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震川先生全集》序①

震川先生制举义，余幼时即喜习之。史称其湛深经术，盖本于王弇州②之言。顾弇州于其古文词，仅言出自《史》《汉》，而大较折衷于昌黎、庐陵，不事雕饰，自有风味，超然当名家。此虽推重甚至，不若史称其原本经术为其要焉。夫经者，圣人之道，如太阳之经天，无能外其照也；如大海之环地，无能遗其归也。昌黎《五原》、庐陵《本论》，何一不本于经。然则称震川者，亦称其原可矣。震川说经之文，人所共见，其他所著，要可类推。虽极绚烂，驰骋上下古今，揆其义法之正，殆未有出于经术外者。然则有明一代之文，推先生为大家可矣，何仅谓制举义为大家哉！

余主经训书院，尝集诸生告之：凡为文，克本经术，虽其笔稍平近，犹足附知言之末。矧夫根柢厚而波澜富，陶冶精而化裁广，有不凌轹《史》《汉》，跨轶唐、宋者乎？同年萧昆圃广文③，博极群书，于先生文尤所笃嗜，重订全集，使其甥王君豫生昆季校而刊之，书成示余，岿然焕然。今而后知先生之文，即经训之学，仰前贤之圭臬，俯后学之津梁，窃为同志幸之。

注释：

①归震川：归有光，字熙甫，人称震川先生，江苏昆山人。嘉庆四十四年（1565）进士，授长兴知县。仕至南京太仆丞。其为古文，原本经术。著有《震川文集》等。

②王弇州：王世贞，字元美，号凤洲，又号弇州山人，江苏太仓人。嘉靖二十六年（1547）进士，授刑部主事，迁郎中。父王忬以滦河战事失利，下狱论死，遂解官赴难。隆庆初复出，累官南京刑部尚书。其才学富赡，好诗古文，著有《弇州山人四部稿》等。

③广文：唐天宝九年设广文馆，设博士、助教等职，主持国学。明清时因称训导或教授为“广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