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寻渡河

阳光照不尽的一条磅礴大江,盘曲在宽广的平原。

起初,它是西边齐天山峰阴影下,一条白练。缓缓流动的清流,气质显得十分文静。

明净一样的水流,加上悬停的鱼,几乎看不出在流动。直到出现只有一叶之微的扁舟,扰动了水面,才看出水纹。

船头上,站立着一位蚂蚁一样的羊老头,他是江上五十年的连木常客,每日必来江水之上,与两侧的青山,共同倾听湍急的江涛。

尽管山林峭壁,历世游鱼,与天上群星斗毕的日轮,已经听了千百载之久。老人白驹过隙一般的五十年,也还是见证了江上不少事情。喝水的人,两次换了阵营,四度变了模样,八个年龄段的人曾和老人见过。

十分钟前,今天不知怎么的,艄公脸上很是疲惫。也许是家长里短,柴米油盐所困,但不止太平盛世,才会愁口腹之忧。

收拾残乱的心情,艄公一拉捆住滚木的绳结,一根根原木,滚进江水,溅起一串水花。

竹竿一撑,赶着木头,艄公跳上离岸的扁舟。

“明——秀——唉!”

一张口像极了民歌,婉转的音调,恰如蜿蜒的浦岸。只不过比起年轻时,少了几分力度,多了几分沧桑,以及淡淡的忧愁。

江水平稳地送着小船,老人也稳稳地站在船头上唱着。

“百渚~遥望溆——”

船摆一打,不似年轻时的从容自信,为避开河中小块的陆地,老人提前扭转了船头。

熟悉此地一带的人,一定知道老人接下来要压低嗓音,就像船底的水一样,准备蓄力唱上高调。

低沉的哼唱,持续着在鼻腔中回荡。

直到阶梯交界处,河流一断。

歌声猛地嘹亮,老人脚下的船急坠而下,突然爆发的洪亮声音,随着前方下坠的木头砸出的水花,轰然爆开。

巍巍的山间,一条条河流,亹亹入直下的河水。(注音:wei,二声,一:勤勉不倦,二:行进,前进)

从远方的高大群山上九曲回肠直冲而下,连贯,曲折,在每一处金滩上回转,每一处碧丘下震撼,都显得那么有力,野性。

声音一停,咬紧牙关,老人不敢大意,努力地控制剧烈晃动的船身。

“啪啪啪!”一条鲤鱼居然跳上了船头,离开了水无法呼吸,只在船头上停顿了一下,便拍打着尾巴跳进发白的瀑布中。

“淘尽山峦哎!”似是爆发了胸中的不快,老艄公的声音,重新变得和以前一样清亮。

这还不算完。

五条大河,紧跟着把支流,汇进河段。

“轰轰!”无数的河川轰鸣着汇进浩瀚的江水,江水回应着不尽的水花,五条大河高处的支流,涌进白练。

“连天唉嗨!吞日哟!”声调再上一层,但还是几乎被涛声淹没。

“日不遍!!!”

吞吸了百万吨流量的白练,气势瞬间变得撼天,区区浩荡两字哪里能概全呢?

有如万龙之首的主干流,带着身旁的群龙,震天动地的一路横冲直撞,最后不甘地在喀伦泰山下转弯,流进日海。

虽无大洋百川终归海的深度,却有一幅千龙齐聚涛的壮丽。

在扁舟前面,滚木率先渡过山口,放平了树干。

群山一断,在平原上没能连接到一起,寻渡河却连上了,凭借着滋养倾亩良田。

重新稳站在船头上,几瞬之间,最凶险的地方,老人便走完了。要不是斗笠上沾满的水珠,还在说着老人经历的风浪,难以想象,平原上的宽阔大江,在上游如此狂暴。

“队长,来了。”“别傻愣着,把船开过来,准备好绑木头。”

早有一队狼兵,在河岸上等着老人。

“把木头拉过来!”明晃晃的刺刀悬在小羊头上,艄公只得拢过木头。

“放了……”狼兵队长一咧嘴,露出牙齿:“别急,等我的手下,检查完了再说。毕竟孩子很稚嫩,伤到了可就不妙了。”

“甲板上的!把绳子扔过来!”吃力地拉住巨木,一队狼兵催促道。甲板上的人,连忙扔下一盘绳子。七手八脚地绑上绳子,把木头绑成一排,准备拉走。

队长站到木筏上,一把扔给焦急的老爷子。

“哎呀!”“别摔着!我看看,没被打吧?”“我怕……”埋在怀里放声大哭。

队长盯着两人的目光,这才和枪口一齐挪开。

一见狼兵开远了,爷孙俩立刻分开,简单看了看对方没出什么事,便松了一口气。一人架起船桨,一人撑起木杆,没有跟在狼军后面,祖孙俩个飞快地划进隐秘的水道上。孩子的父亲,早就去参军了,不知道在哪里。

“嗡嗡嗡……”

低沉的声音在天空中回荡,一架狼军的军机,像是一只飞虫一样,擦着理宣会规定的领空边境,朝着抚绥区飞去。

“呵呸!”老人吐口水,一把拍飞面前的苍蝇。“哪里来的害虫!”“您怎么知道是的?”“狼军的防空导弹早升空了,还会到这?”“啊?对啊。”

这只“害虫”有点大,也有点厉害。

巨大的机舱内,停放着一辆坦克,拦住两排人中间。这群人正是狼牙军事学院即将毕业的军人,“进京赶考”的”学生。

逐渐降低高度,机头处的飞行员,紧张地操纵着驾驶杆,一不小心,就是机毁人亡的下场。副手时刻观察着地面上的情况,离第一个任务地点,还有几分钟的距离。

一抹橙黄色的烟柱,从空地上升起。

清一色雷鸣集团研发的通用MAB-113消音突击步枪,外加悬挂式X-19短接步兵霰弹枪,战术匕首,特制的战术目镜,通讯拾音降噪耳机,弹药容纳袋,丛林用砍刀。武装到了牙齿,和普通士兵一样的装备,他们穿出了不一样的感觉。

黄绿色的枪身,稳稳地握住手中。高出双腿十几厘米,竖在身旁的消音器,随着飞机微微晃动。和机舱里的十七人整理着身上的装备,丽太狼扶正不反光的头盔,防护眼睛遮住上半脸,只能看见露出的鼻尖和下巴。

扭过反转的盔绳,丽太狼脸上涂得花花绿绿。紧紧军装,腰间的四只弹匣拽得面料紧绷,但比起沉重的防弹插板,还是逊色几分。尽管几十年来的研发,已经能把极限净重减少不少,即便如此,也不会有人嫌弃保命的东西,不够轻便,太过厚重。

没有一个人脸上露出慌乱之色,作战尖子班,已经有不少人上过战场。他们的毕业考试,也和其他人不一样。狼牙军事学院,正常班级的毕业考,是和一线下来的老兵,打一场势均力敌的对抗战,就可以毕业上战场。

熟悉的两张面孔,正是同喜羊羊交过手的复眼,白狼。和班内其他人一样,他们打过的战斗,不比老兵们的经历差。从各班选出优秀的精英,组成尖子班,每一年的试卷,是单独完成一项任务:从羊军手里争夺一栋大楼,或者一条公路。

“刺啦!”撕开魔术贴,把子弹带上的匕首,挂在自己习惯的位置上。坐在丽太狼旁边,接过她手里的狙击枪弹夹,复眼退出最上面的子弹。照例吹吹弹头,手动塞进枪膛里。

飞行员走进舱室,不管不顾地打开舱门,一拉坦克上的降落伞,巨大的阻力立刻把它拖了出去。

地面上的勤务人员,立刻奔向支援投放的坦克,顶着运输机掀起的大风,收起阻力伞。

关闭舱门。“嘿!”双手交叉,飞行员对着丽太狼等人示意。

胳膊碰碰身边的白煞,丽太狼提醒,该他出场了。

白煞这才想起来,没有灰,他们还没有制定作战计划。“批卷老师”是从头到尾都不管的,给了他们很大的自主空间。

每人一百二十发子弹,两枚手雷,水壶什么的不用说,没有外援,只能队内通讯,炮火支援也不可有。七十二小时,我只给你们这些,拿下一个羊军的据点。

谁死了是自己的问题,听明白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