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有了疑虑，他自然不会轻而易举的便听信了方莫的话。
当然，他也绝对不会去碰五石散。
试验肯定是要做的。
因此他很快便买了几只活鸡鸭，找了个笼子塞了进去。
走到桌旁，他带着几分的肉痛，将那放置在一个小包裹里的五石散分出来一些，缓缓的，将其分成了一小份一小份……
看着这东西，他脑海有些糊涂了，拿起来就想尝一口。
“我再吃一次，便戒了它！”
众所周知，一些瘾君子，大多都是如此表现的。
他们每一个都会这么说，但每一次犯了瘾，便会如同上一次一般。
不过，五石散危害性到底要小上不少。
再加上他心中存了疑虑。
于是在即将入口时，郭嘉的眼前，仿佛出现了方莫那张脸：“大哥，这个人已经废了，不值得我们结交。”
“大哥，这个人已经废了……”
“这个人已经废了……”
他看着面前的五石散，脑海里不时响起这么一句话。
原本，他就有些不如颍川的某些人。
如今听了这话，再加上自己心中不断抓挠的欲望，更是让他纠结万分。
半晌，他猛的将五石散放下，狠狠抽了自己一个耳光。
目光狠厉的盯着那些粉末，脸上满是狰狞道：“就凭你们，想要控制我郭奉孝，还差了许多，我绝不会被你们所控制！”
他揉着肚子，幻想着里面已经腐烂的五脏六腑，整个人都疯狂了。
郭嘉开始在家里不断的砸着一些东西。
心情烦躁的他，就连以前一些根本舍不得半分触碰的书籍，也都扔在了地上。
事后，他看着满地的狼藉，以及那些竹书。
彻底的懵了。
哪怕不用再去做试验，他也知道了此物的危害。
“学识，赖以生存的东西，被我轻易扔到地面之上。”
“往日视之如同明灯般的书简，我居然踩踏了……”
“此物，到底是何妖魔鬼怪？”
他望着桌子上的那些粉末，整个人都吓得哆嗦了起来。
汉末知识多么难以获得，只要是个人都知道。
就连二哥，都只能是去雒阳拓印。
郭嘉也是出自寒门，他只是表现的比其他人聪明了许多，而后便有了许多的朋友前来帮衬。
好不容易的，积攒下了几本书。
然而现在，他却将那些东西都扔在了地上。
五石散之恐怖，可见一斑。
而且这还是弱化的毒物，要是真正的毒物，恐怕……根本就不可能给他反应的机会。
一生，都要被其所操控。
郭嘉害怕了。
他缩在角落里，手中抱着那些书简，有些发抖的看着桌子上自己曾经最喜爱之物。
“这个人，已经废了！”
“这人，废了……”
“郭奉孝，你废了！”
方莫那张脸，不断出现在他的面前。
一开始，还是很严厉的呵斥。
可是到了后来，渐渐变成了嘲讽。
就像是当初，其他的世家子弟对他的嘲讽一般。
那是一种看不上的表情，深深刺痛他的心灵。
“没有，我没有废，我能戒，我能戒了它！”
“四英杰之一，方莫吗？”
“早晚有一天，我会重新站在你的面前！”
“我没有废，绝对没有！”
他哆嗦着，颤颤巍巍的走到桌子旁，心中的恐惧，胜过了服食这东西的欲望。
慢慢的，他将其分成十多份，而后小心翼翼的拿着一份来到笼子前。
同时，他将手伸了出去。
那几只活鸡鸭，看到他的姿势，再看看他手掌里的东西，便啄了下去。
……
五天时间里。
郭嘉一直都在给活鸡鸭吃这东西。
哪怕是有朋友上门，他也没有去见，而是不好意思的告诉对方，自己有一桩要事要思索。
文人嘛，大多如此，遇到一件想不通的事情，可能想几天几夜都不成问题，因此那些朋友也都理解。
第六天，他的手里已经没有了丝毫的五石散。
脸色苍白的他，走到鸡窝旁边，低下身子去看。
而那几个畜生，在看到他以后便疯狂的拍打着翅膀。
“你们，在对我祈求五石散？”
应当是很久没有服食，他已经出现了戒断反应，眼前的鸡鸭鹅，居然在点头。
妖怪！
这绝对是妖怪！
郭嘉被吓到了，而后拿起菜刀，疯狂的劈砍着它们。
直到，将它们都变成了死物，他才像是想到了什么。
不顾君子远庖厨之说，他拿起刀便将一只鸡给破开了胸膛。
可能，他这还是第一例，不是因为吃，而抛开的鸡胸膛。
以后要是能够记载下来，可能还会被当个解刨学的始祖。
毕竟，大宋的宋慈，所编纂的洗冤集录，那可是传遍全世界的。
“这，这就是它的心？已经枯萎了？”
“这是什么？为何会变得黑乎乎的？”
“脑子，对，看看脑子！”
其实，他就用肉眼来看，根本就看不出什么。
不过别忘了，此时他可是处于戒断反应之下。
整个人都处于一波又一波的幻觉之中，很多看到的东西，其实都是他想象出来的。
比如，那一团漆黑如墨，且仿若被他物所疯狂搅动过的鸡脑子。
放下菜刀的他，摸了摸自己的脑袋。
忽然，他笑了起来。
因为他觉得，自己似乎不需要那东西了。
而且从今天开始，再也不需要了。
在院子里。
他狠狠的挖了一个巨大无比的坑，将几只鸡鸭鹅都埋了进去，而后搬了个小凳子，坐在那里开始读书。
这一刻，耳聪目明。
这一刻，他灵活机变。
这一刻，他仿若感觉到了从未有过的新世界。
他觉得自己，智商仿佛都再次上了一个台阶。
微微一笑，他淡然道：“原来，以前我不及他人，竟是因为急躁了些，且还有便是被那毒物所控制。”
“现在，却是不会了！”
以前很多想不通的事，或者说原本他就看穿了的事情，他此时都觉得是因为不吃五石散所想到的。
“天下，烽烟四起，狼烟滚滚，即将到来的，将会是一个风起云涌的大世。”
“我郭嘉，重新恢复了，不知这世间，又有几人可敌？”
“哈！”
不知是自信还是张狂的话，从他那张淡然的脸颊上透了出来。
一直以来，他都知道大汉即将终结，而未来将会是一个大乱世。
不过他当时并没有想的太清楚，此时耳清目明，脑海更是从未有过的灵光。
仅仅思索片刻，他便已经看透了很多事情。
郭嘉，重新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