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谈话

晚上山上的气温较低,尚清苑内陈设一如既往的简单整洁,屋内温度也并不比屋外高上多少,反而更低了一些。此时,欧阳泽和沈之屏一起站在那一幅山河书画图之前。

“师弟,你最近做事有些隐秘了。”

“师兄可是指子枫之事?”师兄弟语气平静,但是身为欧阳泽左膀右臂的沈之屏从欧阳泽的语气中感受到些许浓烈的寒意,自己有事瞒着他。

“师弟可还记得这幅山河书画图之中的山?”欧阳泽并没有正面回应沈之屏的话,凝神细看面前图画,两人似乎已经在这幅画面前矗立良久。

“我自然是自然是记得的。”沈之屏眼睛微眯,看画中的山脉走向。也不知这画是何人所做,画工并不十分精湛,但隐约一股扑面而来的磅礴气势,却是十分不凡,有大气磅礴之感觉。蜿蜒的山脉似乎拥有着自己的灵魂。

“衡山就是这座小山。”沈之屏仰了仰头示意着,定睛细看,这画中所画的山脉竟然和衡山势十分相符,想必此人的脚步怕是遍布了整个衡山山脉,否则也难以画出这般画来。

“师弟的眼光果然如同爹所说的一般高远,我也是在爹传给我这幅画的三年之后,才明悟这座小山和山水。”

原来这不甚精美的画作竟然是上代掌门欧阳天所作,无怪乎欧阳泽悬于书案之后了,或许这位衡山派掌门也时常参悟这一幅画。

“师兄的意思我很清楚,但请你相信,我所做之事一定是以衡山派的利益为重,以整个武林的安危为重!”沈之屏眼中映出了整幅书画的倒影。

“很好,我只要师弟这一句话即可,师弟的为人我自然是信得过,只是……”欧阳泽话语未落,门外,弟子声音传来。

“掌门!青城派掌门已至山下!”

沈之屏笑道,“师兄喜爱的云雾雨前茶到了!”

“哈哈,师弟,那改日再叙!”

沈之屏躬身作揖,“回来时日已久,我也该去给师父问安了。师兄先忙。”

暗夜到访的青城山掌门,怎么可能只有云雾雨前茶一个惊喜。

提前三天到达衡山派的青城山掌门,脸色有几分苍白,发髻凌乱,道袍有几处破损,几个随行的弟子也是狼狈不堪,有几人还负了伤。

青城山距离衡山路途遥远,以往的武林大会一般都是会提前到达,但都会计算好行程在白天到达,一般不会出现这种夜间到达的情况,以免给衡山派添烦。

原来几青城山掌门人庭烨计划的是,今日上午达到衡山派,安定歇息下来,静待武林大会开始。可在途中却出乎意料的遇到了凌夜宫杀手偷袭!

江湖上行走自然会十分注意自己的行踪安全,特别在这个特殊的时刻,鱼龙混杂,想要展露头角踩着别人的头出名的江湖人士大有人在。

青城派算不上什么名门大派,弟子门人数量不多,但是一个个也都是一顶一的好手,特别是庭烨一手缠丝劲成名已久,在蜀中地域赫赫有名,绝对也是江湖上有数的人物,又怎生如此狼狈。

原来青城派一名弟子心善,搭救了一个老婆子,那老婆子感激青城山众人,邀请他们到家吃茶,不料这是凌夜宫的陷阱,茶中有毒,好在青城派长于药石炼丹之术,服下解读丹丸,才逃出升天,不过也损失惨重,总共一行十三人,三人重伤,五人轻伤,好在有惊无险。

青城派一向不问世事,专心修道,追寻比武道更加缥缈的长生,待人处事温和,几乎没有任何仇家,凌夜宫盯上青城派唯一的解释只有一个原因,青城派与衡山派关系莫逆,铲除青城派是要削减衡山派的实力!

青城派并不争强斗胜,参加武林大会本也是看在他欧阳泽的面子上来的。

欧阳泽面露几分愧疚,“烨兄,此事是我考虑不周了!我因该多派遣弟子在周边仔细巡查才是!”

“无妨。吾辈修道之人,历经一些磨难自是免不了的。只是这凌夜宫未免太过嚣张了些啊!”一身青衣道袍的庭烨抚了抚拂尘,也是十分豁达,并未有任何的责怪迁怒。

欧阳泽言明一定在武林大会之上给青城派一个满意的答复。

在安顿好青城派众人之后,欧阳泽现在只有派遣更多的人手加强巡守,调集外围弟子前来,防止类似事件再次发生。李子枫自然也更加忙碌了起来。

静竹轩

灯火通明,茶香四溢,绿油油的竹子盆栽十分养眼,一处四方的桌案上,一盘棋杀得正酣。

欧阳天将手中的白子落在棋盘中,“最近怎么有空回来了?”

“适逢武林盛会,弟子怎么也要回来凑个热闹不是?”

欧阳天撇了沈之屏一眼,嗔怪道,“你倒是实诚!”

沈之屏不禁莞尔,抬手用食指轻轻掩着鼻子,轻咳一声,“好吧…其实是弟子挂念您的身体,常年在外,不能侍奉,心里实在愧疚,这便忙里偷闲回山探望。”

欧阳天深邃一笑,“这许久不见,为师竟是不知,你的嘴皮子也同你那陆师弟一般,油腔滑调的。”

沈之屏手执黑子,耐心地等待着欧阳天走下一步,欧阳天只是捋着银白色的胡子,笑眯眯地观察着棋盘上的棋子走向,似乎并不着急下手。

半晌过后,欧阳天看沈之屏实在等得着急,将手中的白子扔回棋盒中,沈之屏略显诧异,也跟着放下棋子道,“师父这可是嫌弟子下的……”

欧阳天敲着棋盘,发出‘砰砰’声,“你自己看看,好好的一盘棋让你下成什么样子了?”

沈之屏这才回过神好好地观察着棋局,黑子走向杂乱,面对白子的攻势,只是被动防守,懂棋道的人都明白,如果再走下去,不出三招,白子就会对黑子形成合围之势,全盘吃掉。

沈之屏惊得一身冷汗,险些碰翻了旁边的茶盏。

欧阳天苍老但不失威严的声音再次响起,“棋盘如战场,心不在焉是大忌,若是放到战场上,你丢掉的将是自己的性命!”

沈之屏神色凛然,连忙起身请罪,“师父教训的是,弟子知错。”

“坐下。”欧阳天对着座位的方向摆了摆手,“可有什么烦心事,让你这位一向沉着冷静的沈堂主如此忧心。”

沈之屏皱皱眉,“最近凌夜宫动作频繁,有几个探子,竟在光天化日之下,跑到青松堂周围,化作小商贩,暗中观察。”

欧阳天敛了表情,细细地凝视着沈之屏,许久,才慢慢将棋盘上的白子一粒一粒收回棋盒,清脆的响声,似乎是在有意识地敲打,“几个虾兵蟹将本不足为虑。你行事向来稳妥,从未行差踏错,更不论今日这般心不在焉。你疼爱晚辈固然没错,但切莫因为私心,纵容了他人,也纵容了自己。你身处青松堂堂主的位置,绝不容许有半点差错!”

沈之屏心下一紧,捏着衣角的手浸出冷汗,微微低头躲开欧阳天鹰一般的眼神,“弟子明白。”

气氛一时陷入沉寂,一向冷静稳妥,处理事情游刃有余的沈之屏,在面对师父欧阳天的敲打,也难免心生紧张,棋局俨然成了残局。沈之屏擦了擦额头间的冷汗,抬眼无意间瞥到外面来来回回的身影,松了口气道,“此次武林盛会,您不露个面吗?”

欧阳天捋着胡子,笑道,“老夫不问江湖之事多年,早已习惯了侍弄些花花草草。”看沈之屏略有犹豫之色,也无意再追究下去,扫了眼只剩下黑子的棋盘,轻咳一声,“若再下一局,有没有把握赢为师一局?”

沈之屏松了口气,“嗯…弟子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