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莺歌院（十二）

“没关系，不用谢，燕洵的事就是我的事。”

仲羽这才注意到楚乔浑身的伤痕：“阿楚姑娘，你这是怎么了？”

“哦，没关系，回来的时候被守卫发现，挨了几下，都是皮外伤，没关系的。”楚乔笑了笑，肌肉牵动脸上的伤处有些疼，看着有些勉强。

“我还是帮你看看吧。”仲羽一脸了然，有些心疼。

世子没有看错人，他对其珍重的，是一个值得的女子。

“我没事，小伤罢了，你快去给燕洵熬药吧，这里我守着。”楚乔握住燕洵刚才仲羽诊脉时摊开的手，在床头坐了下来。

“真的不用吗？”

“嗯。没事的，你快去吧。”

“是。”第一次，仲羽把楚乔放在了她的上位。

仲羽去厨房了。楚乔轻轻握住燕洵的手，感受到掌心的温暖，一抬头，皎洁的月光穿过纸窗变得朦胧，室内烛火摇曳，昏暗朦胧的空间让楚乔昏昏欲睡。

忙碌一天，楚乔也靠着床头，静静睡着了。

燕洵服过一次药后已是深夜，仲羽给燕洵检查，楚乔醒来再去看火煎药，两人就这样轮着照看燕洵。

仲羽为燕洵号了号脉，发现毒已清了不少，微微松口气，眼神复杂地看着楚乔那张满是伤痕却眼神坚定关切的脸。

想起乌先生和自己，她默默叹口气。算了，随他们去吧，谁没青春年少过呢？

到了后半夜还有快天亮时，燕洵情况好转了许多，唇也褪了青紫，渐渐有了血色

见他已经脱离危险，楚乔便让仲羽先回去休息了，而自己，又再一次握着燕洵的手，靠着床头睡了过去。

燕洵醒来时，已经是天色大亮了。

他感受到自己的手中温热的触感，睁开眼睛，微微动了手指。

楚乔感到燕洵的动作，立马清醒过来，连忙起身松开手：“燕洵，你醒了。”

燕洵看见楚乔鼻青脸肿的脸，想起身：“阿楚，你怎么了？”

楚乔赶紧按住他：“我没事。你快躺下，别起来了。”

燕洵用胳膊肘撑住身子：“发生什么事了？”

“我之前出去给你买药，被守卫发现了，打了几下而已，没事。”楚乔抿抿嘴唇，把垂着的头发拨到了耳后。

楚乔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她怎么可能在这种时候还给燕洵添麻烦，再生事端？

燕洵声音颤抖：“你就这么被他们打？”

“我现在的身份是你的家奴。又刚闹过魏舒游的事情，不能再捅娄子了。”楚乔声音轻柔，意图安抚他。

燕洵呼吸颤抖，抬起手，轻轻抚过楚乔的鬓发，抚过她的脸颊，正想摸摸她的伤口，便被楚乔抓住了手。

终究，还是他的缘故，是他连累了她。

“别担心我了。等你好了之后，再收拾他们。大不了，过几天再回去，打他们一顿。我没事的。”楚乔微微笑笑，起身去给燕洵端药。

“来。”楚乔眼神认真，将药喂给了燕洵。

燕洵凝视这楚乔的脸良久，眸中尽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只有她了，只剩她了。

到最后，也只是像个孩子一样，慢慢张开了嘴。

老人说，不闻大起大落，不望人间烟火。

这座孤独的城里，善恶彼伏，她打开那禁锢的城门，融化了他的冰冷，从此他们共存。

阿楚，你不该对我这么好，你知不知道，你只是在助长我的贪心。

“阿楚...”燕洵颤抖着声音，他突然好像把一切都对她说出来。

他想坦白。

他想告诉她，他心中一切他无法抑制蔓延滋生的黑暗而血腥想法都说出来

“嗯？”楚乔抬头，眼睛明亮如天上的星。

“没什么...”

终究还是没有说，终究还是退缩。

她是他世界仅存的光，他最后的一点善良，是将他从死亡和地狱中拉起的那双手。

他，身在黑暗，却向往着光。

因为光，对于在黑暗中挣扎的人，就是希望。

而最后一点的希望，对他来说，等同于信仰。

可是，真的可以吗？

我这么黑暗，怎么配得上你？

他在永远积极阳光的她身边，自惭形秽。

你若是知道真实的我，知道我再也不会是曾经那个清风皓月、坦坦荡荡的燕洵，你还会留在我的身边吗？

他想坦诚布公，可是他不敢冒这个险。

他知道自己自私，也不求被原谅，他只想她在他身边。

他早已一无所有，不能连她也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