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王族之血

铁匠李所在的铁甲城中被分为四块区域,最东边的是王族的人,王族的人都是上古轩辕氏的后代,体内流淌着轩辕之血。可是近百年来,王族的人越来越多,首都云顶城已经容纳不了这么多的王族人口,只得在国内除云顶城之外的四大城分别安置。

这四大城分别是铁甲城,金枪城,坚盾城和望月城。

自从轩辕氏和百里氏以沧之江为界,青离国和赤炎国两国共分天下后,便极少有战争出现,王族的人逐渐养尊处优,横征暴敛,以百姓的血汗供自己享乐,逐渐闹得四处怨声载道,青离国已有多个城镇的穷人揭竿造反,但都不成气候,不旋踵就被王族的军队扑灭。

铁甲城也是这般,王族的人所在的城东,九条王道,都不准百姓踏足其上,否则将施以刖刑,以示他们高高在上的地位。

城南是富商巨贾、高官厚禄的人所在,虽然没有规定穷人不能过去,可是也是戒备森严,富人对穷人的防护之心,自古皆有,不足为奇。

城北和城西之地,都是普通百姓居住的地方,城西尤甚,生活在这里的穷苦百姓,被其他地方的人,称为贱民,也就是低贱的劳民之意。

而铁匠李就是在这个被称为贱民的一个地方,捡到的婴儿,他给婴儿起名叫雾隐,表示他是在雾里隐藏着的意思,以他本事,能起到这个名字,已经超出他平日的水准,好在这个名字也并不难听。

就这样,在街坊邻居众多人的帮助下,小雾隐平安地成长,他的身子很是粗壮,几乎没有生过什么病,一直到他三岁那年夏天。

这年的夏天奇热,天上像下了火,听说许多地方都已经两个多月没有下雨了,田里的庄稼也都奄奄一息。

铁匠李的生意也不好,但他不敢熄了炉子,怕突然有客人过来买一件铺子里没有现成的铁器,他就需要立刻打制出来,偿若到时候再生火,就会来不及。所以铁匠李的屋子,比起其他的地方更要热上许多。

铁匠李赤着上身,露出因常年打铁而锻炼的精壮的上身。他身上长满了浓密的汗毛,就像是一条大猿似的,铁匠李手里拿着一把大蒲扇,用力地扇着,可是汗水还是不停地留着。他还怕把雾隐热坏了,让雾隐出去到外面去玩,虽然外面也热,可是比起屋子里,那是凉快多了。

但雾隐却不怕热,甚至走到炉子前,都没有流汗,铁匠李感到奇怪,抓着他的小手摸了摸,竟还有些冰凉。他以为小雾隐生了怪病,带着他到街口的胡大夫处让他瞧瞧。

这胡大夫也是热得不行,坐在椅子里,人无精打采的,见到铁匠李,便起身问他何事,这铁匠李是铁打的身子,从来不生病,这次也没有生病的样子,故有此问。

铁匠李说了雾隐不怕热的事,胡大夫便给雾隐把了把脉,接着让雾隐张开嘴巴看了看,忽然将二人赶了出来。

铁匠李奇怪地问道:“这却是为何?不看病,却闹这么一出。”

胡大夫喊道:“看什么病?根本没病,再强壮也没有了,我看你真是闲的没事找事。”

虽然挨了一顿骂,但有胡大夫确认没病,铁匠李还是欢欢喜喜地带着雾隐回了家,孩子虽然不怕热,但也不是什么大毛病,很快他就忘了这事。

雾隐到了四岁时,铁匠李听人说,孩子上学要趁早,可是自己都是大字不识一个,如何可教导孩子?想着反正孩子也小,再等等吧。雾隐到了五岁那年,上学的事终于无法再拖,铁匠李便给雾隐找了个私塾,交了几吊省吃俭用攒下来的钱,每日送他过去。

私塾先生是个长着山羊胡子的老人,姓王,大家都叫他王夫子,听说王夫子以前是做过师爷的,很有些本事学问,后来年纪大了,便做起了先生,教育孩子。他不喜欢去教育有钱人家的孩子,说他们娇气,却喜欢贱民的孩子,说他们有志气。王夫子收的学费不高,教得又十分认真,所以大家对他都很尊重。

铁匠李每次问起雾隐的学习如何,王夫子的评价都是雾隐的悟性很高,不像是贱民的孩子,倒像是王族里面的一些有天分的孩子。铁匠李听了这话,很是高兴,破例多花费了几枚铜钱,买了许多好吃的犒劳他。

在这几年里,铁匠李不仅变得心细,而且人也干净起来,旁人问他为什么穿得这么干净,是不是要娶媳妇了?铁匠李便笑骂,其实他是在听了王夫子的话,才知道,自己邋遢不怕,别让雾隐也跟着学的邋遢。

雾隐年纪还小的时候,铁铺里没有生意,铁匠李就经常让雾隐骑在他的脖子上,在街上来回走动,像是在炫耀什么宝贝。后来杨大婶见了,劝他不要这么张扬,万一孩子亲生的爹娘找来了,你还不得还给人家。铁匠李因此着实担心了好一阵子,有时一看到街上出现陌生人,就担心是不是雾隐的爹娘。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孩子逐渐长大,并没有什么人来找回孩子,他也就渐渐放下了心事。

虽然雾隐的爹娘始终没有出现,但雾隐在六岁的时候,还是出了点事。

因为在王夫子的私塾上,雾隐学得最好,每当王夫子提问时,雾隐都能回答得出来,其他年龄大些的孩子,都对他生出了嫉妒之心,在背后叫他野种,因为他是没爹没娘,被人嫌弃的孩子。

这话终于传到雾隐的耳朵里,雾隐为此和这些人打了一架,但这些人人多势众,雾隐在寡不敌众之下,被几个孩子按在地上打。打得狠了,雾隐被他们压在身下,挣脱不开。雾隐使劲挣扎,渐渐觉得全身开始发烫,接着身上忽然不知怎的竟着了火。几个打他的孩子都被烧得大喊大叫,四处逃开,他们的衣服也被烧破了不少,唯有雾隐身上的衣服没事。几个孩子离得他远远的,像看怪物似的看着雾隐。

好在雾隐身上的火很快就自己熄灭了,但孩子们也都不敢再接近他,几个被烧的哭起来的孩子纷纷去找王夫子告状。

事后几个孩子的爹娘都纷纷过来询问怎么回事,孩子们七嘴八舌的也说不清楚,但总算弄明白了个大概,是这个叫雾隐的孩子惹的祸。

大人们都说如果有雾隐在此,孩子的安全得不到保障,他们就不会让孩子过来上课。

王夫子无奈,明知此事起始不是雾隐的错,是别的孩子骂人惹事在先,但为了大多数孩子的安危,只能让雾隐不要再来听课了,并将铁匠李给的几吊钱还给了他。

铁匠李听王夫子说明白了此事,又是吃惊又是愤怒,但又毫无办法。幸而这些孩子的爹娘大多都认识铁匠李,知道雾隐是铁匠李家的孩子,若非如此,雾隐当时少不得就要挨上几个家长的痛揍。

这些家长让铁匠李看到他们孩子身上被灼烧出的水泡,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无奈只能让雾隐回了家。

雾隐问铁匠李,为什么此事不是我的错,却让我承担不能上课的后果。铁匠李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能叹气,说道:“等你长大了,自然就会明白了。不上学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以后你可以跟着我学打铁,未必不是一门谋生的手段。”

雾隐伤心地说道:“可我不喜欢打铁,我想要读书。”

铁匠李没办法,只能先哄着他:“等我挣多了钱,带你去城南,找那里学问更高的先生教你。”雾隐这才不说什么。

虽然安慰了雾隐,铁匠李却对雾隐为何身上会生出火焰之事不敢深究,因为这是传说中,只有在王族的人里,才会出现的罕见能力。这个王族也不只是青离国轩辕族,就连他们的死敌,赤炎国百里氏的王族之血也有这个能力。关键是他也分辨不出雾隐到底是哪边的人,若是事情闹大了,此事传到轩辕王族的耳朵里,雾隐又被查到是百里氏人的话,肯定会被判上死罪。

轩辕氏族和百里氏族的仇恨太深了,深得没人能说的清从何时开始,总之是上古时期,两大家族在立国之前,就产生了只有用血才能洗清的仇恨。要不是一百多年前,双方都出了个不世出的天才首领,也不能在沧之江江畔结下江川之盟。

如今双方好不容易和平相处了上百年,得以休养生息。这个和平来之不易,谁都不敢轻易去破坏。

好在雾隐已经学会了最基本的认字,又通晓了这些文字可以组成的词语的含义,只要从王夫子那里借些书来,雾隐就可以自己学习。就这样,雾隐靠着自学,到了七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