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已经获得了胜利,但还是有很多事情需要做,哪怕是夜色降临,刘备也仍然没有回去,而是打起了火把,继续收治伤员。
没过多久,关张二人就清洗一番,换上了干净的衣服,联袂而来,找到了正在忙碌的刘备。
“大哥……”关羽脸上有些难色,期期艾艾的说道:“我们有事要跟你说……”
“哦……”看到他的样子,刘备心中一怔,感觉情况有些严重,而且一旁的张飞也同样沉着脸,完全没有了平常那种嘻哈的模样。
不过,虽然两人的表情沉重,但他却并不太担心,因为在刘备心中,只要关张二人没有受到损伤,那就不会有什么大事,于是就挥了挥手:“我们去那边说吧——”
带着两人来到一个偏僻的角落,刘备就立刻问道:“云长、翼德,究竟是什么事呀?”
关羽先是向四周环视一圈,然后才拱拱手,面露惭愧,长叹一声。
“大哥,我们的属下,在城里有人劫掠……”
“劫掠?”刘备惊叫一声,没想到居然会在自己的部队中发生了这种事情,立刻就声音严厉的问道:“是什么人干的?”
“几乎所有的人都做了……”关羽拱着手,一脸惭愧的说道:“大哥,是我统帅不力,还请大哥降罪——”
“所有人都干了……”刘备身体一晃,脑子里有些恍惚,居然所有人都下手了,这就不可能进行惩罚了。
“大哥,这也不怪我们——”一旁的张飞脸上满是焦急,声音急切的叫嚷道:“当时,冲进城里的官军都在四处劫掠,我们才忍受不住了,而且,广宗城内真的有好多财物……”
看到张飞的声音越来越小,脸上也露出了不好意思,恐怕他们还真的抢了不少好东西,刘备叹了一口气,问道:“大家真的都在这样做吗?”
“是的——”关羽重重的点了点头:“当时我还在约束手下士卒,可是周围的汉军都在大肆劫掠,而且还收获颇丰,我看大家心浮气躁,如果继续下去的话,可能会酿成兵变,所以就……”
“居然会是这样——”刘备叹了一口气,既然周围的人都在做,那就很难约束自己的属下了,于是就拍了拍关羽的肩膀,安慰道:“二弟不必自责,这事根本就不怪你们!”
看到两人放松下来,他就继续问道:“你们……在城里没有滥杀无辜吧?”
“滥杀无辜……”关羽低吟一声,露出一脸的沉思。
不过,张飞却呵呵一笑,咧嘴说道:“大哥,你不知道,城里的人就像疯子一样,一看到我们,就冲杀过来!我们自然也不会束手待毙,所以,一看到人,就直接砍杀了,至于说有没有无辜,那就不知道了……”
刘备都被他那无赖的话语给气笑了,不过转眼一想,广宗城一直都是张角的大本营,里面居民恐怕也大多都是黄巾信众,看到官军之后,自然就会拼死抵抗。
而且,黄巾军刚刚起事的时候,席卷冀州各地,不知道攻破了多少世族的堡坞,肯定是劫掠了大量的金银财物,之后就被汉军堵在城里,也没有办法花出去。
正因为他们抵抗坚决,又有不少钱财,才引得汉军官兵大开杀戒,四处劫掠。
想明白之后,刘备叹了一口气,已经对他们不再抱有什么期待了,便有些无力的问道:“你们没有奸-淫-妇孺吧?”
“那倒没有——”张飞立刻就摇摇头:“大伙都忙着砍人呢!哪有那个功夫呀?”
“还好,还算有点底线!”刘备舒了一口气,道:“既然如此,我们还是把这件事告诉皇甫将军吧,看看他有什么说法?”
“如果他要进行惩罚的话,恐怕就不得不把手下劫掠的财物收缴上来,不过,既然所有的汉军都做了,那就很可能会法不责众了……”脑子想着可能遇到的后果,刘备带着关张二人,来到了皇甫嵩的帅帐。
既然已经获得了胜利,皇甫嵩就清闲了下来,此时的他拿着一卷竹简,倚着后面的架子,把刘备叫了进来,问道:“玄德,这个时候来找老夫,究竟有什么事呀?”
“皇甫将军——”刘备拱拱手,小心翼翼的说道:“我听说,有人在广宗城里进行劫掠……”
“劫掠——”皇甫嵩抬起眼皮,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我看根本不是劫掠,而是屠-城吧?”
“屠-城!”刘备惊叹一声,立刻就反应了过来,根据张飞的描述,这可不就是在屠-城吗?之前他还下意识的没有往这方面想,现在终于想明白了。
没想到自己的部队居然参与到屠-城之中,刘备心中极为震撼,脑子里一片恍惚,晃了晃身体,声音干涩的问道:“将军,您难道不打算阻止吗?”
“阻止?为什么要阻止呀?”皇甫嵩反问一句,然后就继续解释道:“今天的攻城作战中,官军将士们从黎明一直打到傍晚,很是辛苦,损失也不轻。大家心中充满了戾气,必须让他们尽快的发泄-出来,如果强行阻止的话,极有可能会酿成兵变!”
“而且,广宗城内已被贼军经营良久,里面的居民恐怕也大多都是黄巾信众,如果不清理干净的话,日后还会动-乱不休!”
“这……”刘备没想到皇甫嵩居然会如此冷血,不过却又感觉他的说法又有些道理,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呵呵……”皇甫嵩看到他的样子,轻笑一声,问道:“你的手下也参与劫掠了吧?”
“嗯——”刘备不好意思的点点头。
“玄德不必如此自责——”皇甫嵩摆摆手,道:“只要你继续领兵,这种事,就并不罕见!那些财物就当是朝廷赏给你们的了,下去吧——”
第二天,皇甫嵩就让人把黄巾军的辎重仓库焚烧一空,同时上报朝廷,没有太多的缴获,算是把所有的事情都抹平了,这种事在古今中外,似乎也并不罕见。
ps:《后汉书·皇甫嵩传》
嵩与角弟梁战于广宗。梁众精勇,嵩不能克。明日,乃闭营休士,以观其变。
知贼意稍懈,乃潜夜勒兵,鸡鸣驰赴其阵,战至晡时(午后三-点至五点),大破之,斩梁,获首三万级,赴河死者五万许人,焚烧车重三万余两,悉虏其妇子,系获甚众。
角先已病死,乃剖棺戮尸,传首京师。
嵩复与钜鹿太守冯翊郭典攻角弟宝于下曲阳,又斩之。首获十余万人,筑京观于城南。
嵩温恤士卒,甚得众情,每军行顿止,须营幔修立,然后就舍帐。军士皆食,己乃尝饭。吏有因事受赂者,嵩更以钱物赐之,吏怀惭,或至自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