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香儿不服的迎视着他,“你动我一下试试?”
这倒不是她有恃无恐的蛮横,而是早就明白了人情世事……所谓盗亦有道,人家倪大海是做生意的,一切都向利益看齐,还真没有必要为难自己。
她这么一叫板,倪大海更觉得有意思了,索性就装到底,紧绷着脸,挽起了白衬衫的袖口,大手扬到了半空,做了一个要打的姿势,“嗨,我还就不信了!我治不了你个小丫头片子!”
米香儿压根也没怕,一歪头,扬着下巴,反倒迎了上去……春日的阳光在她的双眸中跳跃,为那张倔强而精巧的小脸涂上了一层悦人的光晕。
倪大海有那么一刻晃神。
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手停在了半空中,不由自主的向后退了小半步……平生第一次,被一个小丫头给“将”住了。
只一犹豫之间,旁边的那个小伙儿立刻上来打圆场……他们都是成天在一起的生意搭档,懂得什么时候该扮红白脸,“大海,别闹了!说正事儿要紧!”
顺势扭头,好奇的望着米香儿,“你这小同志有意思,胆子够大的了,你就不怕我们?”
“怕什么?咱们现在是谈买卖,买卖不成仁义在!价钱不合,一拍两散!你们有必要难为我吗?”
那小伙支着牙笑了,“一听你说话就是个明白人,哎,你是哪个村的?叫什么?”
自顾自的先通报上了姓名,“我姓孙,孙无为!跟大海是发小,认识好些年了!”
她也大方的点了点头,“嗯!你好!我姓米!叫米香儿!”
这才又引上了正题,“这草药你们到底收不收?”
“人参我们是肯定收!这药草……我也不懂啊!”孙无为扭过头,“大海,你懂些药草,怎么给价啊?”
倪大海撇了撇嘴,“实话说吧,药草我是懂点儿,不过,卖这东西,一般都是人家点名要的,你拿来这么一大堆,我可分不清啥是啥!你如果真是想卖?也行!先把货留下!我卖出去了,就给你钱,卖不出去呢,我也没办法!”
啊?
这不成了零售的小买卖了吗?
和米香儿的初衷不一样!
她犹豫了一下,“草药我可以留给你!也不怕你们赖账!可你这么做买卖,根本也赚不了钱啊!哦!只等着人家上门来找,一年能卖几个草药和人参?不是我说,这个东西利很大,如果你有能力打开市场,我们联合……”
打开市场?
就冲这几句话,倪大海在心里就对米香儿格外的高看了几眼。
他挑着眉,仔细的打量着她……见她也就是十七八岁的样子,一件白衬衫,两条大辫子,穿着打扮都极为普通,言语虽然犀利,脸上却犹带着稚气,“哎,停!停!停!你说什么?你要和我联合做生意?这话是你个小丫头片子说的吗?你还想当资本家?”
米香儿冷哼一声,“你少唱高调!你不想赚钱?那你在这儿干什么?有能耐支援种地去呀!再不行,义务扫马路,烧锅炉!那才显得你觉悟高,甘愿献身公众事业,为社会建设添砖加瓦呢!”
“你……”
“我什么?我说的不对?”
“好!好!好男不跟女斗!”倪大海有些妥协了……这丫头开口一套一套的,自己还真有点犟不过她,“实话跟你说吧,这方圆十里八村挖草药的人家,我都认识!你是哪家的?没听过!就是一句话,我不相信你!你这还不定是谁给你的药呢,还说什么以后?就凭你……就能认全草药啦?扯淡!”
孙无为在旁边点头溜缝,“对哈!小米同志,草药的学问最大,看似简单,可一片叶子的细微差距,那药性就立马不一样了,价钱也能相差十万八千里,如果你家祖上没人做过这个,没人教你,你年纪轻轻怎么能分得清?得了!我瞧你也不容易!这一篮子我收了!给你两块钱!回家吧,别在这耽误大家的时间!”
“没人教咋了?”米香儿沉得住气,“谁生下来就是挖药的?我就不能看书自学呀?”
倪大海撇着嘴,“看书自学?哼!不是我小瞧你!书上少说也有几千种药草吧?每一种形态,药性各异,你才多大?什么脑瓜?就能全记住了?快别逗我笑了!”
米香儿淡淡一笑,“我就是记性好!怎么了?别说是在书上记几片草药了,不管什么书,只要我看一遍,基本上就不忘!”
“哟!吹!你使劲吹!”
“你不信?”米香儿也没理他的冷嘲热讽……这厮太狂傲,如果以后要在一起做生意,必须先镇住他,“那好!你手里有什么书吗?可以拿出来考考我啊!”
倪大海的嘴都撇到天上去了,也没多说话,低头在斜挎的书包里翻了翻。
米香儿余光一瞄,里面还真有一本<钢铁是怎样炼成的>,另外还有几个牛皮纸信封和小纸包,一看就都是钱和粮票之类的东西。
她也没往心里去。
直到倪大海把书交到她的手里,她低头一翻,这才有点傻眼了……原来书皮儿虽然是<钢铁是怎样炼成的>,书里的内容却是大相径庭,竟然是一本原著的<罗密欧和朱丽叶>。
大概是读书的人不想惹麻烦,才用另外的书皮儿掩饰着。
米香儿一愣神儿的功夫……
倪大海已经仰天“狂”笑了……乐得那叫一个欢畅,两排雪白的大槽牙都能看得见,“背吧!你不是记性好吗?你背给我听听!”
大咧咧的一挥手,“哦!不!不用背啦!我也不难为你,只要你能随便给我念几句,我就在这给你跪了,认你做老大!可如果你念不出来吗?嘿嘿……”
他在心里笃定的坏笑:小丫头,让你臭嘚瑟,让你吹牛x,爷就给你本外语书,你个小村妞儿,大概连外文字母都没见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