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众人按照计划集结在萧家堡的大门口。虽然经过昨夜一战,大家难掩疲态,但士气却格外地高涨。其中有些门派的人已是全身缟素,发誓要为昨日丧命的掌门或家主报仇。
秦庄主站在队伍的最前面,他此时已丝毫看不出昨夜受过重伤。我紧紧握住手中的那只小瓷瓶,这只瓷瓶是毒药师给我的,它是破解磐陀九境的关键,但服下这药几乎等同于自杀。昨夜秦庄主特意留下我,向我坦言他的伤比看上去严重得多,即使用秘药支撑,也活不过半个月,既然一定要有人牺牲,那不如让他来。虽然我最后还是把药给了他,但我怀疑凭他现在的身体是否能坚持到遇见教主的那一刻,这药我有两份,现在我手上握着的就是另一份。
我们的第一波进攻意外地顺利,没有太多的抵抗,萧家堡的大门就被我们的人用从山上砍的圆木撞开,门后空空荡荡。在我们的预想中,邪教里至少应该还剩几十个留守的死忠教徒拼死抵抗一阵,但看现在这阵势,萧家堡似乎就是一座空城。这副请君入瓮的阵势倒使得我们不敢再冒进。经过一阵商议之后,我们决定让周老庄主统领大部队留在外面接应,我与秦庄主则率领一队精锐先进入萧家堡内打探虚实。
我们一共三十余人鱼贯进入萧家堡中,四周还是一片寂静。此时的萧家堡与我十六年前来时已经大不相同,那时萧家堡虽然地处偏远,但建筑本身还是一座江南园林,从进入大门开始,堡内就是一步一景,处处可见百年古树和奇花异草。但现在堡内除了大树和几块搬不走的假山巨石之外,其余的花草盆景都已经被拔走搬空,原本的花坛草地已经露出了地皮的颜色,乍一看还以为身处哪个西北的大院中,风挂过,扬起一阵风沙,风沙中似乎还有一丝奇怪的味道,我脑中突然灵光一闪,惊骇地大喊道:“大家小心,这里有火药!”
我最后一个字还没喊出口,就听到轰的一声巨响,我脚下的地面猛烈地震动了一下,接着一阵热浪裹挟着石粒沙尘把我拍向地面。我还没来得及站起来,就感到一阵凛冽的刀风向我头顶袭来,我急忙向前一滚,逃出了那把刀的攻击范围,并顺势站了起来。此时,因爆炸产生的烟尘也散去了一些,我看到原本院子中有一座约莫两人高的假山,现在已经被炸平,之前火药想必就藏在假山里面。最靠近假山的两人被飞溅的石块砸伤,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埋伏着的教徒一刀结果了性命,其余的人虽然都躲过了第一波偷袭,但身上或多或少都带了伤。
此时萧家堡原先巍峨壮观的山门已经被炸毁,只剩下约莫几丈高的废墟。这时,我们突然听到了从周围的山林中传来的此起彼伏的呐喊声,脚下的土地似乎也在跟着震动。此时大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邪教的一部分教众昨天趁乱潜入了周围的山林,但是他们并没有打算逃跑,而是准备在今天趁我们一部分的人进入山庄之后,利用炸药先把我们和外面的人截断,再趁着我们没有反应过来,群龙无首之际,围歼堡外的人。
不过我们显然并没有时间去担心外面的人的情况,此时,不知从院子的哪个角落已经钻出约莫几十个邪教教众,从他们的外表来看,他们中只有几个人服过药,大多数都外表正常,但他们每个人的眼神中仍然透露出一种野兽般的疯狂,看来邪教确实已经到了强弩之末,而留下来的这一群人都是不怕死的狂热信徒。
我们的人迅速围拢在一起,此时与我们一同进来的秦无疾凑近我身边向我说道:“你和庄主昨天说的事情我都知道了,等会你和庄主先带人进去找教主,这里我们可以应付。”
说完这些,他向周围几个秦家子弟使了个眼色,并大喊一声“结阵!”此时二十多个秦家子弟在广场中结成了我之前见过的大圆阵,而另外有五个子弟结成了一个小圆阵,护着我和秦庄主向萧家堡内部冲去。
我们一行七人径直向萧家堡的主院赶去,这是我们猜测邪教教主最可能会呆的地方,期间我们路过了几个偏院,有些大门已经上了锁,有些一眼就能望见里面破败的场景,倒也省得我们一间间地找。但当我路过萧家堡内的演武厅的时候,一下子停住了脚步。其余的人见我停下,也一起停了下来。
只见一个老人独自坐在演武厅旁的石墩上,仰头望着天。说他是老人,是因为他须发皆白,但他的脸上并没有什么皱纹,看他的皮肤,他的年龄可能也只有四五十岁。他身着一袭儒衫,身上并没有什么上位者的威严,也看不出身怀任何绝世武功。但我知道,他肯定是若磐教教主,不仅是因为他长着一张和毒药师有七八分相似的脸,还因为他裸露在外的双手和脖颈处那些无法忽视的灼伤痕迹。邪教的四大天王都是拜把子的兄弟,但其中也有一对亲兄弟,就是教主和毒药师。在毒药师的叙述中,他的哥哥和他从小因为容貌相似,经常被家人认错。但当他提到他哥哥身上的那些伤疤时,却满脸唏嘘,不肯再多说一个字。
那人感知到我们的到来,却眼珠子都没有朝我们撇一下,仍然仰头望着天空,平静地开口问道:“外面的人败了?”
我们一行人没人敢去接他的话,秦庄主使了一个眼神,他与断雪山庄的五个弟子慢慢地靠近包围他,直到他已经完全被我们包围在正中心,他才收回仰望天空的目光,环视了我们一圈,随即缓缓站起身,说道:“你们这些人又是何必呢。”说完这句话,他身形一晃,仅仅只是眨眼的功夫,他已经闪现到了一个秦家弟子的面前,右掌作势欲拍向这个弟子的头顶,那弟子连忙向后闪躲,同时离他最近的两个弟子提剑一上一下同时向教主攻来,那教主站在原地并没有躲闪,只见那两柄长剑的剑刃在砍到离教主只有几寸的距离时,忽然被弹开,那两个弟子似乎也被什么力量震开,急急后退了几步,好不容易站稳之后,以剑拄地,口中喷出一口鲜血。
“虽然若磐教从明天起将不复存在,但你们也没法活着走出这里,念在你们能到这里也不容易,死之前先把名字报上来吧。”教主以一种百无聊赖的语气说道,他的话中完全听不出任何的感情,既没有对于我们毁了他花费了二十多年心血一手建立起的若磐教的愤怒,也没有一丝对于我们的杀意,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我们是一群要来杀他的人,他只是像遇见了普通的熟人一样,很寻常地和我们打了个招呼。
“在问别人名字之前,你是否应该先自报家门?”秦庄主沉下声音问道。
“原来你们还不知道!”教主以一种嘲讽的语气笑道,“我本姓黄,二十五年前曾在玄羽军主将帐下担任军师,那时帐中同袍都称我小孔明,也有看不惯我的人称我邪军师,不过那是从前,现在你们称我教主大人就是。”
秦庄主在听到玄羽军这三个字时,脸色变了变,似乎非常惊讶,又带有一丝敬重,末了,他只是叹了口气,说道:“可惜了,卿本良才,奈何做贼!”
“我也觉得可惜,那些不肯做贼的,坟头草都有一人高了,哦,还不对,他们都是反贼,不配入土为安,只能曝尸荒野。”黄教主语气平淡地说道。
我没有完全听懂他们之间的对话,另外五个比我更年轻的秦家弟子更是一头雾水,但我们都不敢放松警惕,只见他们趁着秦庄主和教主谈话之际,一点一点地围拢教主,而被围在中心的教主似乎浑不在意,继续和秦庄主聊着天,当他们围到距离教主只有十步远的时候,黄教主只是双袖一掸,那五人就像是被一股大力波及,纷纷向后摔去,但他们摔倒之后立刻提剑站了起来,围拢到秦庄主身边。只听秦庄主喊了一声“天干六合”,那六人瞬间如同一人,一起提剑窜出,并在一瞬间站到了黄教主身边的六个方位。只见他们同时提剑刺出,黄教主仍然是双袖一挥,又一股强烈的气机裹挟着大力朝他们袭来,但他们六人同时变换了一下步法,那股力量似乎就被一股化劲消去,我在一旁看得明白,他们现在所用的正是六合阵,虽然六合阵在江湖中并不算什么奇门功法,许多门派都会用,但我看他们的步法,似乎又与普通的六合阵有所不同。
被围在阵中间的黄教主似乎也被提起了兴趣,只见他收起来那副漫不经心的样子,提掌就朝其中的一个秦家弟子劈去,但他的掌风还未到,那位弟子左右的两个同门就上前护住了他,而那位弟子正对面的同门立即提剑攻向了教主的背后,不出意外,他又被一股强烈的力道推了出来,但他左右的两个同门也配合默契地一把接住了他。
黄教主见一击未成,立刻一侧身,攻向了那位弟子左手边的第二个秦家门人,就这样他们来来回回对了几十个回合,我也大致看清楚了他们的步法与招式,六合阵虽然能困住黄教主,但也没法对他形成实质的伤害,而黄教主的磐陀九境,虽然还不能达到所谓的以气化刃的程度,但护体真气也已经能够收放自如。按照古籍中的记载,他至少已经练到了第五境。
此时,黄教主又故技重施,劈掌朝着一个秦家弟子攻去,他身边的两人急忙帮他招架,突然黄教主手上变掌为爪,身上本来防御攻击的气罩似乎突然变得有吸力。那两个本来只是提剑防御的弟子似乎被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吸引,身体直直地朝着黄教主的手掌飞去。秦庄主见势不妙,急忙上前一步,抓住离他最近的那个弟子的后衣领,一把把他往后一拖,同时举剑缠住从黄教主手掌上泻出的那股吸力,又用化劲三两下把那股力道卸去。但他也已经来不及去救另外一位弟子,只见那弟子被吸到黄教主的身前,黄教主一掌直直地拍向他的前胸,顺势夺下了他手中的长剑。那位弟子正面中了他一掌,身体向后飞去,眼见他就要一头撞在后面的石墙上,我急忙上前去接住他的身子。他虽然还没有断气,但胸部已经塌陷,所有的肋骨已经全部被拍断,眼见应该也是活不成了。
我轻轻地把那位弟子平放在靠边的角落,抬头继续观战,只见场上的六人现在只剩下五人,六合阵也变成了五行阵,虽然还能勉强围住教主,但比刚才吃力了很多。此时我已经记住了他们的阵法走位,正准备提剑上前,助他们一臂之力,却看到秦庄主向我使了个颜色,示意现在还不是时候。只见那黄教主又要故技重施,准备把一个弟子吸近他的身前,却见秦庄主一侧身,和那弟子互换了一个位置,下一个瞬间,秦庄主就被那股吸力捕获,身体直直地朝黄教主的剑尖撞去。就在剑尖刺穿秦庄主身体的下一刻,秦庄主忍不住喷出一口鲜血,就在那血沾到黄教主的一瞬之间,他身上那股护体的气罩似乎消失了一刹那。但就趁那一刹那的功夫,秦庄主不顾自己的伤势,向前一步,仅剩的一只手扔掉了长剑,一掌拍在了黄教主的气海穴上。说来也奇怪,他的手就像是长在了黄教主身上一样,无论他怎么甩,怎么推都纹丝不动。
黄教主惊讶地看了看自己的胸口,又看了看从秦庄主伤口中流出的黑红中泛着赤金的鲜血,“凤凰曼陀罗,这是谁教你们的?”秦庄主闭口不答,但是他的脸色却是肉眼可见地逐渐苍白,而对方的脸色却是逐渐泛红,就好像是他的生命力一点一点从自己的身上流出,渡到了对方的身体了里。
没错,凤凰曼陀罗正是毒药师告诉我们的,唯一一种有可能可以杀死磐陀九境高境界对手的东西。磐陀九境练到第四境之后,基本上已经是刀枪不入,练到第五境,就可以做到气息收发自如。到了第六境,就可以做到化气为刃,身形不动却杀人无形。但是由于现存的第六境的行气法门是错的,因此所有练到第六境的高手,没人能逃过走火入魔,疯癫而死的结局。而后期越是急功近利,功法提升得越快,走火入魔的时间也就越短。而凤凰曼陀罗原本是修炼磐陀九境的辅助药材,它能够提升修炼者气血运行的速度,初练此种功法的人常常通过饮用以这种药材为食材的牲畜的鲜血来寻求功法的突破。而对于高境界的修炼者,尤其是已经练到了第五境的黄教主而言,每一次冒进都生死攸关。秦庄主如此行为,相当于把自己的毕生功力混合着凤凰曼陀罗的药性在短时间内一股脑渡给对方,强行把他的功力推到第六境,他所赌的也是对手会比自己先一步控制不住体内暴涨的气血,走火入魔而亡。
只见秦庄主的身体快速地干瘪,消瘦,而黄教主的周身的皮肤却肉眼可见地泛红,他身上的肌肉在快速地膨胀,甚至原本已经花白的须发也一瞬间反黑,但他似乎非常地痛苦,喉咙中咕噜噜地发出类似野兽的低鸣,完全不复刚才那副儒雅中透着淡漠的高人形象。也许是他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又或者秦庄主的内力已经全部渡完,没有力气再控制住他。黄教主仰天长啸一声,同时周身的气息化成一股排山倒海的力量,把连同秦庄主在内的断雪山庄五人狠狠地撞飞出去。气浪扬起一阵尘土,瞬时迷住了我的视线,等到尘烟稍散了一些,我先是环顾四周,断雪山庄仅剩的四个弟子中有三个虽然身上都有不同程度的伤,但都勉力支撑着站了起来,一个刚才被震飞出去时身体不知道磕到了什么地方,现在还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身下还有一摊血渍,生死不明。而秦庄主原本就有重伤在身,刚才又散尽了毕生的内力,外加刚才直接从正面受到了攻击,现在他的身体就像一个残破的纸人,软软地瘫在地上,已然气绝。这时我再回过神去看站在场地正中的黄教主,只见他原本身上的衣服已经被鼓荡的真气炸开,原本束得齐整的头发也已经散开,满头的黑发就像雄狮的鬃毛,迎风猎猎飘扬。除去上衣之后,我才看清,他的脖颈处和两条手臂上都布满了灼伤的痕迹,这些伤痕在他的后背处连成了一片,突然暴增的气血在布满成年旧伤的皮肤下翻涌,带动着血管和青筋在一块块虬结凸起,就像是盘踞在他身上的一条沉睡多年的土龙突然复活,准备搅动风云。他浑身上下充斥着大大小小的血口子,深的像是被小刀划伤,浅的就像是被指甲挠伤,而且伤口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加。传闻磐陀九境练到第六境可以化气为刃,很明显他现在已经达到了第六境,但是却无法掌控突然之间暴增的真气,他周身的气刃正围绕着他,不分敌我地进行攻击。但是仅仅过来片刻的功夫,他身上伤口的增加速度就明显开始减缓,原本蔓延全是的不自然的潮红也逐渐淡去,看上去像是暂时克制住了体内乱窜的气息,秦庄主刚才的那点内力还不足以让他立刻走火入魔。他缓缓抬起头,突然间虚空向一个刚站起来的断雪山庄弟子划出一掌,虽然还隔着几十步的距离,但那弟子的喉咙上却突然多出了一道血口,接着,大量的鲜血像喷泉似地往外喷涌,那弟子应声倒地,另外两名还活着的弟子面面相觑,脸上充满了惊恐。
看到这一幕,我突然之间明白了现在我们面对的是怎样的敌人,眼前的大魔头虽然命不久矣,他的死期可能是在七天之后,也可能还要再等上半个月,但是只要给他几个时辰,他就能杀光萧家堡内外的所有人。而我们在这里多拖延他一刻,外面的人活下来的希望就多一分。想到这里,我掏出了藏在袖子里的药瓶,一口吞下了里面的药丸。就在我扔掉瓶子的一霎那,演武场门口突然出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竟然是瑶瑶!和她眼神相对的一刹那,我似乎什么都明白了,一切尽在不言中。我笑了笑,感叹天意弄人,但老天爷在最后还能让我再见她一面,也算是待我不薄。
瑶瑶环顾四周,看到了躺倒在地上的秦庄主和断雪山庄弟子的尸体,又看了看演武场正中的黄教主,似乎一下子明白了我们的处境,她对着剩下的两个已经身负重伤的断雪山庄弟子说道:“你们先带着同伴出去,这里留给我和师父”,那两个已经失去战斗能力的弟子听到这话,赶忙一人拖着两具尸体逃了出去。黄教主见此也没阻拦,只是等他们都走了之后,他环视了一圈剩下的两人,用极尽嘲讽的语气说道:“就你们这两个蝼蚁也想逞英雄,真是蜉蝣撼大树,不自量力”。
此时我与瑶瑶已经提剑一前一后围住了黄教主,我随口回道:“教主是否听过一句话,叫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小看蝼蚁的人,最后都没有好下场!”说这句话时,我偷偷向瑶瑶比了一个手势,瑶瑶立即明白了我的意思,使出了逍遥门中的缠字诀,而我在他的正面使出了封字诀,我俩一上一下,试图封住他的进攻,把他困在原地。而站在正中的黄教主似乎根本就没有与我们正面交战的意思,只见他双眼紧闭,双手合十,运气于周身,似乎只是在练功,与此同时,他周身的风沙飞扬,风沙中似乎隐藏着无数柄看不见的刀刃,割裂着我们的皮肤,别说进攻,我们根本无法走进他周身的十步之内。这时,瑶瑶突然喊到:“老贼,十年之前你灭我全族,夺我家产,无非就是忌惮我们萧家的冲天剑法,今天我就用我们家传剑法来破了你这门邪功!”说完,她使出了冲天剑法中的“一鸣惊人”,一剑刺向黄教主的背心,突然间,围绕他周围的气刃都停了,就在瑶瑶的剑尖已经抵到黄教主背心的那一刻,他的左手以一种鬼魅般的姿势伸到了背后,用两只手指夹住了她的剑刃,接着只是轻轻一甩,她整个人连着剑都像一片落叶一般,被甩到了我的面前。就在她快要撞到我的那一刻,我拉住了她的手,在空中一转,借着那股转力,我和她一上一下,同时攻向黄教主的正面。当我们距离他只有一步远的时候,他周身的气罩果然又发动了起来,无数道无形的气刃迎面向我们斩来。
我一手下意识地提剑格挡,另一只手则把瑶瑶狠狠地推了出去。毫无意外地,气刃在我的身上,手上割开了好几道血口子,我一甩手,几滴鲜血洒在了黄教主裸露的胸膛上,逼人的气刃瞬时停止,虽然只有一瞬间,但那已经够了,我右手提剑直刺黄教主的心口,黄教主双手一夹,我的长剑就如同一根冰棱一般,被大力夹得粉碎,与此同时,我左手递出一掌,直击他胸口的天枢穴,就在我沾满血的手掌贴到他皮肤的瞬间,我的手掌如同被磁铁吸住一般,牢牢地粘在了他的皮肤上,与此同时,我浑身的内力不受控制地从我的身体中流向他的身体。
黄教主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胸口,又看了一眼从我伤口中流出的,在阳光中泛着些许赤金色的鲜血,眼中第一次流露出了恐惧,他的双手在我的双肩上重重一按,似乎想要把我按倒,肩胛骨碎裂的痛楚立刻向我袭来,但与此时我正在经历的,四肢百骸逐渐塌缩崩溃,周身筋络的气血逐渐被抽空的痛楚比起来,区区骨折根本不算什么。我抬眼一看,黄教主的皮肤又开始泛红,浑身的肌肉又开始爆胀,此刻他正在把所有的精力都用来控制自己体内的气息,已经无法分神再来攻击我,看他的表情,他此刻正经历的痛楚并不比我少。他的五官被痛苦拉扯得逐渐狰狞扭曲,不像是一个人,更像是一头发狂的野兽。与此同时,我身体内的内力已经快要被抽干,我甚至隐约能感受到没有精血支撑,内缩的肌肉压迫浑身骨骼的痛楚,此时光是站着,都要凭借巨大的毅力。就在我的毅力快耗尽之时,黄教主这边似乎也已经忍耐到了尽头,只见他仰天长啸,已经控制不住的气息从他周身的各个穴道迸出,如同排山倒海。已经精力耗尽的我也如同一块破抹布一般,被这股气浪裹挟,推到了空中。
最后一眼,我看到了瑶瑶,她似乎还没有完全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春水般的眸子中有着藏不住的惊惧和关心。我闭上了眼,能做的我都已经做了,接下来的路就要靠她了,这一生,师父似乎只能走到这里了。这,也算是个不错的收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