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丞相郑天诏(1)

“禀太后,小人已经知会了柳妃娘娘!”

坤宁宫中,为首宫卫声情并茂,慷慨激昂:“柳妃娘娘已经答应中午来花园用膳!”

一天一夜数十次奔波查探,终于盼得柳妃醒来。为首宫为心中酸涩难以言表,如今总算是解放了!

“好!传哀家懿旨,吩咐御膳房立即加紧准备。你再去一趟凤鸾宫,亲自把柳妃给哀家请过来!”

“遵旨!”

为首宫卫得令,刚想迈步,坤宁宫外忽有一名宫卫奔来。

“启禀太后,左丞相郑天诏求见!”

正自期待会见柳妃的屠三娘一听“郑天诏”求见,脸色立时绷紧。

“慢着!”

还未来得及转身的为首宫卫顿时被屠三娘叫住了:“你先去给哀家把大殿附近的下人都支出去,没有哀家的吩咐,不许任何人靠近正殿。”

为首宫卫满脸苦色:“太后,那柳妃......”

“待会儿你就守在正殿门口,凤鸾宫的事,你交给其他人去办吧!”

“太后,可是......”

“嗯?”

“是!”

......

坤宁宫的小路上,为首宫卫在前小心翼翼地领着身后一身紫衣的青年。

左相郑天诏是什么人,梁京里谁不知道?

整一个眦睚必报的混世魔王!

别看左相的名字里是天日昭昭,实际上他心里根本就没有天,无法无天!

而且他可是知道这位左相和太后之间的关系,真要一个不小心得罪了......

太后都保不住自己啊!

而且今天左相大人似乎心情不太好,一路上连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再不小心伺候着,万一发了火那还了得?

终于走到了坤宁宫前,松了口气的为首宫卫立即躬身禀报:“太后,左相到了!”

“你们也都退下吧,把门关上!”

屠三娘挥手示意左右的侍女退下后又伸手一指为首宫卫:“你在外面给哀家守好了!”

“是......”

被点了名的为首宫卫登时迈步,一溜烟地退出了大殿。

“嘎吱!”

随着坤宁宫殿门关闭,殿中的光线顿时昏暗起来。

郑天诏听得侍女褪去后忙上前躬身行礼:“臣参见太后!太后千岁千岁......”

“行了,现在这里就你和我,你也不用装模作样了,平身吧!”

被打断话的郑天诏,眼看着屠三娘起身后踱步走近,俊美的脸庞不由绷紧:“太后,您一上来就支走了侍女宫卫,难道您就这么急着要......”

“你说呢?小诏诏!”

屠三娘一脸慈爱,扬起了藏在背后的......鞭子!

“姐我错了!不要拿鞭子揍我啊!”

再次被打断话的郑天诏一看屠三娘竟然拿出了鞭子,登时慌忙转身藏在了坤宁宫的殿柱后面:“姐,您要是生气,打两下就算了,那鞭子抽万一留下了疤,我以后娶不到姑娘了怎么办!”

“你还敢跟我说姑娘!”

屠三娘再无二话,猛然跃起直扑殿柱。郑天诏惊慌中正要躲闪,冷不防一鞭绕脚,措不及防下直接栽了个狗啃泥。

“啊!”

摔倒的郑天诏顿时一声惨叫,然而还不待他起身,屠三娘已经快步上前,一脚踩在了他的背上:“让你胡闹,看我不抽死你!”

“姐,呜呜呜,我的亲姐啊!”

“哼!”

看着郑天诏可怜巴巴哀求,屠三娘终是没忍心,松开了手中长鞭,冷哼一声迈步重新坐回了椅上:“你说!为什么不接受我给你指定的婚事!”

郑天诏一副岂有此理的神态,无比委屈:“我冤枉啊姐!您的安排我哪里敢不接受?是尚书的闺女先变卦的啊!”

“你还敢说!什么变卦?这难道不是你搞得鬼?你说你缺不缺德!”

屠三娘心中气急,“啪”的一声猛拍在桌上,把长桌上的书籍都震地跌落下来:“你不要也就罢了,你还把人家姑娘忽悠到五台山带发修行,状子都告到坤宁宫来了!

“姐,我真的冤枉!我什么都没做,就是跟她聊了聊佛法而已......”

郑天诏可怜兮兮:“而且我还这么小,姐您别老逼着我结婚嘛!”

“你还敢贫嘴!”

屠三娘扬起手:“别以为你跟以前一样撒娇我就会放过你!”

“别打,姐你别打!”

郑天诏吓得急忙捂脸:“我再也不敢了姐,好姐姐,这次你就放过我吧!”

“郑家怎么会教出你这么个魔王!”

屠三娘扶额叹息:“唉!真不知道爹当年为什么要把你过继给郑家......”

“姐!”

郑天诏一见老姐又要长篇大训的架势,慌忙上前,也不管屠三娘同不同意,伸出手就在她的腿上讨好地捶打起来:“姐,爹都不在那么多年了,您就别说爹当年了!对了姐,我刚才在进宫的路上听说大外甥有孩子了?真的假的?这可是惊天地泣鬼神的大事啊!”

“呀!”

屠三娘猛然起身:“差点忘了,柳妃一会儿马上就要来了!”

“哎呦!”

正蹲着捶腿的郑天诏被突然起身的屠三娘差点掀倒,不过早已经习惯了老姐作风的郑天诏倒是没啥抱怨,反而在听到“柳妃”二字后神色一动。

“姐,您是说,怀了大外甥孩子的是柳妃?就是那个丞......前朝丞相柳乘风的妹妹?”

“宫里难道还有别的柳妃?”

屠三娘冲郑天诏摆摆手:“好了,今天就不说你了,你先回去吧!对了,南蛮的事......算了,也不急于一时,改日再说吧!我得先去花园看看准备得怎么样了!”

郑天诏听罢大喜,今天总算是躲过一劫,当下连忙拱手:“姐姐慢走!”

看到屠三娘走出殿外后,郑天诏长长地松了口气,尚书闺女那码事看来是躲过了!

只是一想到刚才老姐所说,郑天诏心中便不由泛起了一丝涟漪。往事也渐渐在脑海中浮现。

十年前,正值前梁先皇驾崩,新皇登基之时。登基的新皇,也就是前梁最后一任梁王——梁宣王。

先皇壮年驾崩,膝下只有宣王一子,并且在临终时更以雷霆手段肃清了暗处心怀叵测的皇亲及一批大臣,是以梁宣王年幼登基,顺理成章,并无任何波澜。然继承帝位后,宣王因缺乏引导,加之朝中无人有管教资历,残虐的本性很快暴露了出来。

梁京地处大江之北,紧临大江,宣王年幼极爱嬉水,因此首当其冲的便是江北附近的百姓。

宣王元年,下旨大肆动用民力修筑大江船厂,一时间,数十万江北臣民日夜赶工,修筑水坝游船,训练水上舵手。此举不仅严重阻隔了南粮北调的运输进程,更导致了江北土地大量荒芜,南方粮价一度暴涨。

南北经济失控下,江南大粮商广积屯田,积累财富。江北饥荒则几度蔓延,诸郡上下哀鸿遍野。屠三娘的父亲屠一刀,本是梁京城杀猪的屠户,算是子承父业,祖辈数代人一直在梁京经营肉铺。可当时的江北,百姓连粮食都吃不起,哪里还有余粮养猪?

宣王二年,屠一刀肉铺破产,本想下江南营生,但江北饥荒滋生瘟疫,江南诸郡联合粮商大户,联合抵制江北流民入境。无奈之下,屠一刀欲举家迁徙往梁国西北还算安定的江中郡谋生,不想祸不单行,屠一刀刚年满十五的小儿子感染瘟疫,被过境守军扣留。

屠一刀无奈之下,返回梁京拜托从前肉铺的大主顾,在朝中为官的郑员外帮忙调和。但当时朝堂一片混乱,郑员外官小言轻,只能尽量保下那个孩子,却是没办法让孩子随屠一刀过境。

最终,屠一刀百般无奈之下只好拜托郑员外帮忙照看幼子,带着家人挥泪去往江中。而留在郑员外家的这个孩子,便是郑天诏。

宣王三年,梁宣王采纳新科状元柳乘风的提议,缓解了南北经济矛盾,保住了岌岌可危的前梁统治。宣和四年年初,瘟疫平息,郑员外本想送郑天诏去往江中郡寻父,但多方打听之下,才知道屠一刀去了江中后,居然联系到了失散多年的叔父,而为了养家糊口,更是和他叔父一起,在江中牛头山上落草为寇了!

杀猪的做强盗了?

郑员外大惊,盖因官匪有别,他不敢和屠一刀主动联系。又怕走漏风声,更不敢将这事说给郑天诏听。且郑天诏在郑家的这几年来,双方渐生感情,恰逢郑员外膝下无子,只有两个已出嫁的女儿。郑员外便自做主,认了郑天诏为子,悉心培养.......

也正因为郑员外是朝中官员,所以他平日里屡次劝教郑天诏,让其跟当时在梁京名动前梁的新科状元柳乘风多多交流学习,更引荐二人相识。

可郑天诏生在屠夫家中,幼时只知道偷割他爹几块肉能换来街上的冰糖葫芦,哪里会对什么为官之道产生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