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一股烟雾,升腾而起。
一根造型奇特的香烟。
一阵别出心裁的味道。
“哦,你想问什么?”
回想着谈话时的场景,那支点燃的香烟,烟头明亮了一下。
“……”
“这不是你我该担心的问题。”
微末的光亮,暗了一下又亮了。
坐在桌子后的人影,似乎晃动了一下。
一只手,将桌面上的烟灰缸,挪到了面前。
绿色的衣袖,黄色的四排纽扣,白色的衬衣袖口。
颇具回忆感的衣装。
手主人的年纪,应该在四五十岁之间,或者更年长,不然就是一个特立独行的人。
记忆里谁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你只需要完成任务。”
罩住玻璃缸的五指,慢慢收回到桌下。
手指上没戴戒指之类的东西,只有手背上一道不同略微的伤疤,隐隐诉说着什么。
还有圆润的指肚,此人的身形,多半偏宽大。
也说不准,毕竟有人的手就是显胖,人胖也不一定手就胖。
“……”
那微末的光亮,又出现了。
吸了一口香烟,然后缓缓地吐出,耳畔仿佛又响起了言语声。
“我再重申一遍任务的重要性。”
……
“因此你没有失败的选项,落脚的地方只有成功。”
……
“这份情报无比重要,必须要到它该去的地方。”
手掌不自觉地放到桌上,缓慢燃烧的香烟,也悬在了烟灰缸上。
烟叶一点点地引燃,化作一撮撮烟灰,最后落入玻璃缸中。
那微末的光点,早已随着时间的推移,来到了香烟的中端,变成了灰暗的纸灰。
“……”
捏着香烟的手指,还是没有要动的意思,继续平稳地,沉默着放在桌上。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对于思考的人不算什么,但对香烟却是不短的长度。
“……”
烟灰还没反应过来,直到那胳膊已然抬起,并且连带着手掌手指,送到面前时,它才急忙落了下来。
“呼……”
吐出一口蓝色的烟雾,吹开那一小撮烟灰。
坐在座椅上的人,弹掉了烟灰,又抽了一口。
光电重新出现,只不过这次,离着脸部很近,微微照亮了那一抹胡子。
鼻下的一行胡子,算不上浓密,也不算稀疏,颜色却比较深,是那种黑得发亮,有点喑哑的反光感。
面部线条也若隐若现,一道凸起的弧度,证明他不是一个瘦小的人。
只剩一点的香烟,很快就要燃尽了。
烟头的光亮,戛然熄灭。
这是一支只燃烧了一半的香烟,一模一样的香烟。
一旁的银行经理,毕恭毕敬地收起了合同。
合同上白纸黑字,写着一个名字。
十几分钟前。
手指搓动着烟嘴,一直坐着的人,终于起身。
他打开了办公室的门。
与走廊上的人相遇。
并叫住了他。
“你来的正好,这张纸上的命令,必须尽快发给他们。”
“至于我指的是谁,哪些人,你都知道。”
“好。”
“您是去哪?”
“我有些事情,需要我亲自去一趟。”
“需要我找人送您吗?”
“哦,呵呵这就不必了。”
“您是找经理……”
刚欲阻拦的银行员工,走过来的脚步,停住了。
脸上习惯浮现出职业性的微笑,凝固在脸上,脚下也突兀地停下了。
银行保安,注意到情况,也走了过来。
那胖子从大门进来的时候,就感觉他不是正常人。
那和身形不符合的矫健步伐,走路时纹丝不动的右手,一定有什么藏在了口袋里。
果然他掏出了什么,把那来阻拦的柜员唬住了,一把刀子?
一本身份证明。
一张身着军装的照片,和面前温和含蓄不符的眼神。
锐利,带着寒意的双眼,让人背脊生寒的目光。
“呃。”
保安也和柜员一样,愣在原地。
“你们不是还有自己的工作要做吗,回到你们的岗位上去。”
“我不是讲过进门前要敲门……”
看着进门的身影,一路走到桌前,自行拉开座椅,坐在桌子前。
来者不善。
心里虽然这么说,口头却依旧体面地提问。
银行经理客气地询问道:“我还以为是我的员工,你是……”
“啪。”
随手将证件扔在桌上。
银行经理的眉头一颤,证件上明确写着
“这……您是哪个部门的,需要我做什么?”
来者只点起一支香烟,吐出了一口烟雾。
那股奇特的味道,顿时在银行办公室内扩散开来。
“清云市江兴路,45号的店铺。”
只得到了一个房屋信息,银行经理心领神会,小跑着打开门招呼自己的下属。
“咳咳咳……呃,我这就叫人去拿相关资料,请您稍等。”
“小王!小王,你那组是负责清云市的,看看商铺放款相关的,要江兴路45号。”
“把所有资料都拿来。”
“小李还没来了啊,钥匙在她那。”
“这孩子,你拿我的钥匙去找,找到了马上拿来。”
半支香烟的时间,很快就过去。
《贷款合同》《商铺开户》《信用卡协议》等等,包括房屋所有者,使用者的一切信息,整齐地摆在桌上。
“十六万的房贷欠款。”
合上手里的厚薄纸张,手指取下嘴里的香烟。
“我看,你是拿不到了。”
“您的意思是……”
“那一家理发店,马上要关门了?”
“不,是永久停业了。”
“因为店主已经死了,剩余的钱你拿不到了。”
一听见“死”字,银行经理的手,握在一起忐忑不安起来。
别是什么别国的间谍人员,要是追究起责任……
“而你要把店铺出卖的一切手续,马上办理妥当,我要今天就能看到,江兴路45号的出售广告,立在那家理发店门前。”
“是是是,马上就能办马上就能办,我认识几个房屋中介,我立刻给他们打电话。”
小鸡啄米一般地点头,经理从怀里取出了手机。
第一通电话等了一会才接通,经理费了好大的劲,才让电话那头宿醉刚醒,头脑昏昏沉沉的朋友,记住了位置。
“对,江兴路45号,哎呀,这个你想想办法。”
“实在不行,我给你出钱。”
第二通电话倒是很快就接通了,只不过对方反问了一句:“那最近不是刚出命案吗?不等风头过去,谁会现在就去卖铺子?”
瞥了一眼坐在桌前的人影,还在抽着手里的香烟看着自己,银行经理随口胡诌了一句。
“店主家里出大事了,急用钱。”
“把牌子挂出去就行,别的你不要问了。”
“不是你知道,我是按抽成收费。”
“我给你补。”
好说歹说,总算是说服了将信将疑的亲戚,银行经理又拨通了一家中介的电话。
“有钥匙吗?人来看铺面我该联系谁?”
“什么?有买家联系谁?你打电话给我就行。”
三通电话联系完,银行经理试探地:“您看……”
“办完了?很好,拿笔来。”
“唉唉唉。”
忙不迭地递出自己手边的钢笔,银行经理偷偷松了一口气。
“在这签字。”
随手在贷款合同上签下,某种意义上属于自己的名字,来者谢绝了银行经理殷勤递上来的名牌香烟,叮嘱几句后离开了银行。
银行经理除了点头称是,牢牢记住他的话,送出门外也做不了什么。
只得回到办公室,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两只白菜豆腐包子,一杯南瓜粥。
拉开货车的车门,如往常一样坐进杂乱的驾驶室。
“吱——吱——”
抄起抹布擦拭前挡风玻璃,然后百般无赖地点火。
几经摧残的发动机不情愿地开始工作,带着轮胎开始旋转。
“台风天出来干什么,真是搞不懂老张头……”
一边开车一边吃早餐,房屋中介的外勤员工,低声抱怨几句。
他不知道的是,几双眼睛已经在暗处盯上他了。
看着小货车拐进街道上,又稳稳停在理发店前。
“来人了。”
“谁?”
“一辆房屋中介的车。”
“有电话吗?”
“赤狐,你去查查,顺便给青狮打电话。”
“怎么了?”
白鳄盯着窗外的人影,和赤狐说道:“那员工穿好了雨披,准备干活了。”
赤狐脸上闪过一丝疑惑:“他不会是……我马上通知青狮。”
扛出一块牌子。
“吉铺待售。”
李砚山斥责一声:“胡闹!”
电话里的青狮也询问道:“他们是那家公司的?”
……
“你们还真来了?!”
掏出证件的李砚山,闻言顿时皱起眉头。
“你这话什么意思?”
“你们跟我来就知道了,去一趟我的办公室。”
青狮踏出一步,拦住银行经理的去路:“你最好先解释一下。”
“那个办理手续的人,临走时告诉我,最迟今天下午就会有人找上门来,到时候只要领着你们到办公室一趟,什么事情都不用说了。”
灰鼬和青狮对视了一眼,随后问道:“只说了这些?他在那留下了什么没?”
“没有,他只是签了个名便走了。”
“要说还留了什么话,就是要我不准动办公室里的任何东西,保持他来时的样子,连发财树都不让我浇水,我也只能照搬了,连衣服鞋子都没换。”
“你不是说他在办公室里吸烟了么?”
“那烟有问题?!有毒,病菌?”
注意到一旁的李砚山好像察觉到了什么,青狮低声问道。
“我感觉他不是,你发现什么了?”
“去他的办公室。”李砚山眉头开始皱起,说这话的时候,两条眉毛几乎凑到了一起。
青狮有些意外,他从未见过李砚山有过如此神情,哪怕是得知秃鹫逃脱的消息。
办公室门被打开了,屋子里果真如同那天的一样,连桌子上的烟灰缸都没倒。
“你怎么了?”
立刻就发觉到李砚山的神情,变得惊疑不定,青狮问道。
进门到现在,他没发现什么异常。
没回答青狮的问题,李砚山径直走向办公桌。
一根燃烧了一半的香烟,正静静地躺在烟灰缸中。
一圈金色的装饰,额外分明地烙印在滤嘴前。
“来的人,长什么样子?”
正在翻找资料的经理,一边抽出一张纸,递给一旁的青狮,一边回答道。
“嗯?中等身高,身材偏胖,年纪四五十岁。”
一个名字浮现在李砚山的脑海里,同时青狮也看见了纸上的签名。
“李富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