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候也是心情大好,哈哈大笑道:“你们姐妹俩同时怀孕,可知寡人对你们不薄,都是一般宠爱,不分彼此。多年来寡人忙于军务,宫中已经很久没有听到婴孩的哭声了。想到我先父武公后继有人,寡人也是十分高兴。”
骊姞得知姐姐有孕也是惊喜不已,拉着骊嫱的手道:“我们姐妹俩从小就在一处,如今同时嫁为人妇,又同日有孕,当真是难得。”
骊嫱道:“我俩自嫁入晋国以来,深受主公恩宠,苦于无以回报,若能为主公诞下一子半女,为晋国绵延香火,也可了了我俩我的心愿。”
晋候大喜,道:“拿酒上来,寡人要与两位爱姬好好庆祝一番。”
梁五凑近晋候道:“如此美事,主公自当痛饮一番,只是两位娘娘怕有数月沾不得酒了。”
“对,对,寡人一高兴,把这个给忘了。”
晋候又想起骊嫱说自己感了风寒,不免又一番嘘寒问暖。骊嫱见晋候高兴,便趁机道:“请主公宽心,医官说病症初起,吃几贴药就不妨事了。主公,昨晚总算不负妾身忙活一晚上,把樊雍宫的帐册都清点了出来,该有的名目一项不少,不该有的金银玉器也都一样不少地记录在册,如今只差给众人一个公道的说法了。”
晋候沉吟片刻道:“卫姬侍奉寡人十多年,虽然无德,但寡人也不忍太过绝情啊!”
“主公是情义深重之人,妾身深受感怀。只是卫姬身为樊雍宫主位,知法犯法,无视宫规礼节,此风断不可长,否则让妾身和芮夫人今后如何治理后宫。妾身有个主意,不如撤去卫姬樊雍宫主位的职分,保留她的次夫人位分,让她在桑园受役思过,没有主公的诏令不得出园。主公若是怜惜她,可为其在桑园单独建造一处屋宇住着,一来对卫姬有所惩处,二来也彰显主公对她的额外恩典。卫姬若是有心,应该明白她若将来能够改过自新,主公还是会让她重返后宫的。”
“这样也好,寡人将来对无端也可以有个交待。”
“主公,卫姬做下这么糊涂的事,与她的那个侄女,曾姬不无干系,自曾姬执掌玉蟾宫,不仅玉蟾宫的宫人们腹诽甚多,连着樊雍宫中也是非不断,主公看该拿曾姬如何处置?”
晋候并不将曾姬放在心上,道:“当初是耿姬让她执掌玉蟾宫的,如今你就和芮姬一起看着办吧。”
姐妹俩又说了会闲话,才起身回章含宫,晋候叮嘱下人们好生伺候着。
自此以后,晋候几乎天天来章含宫探望姐妹俩,嘘寒问暖,查问饮食起居,还拨了几个平日最称心的膳夫去章含宫为姐妹俩做食馔。
姐妹俩怀孕的消息不胫而走,数日内已合宫尽知。除了章含宫的女官,别宫的姬妾,但凡够得上品级的,纷纷备礼前来祝贺。两日下来,骊嫱便觉不耐烦,让细柳和简修容向人推托说胎动不适,不便见人,收下贺礼,留个名册便罢。
这日骊嫱和骊姞正一起看那名册,骊嫱看上面写着“萃喜宫:薄夫人,江米两升,杜仲、红枣各一包。”
骊嫱向细柳道:“薄姬是什么时候来的,我怎么不知道?”
“薄夫人只打发她跟前的婢女过来送的礼,我见娘娘刚才正歇着,又没什么要紧的东西,就没有进来禀报。”
骊嫱冷哼一声,“我说呢,她还有脸来向我贺喜,前番忙着收拾卫姬和有陶氏,也没功夫来理会她。你去把她的东西拿来我看看。”
细柳出去端了个木盘过来,上面放着个陶罐和两个托盒。骊嫱打开罐盖,骊姞也凑过来看,见罐中是洁白的江米,骊姞抓起一把,道:“这种米甚是难得,听说只有楚国南部的吴国,越国的粘土中才长得出来,煮熟了以后香糯粘滑,十分宜口,南方诸国都是用它来祭祀神明的。”
细柳指着那两个托盒,道:“婢女说这几样都是难得的安胎之物,有胎的养胎补血,没胎的也可以滋补安神,对两位娘娘大有裨益。”
骊嫱冷哼道:“听说薄姬曾经怀过胎,后来不知什么缘故滑了胎,还落了个不能生育的病根,这么好的东西,她自己怎么不留着用,你去把东西都扔了。”
骊姞道:“你不要也犯不着全扔掉,好歹把那江米留着。”
骊嫱转念一想,或许今后还有他用,便命细柳先收起来。这里秀葽过来禀报说芮夫人来了,姐妹俩一齐起身相迎,才出了寝宫,芮姬已迎面进来,骊嫱笑道:“姐姐今儿怎么亲自过来了,按理应该妹妹来向姐姐请安才是。”
“你们如今都有孕在身,我哪里敢再劳动两位妹妹,少不得亲自跑一趟了。”
“姐姐太见外了,不过怀个胎而已,哪里就那么金贵了。”
三人进了寝宫,芮姬入了座,道:“听说两位妹妹有孕,正是喜事一桩。宫中已有多年未有婴儿出生,此时又值蜡祭,我等当在祖先神位前焚香祝祷,保佑两位妹妹得祖先的护佑,诞下龙子龙女,继我晋国百年香火。”
骊嫱知道芮姬无子,只有一个女儿,十三岁那年便被晋候嫁去了白狄,便道,“我俩的喜事说起来还是夫人成全的,若是我俩生的是女儿便罢,若是我和姞儿生下的都是儿子,可过继一个到夫人名下,一来让他承欢夫人膝下,聊解宫中寂寥,二来也可为夫人百年后敬奉香火。”
芮姬微微一笑,岔开话题道:“我今日来,为着有件事要和你商议,卫姬一案现已尘埃落定,我照着妹妹与主公所议定的,在宫中颁布了诏告,让卫姬在桑园永久禁足,无传召不可入宫,如今还剩下一个同犯曾姬,妹妹看该如何处理?”
“姐姐可曾问过主公的意思?”
“主公现今忙着军务,无暇顾及后宫,一切事情让我定夺。”
骊嫱略一沉吟,道:“自曾姬执掌玉蟾宫以来,下人们怨言就颇多,如今又传出私卖重器一事,卫姬虽是主谋,实际打理之人却是曾姬,她必从中也得了不少好处,这种媚上欺下之人,是最惯不得的,我看若不对曾姬施以重罚,恐怕难以服众。”
“这数月以来,宫中变故甚多,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若再要严查曾姬,恐怕人心更是不稳,依我看,对曾姬等其余从犯还是从轻发落为好。马上就要蜡祭了,先过了这个正经关儿才是上策。”
“夫人的意思是?”
“不如撤了曾姬的嫔位,降为宫女,让她在我宫里罚做苦役就是了。”
“一切依姐姐的意思办就是。”
芮姬又坐了会,便起身告辞,走到门口,又想起件事来,转身道:“多亏嫱妹妹协助我处理后宫事务,我才不致焦头烂额,只是妹妹如今有了孕,万一动了胎气,我可就罪过大了。不如妹妹暂歇了宫务,先安心养胎数月?”
“多谢姐姐关爱,能为姐姐分忧是我的福分,请姐姐放心,妹妹做事自有分寸,腹中胎儿要得,后宫事务也耽搁不得。”
姐妹俩送走芮姬后,骊嫱愤然入坐,一拂衣袖,将案上的一碟子酸梅脯也打翻在地,念枝忙过来收拾净了,又拿上一碟子新的果脯来。
骊姞道:“这回你可不能称心如意了。”
骊嫱道:“据我所知,玉蟾宫和鱼丽宫关系并不密切,芮姬此番力保曾姬,不知是何用意,却是白白便宜了曾姬那个贱人。”
“我看你还是少操些心吧,何故生这些闲气,保重腹中的胎儿最是要紧,上次樊雍宫该查也查了,该罚的人也罚了,到是难为你这个针线不举的,将那两个人偶做得如此精巧,你让玉蟾宫的掌史拿给无端玩耍,无端竟也没疑心?”
“他一个孩子懂什么,卫姬不在他身边,他也就是个人偶,不是被耿姬做挡箭牌,就是被曾姬摆弄,我也不过是顺带使一下罢了。”
骊姞斜躺在榻上,喊止水过来给她揉肩。止水将煎好的安胎药拿过来,骊姞懒懒道:“许是有了孕,近日觉得身困体乏,浑身懒怠得很。药先放着吧,我略躺会儿再喝,过会儿你也不用等我了,先去用膳好了。”
骊嫱道:“咱们都是一个娘肚子里出来的,怎么偏生你就是享福的,我却是个不得闲的命,外头还有几个人等着我回话呢,先把饭拿上来我吃了。”
骊嫱用过午膳,打发走几个奏事的世妇,秀葽来通报说乐师大人来了。骊嫱心中一动,随即命唤进优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