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以为我怕了你!”幽梦手中的短剑也迅速出鞘,接住了对面之人的剑招,两道身影转眼交缠在了一起。
几道剑光闪过,正厅内偌大的屏风顿时被一分为二,陌之夏手中的剑变幻游走,一步步将红衣女子逼入了屏风内的角落。
十几招过后,红衣女子明显开始体力不支,身形也变得滞缓起来,最终陌之夏出了一招心如止水,剑意流动间,那把紫色的长剑直直贯穿了幽梦的左肩,将她硬生生钉在了雪白的墙壁之上!
“呵呵......”即使是受了伤,幽梦的神色依旧是高傲的。吐出一口乌黑的鲜血,她忍着身上的疼痛,对满脸恨意的陌之夏露出了一个嘲讽的笑,“即使你杀了我又如何?月染那个贱人永远也回不来了!永远也当不上掌门!哈哈哈!”
“你该死!”那样恶毒的语气深深刺激到了陌之夏,还未等幽梦反应过来,她一把将剑拔出,转瞬刺入了女子的右肩。
“啊!”黑色的鲜血涌了出来,染上了那一身火红的衣衫,幽梦拿剑的手微微颤抖着,试图向面前的女子刺出一剑,然而,此时体内的解毒丸药效已过,再也压不住碧鸯尾凶猛的毒性,她浑身剧痛无比,忽冷忽热,甚至眼前的场景也变得模糊起来。
“师父!我们来帮你!”苑外幻影派的弟子们听闻动静连忙冲了进来,在看清正厅内的情形后齐齐一惊,随即纷纷拔剑,刺向了一身紫衣的陌之夏。
紫色的剑气如流光般四处飞散而过,转眼便击败了数名弟子,陌之夏的衣角随风而动,一招一式皆带着冷厉的杀气。在最后一名幻影派弟子倒地的瞬间,一道飞溅而出的鲜血沾上了书桌上古琴的琴弦,她忙飞身过去,顾不上太多,将琴抱在身上,用衣袖小心翼翼的擦拭着。
“陌之夏!”这时,一股威压之势猝不及防地自门外席卷而来。
女子的话音方落,一把银灰色的剑如一道光芒般转瞬而至,紫衣女子忙持剑抵挡,两剑相击过后,银灰色的剑倒转了走向,而她左手抱着的琴却被那来势汹汹的剑气震了一震,所有琴弦立即应声而断。
“我的琴!”见此,陌之夏怔了一怔,转眼便红了眼眶。她颤抖着抚上那把断了琴弦的古琴,一股强烈的悲伤顿时浮上了心头。
“当然是送你的啊。”久远的时光里,望月亭的石桌上,一只白皙的手掀起黄色的纱布,露出了底下一把崭新的琴,粉衣的少女满眼笑意,一瞬不瞬的望着面前坐着的同伴,“喜欢吗?知道你最近在学弹琴,特意托小师妹从外面带的。”
“干嘛这么麻烦,我自己又不是没有。”心中纵然欢喜不已,陌之夏却装作有些不耐烦的说道。
“我不是看你那把琴不好用嘛,反正已经送你啦,你好好收着。”月染依旧一脸的笑意,伸出手捏了捏她的脸颊。
“好吧,那我勉为其难的收下了。”黄衣的陌之夏仔细的用布将琴包好,嘴角掺上了一抹笑意。
“对了,你的忘忧心法练到第几层啦?”
“才刚入门呢,哪有这么快。”
秋意凉爽的黄昏里,清风拂过凉亭的檐角,带来阵阵萧瑟之意。两名年仅十岁的少女含笑相视,稚嫩的轻声碎语转眼便消散在了风中,这一刻的时光是如此美好而珍贵,存留着那样青春的,令人迷醉的气息。
往事如风过。
那之后,这把琴从未离开过陌之夏的身边,纵使之后有了无数把好琴,甚至有些出自大师之手,也抵不过它对于她的珍贵。
这把如此普通而又特别的古琴,在送琴人逝去后,陪伴了陌之夏十六年的时光,如今,琴弦已断,唯一的念想也无,是不是意味着这一切都该结束了呢?
一滴泪落在了古琴之上,随即渐渐干涸,暖心苑的正厅里,陌之夏将琴放在一旁,缓缓抬头看去。
“我可真小瞧了你。”秋紫裳长身而立,一身黑色的衣袍衬的肤色更加的白皙,标准的瓜子脸上因为中毒而略显苍白,她的目光瞬息万变,最终冷漠的看着紫衣女子,“没想到你竟将毒下在那本假的逍遥心法中,连我也未曾察觉,真是好手段!”
“秋紫裳,你终于来了。”她看着面前之人,眼中一一闪过厌恶,憎恨,最终转变为了势在必得,“我是不会给你解药的,你今日必死无疑!”
“哦?别以为自己有多大的本事,就算我中了毒,你那点功力便能杀的了我?”
“那便来试试看!”紧紧握着手中的长剑,陌之夏全身杀气四溢,似乎有一种摧毁天地的气势,“这么多年了,我忍了这么多年,便是为了今日亲手将你们杀了!”
“好!我倒要看看,今日是你死,还是我活!”秋紫裳暗中运功,压下了体内翻滚的毒气,神色陡然间变得狰狞起来,持剑攻向了一身紫衣的陌之夏。
偌大的正厅内顿时杀气腾腾,一场打斗转瞬间展开。
青城,福源客栈。
日落西沉,一抹黯淡的月光悄然洒落,整个客栈仿佛蒙上了一层朦胧的纱衣。不知过了多久,点点烛火尽数熄灭,只留下那一处映着不知名倒影的窗户兀自亮着。
“你可知错?”明明是炎热的夏日,房内却蔓延着一股寒冬般的冰冷,男子的话音落下,周身陡然间泛起了一阵浓烈的杀意。
“此事确是我的错,我不该明知若心陷入危险而不营救,更没有向宫主禀告,不过我不后悔!”跪在地上许久的雪雾抬头仰视着梨花木椅上坐着的玄衣男子,眼中是极其复杂的情感,“无论宫主如何责罚我都决无异议。”
“宫主,请看在雪雾这么多年付出的份上饶她一命!”沉重的气氛下,静静候在一旁的兮夜失望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同伴,终是开口道。
“是啊宫主,兮夜说的有理。”不久前在洛河一战受伤的璟书如今伤势大好,此刻也忍不住为雪雾求情,“毕竟这是她第一次犯错,看在寻欢的份上就饶了她吧!”
“将她逐出碧落宫。”片刻后,慕闫沉神色冰冷的下了决断。
“宫主!”乍一听到男子的处罚,跪在地上的雪雾脸色便是一白,随即不知想到了什么,终是认命似的磕了三个响头,紧接着便被璟书亲自带走。
走出房门的那刻,她最后回头看了一眼那道熟悉的玄色身影——即使他的目光从未在她身上停留过,她心中的倾慕之情却依旧无法淡去。
她清楚的明白,从此以后,是再也无法名正言顺的待在他身边了,而这一切,全都因了那个女子。
想到这里,她的眼中浮上了一股深深的怨恨。
“宫主还有何事吩咐?”随着两人的离开,房中冰冷的氛围有了些许缓和,兮夜重新换上了一根蜡烛,低声问道。
“若心的伤恢复的如何?”浅浅饮了一口上好的碧螺春,碧落宫主开口问了一句,眸色在一瞬间变得柔和异常。
“有神医的药在恢复的极好,现下想必已然睡下了。”
“嗯。”他淡淡的应道。
“宫主,我们这次真的要入忘忧谷么?不如将若心姑娘送到谷口就走?”沉默了一下,兮夜终于问出了这一路来埋在心中的疑问,顿了顿,方才接着道,“那个人想必心中还是恨您的吧。”
“无妨。”察觉到属下的关切,慕闫沉不知想到了什么,只是极轻的叹了一口气,道,“其实,我与她也不过一面之缘而已。”
“是。”兮夜见此不再言语,像往日般悄无声息的隐入了暗处。
夜已深,一身玄衣的男子突然起身推开了窗户,临窗而立,兀自陷入了沉思。
忘忧谷,暖心苑正厅。
紫色与银灰色的剑相互交缠,泛着冰冷的令人窒息的气息。
陌之夏持剑的手微微颤抖,好几次几乎脱手而出,却被她强烈的意念紧紧握住。白皙的手掌逐渐渗出丝丝血迹,她出剑的速度也受到些许影响。
“叮“的一声,双剑再次相击,震的她虎口一麻,闪电般的抬头一扫,那一袭黑衣的女子已然神色扭曲,嘴角掺着极其诡异的笑意。
果然,下一秒,秋紫裳右手运起内力,注在了剑身之上,手起剑落,一股带着威势的力量紧接而来,陌之夏见此同样运功抵挡。
血腥与剑气相交缠的刹那,两道极强的内力相撞,激起一片巨大冲击,厅内的桌椅物什在一瞬间尽数毁坏。而迅速分开的两人则各自在冲击下硬生生的吐出一口血来。
“方才我只用了六成功力,而你已是用尽全力,我说过,你不是我的对手!”拭去嘴角的血迹,秋紫裳微微喘息了片刻,方才狠狠开口,“我最后问一次,解药在何处?”
“咳咳......我死也不会给你。”接连吐出好几口鲜血,紫衣女子的脸色一瞬间变的惨白不已,强撑着站起身来,她的眼中闪过一道决然的光,“就算你功力再高也撑不了多久,这毒只会愈发的强。”
“好的很!既如此,我便先解决了你!”
女子的话音方落,掌风已至陌之夏的身前,紫衣女子见此强撑着起身,持剑朝来人刺去。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半空中突然有冷风呼啸而过,一袭粉衣无声无息的出现在了秋紫裳的身后,手中的数根无影针急急射入了她全身穴位!
只听一声闷哼落下,秋紫裳脸色一白,出掌的手顿了一顿,随即立即回身,一掌打向身后人的腹部。
“暮兮!”那袭粉衣中掌倒地的一瞬间,陌之夏的心中骤然一惊,见黑衣女子此时功力大减,来不及多想便一剑刺入了秋紫裳的胸膛。
飞溅出的鲜血落在她白皙的脸颊上,她狠狠的拔剑而出,转瞬来到了粉衣女子的身前。
“师父......”中了一掌的人正是去而复返的阮暮兮,将同门师姐妹送出谷之后,她并没有听从师父的命令,而是义无反顾的折身而返——即便这一去凶多吉少。在入了正厅的那一刻,正碰上掌门与陌之夏交战的一幕,她什么也来不及想,立即飞身而上。
那一掌的威力不同凡响,一阵剧痛过后,她狠狠吐了几口血,浑身无力的躺在地面,头脑也变得昏昏沉沉。
“傻徒弟,都走了,还回来做什么?!”立即从袖中取出药丸给女子服下,又颤抖着手给她把了脉象,陌之夏的眼眶霎时间湿润了。
“师父,我不可能丢下你的。”虚弱的吐出几个字来,阮暮兮的脸色越来越差,瞳孔也有些许涣散的迹象,“我......怕是不行了,可我一点也不后悔......就是,没能再见若心一面。”
“你别说话了,师父想法子救你!”
“没关系的,师父,你快些离开这里。”粉衣女子的神色在一瞬间黯淡了下来,气息也愈来愈弱,在费尽全力的吐出这句话之后,便闭上眼失去了知觉。
“暮兮!暮兮!”她惊慌失措了唤了几声,颤抖着手探了探她的鼻息,察觉到有微弱的呼吸后,方才心下一松。
“掌门,你怎么样?!”一直靠在角落里的幽梦已然包扎好身上的伤口,暗中观战许久,此时见局势突变,忙服下大量的解毒丸,狼狈的扶起了地上的黑衣女子。
“幽梦,快杀了这个贱人!快!”尖锐的声音冷冷的响起,平日里一贯沉着冷静的忘忧谷掌门第一次变得有些歇斯底里起来。因为大失血的缘故,碧鸳尾的毒性难以压制,而浑身穴道又被无影针封住,此时的秋紫裳已然一副奄奄一息的样子,心中只想着尽快杀了陌之夏。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