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生变

按理来说,易儿身上流淌着真主和娲主的血,属永生之躯,应该会有一个很漫长的生长周期,不容易长大,可事实却恰恰相反。这仅仅才个把月,易儿就长了一大截,竟然还开始蹒跚学步了,叫我感叹不已,这点比他娘可出息多了。

千夜说,这是因为易儿自己特别想要长大,想要更快认识这个世界。

易儿在花丛里嬉笑,他伸出胖乎乎的小短手,咿咿呀呀向我走来,小家伙还不太掌握走路的技巧,仅一小段路,跌跌撞撞走了很久。才几个月大的易儿很有思想,从来不让我扶他,也特别喜欢听我说一些夸赞他的话,真是小人精一样的存在。

“哒哒、哒哒……”易儿突然冲着远处的方向兴奋的叫嚷,我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正远远向我们走来,轻纱华服随风飘起,英俊的眉眼中柔情尽显。

原来易儿口中的哒哒,竟是爹爹千夜。这可叫我有些吃酸了,我将一心朝千夜扑去的小胖墩一把拉进怀里,又哄又拐道:“易儿乖,叫娘有糖吃!”

易儿哪里知道我的心思,气呼呼的一把甩开我的手,直直冲着千夜去了:“哒哒哒哒……”那奶声奶气的小嗓门听着让人心里都融成了水。

千夜也满是宠溺的蹲下来张开双臂,把易儿一把掂了起来,举过了肩头,瞬间咯咯的笑声响彻了云霄。

这一瞬间,我心里其实是很幸福的,又故意装作不满,对易儿道:“陪你睡的人是我,喂你吃的人是我,和你玩的人还是我,你这小子真是忘恩负义啊!”

易儿显然是不太懂我的话,却感受到了我的情绪,转身冲我眯眯一笑,蹬着小短腿从千夜身上滑了下来:“娘亲!”他竟然口齿清晰的冲我喊了一声娘亲。

往昔易儿还在我腹中时,也曾无数次幻想过,有一个小屁孩追着我,叫我娘亲。可惜天不遂人愿,易儿出事后,我万念俱灰,一度以为我再也不会笑了。

现在看着面前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心间感慨万分,世事瞬息万变,好在最后我们都还在一起,没有抛弃,没有放弃。

易儿伸出小胖手要我抱抱,我抱起他时,小家伙又回头对着千夜伸手,示意爹爹也来抱抱,千夜便顺势将我和易儿一起揽进了怀里。

一切都是那么的顺其自然,我和千夜还有易儿就像真正的一家人。也一改往昔沉闷的生活方式,我们各自幻化了模样,下界游览世间的每一个角落,品尝着各方的美味。

我原本还有些纠结,和千夜究竟该是什么关系,然而他不说,我不问,也便默认了这“一家三口”的组合。

我以为我们会一直这样融洽的相处下去,直到一个美艳的姑娘出现在我们的生活里。

她是人界的女皇,名邬娆。那明艳动人的面庞,一眼便知道,这就是重生后的月华。她的出现把我心底那些不该出现的情绪统统激发了出来。

“你只说要帮人界渡劫,却没说过要留在她身边啊!”我自己也没有发现,说出这话的时候有多酸。

其实我也没有资格把千夜留在身边,因为我们的关系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突破。也不记得什么时候开始,他再也没有说过要娶我之类的话,而我的心却在迎回易儿后,一点一点的向他靠近。

那日,天星坠,千夜掐指道:人界大劫将至。

叛党头目妄图逆天改命。修邪术,活人祭,开坛召唤天星之力,篡改凡人命数,致使天星坠落,六界失衡,陷人界于危难之中。

六界本是相生相克,若有一界覆灭,则终将重演灭世之乱。千夜不想重蹈覆辙,便化身高人临世,指引人界帝王先叛军一步,寻到坠入邬将军府的天星,而此时天星已经嵌入将军小女邬娆体内,与她融为一体。

帝王索性顺应天意,迎娶还未成年的邬娆进宫,封为圣天皇后。天星为人界正主所有,叛军没有天星之力支持,夺政计划失败,人界免了一场浩劫。

邬娆承蒙皇恩,身份尊贵,感念千夜知遇之恩,一道懿旨令千夜成为皇家御用天师。

数年后,帝王寿限至,适才年芳二八的皇后邬娆膝下并无所出,几位妃嫔的皇子因争皇位斗的你死我活,叛党伺机蠢蠢欲动。

情势所迫,千夜辅佐邬后登基称女帝,献计助她讨伐叛党,平息战乱。

我不介意他一改常态,主动帮助处于弱势的人界,可当我见到邬娆柔情似水的望着他时,仍是乱了心弦。

“沫儿?”千夜见我出现在皇宫,不免有些惊讶。

我是趁着婢女哄易儿睡觉的空隙,抽身来到人界的。本是想看看千夜忙碌的进度,却不想瞧见了那张跟月华一模一样的面孔。

我来时,邬娆正被先皇的大皇子纠缠,大皇子说他拼了命的争夺皇位,就是为了拥有邬娆,因为他知道先皇并没有宠幸她,所以她只是他名义上的母后。

此时的邬娆已经是名正言顺的女皇,自然不能被这乱伦的关系所诋毁,她一声令下,千夜便被召来了殿堂。

“请雍亲王恪守礼仪,莫要引得居心不良之人抓住了把柄,陷吾皇于不义之地。”千夜一来就为邬娆脱身。此时的千夜是邬娆的心腹,是她唯一信任的人。

“这是我跟她之间的事,还请天师不要插手!”雍亲王实在看千夜不爽,却又不敢怎样,只能咬着牙恭敬的说话。

这雍亲王是政变后唯一幸存的先皇子嗣。

“够了!”邬娆面露微怒,未出片刻却也恢复了平静:“我,只是受人所托,暂代皇位而已,”她望了一眼千夜,而后又道:“等一切平复,我会将皇位还给你的。”邬娆认为她的上位实属无奈之举,她会找一个时机,将天下还给先王子嗣。

“你知道我在意的从来不是什么皇位!”雍亲王略显激动。

“这江山是你的责任。”邬娆平静的望着雍亲王:“而我的心里住着谁,你比谁都清楚。以后我不希望再听你胡言乱语了,等一切归位后,我便离开这里。”邬娆的话坚定不容反驳。

雍亲王看着殿中立着的二人,忽然觉得自己才是多余的那个,至始至终邬娆的目光都不曾为他所明媚,那张绝美的俏颜确与这不食人间烟火的天师更为般配。

他明智的为自己留下了颜面,也难掩心中悲愤,转身阔步离开了这令人窒息的地方。

我一直在想要不要直接出现,拉千夜回家。人界女皇的事,千夜何时这般上心了?

不尔殿中流出了千夜清朗的声音:“既已无事,臣亦告退。”

“天师请留步!”邬娆含情脉脉:“天师就不好奇我心里的人是谁吗?”

“臣不敢揣测圣意。”千夜答的恭敬。

“娆儿是因为天师,才答应做先主的皇后,也是因为天师,才扛起这片江山。等一切结束,天师带娆儿一起走,好不好?”邬娆双目含情,面露娇色。

“江山一定得在天星之手,臣会留下助邬皇千秋万代。”千夜不卑不亢的语气让邬娆再也说不出半字,她只能尽力保持情绪平静,不掉了帝王脸面。

千夜退出宫殿的下一刻,我便现身一把牵住了他的手,而他也乖乖跟着我瞬移到了一处僻静之地。

我酸溜溜的问他为什么要留在邬娆身边,却被他不言不语的盯着看了许久。

“沫儿这是……吃醋了?”千夜眼露笑意。

“谁吃醋,才没有!”不承认,脸颊却热的厉害,真是又气又羞:“易儿想你,回家吧。”

“易儿……”千夜口中喃喃,叹息一声:“我会抽身回圣殿的,沫儿先回去吧!”

“你不跟我一起走吗?因为月华?”我问的直白。

“她不再是曾经的月华了,这一辈子邬娆经历了太多,天命叫她再次担起天下重任,而这天命却是我给她的,所以我不能置身事外。”千夜的解释亦显苍白。

邬娆的感情我看的明明白白,千夜那不迎不拒的态度实在令人郁结,也许是置身其中比较敏感,居然控制不了想流泪的情绪,只好在眼泪没出来之前匆匆转身,气呼呼的说了句:“随你!”之后离开了,殊不知这在千夜眼中,却是十足十的吃醋负气。

回到圣殿时,易儿还没醒来,我支走了婢女,呆呆的坐在易儿的小床前,竟就不争气的哭了起来,抽泣声扰醒了小家伙,他睁着圆圆的大眼睛,好奇的看着我,伸出小胖手沾取了一点眼泪:“娘亲,这是什么?”

我胡乱擦了一把,挤出一个难看的微笑:“没事易儿,刚才娘亲有点难过,现在没事了,只要易儿在娘身边,娘就一点儿也不难过了。”我抱起肉乎乎的易儿,心间的酸楚瞬间便消散了些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