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凝襄狼狈扭头,斜眼睨着安锦颜,顿时有了些明了,开口道:“你是故意的?”
故意让她和那个死人共名分,故意让她颜面无存。
“母亲这是说的哪里话,封赏是给的颜儿母亲,又何来故意一说,”安锦颜捋捋发鬓,“况且,这是圣上所赐,母亲总不能认为陛下是故意为之吧。”
“我竟不曾发现,四丫头竟这般伶牙俐齿。”楚凝襄冷笑。
“那也是母亲教导有方。”安锦颜面上虽是恭敬顶礼,语气却不见丝毫柔婉,更多的是…嘲讽。
楚凝襄轻呵一声,道:“人上了年纪,也会有走眼的时候,只希望你能享受这天赐福泽!”
最后的天赐福泽几个字,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
“有母亲庇佑,女儿的福泽深厚。”安锦颜莞尔一笑,连带着脸上那条疤也闪着光。
“如此!甚好!”楚凝襄咬牙切齿从嘴里挤出几个字,甩袖头也不回的离开。
安锦颜扯动唇角,目光投向楚凝襄离去的背影。
一些记忆涌上心头。
她记得前世宫宴之时,安怀柔用萧柔的命要挟,最后被楚玉均玷污了身子,又让天下人知晓,她是个不贞不洁之人。
那个时候,楚凝襄的表情也是这样子,只是她的眼底闪过一丝得逞,并未让她察觉。
现在想想,也怪不得自己傻,只是她们伪装的太厉害,懂得利用自己的软肋来陷害。
“小姐,丞相…老爷来了。”雨儿出声拉回她的思绪。
偏头看向安氏耿朝她走来的方向,笑意盈盈迎了上去,“父亲。”
“你跟我过来!”安氏耿面色铁青,连看都没看她一眼,径直越过,怒道:“我有话跟你说。”
安锦颜侧头看他,冷冷一笑,眸子闪过一丝异样。
不知她这个父亲又会如何待她。
“父亲,你叫我到这偏僻的地方做什么?”安锦颜唯诺的开口。
“跪下!”安氏耿掉转身体,眉头紧锁怒斥:“你这个逆子!”
安锦颜眸中那抹玩味更甚,开口道:“不知父亲是以何种身份让我下跪?”
“放肆!既然唤我一声父亲,便要懂得如何尊重长辈!”安氏耿本就一团怒火,两个女儿相继身败名裂,唯独这个他最不喜的得了封赏,品介还大过他,让他怎么能高兴!
安锦颜微笑,“父亲,如今女儿贵为郡主,又是陛下册封,君臣有别…这……”欲言又止看向安氏耿。
“你…!”安氏耿怒极,扬手就要打她。
“尚书大人可要仔细点,如今本郡主可是金枝玉叶,若是磕着碰着,小心你的脑袋!”安锦颜笑得眉眼弯弯,气势咄咄逼人。
“好啊!一朝翻身,竟然连自己是谁都忘了!连你的老子都敢顶嘴!”安氏耿敢怒不敢动手,毕竟安锦颜现在的身份金贵,若是真有差池,只怕他的项上人头就要不保。
安锦颜不怕安氏耿会对她作出什么事儿,毕竟她现在是郡主,而他们还得靠着自己在皇帝面前求情,他那里两个心尖宝贝,可还得依仗自己去救呢!
果不其然,安氏耿见自己的怒言无法镇住她,语气也软下来,“你现在贵为郡主,虽说有享受不尽的荣华富贵,可皇室之争,又岂是你一个女娃能了解的,不若求陛下收回成命。”
“父亲,女儿也不想啊,可这是陛下圣旨所赐,天下皆知,现在又让女儿求陛下收回成命,岂不是让陛下失信天下人?我死了不要紧,陛下的威严最为重要。”
安氏耿僵硬的一笑,“女儿真是聪颖,为父有个法子,即可让陛下收回成命,又不会失信于天下人。”
“当真?”安锦颜眼眉一挑,眸中飞快闪过一道冷芒。
“你去求陛下,用你的郡主之名,换回柔儿的县主之名,以及在筠的断足之灾,这样,陛下还可以得到明君的称号。”
安氏耿眼中闪过的狡黠并没错过她的眼睛。
原来,你是想让我用自己的荣华富贵,换取你另外两个女儿的片刻安宁。
全然将她的生死置之事外!对她真这么做了,只怕死的人就是她!
先是抗旨不尊,又居功甚傲,对天子多加要求。
你可是我的好爹啊!
“父亲,二姐和五妹闯下的祸,为何要我去平息?就因为姐姐是嫡我是庶?还是说您心中真的放不下女儿克父克母的事情?”安锦颜淡淡的笑着。
你岂止是记着,你巴不得今天砍足的人是我,刺杀的人也是我,这样的话,你既可以保全自己的名誉,又可以借皇帝之手杀了我,还能得到美誉。
“况且,陛下已经下旨,斩断五妹双足,二姐刺杀陛下,无人能救!”安锦颜眸色淡然看着安氏耿。
“你当真要如此!”安氏耿盛怒上前一步,几欲动手。
“恕女儿无能为力!”安锦颜面色清冷,视线直逼安氏耿。
直到他冷哼一声,甩袖离去,这才低眸沉思。
雨儿吓得面色苍白,看着自家小姐镇定自若,心中强自镇定,待到安氏耿离开,这才慌忙上前。
语气焦急:“小姐,您没事吧!”
她刚才可是看到老爷要大她呢!
“我们回去。”安锦颜似是什么都没发生般,笑颜明媚的转身离开。
安氏耿为了不让安在筠砍掉双足可真是废了好大的劲,如今他降职处理,身份不同往日,自然无人搭理,最后只能气的撒手不管,怒哼哼的回府去。
经过刑房之时,雨儿有些后怕的上前一步,“小姐,五小姐她…”
虽然说是咎由自取,可到底太残忍了些,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子,没了双脚,以后还怎么嫁人?
“走,陪我进去看看。”安锦颜瞥了一眼,冷声道。
眼下之下便是,若是不想跟着我,随时都可以走,若是跟着我,进了刑房,就再无退路!
雨儿明了,长吸一口气,笑道:“小姐小心着点,里面污秽,莫要脏了鞋子。”
她既然跟着小姐这么多年,又见了她做那么多事,就算小姐不计较,让她回老家,她也会于心不安。
况且,如今的小姐今非昔比,又岂是他人能比较,既然已经跟了她,那她就绝不会有二心。
进了刑房,雨儿险些瘫坐在满是血的地面,目光呆楞的看着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