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突如其来的桃花风波终于在师父的介入下得以平息。
此时师父正端坐在清心殿中,一言不发的盯着我看,站在殿中的我被他看的心里直发毛,方才这事完全是那群弟子胡闹,师父可别都怪罪到我头上来啊!
半晌,师父才回神,道:“沫儿觉得,刚刚那杨易之,如何?”师父此刻阴阳顿挫的语调怎么听着跟木泽神上有点相似了呢……
“啊?”我心里忐忑,师父不会以为我喜欢杨易之吧!?我这一年与他说的话都没超过三句,何来的感情嘛!
师父并未理会我的惊讶,只是安静地等待着我的回答。
无奈,恭敬回道:“不瞒师父,我与这杨易之本从无往来,他若不自报家门,我都不知道他是谁家徒弟,姓甚名谁,更何谈……”更何谈什么交往了!我抬头看了看师父,低声嘟囔道:“实在搞不懂为什么会突然这样,之前明明都那么讨厌我,在背后给我使坏,这群来的人大多都没少欺负我,就一夜之间,就变得如此喜欢我了吗??”声音虽小,却一字不漏的听进了师父耳朵里。
于是他叹了口气,平静道:“世间事,瞬息万变,然,应视其所以,观其所由,察其所安,当可辨之。”师父转而看向窗外一株矮矮的谪仙草,感慨又道:“为师记得沫儿刚来天修时,才刚刚与那仙草齐高,如今已是亭亭玉立。待过了年,沫儿便十五岁了吧……”师父眼中闪过一丝落寞,很久再未言语。
“师父?”我轻声唤他。
“罢了!”师父也发现自己今日诸多感慨,很快又将话题引入了正轨:“沫儿如今虽获仙身,但并未列入仙班司职当差。若想成为真正的仙家,仍有待诸多历练。仙侠会期间,人王曾诉百姓之疾苦,言之不尽,归纳其缘由,不外乎凶邪入侵,天灾人祸,生老病死。”
我认真的听着,师父起身走到桌前,拿起一封书信递给我说:“这是昨日人王派人送来的信函,你且看看。”
我接过师父手中那已经被拆封的信件,细细读来:“呈玄乙神尊亲启:人界正逢灾年,旱涝接踵而至,鬼妖二界频频侵犯,百姓终日惶恐不安,我甚感力不从心,无奈之下,唯有请求天修介入,助我百姓脱离苦海。——人王书。”
我抬头看着师父:“师父打算怎样助他?”
“为师入石莲玄境,得上古神力相助,现下虽功成大进,众生皆称我为神尊,实则仍需历练才能真正晋升。既然如此,不如就趁此时机,你我师徒同去人界走一遭,惠及众生,待功德圆满时,便是回归天修之日。”
“是,师父。”我俯首作揖,心中既期待又害怕,不过欣喜大过担忧,再说有师父在,这世间还有什么可怕的事呢!
不过这些依然没有改变我被罚抄书的命运,与小楼一直抄到大年三十,六界皆挂红迎春,一派喜庆之景。天修作为仙人两界之中介,自然也是同风同俗,只是大多数弟子都回家同家人过年去了,偌大的天修也显得空空荡荡,只有少数没有家人的留在天修,跟同境遇的弟子搭个伙过年,倒也不显得有多孤单。
我与小楼刚刚放下纸笔,还没等得伸展下腰肢,便被萱萱喊去帮忙了,说是要为留在天修的弟子们做顿年夜饭,也是为神尊践行。
“师父要去哪里?”小楼听萱萱说践行,看样子他还什么都不知道,可既然师父没说,我也不知当不当讲啊!
倒是萱萱快人快语:“你还不知道吗?亏你还是人家徒弟,都不能够及时掌握家师行踪,这徒弟明显不合格啊!玄乙神尊下个月初就要暂时辞去天修职务,去人界历练了。”
“去人界?没听他说起过啊,沫沫师姐你知道吗?”小楼疑问的看着我。
“呃、那个……知道是知道一点,不过你也知道嘛,师父他老人家向来不喜别人透露他行踪的嘛,呵呵,所以我也没敢跟你说什么。”我尴尬的解释,总觉得是自己隐瞒了小楼什么事,心里不怎的舒坦。
殷小楼点点头:“嗯,我懂的,不怪沫沫师姐。”
可萱萱硬要添油加醋:“芸沫这可就是你的不对了!神尊首徒初得仙身,也需历练归来后,才可位列仙班,成为真正的仙者,所以神尊此去是一行二人,这些你都应该提前跟小楼说啊!”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看着小楼变幻的表情,我心里也不是滋味:“小楼哥哥,不是我有意要瞒你,我只是……”
“好啦!我知道,沫沫是怕我心中多沮丧,没关系的,谁让我入门没有师姐早呢!不过我殷小楼如此聪明能干,说不定明年师父就会带我去历练了呢!”小楼用笑容掩盖了自己的情绪。
“好了好了,没工夫看你们师姐弟闲唠,快快,锅开了,芸沫,下蒸笼!小楼,再去添把柴!”萱萱卷起袖子往另一口大油锅里滑了几块抹了蜂蜜的红肉,金黄的油花伴着滋啦啦的声响,一阵阵肉香入鼻。
“哎,你们说,我们这天修院也都算是修行之人,怎的不跟僧人道士那般,只吃素,不沾荤呢?”小楼添过了柴火,坐在小凳上拉着风箱,不由说出心中一些疑问。
“我们天修三位尊主都是不沾荤腥的,可却没有规定弟子不许食荤,可能是因为神尊曾经说过,世间万物相生相克,大多是通过吃与被吃的关系,使彼此之间紧密地联系起来的,如果改变不当,则会对世间产生极大的影响。所以呢,我们需要做的就是保持取之用之,不浪费就好!”萱萱说的头头是道,就好像师父说这些时她就在旁边一样。
“哦,我懂了,就好比虫儿吃草,鸟儿吃虫,虎豹捕鸟……弱肉强食,优胜略太,适者生存,最后剩下的草、虫、鸟、兽都不多不少刚刚好!”殷小楼听了萱萱的话感悟颇深。
“可我还是觉得不吃肉的好,没有谁生下来就是为了被别人吃的吖!”想想那些被宰杀的动物,我还是觉得肉疼,虽然有时候也会被迫食了荤,也尽量少食,总觉得会折寿。
“那你以为蔬菜水果就没有感觉了吗?它们当下只是不能够表达罢了!你等它们修成了花草精,看它们怎么说!你要是真觉得残忍啊,那干脆什么都不用吃了,不食五谷荤腥,像神尊那样,吐纳天地之精华便可。”萱萱说着,拿起旁边一块炸酥肉狠狠咬了一口,继续道:“哎呀,只不过你修为还不够,若不站在别人的尸体上,那你就会变成尸体了。”她摇摇头以示无奈。
夜了,天修院留守的弟子们围坐在一起,师伯师叔也欣然入席,我们呈上忙碌了一天的杰作,在这天寒地冻的时节,暖了大家的心。
举杯共饮间,师父意外的推门而入:“失礼,来晚了。”没有太多情绪。
“这种场合,师弟能来已经很赏脸了!”师伯起身将师父迎进席位,师叔为师父斟上清酒一杯。
师父刚刚落座,还未端起酒杯,四下便逐渐肖静,继而众弟子起身,毕恭毕敬地行膜拜大礼。
师父见状赶紧伸手道:“免礼,我只是来凑个热闹,今逢年关佳节,莫要因我的到来而扰了诸位的兴致,大家随意,不必拘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