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动了个小手术

五月,总是糖厂淡季开始的时候。许秋从过年积累到现在的假期可以申请调休了。每年的这个时候她都会前往N市看望卢画和包多慈。

包多慈两岁了,聪明可爱。虽然一直都是卢画带着,却一点都没有卢画内向不爱说话的样子,见了陌生人也一点都不怯场,每天就是一个小话痨。因为许秋经常和她们视频,包多慈一见了她不知多高兴,抱着她的大腿哗哗的吐着婴语。

这次许秋来N市,也是有原因的。一年前,卢画肚皮上不知什么时候突然长了个小瘤子,摸起来又硬又痒,因为资金紧张,孩子又小,也不敢去医院做检查。一熬就熬了一年。在存了一年的钱后,卢画终于鼓起勇气要去做个检查。许秋知道后便赶来陪她一起去,顺便帮她看孩子。

检查的结果是皮肤瘤,药石估计无法消除,最好割掉再做个化验,看是良性还是恶性。

听到要开刀,两年前腹部的刀口虽然已经长好,但是疤痕体质的她所长出来的疤痕,像一条蚯蚓趴在她的肚皮上,日日夜夜的又疼又痒的折磨着她。如今,再来开个新口子,卢画心有余悸,犹豫了。

最后还是许秋拍板替她做了这个决定,往往瘤有良性恶性,而恶性肿瘤都是由良性肿瘤没有得到及时的治疗才会发展成了恶性。已经拖了一年之久,不能再拖了。

“不管怎么样,病总要做到早发现,早治疗!拖下去没有好处。”许秋劝道,替卢画在手术单上签了字。

只是一个小小的手术而已,但是任何手术都是有风险的。

当卢画躺在临时手术台上时,来给她做手术的居然是一个青年医生,他的助手也是一个才来实习的见习医生。见习医生用戴了医用手套的手拉了一下床边的无影灯,青年医生立刻就指出了他的错误:“你的手套不能用了!”

不管多威风的人,一旦躺到了手术台上,便只有听天由命的份。

卢画感觉肚皮上一凉,是医生在给她擦酒精,准备麻醉了。记忆的大门“啪”的一声打开了,卢画仿佛回到了两年前那个差点挂掉的下午。当时她也是这样无助的躺在无菌手术室里,赤身裸体,又羞又怕。不知是手术室的空调温度调的太低,还是因为怕,卢画全身都在颤抖。打麻醉针前,护士给她打预留针的时候,失败了四五次,卢画手肿了起来。打预留针非常的疼,但是又不得不打,痛的死去活来还不能骂人。

在手术的过程中,手术台围满了护士,开刀的女医生一直在讲解着什么,一边说着各种医学名词,一边又讨论着卢画的状态,也会说一些等下要去哪里吃饭等等。卢画原本还睁着眼睛,想认真听她们的闲聊。她一直在告诉自己,不要睡过去,怕一旦睡过去了就这样过去了。终于,她觉得自己的肚子被什么生拉硬扯着,麻痹的下半身虽然没有痛感,但是依然有感觉医生在努力的从她的肚子里掏什么东西。

“医生,医生!”卢画有些虚弱的叫着。

一个女医生立马转到了她的床头来,俯下身来问她什么事,有什么感觉。

“我头晕。”卢画只觉得天旋地转,连医生的面孔都是模糊的。

“头晕,那你就闭上眼睡一会,别怕!”医生柔声安慰她,把盖在她身上的病号服拉了拉盖严了。

可是卢画不敢睡,她一直撑着,等着。她听生过宝宝的妈妈们说,孩子出生后,医生都会第一时间抱来给产妇看一眼,让产妇确认性别的。她还没见到孩子,不敢睡过去。接着,不知又过了多久,她终于听到一声非常微弱的哭声,然后医生抱来了一个瘦弱的比拳头大不了多少的小婴儿来给她看,问她男孩女孩。卢画只觉得眼皮千斤重,怎么都睁不开,但是她凭着直接说了一声“女孩”,便沉进了无尽的黑暗中。

在黑暗里,她什么也看不到,但是她听到很多嘈杂的声音。

“不好!产妇正在大量失血!”

“止血钳!”

“止不住!”

······

“塞纱布!”

“产妇已经进入深度昏迷状态!”

“报心跳!血压!”

“准备血浆输血!”

······

······

“好了!”医生的声音在卢画耳边响起,把她的衣服往下拉了拉,把手术刀往托盘里一放,发出清脆的声音,成功的把卢画从沉痛的记忆中拉回了现实。

“一个小手术。休息一下你就可以回去了。这个皮肤瘤不大,拿去培养观察大概需要七到十天左右,到时候你拿着检查单子去三楼检验室那里是问结果就好了!”医生一边自己收拾各种手术用具,一边简洁明了的告诉卢画各种事项。

卢画从临时手术床上慢慢坐了起来,发现腹部那个有瘤子的地方已经变成了一个纱布包扎的伤口。

许秋带着包多慈正紧张的守候在临时手术室外,心情和当年卢画剖腹产时一样忐忑不安。人最怕生病了,有什么比健康更重要的呢!

终于等到卢画扶着墙慢慢走了出来,许秋牵着包多慈快步上前去扶住了她,语气焦灼道:“什么样?没事吧?”

卢画微微一笑,这点小伤口对她来说根本不算什么,比起当年拉开的那个十四公分的刀口,根本就是小巫见大巫。

好在现在不用时时抱着婴儿了!也不用半夜爬起来喂奶哄孩子了。

但是走累的包多慈还是习惯性的对卢画伸手道:“妈妈抱抱!妈妈抱抱!”

许秋一把扛起二十多斤的包多慈,说道:“姨姨抱一样对不对?”

那些天里,照顾刚开刀的卢画和刚好赶上可怕的两岁包多慈的许秋,终于领会到了当妈妈的辛苦。

许秋每天一大早就带包多慈出去晒太阳,和她的小伙伴们玩沙子,然后再去买菜,回来给卢画母女做饭。然后洗衣服,拖地板,陪包多慈玩耍,看书,认字。终于,小小包多慈玩累,开启了午睡模式。许秋想休息一会,但是不小心弄脏的地板又要赶快拖干净,那些弄乱的积木玩具也要赶快收拾起来,今天中午换下了小孩衣服也要赶快手洗晾晒,不然明天不干的话会不够换。小孩玩闹出汗多,总要及时换下。午睡起来后给包多慈准备牛奶面包,又要出去溜达。回来又已经换了三四件衣服汗巾。开始准备晚餐,包多慈在旁边玩水,一个不留心,刚换上的衣裤又湿完了。

许秋有些崩溃,拎了小孩要打小屁股。

好不容易给她换了衣服,对卢画道:“你家小朋友不是一般的顽皮!”

卢画说道:“对小孩要有耐心。来!”她揽过小小人儿,让她在自己身边,拿着一本认字薄,教她认字。

许秋看着卢画平和的神色,心中有些惭愧,自己不过来经历短短几天,早已被这可怕的烦躁磨透了脾气。而卢画这两年来都是这样日复一日的过,平日里除了照顾着孩子,陪伴着孩子,还要做一些兼职,同时写一些没有什么钱的稿子。她不敢想象,在这过程中,卢画有哭过吗?烦躁过吗?崩溃过吗?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