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天道当诛

从后来鉴心镜自鬼差处感应来的记忆看,是在我与师傅离开天空之镜的第六个月后,发生了剧变。

本应管辖天空之镜的,杜若大世界的阴曹地府,在鬼差们整理浩如烟海的生死簿时,才发现遗落在柜子背后的,天空之镜小世界凡人的生死簿,连同夹在其中的命薄,已两百多年未勾画、加印!

这两百多年来,天空之镜没有天降灾难,凡人没有被司命神摆布命运,在命运中恶意设置诸多疾病、坎坷、悲苦、不幸、寿限,大多凡人都可以幸福一生,是凡间唯一盛产美好之地,如梦亦如幻。

只要不受致命伤,或者因重病无药可救,此间的凡人便不会死,因肉体毁坏而死去,出窍的亡灵也不入轮回,而是栖居家族的或公用的栖灵塔中,在安静的塔内沉睡,或慢慢消磨宁静漫长的阴寿。

纵然有疾病、坎坷、悲苦、不幸,以及情侣的有缘无分,也不过是因为自由而随即的命运不够幸运。

十殿阎罗极为愤怒,认为这样实在有违天道,不能让天空之镜小世界的凡人白白赚两百多年的便宜!

被苛责的鬼差们,立即提议勾画命薄,勾去了所有百岁以上凡人的阳寿,由无数鬼差前去索了来。

但十殿阎罗认为太便宜了那些凡人!鬼差们又提议索了来后,可以全送到十八层地狱中好好还债!

又被认为这样太慢,因为,不仅去时顶着混沌罡风,要花费十八年,而且,赶回来的时候顺着混沌罡风,也需要三年,不能让那些凡人被勾去阳寿后,亡灵继续安逸二十一年,必须立即要其还债。

我实在想不通,那些凡人欠了什么债!不被他们摆布命运和寿命,就是欠债理应被严惩?这般天道,我必诛之!我后来从相关者的记忆中得知,杜若大世界的阴曹地府,又请来天庭上的司命神。

司命神暴怒,怎么可以有凡人的命运不受他摆布?当即带着三千宫司,到了阴曹地府,连夜更改天空之镜小世界凡人的命运,不仅设置寿限,还在命运中恶意设置极多疾病、坎坷、悲苦、不幸。

四月,天空之镜天降大灾,暴雨、冰雹、寒流、蝗灾、瘟疫、大震、坠星,频繁而至,遍及全境。

平静如镜的海水,疯狂涌动如同沸腾,百尺海啸频繁补刀,吞噬海上的渔民,淹没幸运者的家园。

四月初一,冰雹击毙凡人二十余万,击伤者不计其数;当日,三十六座海岛大震,死伤三十余万;坠星毁城三座,三城百姓死伤殆尽;是日海啸淹没十五岛,尽毁房舍农田,溺毙凡人不计其数。

四月初二,天降蝗灾,密集若乌云,所过之处,死寂一片,尽毁十四岛农田,继而向全境蔓延……

四月初三,大震七十三次,余震四千余次,杀伤凡人四百余万;二十七岛大旱,凡人无滴水可饮。

四月初四,天降酷寒,冻毙七十余万,截肢者二百余万;次日,天气骤然酷热,全境瘟疫横行……

短短四日,桑田沧海!天空之镜小世界,从人间天堂,变成人间炼狱!为天灾夺命者,不下五百万!余者,无不伤残!伤口化脓,长满蛆虫!浑身发黑,或是长满天花之痘,生灵涂炭哀鸿遍野!

我在昆仑大世界师傅的道场,被罗浮鬼仙传音告知详情,难以置信那里真的已变成了人间的地狱!

那些凡人有什么错?要被司命神如此摆布命运折磨!

我在神医馆留下的三十名婢女,善良无比,有什么错!要被勾去阳寿?

佩佩、晴雪,好不容易能与爱人长相厮守,胆小温柔有什么错?要一个死于地震,一个死于海啸!

骆雪琪的母亲,生前那么可怜,好不容易能够安稳度日,又有什么错?竟要被大震地陷吞没而死!

好不容易与柳生圆满,骆雪琪有什么错!要被在命中降下惨烈魂疾,痛苦而死!让柳生随之殉情?

夏茗又有什么错?好端端地坐在家中,会被一只大雁砸碎头颅,让美人鱼公主倾城,痛哭着追随!

司徒沐雪有什么错!就因为有九条狐尾,被天降白雷劈死!连累她的丈夫司徒云霄痛不欲生殉情!

附属神医馆的那些名医,得我医术救人无数,积累多少功德!有什么错,要被蝗灾刹那啃成骷髅?

栖灵塔里那些凡人的亡灵有什么错!要被天降黑雷,劈灭一半,剩下一半,日夜被魂雾痛苦折磨。

我可爱的小柠檬,还不满一岁,有什么错?只因为体内含有的仙力太多,逆天,被降下天劫劈死!

我曾经的美好,全被毁了!阿修罗和魇魔都不敢动天空之镜,那些神佛连阿修罗和魇魔都远不如!

师傅的元神伤势疯狂复发,已闭关养伤九日。留荼毒花神和所有混沌品法宝守护师傅,料来无事。

我痛苦至极,乘师傅的星舟,到了天灾肆虐、生灵涂炭、哀鸿遍野的天空之镜,闭目含泪不敢看。

紧紧咬牙,我以鉴心镜读了罗浮鬼仙自地狱擒来的十殿阎罗与司命神的记忆。这群畜生,居然极为欣赏自己的杰作!那司命神被擒获前被十殿阎罗吹嘘,十分过瘾,说,这些,其实都不算什么!

这天道,是如此的黑暗!神与佛,一手遮天!我痛苦地闭着眼睛,声嘶力竭地嘶喊:“啊—!!!”

这一世,我第一次,凝出了璀璨至极,高贵圣洁的孔雀神翼!它的速度,仅次于墟神,远胜如来。

我睁眼看人间惨状,亲眼所见比灵魂感应到,使我更痛!咬牙切齿暴怒道:“阿修罗、魇魔出来!”

一直尾随我在八百里之外,二人瞬息而至,阿修罗比战神更像战神,比神看起来更加正义。魇魔由无边无际无可琢磨的黑雾瞬间凝成,被我勒令鉴心镜放弃压制之后,立即可以兴奋激动地上前。

二人激动地颤抖,恭敬地抚胸,向我行礼:“圣主,您觉醒记忆了!四界联军早已恭候圣主多时!”

我痛苦地闭目,在心中承认道:“的确,我,就是孔雀圣女!魔、阿修罗、妖、鬼,四界的主人!”

因为鉴心镜可以分辨人心,追随圣女者就会养成心口如一的好习惯,心里怎么想,嘴上就怎么说。

他们二人坐视天空之镜变成地狱,我并不怪他们,造孽的并不是他们!他们,只是让我认清了神佛的伪善,天道的荒唐!十殿阎罗,为佛门掌控六道轮回;司命神,为道门掌控芸芸众生的命运!

我咬牙切齿,颤抖着吩咐:“杜若大世界的天庭、地府,满天神佛,一个不留,全部!极刑处死!”

阿修罗,统率三千大世界、亿万小世界的阿修罗界的王,立即欣喜地去办!灭一座世界,易如反掌。

作为我前世的属下,阿修罗很明白我的话,会按照惯例留下无辜的小仙,所灭者,无疑皆是该死者。

阴森的魇魔,却丝毫不屑于办那小事,阴森森地道:“圣主!神尊没有跟你说实话,您,并不是被从废墟里救下的!而是火刑台!洛神邑的百姓,哄抢了你家气死你的祖父,后来,全城搜捕您,要把您这夏家妖女烧死!是神尊救了您!属下当时隐在远处,一切看在眼中,事后替您屠了城!”

我痛苦地闭着眼,冲破了这段记忆上师傅重重施加的封印,没错!人心险恶!恩将仇报!常常向恶!

魇魔不失时机地火上浇油,冷笑道:“都说妖魔邪恶,但咱们反倒更加正道!那颗坠星,是昆仑大世界司命神的杰作!圣主不在六道轮回之中,因此,那厮并不知道圣主在夏家,才给那夏家降灾!理由是福祸无常!写了大善人遭遇恶报的剧本。您的祖父,因为临死骂天,被阴曹地府投入了十八层地狱,已经受苦十多年!三日前被属下救回!昆仑大世界的司命神与阎罗,亦被属下擒回!”

我痛苦至极,“啊—!!!”地尖叫,看了魇魔呈现给我的,祖父在地狱里受罪的惨景,刹那成魔!

我冰冷一笑,“魇魔!你的确厉害!你一句话,就湮灭了师傅对我十多年的净化!料定我早晚会被伪善的天道逼反!怕我回昆仑大世界自己出手惊动师傅,居然不早不晚,提前三天替我做完了!”

夏老城主,是我此生的祖父。但因我是往生的神,与之没有血脉之亲。不过,我仍愿意叫他爷爷,因他毕竟疼爱了我三年!我忍着泪,去拜见了这位因为临死前骂天,被投入到地狱受苦的老人。

这位老人,叫做夏芒,见到我激动地泪流满面,叫着我的小名,用人世间的真情,温暖了我的心。

笑得神秘,魇魔很有眼神,在我将今生的祖父提升为上仙,圆其仙人之梦后,看出我累了,带我这位激动的祖父先行下去,给了其魔界的一个神王宝座,让其幸福地养老,不必随同我出战四方。

我并非是一个薄情的人,我之所以累是因为心痛凡人受的苦。在往后的日子常常去看望我这位祖父,丝毫没有魔界至尊的尊崇,只是做一个孙女去看望爷爷,没想到,这位爷爷比魇魔更恨天道!

他恨的不是被魇魔交给属下,在魔界炼狱日夜折磨的昆仑大世界的司命神与阎罗,而是整个天道!

“圣主!如此荒唐的天道,满天伪善的神佛,的确当诛!爷爷看魔界就很好,就算为恶,也是真的恶,绝不虚伪!赏罚分明,绝不至于善有恶报!世人丑化魔,可魔,却远远不如神佛更加可恶!”

我难以相信,这话出自一位大善人之口,不过,想到我幼年与这位爷爷的遭遇,顿时,深以为然。

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历来是不怎么准的!福祸往往无常。至于善有恶报,简直就是莫大的讽刺。

人心,一旦失去制约,常常是向恶的,而且,肆无忌惮!当年,我在洛神邑生活的前三岁,何等善良活人无数,却被诽谤成妖女,幸而得他老人家呵护周全,是他老人家使我童年未被流言中伤。

我看天空之镜之前就极好!有师傅与我制约人心,堪称人间天堂!整个七界,理应全是天空之镜!

天道,除了给人降下苦难、疾病、伤痛、灾难、不幸、悲剧、坎坷、寿限,还能给人什么?最大的恶,就是天道!以及,制定、维持这天道的满天伪善的神佛!自称良善,却总把人普渡到地狱!

鉴心镜,得到魔界至宝鉴心石加持后,可感应整个七界人的好坏!满天神佛,最好的也呈现灰色。

我虽成魔,内心却圣洁、透明!这是真正的善!如此天道,我必诛之!神挡,屠神!佛挡,灭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