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隐悟性极高,到了八岁时,已经能打开十八个大窍穴。要知道,许多没有天分的成年人,练了多年,也只是等达到这般成就。
习练血脉运行不能着急,着急则容易使窍穴淤塞,再想打通,就更慢了,这叫做欲速则不达,偿若一旦颖悟,有时一次可以打开两三个窍穴。
无数个夜晚,雾隐奔波于城西的铁铺和城外的将军山,一旦姬隐相招,他便前去,风雨无阻,姬隐没有来时,他便到垃圾场去练习。小小年纪,竟不以为苦,姬隐看在眼里,心中百感交集。
这天晚上,一老一少二人又在将军山相会,姬隐说道:“我能教你的,都已经教会你了,剩下的只能靠你不断习练和自悟。百里氏国主百里锦绣前些日子驾崩,接位的是五皇子百里山河,百里山河野心勃勃,又有一统天下之志,偿若他一旦和轩辕氏交兵,恐怕百年来的和平将会化为乌有。唉。”姬隐长长地叹了口气。
雾隐问道:“难道打仗不好吗?我辈习练武功,不就是为了打仗吗?”
姬隐摇了摇头,说道:“圣人曾经说过,兵凶战危,又说乃知兵者是凶器,圣人不得已而用之。可知战争,乃是要不得的,一旦开战,两国人民都将陷于水深火热当中,受苦的还是老百姓。死得当然是士兵,士兵从哪里来?还不是从百姓中征调。一旦陷入战乱延绵的地步,人们的生活得不到保障不说,还会成为攻城战的牺牲品,无辜死去的人,就像镰刀下的野草。百姓横遭屠戮,难道有钱有势的人就能过得很好吗?他们也会每日心惊胆战,怕敌人攻陷自己的城池,以至生存都得不到保障。”
雾隐问道:“既然战争这么不好,为什么他们还要打起来呢?大家和和气气地相处不好吗?”
姬隐说道:“他们是有野心的人,想将天下混为一统,让整个世界都由他们来控制。正所谓一将功成万骨枯,他们使用下人,百姓和士兵的性命,来换取自己的功勋和势力。”
雾隐点了点头,说道:“您今天告诉我这些,是不是就要离开我了?”
姬隐为他的想法通透感到震惊,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雾隐张口想说什么,却终于没有说出来。
姬隐问道:“你想说什么?”
雾隐说道:“我想求你不要离开我,但我知道这是不可能的,所以干脆就不说了。”
姬隐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好孩子,我也不想离开你,可是,我要是不去做些什么,将来若是战争发起,我会对死在其中的百姓感到愧疚,可是最后如果我想方设法依然阻住不了,战争偿若还是无法避免,我也能落个心安。这叫做有所不为有所必为,既然必为,则无需顾虑结果,只要全力以赴就够了。”
雾隐口中低声念了几遍,有所不为有所必为,全力以赴,小小的脸上充满了坚定的神情。
他忽然想到一事,问道:“你能不能告诉我,我亲生爹娘是谁?我又到底是谁?”
随着年龄的增长,雾隐晓得自己是弃婴,是被铁匠李领养的孩子,对于突然出现,而教自己武功的姬隐,心中产生了怀疑。
姬隐脸上现出痛苦的神色,说道:“你的身世是个秘密,孩子,我不能告诉你,因为这会害了你,你一旦暴露了身份,将死无葬身之地,等你有了足够自保的力量时,自然会有人出现,告诉你一切。你是谁,这不是现在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你如何将在以后的时间里活下来,变得强大,你千万要记得,你曾服食过凤血培元丹,万万不可升起心火,否则纵然是大罗神仙,也难以挽回你的性命,切记这一点。”
雾隐点了点头,心中似明非明,自己的身世还是不知,却又有了希望,那就是,不断练习血脉,打开窍穴,让自己变得强大。
姬隐见他不说话,说道:“我不在你身边的日子,一定要勤于修行,记住,变成强者的最大敌人就是自我放纵的懒惰,就是意志不够坚定,就是冲动的恶果。偿若你时常能够想起我今日说的话,也不枉了这一年多来我对你的教导。”
雾隐含泪记住了这些话,这年老的姬隐对自己所做的一切,他都会铭记在心,可是,他用什么来报答呢?姬隐这么老了,他能活到自己变成一个强者之后吗?
姬隐又说道:“以后无论何时,不要向别人说起你曾经跟我学习过武功的事情,记住,任何人都不行,否则我将会有大祸。”雾隐点了点头。姬隐觉得今日的话说得太多了,又似乎太少了,他又让雾隐练习了血脉的运行,像平日里那样,纠正了一些他做的不对的地方。
今夜雾隐习练得更是用心,分别前,姬隐什么话都没有说,该说的已经都说了,说的太多,也无法改变这个世界的运转。雾隐依依不舍地说道:“等着我。”这话有些莫名其妙,但姬隐却知道这三个字所包含的关系和感激的含义,这是小小的雾隐所能做出的最坚决的承诺。
此后半年时间里,雾隐每夜都出来习练轩辕十八拳,以及血脉的运行。不知是不是因为习练了这些武功的原因,九岁的雾隐长得人高马大,外表看起来就像是十二三岁的少年。
此时的他已经能够打开二十二个大窍穴。他遵循姬隐的教导,平日并不表现出来。
这天,铁匠李所在的街上,张贴了一张征兵告示,上面写着征召各种人才,归轩辕王族的部队做后勤兵。铁匠李虽然看不懂征文上的字,但通过围观的人所言,也听出来何事。
和以往的征兵告示不同的是,这次给出的饷银非常诱人,征召的都是各种能在军队中有实用技能的人,其中就有随军铁匠,为士兵修葺铁甲武器。
铁匠李回来和雾隐商量此事。
雾隐见铁匠李头发都已经花白了,却为了自己,至今没有什么余钱去享受。其实铁匠李的铁铺收入微薄,收养了雾隐以后,所赚的钱都用在二人日常花销上,连瓦房都再也没有去过一次。但铁匠李看着被自己当做儿子的雾隐,逐渐健康长大,心中已经满足。
这次想加入征兵,也是为了能多赚些钱,给雾隐存着,以后好能让他娶上媳妇,不像自己单身了一辈子。
雾隐如何不知他的心意?他心中感动,说道:“去便去,我和你一起去。”
两人来到征兵署,征兵署设立在城北,两人饭也顾不得吃,便携手而来。
到了此处,看到很多人都在这里排队,其中就有曾经给雾隐检查过身体的胡大夫,还有街口的陈木匠等人,很多都是熟悉的面孔。
经过检验,铁匠李虽然年纪大些,但身体兀自强壮,属于可以入伍的条件,但雾隐却因为年龄不够,不能通过。
铁匠李急了,说道:“我父子二人一体,他能去,我才去,他要是去不了,我也不去。”
那征兵的长官性格暴躁,闻言说道:“不去就不去,现在已经征集了十几位铁匠了,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也不少,别给我在这里捣乱了,滚出去吧。”
铁匠李闻言,二话不说,就拉着雾隐向外走,雾隐却说:“我来试试。”
他走到那长官身前,说道:“我要和你比试一下,要是能打败你,就可以当兵了吧。”
那长官见他小小年纪,竟向自己挑战,和几个征兵的士兵你眼望我眼,都哈哈大笑起来,叱道:“胡闹,小孩子别在这里添乱了,我们还忙着呢。”
雾隐看向自己那条街上的邻居,眼睛中透露出恳求的神色,胡大夫心中一动,说道:“不如和他比试一下吧,让这孩子知道天高地厚。”
有了他的声援,其他的人也纷纷说道:“是啊,您三拳两脚就将他赶走了,省得他在这里啰嗦。”
这长官脸色一沉,对雾隐说道:“你真的要比?”他见雾隐最多十岁多点,也没将之放在心上,只是这孩子长相讨喜,不忍和他相斗,偿若在众人面前,打得他喊妈,就非所愿了。
雾隐坚定地说道:“不错,我要和你比试。”
铁匠李在一旁,看出这征兵长官一身横肉,长相凶恶,一看便知不是什么好惹的人,劝说道:“隐儿,不要闹了,咱们回家,不当兵,也未必就会过不了生活。”
雾隐不理铁匠李,一双黑漆漆的大眼只是盯着这明长官。加上旁边看热闹的群众的起哄,这长官再也坐不住,站起身来,说道:“小子,这顿揍可是你自找的,一会被打疼了,可别怪我,另外,打输了也不要在这里哭闹,要哭,就滚回家去哭。”
雾隐点了点头,说道:“我不会哭的,你听着,我叫雾隐,是一名城西的贱民。”他听人说过,两人决斗时,要自报名字和身份。旁边的人见他模仿大人说话,都感到有趣,纷纷嬉笑。
这长官哑然失笑,接着肃容道:“好好,我叫赵兴城,是青离国玄武军金牛营百夫长,请赐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