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间,距离寒拾来到店中,已经有一段时日了。
唐尧总是在怀疑,却又总是自我打消疑虑。
他始终不相信,她会对自己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虽然他总是称呼她为“那个家伙”,可是,那都是些陈年往事,其中调侃多于嫉妒,更何况,他的感情从来就不单纯。
“这是一个局,还是一个我破不了的局。”
唐尧喃喃自语。
午夜钟声敲响,街道陷入沉睡,路灯的光形单影只,寂寥的月亮钓着稀疏的星星,两相为难。
推开窗,夜风迎面而至,唐尧哼着最爱的曲子,凝视着着夜空。
你盯着星星,星星就会躲着你,你盯着黑幕,便会发现许多灿烂的星星。
人们迷失在寻找准确的路途中,却忘记了,难得糊涂,难得茫然。
唐尧微微叹了一口气,转身,拿起遥控器打开了新买的小电视。
“今日上午九时三十分,本台记者跟踪报道的‘神仙跳’团体卖淫集团案件终于结案,犯罪嫌疑人游某,李某,张某,舒某对所犯罪行供认不讳……”
主持人字正腔圆地说道。
“结案了吗?”唐尧看着电视里舒尔晴熟悉的面容,不由得心头一震。
“但愿铁槛能洗刷你的罪过。”
唐尧觉得自从寒拾来过店里之后,自己的一言一行就免不了出现些佛家的调调。
看来寒拾留给自己的影响还真是非同一般啊。
他如是想到。
“接下来,是金融会谈……”
并没有唐尧感兴趣的东西,他悻悻地关闭了电视,将自己丢进沙发里,深深地陷了进去。
一点,两点,三点……
秒针嘀嗒嘀嗒,时间流逝,唐尧的眼睛在黑暗里发着光。
窗外的满楼灯火,映在瞳孔里,具有别样色彩。
第二天。
唐尧挣扎着从沙发里起身,他揉了揉发僵的腰,迷茫地扫视着。
今天该做些什么?
会不会有顾客?
他不知道,但他依旧打开了店门,没有顾客,但也必须有营业。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
唐尧吟着《满江红》,刚刚兴致大发。
“请问,您是光阴收容所的老板吗?”
嗯?
唐尧看向了声音传出的地方,今天竟然有顾客?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穿着校服,表情略显扭捏的男孩。
这应该是附近一中的学生,说起一中,唐尧心里涌出的首先是羡慕。
对,就是羡慕。
整个常春,一中都是首屈一指的高校,而且还是一个寄宿制贵族学校。
也就是说,能在一中上学的孩子,家里非富即贵,再不然就是学神一类的存在。
唐尧家里不是大门大户,他也不是学神,连学渣都不是,学灰还差不多。
所以他自然是与这等学校无缘。
“你有什么事啊?”他随意地问道,因为他觉得,这样的学生是不会有什么需要寄存的光阴才对。
男孩脸抬起,仰视着唐尧。
唐尧忽然发现,在男孩的颈部一下,似乎隐隐有着一些伤痕。
怎么回事?
难不成是家庭暴力,或者是校园暴力?总不能是社会暴力吧?
唐尧把初中政治课上学到的,也是他仅有的一点理论知识全都用上了。
男孩说道:“你开的不是光阴收容所,不就是应该收存光阴的吗?”
呦呵,他知道的还挺多。
唐尧无意地向着旁边一瞥,原来他早就把自己光阴收容所的职责写在了一块板子上,挂了出去。
他不禁汗颜无比,自己竟然忘了这码事。
“对对对,我这里就是寄存光阴的,怎么,你也想寄存光阴不成?”
唐尧询问道。
光阴收容师的职业准则就包括了,只要是工作范围之内的顾客,光阴收容师都有责任也有义务认真对待。
“是的,我能进去坐坐吗?”
男孩看着唐尧,问道。
唐尧让开了半边路,男孩走进了去,坐在了沙发上。
“你不是应该上学吗,怎么……”
其实唐尧是有些疑惑的,今天既不是周末,也不是节假日,男孩按道理说是绝不应该在此时出现在这里的。
他一边说,一边趁男孩不注意把散落在沙发上的袜子背心都收了起来。
男孩也的确没注意到唐尧的小动作。
“是的,但我今天不想去。”
好……霸道的理由啊。
唐尧记得自己当时可是一天,不,连一个小时都不敢逃课的。
“那你说说,你为什么不想去?”
男孩反问:“这与光阴收容有关系吗?”
“当然。”唐尧信口胡诌着,光阴收容与什么有关,那还不是他说了算?
“好吧,告诉你也无妨,只不过,这是一个很长的故事……你确定要听吗?”
看男孩这架势,竟有些反客为主的意思,唐尧整了整衣襟,说道。
“你说吧,我听着。”
他又拿出了笔记本与钢笔,心想正愁没办法打发时间呢。
“我是一中的学生。”
男孩慢慢说道:“一中你应该知道吧?”
“知道。”唐尧回答的很是干脆,“不熟。”
“那就好,我叫何瑞,我的父母,是皇朝集团的董事。”
唐尧点点头,皇朝集团,怎么听着这么耳熟呢?
但他一时半会也想不起来究竟在哪听过这个名字,索性也就不再想下去,继续听着何瑞说。
“我家里有些钱,所以我进了一中,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何瑞低着头说,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你接着说。”
“一中是一所贵族学校,那里面的学生,都很有钱,随便挥手几双飞人那种。”
“你不也能做得到吗?”唐尧轻哼一声。
“我的家人都很严厉,我的零花钱一向很少,不过有个例外,我的姑姑对我很好。”
何瑞解释道。
唐尧呵呵一笑,不再开口。
“所以我身上没有太多钱,你也知道,在一中,没有钱会怎么样。”
一中里,其实是有阶级意识的。学神的身旁,总会聚集着一些富家子弟,这两种人,一种是将来的精英,一种是未来的掌舵人,混在一起相得益彰。
然而还有一种情况,就是没有钱或者是钱相对少的学生,他们身旁就会有一群冷嘲热讽,甚至是拳交相向的公子哥。
学校就是社会,早就是了。
唐尧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何瑞的说法。
“一开始,我在学校里是没有人理会的,因为我没有钱给班主任,没有钱给校头,没有钱给班霸。”
“那他们就不会针对你吗?”唐尧问道。
他一边等待着何瑞的答案,一边给男孩倒了半杯水,送了过去。
“不针对?”何瑞接过水,喝了一口,喉结蠕动着,“那是不可能的。”
正常。
唐尧对此并不意外。
“最开始是班主任,他说要找我的家长,因为教师节时我对老师不尊重。”
“是你没送礼吧。”唐尧意味深长地啜着自己杯中的水。
何瑞颔首:“是的,我没有送礼,简单来说就是教师节时我没有给钱。”
果然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