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数日,千寻在吃饭时,都不敢正面师傅,总是红着脸,仓促地退下,说:“师傅,我吃饱了!”
深夜,在单独的闺房中,千寻越发地辗转反侧,习惯了在月夜之下,推窗支颐而坐,静静地发呆。
月亮那么美,却始终冰凉!就像师傅,永远高高在上,一袭白袍,不染纤尘!师傅如月亮般高冷!
想到自己孤苦的情愫,无人之时,千寻越发地谴责自己,那可是败坏人伦啊!尽管师徒乱伦轻些。
但隐约的,千寻想起了一位老人的感慨,那位自己始终有印象但记不得面孔的老人说:“窃钩者贼!窃国者侯!”在这一刹那间,千寻一双原本迷茫的眼睛顿时清澈,更记起来师傅说过,“杀一人,是杀人犯;但杀万人,却是名将!杀千万人,是恶魔;但湮灭众生者,却会被尊称为墟神!”
十四岁的夏千寻,并不知道那位老人,是自己的爷爷;更不知道,自己的师傅,就曾经是墟神……
紧紧地咬了咬红唇,千寻想起自己看过的很多人间画本子,站在人世间权利制高点的帝王,就经常乱来!染指先皇的妃子,那是常有的事,甚至,堂而皇之地立之为后!抢夺儿媳,立之为后、为妃的也不少!染指嫂子、弟媳、亲侄女、姐姐、妹妹的帝王,也多如牛毛、数不胜数,不乏明君!
只因帝王高高在上,就连最喜欢嚼舌根子的言官,以及最坚持礼法的史官,也常常是熟视无睹的!老百姓们畏惧皇权,更加不会惹口舌之祸。最多,史官们只会认为这个帝王稍有瑕丝,无伤大雅。
甚至,人老珠黄的皇后们为了固宠,维护家族利益,经常会把正当青春的侄女、外甥女,甚至孙侄女们拉进后宫,送给皇帝做妃子,成为自己的嫡系。这些,在凡人们看来,实在太正常不过了!
假如,自己拥有七界最强大的力量,即拥有墟神之力却不为害。那些神佛们,必然会噤若寒蝉!个个夹紧尾巴,只求自己保持不为恶就好!那么,对于自己喜欢师傅,满天神佛不过会认为是稍有瑕丝,无伤大雅。甚至,认为墟神不需要拘泥小节,守护七界安宁才是大功德,久而习以为常!
强大到恐怖的动力,顿时充斥了夏千寻的内心!无忧无虑的千寻,从所未有地如此渴望变得强大!
月夜窗棂前,睫毛轻合,红唇紧抿,幸福的千寻,因为拨云见日,柳暗花明又一村,整个少女的心都在悸动着,感觉到背后痒痒的,好像自己是一只小鸟,体内有种悸动、想要破茧而出的力量!
是封印吗?
可是,我好像,好擅长冲破封印啊!
微笑的千寻,闭目感应着那似乎被封印,原本就属于自己的力量,引导、召唤那想要破茧而出之力!
闭关的陆压上神,猛然睁眼!那股强大的神血之力,自己太熟悉!终于,又要冲破自己的封印了吗?
十四岁的千寻,闭着眼睛幸福地飞升,好像展开了一双羽翼!见到事情就要败露的鉴心镜,立即闪现出一道金光,将主人挪移到法宝空间中八百里方圆的鉴心海海面上,让主人在那里快乐地徜徉。
陆压上神痛苦地紧紧闭上眼睛,紧紧蹙眉轻叹了一口气,千寻,本想让你做一个普通的小仙子,幸福地快乐着,无忧无虑,连神境都不想让你踏足,你,终于还是渴望力量,觉醒了孔雀神血之力!
早饭的时候,千寻又变得欢快了,像只快乐的小鸟!戴上浅露遮住精致的脸颊,含笑告别师傅,前往法宝空间修行,连神医馆都忘记了去。因为,只有这份不知名、但瞬间使得自己跻身上神的力量,还远远不够!以前,师傅对自己太宽容了!对自己法力的提升,故意忽视,这样可太不对了。
嘻嘻,幸亏自己觉悟了要勤奋,亡羊补牢为时不晚!这叫做不待扬鞭自奋驰!真是浑身充满了动力!
陆压上神很惊奇地发现,从这一天开始,千寻开始拼命地苦修。哪怕是吃饭,也不再躲闪目光,重新变得欢快。只不过,吃得匆忙,总是说,师傅,我去修习仙术了!真的是急于修行,毫不懈怠。
接待荼毒花神筛选出来的有合适理由的病患,聆听其故事,只能算是修行术法后的休息。至于炼制各种灵丹,以及教导蜂拥前来神医馆,学习炼制治病灵丹之法的天空之镜的众多医者,只能在本尊进入法宝空间之中苦修后,交给和本尊一模一样的,刚分割灵魂以仙力为躯体凝出的分身完成。
好在那些医术飞速见涨的医者们,也可以分担千寻的负担,哪怕慕名求医者越来越多,也足以胜任。
玫瑰色的鉴心海,在无数璀璨如繁星的成双成对的萤火虫的照耀下,方圆八百里海面也如诗亦如幻。
目睹着主人施展各种神力,一念成沧海,一念化桑田,鉴心镜之灵蹦跶着小短腿,开心地不断鼓掌。
一连两年,陆压上神除了在吃饭时,就很少再能看到点水蜻蜓般吃一点就饱告辞去修行,其实也并不是为了吃饭,出来只是为了让自己这个师傅看到的千寻,后来连医馆都不再去,只留分身坐诊。
日日苦修,追求力量也好,至少,千寻的心是圣洁向善的。
而随着主人的孔雀神血之力被封印,实力跟着被限制的荼毒花神与罗浮鬼仙,在主人觉醒孔雀神血之力后,自己获得的神血之力才彻底地解封,这时,其实力才真的可以名副其实地跻身七界前十。
一向对力量淡薄的荼毒花神还算平静,只是很为圣女实力觉醒而高兴,静心做好饭菜侍候两位主人。
罗浮鬼仙在遥远之处,面临阿修罗的百般讽刺和纠缠,处处落入下风很久后,实力终于恢复,将不愿意彻底被圣女控制,未曾要求饮下圣女神血的阿修罗忽然小小碾压,立时兴奋地摆脱了这贼子。
这忠诚的老鬼,在外出公干时,总是被阿修罗界的重兵围追堵截,屡遭阿修罗界的王阿修罗重伤,元神都开始崩溃,依旧咬死不答应蛊惑圣女入魔,的确很不容易!这也是陆压上神对他的磨砺。
没谁比陆压上神更清楚自己的徒儿开始觊觎墟神之力!但淡然如陆压上神,心定之后却丝毫不在乎!
成魔?那又怎样?成为墟魔又怎么了?谁敢伤她一分一毫!哪怕她与天下为敌!她也是他的全世界。
高冷的陆压上神,站在云端睥睨七界,冷冷地一笑,觉悟到爱一个人和爱众生,有的时候是相等的。
就算自己的徒儿真的成为墟魔,自己最多牺牲性命身死道消彻底湮灭,一样能够唤醒她的纯真之心。
如今的七界,算上自己所在的在盘古混沌中心的昆仑大世界,尽管有着三千大世界、亿万小世界,以每座小世界至少有一神一佛计算,也至少有亿万仙神,亿万佛陀,但,实在是远不够自己看的!
在混沌名为孔雀混沌之时,混沌为墟魔所掌控,墟魔名“青魔”,头生四对牛角。其下以天生的神族孔雀最为高贵,血统最纯正、神血之力最强者,称为孔雀圣女,千寻也不过是最弱的最后一代。
彼时,混沌位面之上,分为十二混沌宫,每宫宫主皆有自己此时实力的三分之二,远胜当今的如来。
每一混沌宫,在其下的天界位面上,下辖七十二座圣城,城主名唤“圣君”,尽数是宫主之子侄。
每一位圣君,各自下辖一座大世界与诸多小世界,数量虽然较少,但平均每个世界大过如今四倍。
圣君直辖大世界坐镇天界的圣城,辖制在小世界天界坐镇小世界的无数帝君,以及无封地的星君。
皆强过今世同级者!掌控混沌的墟魔,拥有造化、毁灭之力,名唤“造化之主”,只是今人不知。
造化之主让凡人繁衍,如凡人养羊,不过是为了毛、皮、肉、血;养斗鸡,不过是为了获得斗鸡的乐趣;养蜂,不过是为了得到蜜蜂的供奉!而蜜蜂,则是那些圣城之主,以及控制着凡界的无数妖魔鬼怪,他们为造化之主们采撷魂力、血力、生命力!因为造化之力不是凭空而来,造化之主将下界进贡而来的魂力、血力、生命力,与自己可以轻易吸纳的灵力融合,才形成了造化之力!
彼时,因造化之主是墟魔,整座混沌暗黑无比,妖魔当道,无恶不作,无比凶残、暴虐。今人难以想象其恐怖。彼时,少有凡人能活得过四十。因为妖魔们为了采撷魂力、血力、生命力,对凡人的杀戮就像割韭菜一样总是极频繁。又如同养肉鸡,让肉鸡活得太久太浪费饲料。更为了满足更高统治者的需要,频繁地动不动就屠城,向其献祭几万甚至几千万凡人的魂力、血力、生命力。
造化不仁,以天地为炉,阴阳为碳,煎熬众生,掌控命运,司命众生,最爱编织虐痛的悲剧为乐。
造化之主亲自掌控着命运大阵,其中有着无数命线,命线一端的玉牌,上书芸芸众生的名字,如同挂满红丝线和小牌子的姻缘树之林,无边无际浩瀚如海。造化之主给众生制造出生老病死、诸多坎坷,使不如意之事占十分之九,好比人给蚂蚁设置重重困难,任意捉弄,不过是为了看戏……
墟魔永恒不灭,以虐待众生为乐,但看戏看得多了,便腻了,失去兴趣,无事可做,实在太孤寂了。只有缩短最具逆天之力的凡人的寿命使其勤奋,通过制造种种苦难逼迫出强者,然后虐杀之,无聊的永恒岁月才会有一丝丝的意思!只因需要等待的岁月太久,只好选择沉睡,等待有足够逆天者,使之刮目相看,虐杀之以过瘾!没有正,没有仁,只不过是愚蠢的蝼蚁般的凡人自欺欺人!
他陆压上神自凡境踏血崛起,一步一生死,一步一劫难;一面在屠戮,一面在渡劫!一个人扫六合,一个人战八荒!天命?顺之,不昌!逆之,未必亡!神阻,屠神!魔阻,屠魔!直到天下无魔!
那,是一个不甘被天命掌控沦为提线木偶的少年与天命相搏的故事!是雪族圣女沦陷被征服的缘由。
妖魔强大肆虐横行凡界又怎样?在天界位面上坐镇圣城,统治诸多大小世界的圣君们实力强又怎样?
混沌位面上坐镇混沌宫,混沌品法宝众多,实力恐怖至极,一人轻易便可虐杀当今无数同级又怎样?
那无数实力恐怖的圣君、帝君、星君,还不是被陆压上神自凡境崛起,越发强悍毒辣地屠戮了一遍!
十二混沌宫,还不是被他陆压上神,以觊觎混沌宫宫主之位的神族为烟幕,出人意料地屠戮一空,得到了每座混沌宫守护的十二分之一的造化圣丹,在最后的时刻成为了墟神,终于虐杀了墟魔!
彼时的孔雀混沌,没有佛陀,只有妖魔,虽然称神者极多,但无一不其实恶贯满盈、暗黑无比……
纵然千寻成为墟魔,没有经历过彼时惨烈的杀伐,也不足以让陆压上神担心,哪怕实力跌落如斯。
今世好逸恶劳、在温室之中成长的满天神佛,论起战力百个不及孔雀时代嗜杀成性的同级者一个!
七界之中,很少有人知道,墟神之力如同两面神,蕴含着力量对等的两份,即造化之力与灭世之力。
其中,墟神的灭世之力,又分为力量对等的两份,即能够轻易翻山倒海的普通神力与化神之力,罕见的后者的存在形式,是成熟的无色毒雾名化神香,其化神之力,正好是墟神之力的四分之一。
而化神香,只存在于墟神的墟鼎胃也就是墟鼎世界中,其化神之力,是墟神的墟鼎胃的炼化之力。
化神香,却一直为陆压上神所有,虽然,曾经在孔雀混沌塌陷时消散,但混沌重启形成如今的盘古混沌之后,又被陆压上神重新自混沌之中一点点召回凝聚于墟鼎世界中,只是才召回很小一部分。
虽然,只是混沌品,不知何时能恢复成当初的圣品,拥有墟神之力的四分之一,但的确一直在恢复。
这其实早已分明意味着,陆压上神正是上一代的墟神!因某种缘故舍弃了墟神之力,致使墟神易主。
不过,墟神之力并非只有一份!混沌之中的力量,合计相当于三份墟神之力,墟神或者墟魔独占一份,众神合占一份,天地星辰占一份,但最后一份是死的,强行摄取干净会使混沌崩溃被迫重启!
孔雀混沌湮灭重启,形成现今的盘古混沌,则是因为彼时陆压上神屠尽了神魔,摄取其力晋级为墟神后,与墟魔青魔大战将混沌搅得破碎至极,更因为那狰狞的青魔被紧追不舍,被虐杀之后甫一转世,立即又被虐杀,直到元神崩溃至极,自知难逃陨落的结局,狞笑道:“墟神!你我力量相等,但本尊是天生的墟魔,一向安逸,不像你是自凡境一步步踏着血崛起的!太善于杀伐!本尊实在是很敬服!不过,本尊陨落,拉你这惊艳的墟神陪葬,也是够了!”话毕自爆了墟魔之力,将整个混沌震得时空破碎,达到迫使孔雀混沌湮灭,拉陆压上神陪葬的目的,不是独败而是双灭。
好在混沌极大,完全湮灭需要许多岁月,并且墟魔的那份墟神之力回归了混沌,被彼时的陆压上神以造化之力催动修复破碎的混沌,被极大地缓和!但终究没能复原!可以说,与墟魔谁都没有赢。
半个神纪元后,孔雀混沌湮灭!而此前,顿悟到幸存之法的陆压上神,明知会被极度反噬甚至陨落,依旧义无反顾强行自混沌本源中召回了孔雀圣女湮灭后的元神碎片,度给其墟神之力使之复活。
因为,只有墟神之力,才能使其刚刚重新凝固的元神,不被混沌本源再次强行召回。
孔雀混沌重启后形成的混沌,因是被盘古开天辟地,实则是让天地分离,名为“盘古”。因为没有了墟魔掌控混沌,虽然天地不公但勉强过得去。只是无人知晓陆压上神结束了黑暗时代方有今日。
不过,陆压上神不在乎!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做过或者默默在做就行了,就像天空不曾留下鸟的痕迹,但鸟已飞过;又如耕牛,做得很多,出声时很少。光挂在嘴边自我标榜,很是可耻!
至于“陆压”之名,是今生鸿钧老祖他们送的,只是个名字。叫什么都一样,陆压上神也不在乎。
也许,只有孔雀圣女觉醒前八生八世的记忆,记起他本名叫秦风,才会让他心生波澜。当年的孔雀圣女,是他的囚鸟,只因她是孔雀混沌的神族魔女,吞噬融合了整个混沌的女神只为变得更美。
那一世,墟洞之中,朝夕相处,曾经的魔女习惯了做他的囚鸟,被感化地越发的善良圣洁,不再为恶,但无论立了多少功,都会因曾经的恶而心痛,纵然他放她自由,她依旧觉得牢笼才是归宿。
越发痴迷地爱上他,却始终得不到爱而痛不欲生,日日夜夜黯然流泪,了结了七次神的生命。可来生过了不多久,总会被命运牵引相逢,心,开始莫名其妙地剧痛,她觉得那个人,肯定打过她一巴掌,且,无论在哪里,她都觉得自己像是他的囚鸟……慢慢地,她总能莫名其妙地回忆起前世。
最悲苦的爱,莫过于你把整颗心都掏出来,这是你全部的美好,却被他无视如糟粕,足足七生七世!
第七世,她泪流满面,红唇微颤:“墟神,相濡以沫,不若相忘于江湖!没有来生,你我永不相见!”
她含泪微笑着,解脱地合上眼,终于,可以不再心痛!这一次,元神俱灭!她不想给他留任何东西!
目睹她的决裂,他终于崩溃!开始疯狂地满世界地收集她的元神,不惜舍弃墟神之力只为复活她!
天下最痛的事,除了得不到,还有不曾珍惜,失去时追悔莫及!从凡尘中踏着血崛起,一步一步走上了墟神的巅峰又能怎样?纵然拥有天下、唯我独尊又能怎样?如此墟神,还不是如同行尸走肉!
第八世,她化作一只小鸟,在雪地上被冻僵,出现在从来不喜欢下山去赏雪的他的面前,他一眼认出了她的元神,捧她在手心泪流满面,等了这么久!你终于复活了!不是说,永不相见?相濡以沫,不若相忘于江湖?你,不愿意再做囚鸟了吗?冲破封印后的她,元神奄奄一息,只是一个四岁的小女孩,和今生今世一样的可爱,却丝毫不记得往事,傻傻地叫他师傅!叫得他心如刀绞。
从此,收她做唯一的弟子,变成天下最擅长护短的人,哪怕与天下为敌,也会义无反顾舍身拼死保护她,定要她周全、幸福。什么天下、苍生,与我何干!很多时候,一个人,就是某人的全世界。
而其实,千寻,你并非是我的弟子,而是,我的囚鸟……陆压上神氤氲着双眼,心中思绪万千……
舍弃了墟神之力,就算沦为上神,我陆压也不是吃素的!一样可以横扫满天神佛!最多不过一死!
陆压上神冷冷一哼,更加淡然如冰高冷如月,纵然千寻成为墟魔,与天下为敌,谁又敢伤她分毫?
何况,千寻从小有着一颗纯真的心,又被自己呵护在这童话世界般的天空之镜长大,在这两年内,收获无数刻满祝福的漂亮贝壳,多到神医馆里放不下,只能放在鉴心镜的法宝空间里,铺满了一大片的海滩,见证了人间无数的美好,被无数的亲爱、子孝、情爱、友爱感动,心被温暖浸透。
平凡的真情,便足以温暖人心,让千寻感动不已!何况,在这两年更见证了七个催人泪下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