赠邓生序

人患不刻苦耳。士君子章甫缝掖，学孔孟之道，居则为佳士，出则为良臣。溯其所由得，未尝不从刻苦中来。人徒见其学问淹贯、文章富丽、品行端方、意量宏远、经纶饶裕、事业彪炳，以为事关天授，非由人力，不知其茹苦含辛，沉潜于斯道者，固已久也。

邓生，邑下坊人也。道光己丑冬从予游。予时一席空山，二三弟子外，惟古人相对。岁莫天寒，小窗多隙，时而冰积砚池，时而风敲败纸，布衾如铁，敝裘不温，虽墙外梅花亦几几乎有冷意焉。而邓生天机泼泼，读书著文，哦诗作字自若也。噫嘻！其真香中别有韵，清极不知寒者欤！而其诗文则日进而日上。惜乎天将改岁，诸弟子倥偬谋归，邓生亦不能独留矣。

明年，予将有霞庄之役，不能携生同往，生亦不能复从予往，予于是有慸葪①焉。邓生勉乎哉！夫文章者，科名之阶，而品学则文章之所从出也。传曰：“太上有立德，其次有立功，其次有立言。”欧阳永叔曰：“修之于身，施之于事，见之于言。”欧阳未有不从本而之末者。生天资夙优，且能刻苦也如是，由是端其品行，博其学问，宏其意量，富其文章，纵使伏处茅野，未克发为经纶，见诸事业，而缝掖章甫，其亦无愧圣人之徒也夫！邓生勉乎哉！邓生名潾，字润秋。

注释：

①慸葪（dì jì）：古同“蒂芥”，细小的梗塞物，喻嫌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