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功能的扩展与用法

本节主要讨论“X血”在当代汉语中的功能扩展,包括相应的各种分布与搭配。

一、转化的方式——量化与谓化

语义的变换必然导致功能的改变,“X血”的功能扩展,主要体现在互有联系的两个方面:陈述化导致的谓语分布,性状化导致的程度限定。

首先,在充当谓语表陈述的过程中,“X血”可以前加不同类别的程度副词,表现各种不同程度的陈述功能,但也可以只是充当谓语,并不强调谓语的具体程度。试比较:

(1)张先生的事迹我听得不少,这个世界负心的人很多,当年那帮人真是太冷血了。如果我的老师或者同事就这样进去了,起码也是要呼喊几声的。(杨银波《中国的主人》)

(2)上次事件之后,刀龙同学也发表了不少尖锐的言论,指责演员冷血,当时我也掺和过两脚。(《七吧·不平静》2008-04-23百度贴吧)

(3)“谁说校园爱情带来的不是正能量?剧情很狗血,青春很鸡血。”有网友评论道。(《校园微电影试水导演梦》2012-10-15《西安晚报》)

(4)同样都是青春电影,《致青春》狗血,《合伙人》鸡血。一个是校园里的恋爱,几乎全是恋爱,典型的女生视角;一个是校园内外的奋斗,恋爱只是奋斗的插曲,典型的男生视角。(《狗血与鸡血,不一样的青春》2013-05-24影评网)

不过,绝大多数形容词化的“X血”,充当谓语时基本上都会带有一定的程度。例如:

(5)这个消息比较狗血:福州实施紧急销售制。你要是遇到紧急情况,想去买片儿避孕药,你就得在药店留下你的姓名,还有身份证号码。(《避孕药实名,你买不买?》2011-12-28《东南快报》)

(6)有人对此持有异议,认为可能造成不公平,笔者以为这种想法有点儿太冷血。(《评论:当“见义勇为”遇上“高考加分”》2013-12-04人民网)

(7)虽然导演是程小东,但是本片出人意料的并非是十几年前那部经典的《青蛇》的翻拍,而是在剧本上有所创新,把这个早已脍炙人口的故事又以另外一种更为现代的手法表现出来,虽然很雷、很鸡血,但其勇于推陈出新的精神还是值得称赞。(《还有可取之处》2012-1-25时光网)

(8)《邪域战灵》以“邪性大火拼”为主题,游戏中社团之间的竞争与战争玩法极度火爆、极其热血,从公会积分赛到野外火拼、到首领战、到国战,社团都将是战场上的主力军。(《双花红棍显威<邪域战灵>社团火拼强者争雄》2012-12-26人民网)

而且,作为已基本成熟的形容词,述谓化的“X血”还可以被否定,也可以带补语。例如:

(9)《花姑子》中他是重情重义、善良的竹子精陶醉,虽为妖,却不冷漠,更不冷血,对万物生灵充满了包容和热爱,他虽然不常笑,却真诚得感人。(《钟汉良黄晓明乔振宇 同一演员的正反派角色大PK》 2014-08-19人民网)

(10)爱情是认真经营一段感情,如果走不下去,好好结束,重新开始。真正的爱情不狗血,不怨恨,不痴缠。爱情是两个独立的,成熟的个体在一段时间内走在一起,这段时间也许很长,是一辈子,也许很短是几个月,这都是爱情。(《真正的爱情不狗血,不怨恨,不痴缠》2013-05-23人人网)

(11)一位曾经冷血无情的杀手也开始慢慢地变得热血了起来。冷血,只是对付自己的仇人和敌人,而热血,当然是为了自己的女人和兄弟!(《杀手冷血也热血》2014-06-30纵横网)

(12)昨晚在愚公移山开演唱会,我鸡血得一下班就赶了过去。(《发现看金属摇滚现场的种种好处》2013-04-12北京论坛)

其次,程度化了的“X血”当然也可以不做谓语,而是带上标记词充当定语。例如:

(13)接受信息时报记者专访时,他坦承自己不浪漫、不完美,甚至有点情绪化和小脾气,外界对他的浪漫、痴情、温柔等完美印象,不过是建构在剧中人物中,真实的自己就是一个爱漫画、打篮球,有点宅又有点热血的大男孩。(《“新杨过”陈晓:我没有那么完美》2013-09-23《信息时报》)

(14)原先我是从事广告业的,是个非常冷血的行业,所有的一切的标准就是你能不能拿到客户挣到钱,不管你年纪大不大、资历深不深,不行就滚蛋。(《路内称60后作家并非神 当代文学衰败在他们手里》2012-07-03人民网)

(15)对于婚姻,时间真是个很狗血的后妈,她会摧毁太多我们坚信的美好。几年后,马雅舒用她的高调、不留情面的行为表示,中国男人不如外国男人能给人幸福,所以说,吴奇隆算是演艺圈灰太狼,还分了不少家产给马姑娘。(《自己挖坑再自己跳?一见倾心再见糟心的18位明星》2014-08-15光明网)

(16)他抓着酒杯,咬牙切齿用一种无比痛恨和后悔的语气道:“是的,我被那一句很鸡血的话给打动了,并接受了他的建议,同意跟他结盟,参与到那场惊世浩劫内!”(黔北一草民《阴阳超市·卑鄙的强者》)

而且,“X血”还可以带上“地/的”标记做状语,或者充当“得”后的组合补语。例如:

(17)早在近一个月前去看《情探》时,就已经看见绍百门口挂得大大条幅,我一见之下,五雷轰顶,恶寒阵阵,笑到不止,于是,极其鸡血地把它记录了下来。(《三探“太守”》2008-04-12新浪博客)

(18)到达成都的时间也已经非常晚了,我们依旧非常鸡血地在周边逛了逛,锦里是每个去成都旅游的人士都要踩的点,每年去都会觉得比以往更加热闹一些。(《行摄无疆感动天路 前行路途初见光明》2014-07-29行摄频道)

(19)布埃诺对德国队评价道:“德国队是一支计算精确的球队,踢得很冷血,我们这次感觉输球又输人,最后连竞技精神也没有了,这才是最大的耻辱。”(《罗纳尔多:失利剥夺球迷快乐 代价太大太沉重》2014-07-10《扬子晚报》)

(20)有人给我介绍这个节目,说很好看,我就去看了,结果评委的激动把我吓坏了。选手唱得不错,可他们(指评委)也表现得太鸡血,太狗血了。(《有没有人跟我一样很讨厌中国好声音里面评委做作的表情动作吗?》2012-08-07天涯论坛)

部分“X血”,甚至可以在受到程度副词修饰的情况下,直接充当心理动词的宾语。例如:

(21)周渝民虽然演过无数偶像剧,但感情似乎完全不像剧情中那样波澜起伏,他坦承自己比较理性冲动,对于感情总会觉得很热血,又感觉自己不够成熟。(《<单身男女2>阵容升级“水瓶盛女”杨千嬅遇“双子男神”周渝民》2014-08-02中国娱乐网)

(22)雨晨说起看过的报道,说接受捐赠器官的人会继承原主人的性格,小琪打趣远树说要是原主人是个杀手,他会不会变得很冷血,远树接茬儿说自己第一个就是干掉小歉,两人骂战开启。(《不一样的美男子电视剧全集剧情:张翰被绑架下落不明》2014-08-19齐鲁网)

(23)龙天涯此刻也感到很狗血,很无厘头,很愚人节,可是事实摆在眼前,不管他想什么,此刻捧在他手里的这本书却是千真万确的用英文手写的。(《龙御苍穹》2011-06-15笔下文学)

(24)当自己的丈夫因为违法犯罪被纪委调查的时候,作为妻子想动用关系进行打捞的行为,合乎人间情理。如果漠视不问的话,倒是显得有点冷血了。(《官夫人打捞丈夫的1460万是反腐重要线索》2014-08-12人民网)

最后,无论是否述谓,“X血”表程度:既可以是相对程度,也可以是绝对程度。例如:

(25)电视剧还未上演,戏外的爱恨情仇已经轰轰烈烈,生活远比电视剧更狗血。(《娱乐圈奇葩发布会:秀恋情曝孕事安全套当礼品》2014-08-14腾讯视频)

(26)不同国家的电视剧,有着不同的角度。而国产剧的爱情最狗血,房子、车子、孩子、父母……再加点小三外遇,婆婆妈妈才有人爱看。(《<星星>走红解读:韩剧造梦国产剧破梦》2014-02-27《扬子晚报》)

(27)说起来挺狗血,涉事传言没点名道姓,消息来源也是“小道”,可它愣是在添油加醋式转发和“主角”竞猜中,被传得有鼻子有眼。(《IT大佬躺枪“吸毒传闻”为何被轻信》2014-08-22《新京报》)

(28)这起轰动宁乡的摆脱小三宴席受尽非议,剧情十分狗血,出轨男、高调分手宴刺激大家眼球的同时,也在公然挑战社会的道德底线。(《湖南男子搭拱门设宴庆贺摆脱“小三”》2014-08-20《三湘都市报》)

既可以表示高量级程度,也可以表示低量级程度。例如:

(29)助理州检察官齐格勒指出,次永飞的杀人动机有两点:迷恋和控制欲,“整个案件中,次非常冷血,且仔细筹划杀人。”(《中国留美博士谋杀前女友被判46年 “施虐剧本”曝光》2014-06-20环球网)

(30)屡屡犯案,屡屡得手,过去几年在长沙、在重庆、在南京,周克华的每一次疯狂作案手段都是极其冷血和老练,而他在犯罪地点的选择上也有着明显的特点。(《媒体称周克华每次作案前后都会与其女友联系》2012-08-15人民网)

(31)在农村出身的婆婆眼中,她或许有点冷血,甚至有些不孝,但她宁可被误解,也要拼命捂住自己的“钱袋子”。(《北京守财奴家庭:靠省钱凭工资买下4套房2辆车》2013-02-22人民网)

(32)你说不可能了,我还死赖着,你可以转变成拼命做事的状态,但是我想帮你从她那段走出来,而且变得更好,就无法转变成那种略微冷血的状态,不然我们两个的对话只剩做事和晚安了。(《简恒昕日志》2014-03-03网易博客)

既可以强调主观性程度,也可以表达客观性程度。例如:

(33)山河破碎,风雨飘零,无数中华儿女英勇抗击侵略者,为民族的尊严而战,何等豪情,何等热血。(《精武风云未尽,<抗战>延续爱国热情》2010-10-11人民网)

(34)如果法律是公正的,则无论多么热血的呼吁,全无用武之地;如果法律是不公的,一纸轻飘飘的呼吁,也难纠其偏——从这两端均可以看出,呼吁没用。(《我没有签这个名》2014-08-24人民网)

(35)当时的青年都比较热血,一心扑在事业上,外公外婆都觉得筹备学校比他们的个人问题重要许多,所以就放弃了原来旅行结婚的计划,去了南昌向塘。(《外孙女寻老报纸做寿礼 结婚启事见证62载姻缘》2013-09-25中国新闻网)

(36)在此活动中,你必将强烈地享受到:几分经典的回味,十分热血的格斗,万分豪礼的收获!(《<格斗10>激活就有礼 街机享受更有财》2009-03-15人民网)

总之,发展到这一步,当代汉语一部分“X血”已经是比较典型的性质形容词了。表明语义的转换、演变必然会导致功能的扩展、变化,这是从语用到语法的基本规律;只不过在印欧语中,功能改变词的形态也会随之改变,而在汉语中只是功能改变而词形不变。

二、用法的拓展——共现与配合

“X血”用法的进一步拓展,主要体现在各种共现格式中。就语义类别看,可以是“热血”与“冷血”,“狗血”与“鸡血”的对举、连用。例如:

(37)从网友留言看,尽管剧情中的瑕疵照常被网友吐槽,但好评点赞已经占压倒多数:“超乎了我之前对湖南卫视自制剧的感受”、“下水道弃婴,剖腹救子,编剧给你点个赞!热血社会和冷血个人,句句扣理!”(《<爱的妇产科>引爆话题 家长坦诚聊性不再尴尬》2014-02-21金鹰网)

(38)警察是一个冷血的职业,但却需要一颗热血的心在岗位上辛勤,并不是每一个警察都能够受到人们的认可,但是他们都希望可以奉献。(《热血的冷血生物陈娴小组》2013-04-07豆丁网)

(39)但当我在2010年写这部戏时,初恋观改变了,觉得没必要把初恋说得那么完美,往往是恋爱多么鸡血,结果却那么狗血,现在不怕对自己的过去说实话了。(《恋爱多么鸡血,结果那么狗血》2012-07-27《广州日报》)

(40)《好声音》备受诟病的一点就是过于煽情,常常会有“唱得好不如故事好”的感觉,观众们被鸡血和狗血交替喷洒过后,往往并不买账。(《<好声音3>昨晚开播 不惧与<爸爸2>直面竞争》2014-07-19《西宁晚报》)

当然,也可以是“热血”与“狗血”、“鸡血”的合用,甚至三项共现的配合。例如:

(41)剧情太狗血,但是也很热血,“68旅拼到最后,旅长政委阵亡,参谋长接替;参谋长阵亡,炮兵团长接替;到了最后是政治部副主任指挥”,看了让人激动。(《看今年朱日和演习里各种狗血设定和剧情,神一般的蓝军》2014-07-09铁血社区)

(42)快乐和幸福大多升华于麻木又混混的生活。诚然,这是一种愉悦。看得到看不到的社会,摸得到摸不到的青春,想得到想不到的梦想。往前走那一步,它让你知道,你流淌的是热血还是鸡血。(《你流淌的是热血还是鸡血》2011-12-15豆瓣读书)

(43)该动作集狗血、鸡血、热血情节于迅雷不及掩耳。声色俱佳,利落带感,是为TVB打戏之核心技术。真心涵盖了各种金枝欲孽宫心计!(《TVB十年“女女对掴”视频引吐槽:杨怡出镜率爆高》2012-12-15人民网)

(44)这是一部爱情片?老年片?励志片?还是喜剧片?从这个说法就不难猜到,同样是走异域采风路线,《涉外大酒店》没《贫民窟的百万富翁》热血,情节也没有《欲望都市2》狗血,但是却能让观众看得如同打了鸡血一般。(《热血、狗血与鸡血》2012-06-24豆瓣电影)

就表达方式看,主要是并存与对举,也可以补充与承接,甚至是发展与变化。例如:

(45)为荣耀洒热血,为商业洒狗血——在蛮吉第一次举手应战,洪亮报上自己姓名时,观众还能感受到这种因天真带来的热血。(《〈魁拔之大战元泱界〉:热血还能洒多久》2013-06-04腾讯娱乐)

(46)我觉得,那些每次遇到困难就爆发出百分之一万力量,挺热血(也挺狗血)的人写得好。但世界上有只靠热血就可以克服一切困难的人吗?有些作者把自己想成了书中的人物,确实很热血,但都很假。(《热血、狗血》2014-07-02仙热吧)

(47)世间之事就是如此,当时看起来很热血的文字,今天再看就变得很狗血,过去10年的不断走低让中国足球在这样一个历史时刻的庆典感觉异常幽默,当然是黑色的那种。(《热血国足十年狗血》2011-10-08《新商报》)

(48)灾难面前,他们从全国各地来到汶川、走着各自的“山寨”之路,并最终交汇于一个个真正的山寨,因为他们不约而同地发现,避免“鸡血”变成“狗血”的唯一出路就是将一腔热血交付给山寨里那些纯真而茫然的孩子。(《汶川六周年 治愈与感恩——志愿者的故事》2014-05-12新华网)

就词性看,表示承接、发展与变化等关系的“X血”,大多还是发展中的转指义名词。例如:

(49)《人民日报》针对此事发文称:“嫉恶如仇、划清界限很容易做到,难的是怎样以同理之心去区分善恶,在谴责冷血之时,安放好自己的热血。”(《为何不以热血惩冷血?》2013-8-13《生活晨报》)

(50)如果热血没洒对地方,就会成鸡血,如果奉旨,演过了头就会被千夫所指。(《如果热血没洒对地方,就会成鸡血》2012-09-17人人网)

(51)从无知到懵懂,从热血到冷血,从阴影到光明,我怎么了?这个世界到底怎么了,我该怎么做。(《创世三卷》2011-08-20起点小说网)

(52)列出这些名单并不只为臧否其中哪一部,经过那几年短暂的国产片“冲奥”从鸡血变狗血的历程,是该有一个明确而结实的教训,价值观的输出必定是一个长久而系统的道路,一蹴而就是做梦,投机取巧是徒劳。(《国产片冲奥:从鸡血变狗血的旅程》2013-02-06腾讯娱乐)

可见,“X血”的词义转化与功能扩展,尽管通过各种共现配合可以得到进一步体现。不过,功能扩展毕竟是个过程,词性转化必定要晚于语义变化,所以,无论是已经转化的形容词,还是语义转换、功能还保留着名词的“X血”,也都可以互相配合,表示相近的语义功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