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城的冬日,冷雨总是连绵不绝,如人的心绪。
苏清清下意识拢了拢那件半旧不新地起了毛边的线衫,这一阵乍寒,雨,又淅淅沥沥开始落下来了。
她踩着寸把厚的积水,一双鞋子早已经被侵湿。伞上已经破了一个大洞,雨水漏下来,打到那墨浓的秀发上,冷得她不由得缩了缩脖子,直打寒噤。
显然,一件薄线衫,已经敌不住海城冬日阴湿砭骨的寒意了。
“叮咚……叮咚……”
苏清清在冷雨中,撑着那把破纸伞,伫立了片刻,还是按下了这幢别墅外的门铃。
这是一栋位于市中心半山坡上带独立花园的别墅,在民国时候曾是法租界首屈一指的顶级公馆。到了现在,这栋别墅,以及整条街上其他的不动产,早已是海城鼎鼎大名的顾氏集团的所有物业之一。
“诶哟,清清呀,怎么淋得跟落汤鸡似的,快进来吧。”芝姐从可视电话里头看见苏清清狼狈的模样,嘟囔着按下了开门键。
黑色的铁栅门徐徐打开,昏黄的门灯映照下来,苏清清的背影简直疲惫不堪。
芝姐一手从清清手里接过大大小小的袋子,瞥了眼里头的菜式,出门前交代的那些菜,倒当真是一件不落下。
这小姑娘别看年纪小,办起事来到底还是靠谱的。家里招过多少帮佣了,可就是清清这姑娘最实在。
“出门的时候,我见你带了伞的呀,怎么搞得好像雨里奔命回来似的。”芝姐念念叨叨地递过一条毛巾过来,给她揩拭头发:“快擦干了,赶紧的,来厨房帮忙。一会少爷车子要到了,他人一到,可就得要吃上一口现煮的热菜才好呢。”
苏清清接过毛巾,一面揩拭,一面感激道:“谢谢你,芝姐。”
芝姐麻利地解开袋子,剥起冬笋皮:“你来这里都快半年了,才第一次要见到少爷吧。有些话呢,我得要跟你说一说,这咱们少爷吧,心地挺好的,就是这嘴巴罢……”
说到这里,芝姐似乎意识到有些不妥,赶忙噤了声,而后又忍不住小小声道:“总而言之,你可得有眼力劲一点啊。干得好了,这逢年过节的,红包可少不了你。到时候,要是发了小财,可别忘了你芝姐我哟。”
芝姐说着,还朝着清清挤眉弄眼了下。清清被她逗得“扑哧”一声笑,她倒是也没有多想的。这位顾家少爷来不来这里住,好似跟她也没多大的关系。她就尽着本分,做好手头的活,拿到该拿的工钱就是了,更何况,她也并没有准备在这里多呆……
苏清清跟着芝姐在厨房里头忙活着,她切葱、切笋,给芝姐炖汤打下手,倒是配合的很有默契。
“诶呀,糟了,门口摆着的那个三脚炉上的香棍忘了点了!清清呀,你帮我去点一把吧,少爷回来可不能少了这个。我这要看着汤水的火候呢,实在走不开啊。”芝姐忽然想起什么大事似的,忙转头对低头切菜的清清说道。
清清笑了笑:“好的,我这就去。”
芝姐嘴里所谓的那只炉,其实是一只西周的饕餮纹青铜香鼎。苏清清刚到这里的时候就注意到了,这可是真古董,每天就摆在这大门口风吹日晒的,一点保护措施也没有。如今市面上,但凡要买到差不多的玩意,怎么也得五十万软妹币块往上加呀!不管是为了这市值,还是为了这可怜巴巴的古董本尊,苏清清但凡正眼瞧了,那就叫一个肉痛啊。
据此,虽然苏清清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位顾家大少,可是她就心下笃定,这要么就是一个钱多没品的土豪……
要么就是有钱没人性的……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