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九幽台（十三）

此时的燕洵，正直直的坐在草榻上。

而楚乔，正在给他梳理一头凌乱的长发。

牢房里没有梳子，楚乔只能用手指代替，简单为他整理一下。

宇文玥来到时，看到的正是这样的一幕。

心中不由得一阵苦涩。

她对他的接近都是为了报仇，她对燕洵却能九幽台生死相随。

她伺候他的起居规规矩矩从不逾矩，看似妥帖周到，实则却拒人于千里之外，对燕洵的照顾却一看就是发自内心的体贴温柔。

他心爱的女人，宁肯陪着燕洵一起去死，陪着燕洵朝不保夕、受尽折辱，也不肯在他身边鲜艳靓丽地好好活着。

牢门打开，宇文玥缓缓走了进来。

在二人身上扫了一圈，即使心中苦涩，却也还是为两人并无大碍松了一口气。

锁阀打开时发出的声音另楚乔回过头去，也令燕洵转过视线。

宇文玥！

楚乔内心无比复杂，这个男人，是记忆中楚乔的丈夫，楚乔孩子的父亲，楚乔后半生的爱人。

这个男人，为记忆中的楚乔放弃了王图霸业。

即使她自认不是那个楚乔，也为之动容。

肯为美人放弃江山的男人，总是令人感动的。

只可惜，这样的君王......是不负责任的。

楚乔想，做这样的男人的妻子，一定是极为幸福的事情。

可是做这样帝王的百姓，就......

可惜，皇帝和皇后，从来不仅仅是夫妻这么简单。

在天下百姓的面前，他们谁的命都不值一提。

没有做好这个心理准备，就永远别踏上王座后位。

她很清楚地知道，无论是何时，无论她爱的男人是燕洵还是宇文玥，她楚乔最爱的，都是黎民百姓。

她或许可以为了一个男人挑起一场战争，可是如果国家和百姓承受不了，那她即使放弃那个男人的性命，放弃仇恨，放弃爱情，都会结束这场战乱。

取舍之间，决定在她一念之间。

界线极难把握，却是她必须要权衡的限度。

这世上，有一种东西凌驾于爱情与自由之上，这就是她的信仰。

楚乔扪心自问，并非记忆中的楚乔的自己现在爱他吗？

答案一定是否定的。正如她对待燕洵的感情一样，爱之一字上，都是否定的。

在知道五哥是被宇文玥杀死前，她对他不是没有过少女怀春的悸动。

长安五俊的冷公子，才貌双全，她虽然冷情，却也是普通女人，又并非心有所属，一点动心的感觉都没有才是有问题。

后来知道五哥的死因，那份很单薄的一点点暧昧之情就消失殆尽了。

现在知道了五哥的死其实与他无关，却已经是咫尺天涯了。

她既已选择了与燕洵同生共死，那就没打算回头。她对于燕洵想做什么清楚得很，于是在做出决定的那一天，就知道有哪些东西该当断则断。

情义都是难两全，更何况她与燕洵，早已在情义之外。

她的心只能容得下一个人，原本差一点就被宇文玥敲开心门，可是一步之差，无论责任在谁，都是咫尺天涯。

她放了燕洵进入心门，从此以后除非心碎，别人进不去，燕洵也出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