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崛起

碧落宫听心阁。

正是初秋,随着灼热气息的消散,偌大的宫中弥漫起微微的凉意。精致素雅的阁楼顶上,一袭淡青色衣衫的女子抱膝而坐,独自将整个碧落宫的景象尽收眼底,然而双目却如一潭死水一般,毫无波澜。

这些日子以来,若心一觉睡醒便只进些流食,其余的时间皆在听心阁顶度过。在外人看来,这里的风景,自己似乎永远也看不腻,然而,只有自己知晓,每一日独坐阁顶的她,却如行尸走肉,浑然不觉外物景象。

“兮夜,没有谁可以帮她。”自璇玑门回来后的几日里,滴水未进的她锁上了房门,谁的话也听不进去。而门口守着的那个玄衣男子低低叹了一口气,对一旁恭敬的属下淡淡说道,“只有她自己走出来才可以。”

没有人知道,那样低沉而又温暖的话语,瞬间让她的泪水模糊了双眼。

她半靠在门后,捂着那颗痛到极致的心,久久未曾回神。

后来,她终于开始进食,整个人却沉默了下来,终日一言不发,每当触及到慕闫沉担忧心疼的目光之时,也是极快的移开视线。

她有过轻生的想法,然而,那个念头,只要一出现便立刻被压制了下去——因为心底深处那股强烈的不甘,不甘心就这样结束!

为什么伤害她和师父的人依旧能过的很好?为什么自己总是输在同一人的手中?

浓重的怨气填满她的心头,混合着各种极端复杂的情绪,将整个人击得溃不成军。

她明白,想要伤口愈合,还需要一些时间。

“你便是若心?”正木然望着阁楼下方那汪湛蓝的湖水,身后却传来一道从未听过的清脆女声,若心皱了皱眉,依旧沉默着没有回头。

“我听陌之夏经常提起,你是她最看重的徒弟罢?”身后之人话落缓缓走近了些许,一阵悦耳的铃铛声随即悠悠传来,舒缓着人的神经。

“你...认识我师父?”提及陌之夏的名字,若心整个人都怔了一怔,下一秒便起身回头,望向身后人的目光中也开始有了神采,只是发出的声音依旧十分沙哑。

“自然,我叫雪芊芊,是你师父的朋友。”一身雪白衣衫的蒙面女子细细盯着她看,那双深潭般的眸中染上了伤痛的情绪,良久,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后,接着道,“你知道忘忧谷的变故是怎么回事么?”

“还请前辈告知!”毫不犹豫的,她焦急的问道。

“其实,她也只不过是为人报仇罢了......”雪芊芊的目光一瞬间变得悠远起来,一下子便陷入了久远的回忆之中。樱红的唇微微张开又合起,一段不算很长的过往顿时在眼前展露开来。

若心听的入神,情绪亦在不断转变,直到女子话毕,她方才一脸恍然。

“加害月染长老的人除了她们,御剑山庄参与了么?师祖为何没有阻止?”沉默了片刻,似乎还有许多疑问未曾解开,她不由继续追问。

“御剑山庄自然知晓,只是秋紫裳二人乃是主谋。至于当年的忘忧谷掌门,那段时日因练功走火入魔,一直在闭关修炼,想必也无暇顾及,等到事情结束后,掌门便因此事怒急攻心,当场逝去。”

“竟是如此。”知晓了其中事情的原委,她双目微红,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这是陌之夏托我带给你的信。”垂下眼掩去黯然的神色,雪芊芊樱唇勾起,取出怀中的信件递了过去,“你收好便是,我也算是完成了她托我办的一件事。”

“多谢前辈。”小心翼翼的将信接了过来,若心只觉眼前一花,面前女子的身影竟转瞬消失无踪,只留下半空中残留的密语传音。

“我有事在身便先行离去了,若心,幸亏我非歹人,你如此轻易信我,还是不够谨慎,江湖险恶,以后定要多加留神。”

“谢前辈提醒!”朝着阁楼下方四处看了一眼,却仍未发觉女子的踪迹,若心不由心中暗叹此人武功高深莫测,若是方才对自己出手,定然毫无还手之力。

等了片刻确认人已离开,她方才打开了信封。细细看去,虽是寥寥数语,不知不觉间却已然是泪流满面。反复念了几遍,若心终是将信收好,心中却已下了决断,抬头望了一眼碧落宫中数座阁楼檐角上的风铃,女子那双原本澄澈如纸的眼瞬息万变,最终蒙上了一丝迷蒙辽远的雾气,一眼看不到底。

“聊完了?”正兀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身后却传来了男子熟悉的低沉话语,她忙回过身去,第一眼触及到的便是那双充斥着温和宠溺目光的眼眸,一时间,紧皱的眉头顿时舒展开来。

“什么时候来的?”她轻声开口。

“刚来不久。”慕闫沉几步便来到了她的身侧,原本冷峻如冰山的神色在望见她的那刻转眼柔和不已,“此人没有敌意,我方才让她见你。”

“多谢。”抬头回望过去,若心沉寂了许久的眼中有光芒亮起,浑身的颓废之感也骤然间一扫而空,沉默了片刻后,她接着开口,“慕闫沉,有件事我一直没有告诉你,其实我不是......”

“无妨。”蓦然间,他打断了她的话语,俊美的脸上唇角微勾,“无论你是谁亦或者是有什么秘密,我只在乎眼前的你。”

男子话音方落,她微微一怔,继而露出了一抹许久未曾见到的笑容,眼眸微微转动间,那樱红的唇随即轻启:“你们碧落宫还缺人么?”

“嗯?”只是微微诧异了一下,慕闫沉邃难辨的眼中猛然间划过一道喜色,紧接着带着笑意开口,“自然,宫中还缺一个护法,你可愿留在我的身边?”

“我愿意。”这一次,她对上了他投过来的灼热的视线,眼中坚定的光芒闪烁不断。

远处,云影山间,白色的身影急速地飞闪而过,雪芊芊脚步未停,正急急的赶下山去。

如今,陌之夏交代的两件事只完成了一件,剩下的便是救活那个女子了。

只不过,那女子现如今依旧情况危急,还未曾寻到治愈的方法,这也是她未曾向若心提及此人的原因。如若能够救活她最好,若是救不活,还是不要轻易给她希望才是。

她深刻的知晓,当希望破裂,是什么样的一种感受。

御剑山庄,清晖苑。

紧闭的房屋内,浓浓药草的气味弥漫其中,随着侍从苍白着脸匆忙的出入,气氛也变得极为凝重起来。

“亦辰哥哥,你怎么样了?还很疼吗?”偌大的床边,一身白衣的女子将手中湿润的布巾拧干,为床上躺着的男子擦去额头的汗水,神色担忧的问了一句。

“无事......”沉默了片刻,叶亦辰的目光再次下意识望向了右臂,在触及到那空落落的衣袖之时,眉间即刻浮上了一丝浓浓的戾气。

离那晚御剑山庄一战已然过去一月有余,可失去右臂的那股痛楚依旧未曾消减。想他堂堂御剑山庄少庄主,原本年少有为,未来更是一片光明,如今却损失一臂,已然成了废人一个,今后又该如何自处?

想及此,他的左手紧握成拳,心中顿时恨意满满。

慕闫沉,断臂之仇我必加倍奉还!

“辰儿,今日好些了么?”沉重的脚步声由远而至,一身长袍的男人快步入了房间,阴沉的脸色在看见床上的男子之时,方才柔和了些许。

“叶伯父好。”见到来人,床边的白洛宣忙起身行了一礼。

“不必多礼,洛宣,这些时日多亏你照顾辰儿了。”在床前停住,叶枫望了一眼旁边女子略显憔悴的脸色,关切的道出一句。

“这都是我应该做的,可恨那碧落宫主,竟为了那个叛徒伤了亦辰哥哥!”提及此事,白洛宣绝美的脸因为恨意变得有些扭曲,双眼也微微泛红,“伯父,可千万不能放过他们!”

“这是自然。”白衣长袍的男人目光一沉,如刀锋般锐利的神色一闪而过,“你先出去,我与亦辰谈谈。”

“是。”

待白衣女子离开,叶枫方才在床边坐下,注视着男子发白的脸色良久,方才开口:“辰儿,没了右臂你一样能当少庄主。”

“爹这是何意?”微微苦笑了一声,叶亦辰又觉右边伤口之处开始作疼,脸色也越发白了一层。

“这是我从璇玑门主那里要的良药,涂抹上之后,伤口便再也不会疼痛,可少受些苦楚。”自腰间取出一瓶青色的药膏放置床头,叶枫语气顿了顿,接着温声道,“爹相信你,就算只有一臂,你也能重新站起来,亲自报仇。”

“爹!”纵然是坚强的男儿身,此时叶亦辰的双目竟也有泪光暗自涌动,他探出手去,将青色的瓷瓶紧紧拿在手中,一道誓言顺势而立,“此生不杀慕闫沉,我誓不为人!”

“好!”见此,叶枫清瘦的脸上露出了一抹欣慰之色。他的儿子,就算失败了,也能够继续站起来,变得更强!至于碧落宫,他迟早都要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