻易松手的他,此时终于能活动一下筋骨,突然发觉得能站直身体是一种很幸福的事情。

“休息吧,你的精神应该透支的很厉害了。”何俊树看着自己侄子终于安静平稳的睡了过去,全身的力气似乎都已经用尽。文朔宇慌忙在桌边给几人倒了水,自己在宿舍内走来走去缓解刚刚持续弯腰造成的疼痛。何俊树完全没有休息的心思,气喘吁吁的和裹裹说,“现在还不行。阿启的精神专注力在同年龄甚至再大几岁的人中都属于拔尖的。不过他的精神层面却不够强大,所以这次伤的这么重。”

“能造成精神毁坏的能力早就就不存在了...”裹裹的话还没有说完何俊树无力的摇摇头,看了看坐在桌边专心听着的文朔宇,继续说道,“川毅泽就是精神上毁灭性的能力。”何俊树的话将裹裹的消息库再次更新了:精神攻击。裹裹不由自主的摸扶着额头,“这很难得,毕竟所有人都认为已经没有这种能力者了,而且他还是我们的人...从某种程度上来讲读心也属于精神系,可是它只占用了精神中的很一部分,但是精神攻击就不同了...他所造成的打击是很致命的。”

文朔宇那双蓝色的双眸在两人身上转来转去,手指轻轻敲着桌面,不经意的说,“川毅泽没有时间也没有必要这样做。更何况当时进出中央教学楼的根本就没有他。何管家你在淳风这么久,应该清楚中央教学楼只有一个入口。无论是他们还是我们都只能从正门进去。我一直蹲在旁边根本就没有看见川毅泽进去。”

“我们只是在搜索可能有威胁的人。而且你这么肯定你没有漏看的人吗。”裹裹对于文朔宇肯定的言语带有很大的疑问,虽然夜家人与何俊树都很信任他,可是这并不代表他会相信他的话。

“我肯定。我的记忆力可以清楚的想起来五天前甚至更久之前的事情,我确定我没有漏掉任何一个进出中央大楼的人。而且从你们的言论来讲,你们不相信川毅泽。”裹裹内心忽然有一阵动摇,看着坐在桌边的文朔宇,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说话的口气让人听了也很不爽,可是最后一句话却说到了裹裹的心里。何俊树靠着栏杆盯着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说出这话的文朔宇,即使夜家兄妹也没有发现他对川毅泽有任何警惕的地方。如果说仅凭几句话文朔宇就能判断出他们对川毅泽的顾忌,他是完全不会相信的。

文朔宇不再发表言论,将自己的书本拿过来继续翻着,专门翻开讲解精神能力的那几页,将书立起来给裹裹和何俊树看,只见上面讲精神能力的起源和家族发展、没落,消失记载的清清楚楚。文朔宇指着其中一小段:......精神攻击直接对个体造成精神上不同层级的攻击,能力者精神层面越广,攻击范围越大,是远超过近战能力者的单体攻击模式......直接影响大脑神经造成不可预估的后果。括弧,神经脆弱、脑死亡、痴傻等。

“精神攻击,川毅泽的能力,你们怕他的能力有一天会针对你们。他虽然住在夜家的大宅子力却不姓夜,可我看他们关系处的很好,所以这份针对...是你们个人的。做了什么事情吗?”文朔宇平静无波的将他在夜家的所见所听所感告诉何俊树和裹裹。虽然这些问题一直困扰着文朔宇,不过却没有合适的时机拿出来讲,而今天是很好的时机。因为精神力的损耗远远超过体力,何俊树暂时不可能读取到他的想法,而裹裹在特殊人类的包围中,就算万一有了特殊情况还有警报这条路,淳风也就露了底。如果裹裹不怕两败俱伤尽可以为所欲为。文朔宇心中想着将书本横放在桌面上,紧紧贴着边沿。

“俊树,这小子...的确很细腻。虽然看着不靠谱,该看的倒是都没拉下。”裹裹的言语明显话中有话,而且语气让文朔宇背后直冒冷汗。何俊树双眸虚弱的看着文朔宇,脑海中响起了何俊树的声音:我还能读你的心思。文朔宇靠着椅背望着何俊树一脸生无可恋,“这样了你还能读心啊!不是人。”文朔宇气愤的躺在自己的床上不看这两个变态一般的人物。

在几人的闲聊中,何俊树渐渐清醒了过来,下意识的揉了揉自己的眉心,轻轻拍了拍自己的头,眼前模糊的人渐渐清晰起来,何裕启讶异竟然在宿舍看见了何俊树,“叔叔?你,你怎么在这里?”

“我要是不来,你小命就没有了。”文朔宇坐在对面的床上,对着刚刚清醒的何裕启笑着。坐在一边的裹裹是何裕启最后看见的人,潜意识的进入他的内心大概浏览了一下,不自觉的咽了口水,出言道谢以后就再也没有关注裹裹。

“他不记得了!”文朔宇听着何俊树无奈的言语,忍不住惊呼道。

“他被精神攻击前一刻的记忆完全被击成了粉末,以我的能力可以修复但是他不行。一旦他接触那些就会生不死。所以我替他清理了。”

“你知道那人是谁吗?”

“这你就不用理会了。你只要管住你那事事好奇的心,其他的我们处理。”何俊树的话历历在耳,盘旋在脑海挥之不去,直到何裕启醒来,文朔宇都倍感煎熬。不知不觉间,一天就这么悄然从指尖溜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