豫章经训两书院课艺序

书院之设，与府州县学相为表里。自京师有金台书院，所以著首善之宏模，拓成均之余绪，各省因之，生徒备奖赏，师长可议叙，典至隆，事至周也。顾士先器识后文艺，今以皇皇训士之规，而为区区售世之术，议者犹讥其舍本而务末，收华而遗实。矧流俗猥鄙，习尚佻达，视功令若弁髦，并所业而粪土之者乎？夫艺虽末而本具，文虽华而实存，非敬无以执事，非诚无以居业，非尚志无以自拔，非知命无以相安。曾子曰：“君子以文会友，以友辅仁。”乃若荒经背道，弃礼遗法，冒群居终日之诮，习行险侥幸之智，即论文艺，不已傎①乎？

匡庐炳灵，贤达辈出。予尝过鹿洞，历鹅湖，缅教泽之留贻，切奋兴于向往，眷言桑梓，未尝去怀。顾欲近求俊杰，博访群彦，相与上追先轨，下谂来者。此中甘苦，可为求知者道，其不求知者听之而已。虽然，曲直者大匠之所裁也，美恶者工师之所示也。薰莸不同气，而或昧于所别；妍媸不同情，而或淆于所镜。然则文艺虽末，亦曲直美恶之所由见耳。爰自去春迄今，得豫章书院课艺若干作，别而存之，又得经训书院课艺若干作，附而益之。炳然蔚然，可以观矣。

夫国家乡、会试之制，首四书八韵，次五经五策，而学政则三年一试优贡，十二年一试选贡，经解诗赋，靡不旁及。书院既与府、州、县学相表里，又况省会所设施，为各府、州、县之表率。此在当事，必非以为名也，如为名，则适以藉废事者之口；在学者，亦必非以为利也。如为利，则适以便乱真者之私。是故考业必有其常，而程效必有其实。今以皇皇训士之规，为区区售世之术，而犹不能使之一其趋向，易其志虑，匪惟奉者之过，抑亦主者之咎也。且学者内求，内求则劝勉皆同；文者外求，外求则好尚非一。夫岂能以一己之好尚，例他人之好尚哉！然则诸生其务以学为劝勉，予之劝勉诸生，亦惟以学为先务，则非独予一己之好尚，而天下古今之所共相好尚者也。

呜呼！江河下而颓孰挽，日月逝而景常新。诚知今日之文，不必遽让于古，则古人之学，亦何必遽绝于今日哉！刻是集成，姑书以贻今日之论书院者。

注释：

①傎：颠倒，同“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