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丽蓉问,“香儿,你有婆家了?谁啊?”
云景庭的目光定在米香儿的脸上,吸了口烟,眉头上的旧疤隐隐的跳动了两下,“小米同志,你自己说啊?还是我说?”
米香儿假装理了理头发,顺势用手遮住了半边脸,背着人使劲瞪了他一眼,嘴形无声的问,“你想干什么?”
云老虎直接无视她的暗示……烟雾轻吐之间,下唇微微一勾,格外的性感,“那我说……”
米香儿连忙开口……声音压过了男人,“吴婶儿,我的事情你还不知道?谁会娶我啊?”
话一说话完,迅速的站起身,“得了!歇够了,我也该干活了!”
仓促之间,起的急了,脚底一打滑,身子竟然没站住……
“你……小心点儿!”
米香儿赶忙借机低语,“云队,你可别乱说话!”
真的!
有些话……一旦说出口,就永远也收不回来了。
云景庭望着她略带紧张的小脸,愣了愣,这才把手里的烟头扔到地上,使劲碾了一脚,一言不发的转身走了。
武志飞扬起了声音,“行了!同志们,咱们改天再聊!现在必须抓紧时间插秧了!”
经过米香儿身边的时候,意味深长的一笑,“小米同志,再见!”
吴丽蓉蹭了过来,“香儿,你咋还这么毛躁?幸好云队的动作快,嗖的一下就接住你了!要不然,你保准摔个四脚朝天!”
又靠近了些,神神秘秘的压低了声音,“哎,你到底有没有婆家?云队长为啥那么说?”
为啥?
米香儿她也没回话,一扭头,卷起裤脚就进了水田。
刘丽蓉有些发懵,望了望身边的鲁玉娥,“米香儿最近真有点儿邪!以前见人都脸红,什么话都不多说,现在倒好……有主意了!不理人了!算了!我不说闲话了!干活!干活!”
众人都进了水田插秧……
眼看着夕阳西下,熟手们开始收工了,大家吆三喝四,结着伴的往家走。
鲁玉娥站在田里,“妹子,咱俩今天已经种了八分的地,都顶上两大老爷们了!别干了!明天早上我跟村长说,让他再派个人!”
米香儿直起了腰,“嫂子,我再干一会儿,反正我回家也没别的事儿!”
“那可不行,这么种地,铁打的人也挺不住!香儿,嫂子就说句实在话,现在是大锅饭,大家伙都是偷懒图轻巧,你看人家孙维玉……”
孙维玉?
像她那么没脸没皮的?
做不出来!
米香儿没等鲁玉娥说完,就在衣襟上擦了擦手,推着她上了田梗,“嫂子,我知道你是好意!我没事!你先走吧!嗯?赶紧回家看看大宝哥和阳阳!”
鲁玉娥心里确实惦记着儿子,也就不再坚持了,“你这丫头真犟!我跟你说……女人太要强了,就是累自己!知道吧?千万早点儿回啊!”
“嗯!”
米香望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回手揉了揉自己的腰……腰都不是自己的了,疼的都快断了,两只脚在水里泡得时间久了,冰凉麻木的也失去了知觉,皮肤又皱又白又起皮,就别提多惨了。
肚子也饿得咕咕叫……
必须歇歇了!
她缓步上了田梗,靠着大树坐下了,望着夕阳在水田边渐渐隐没,天际的云彩被染成了悦目的火红,四周静悄悄的,有几束蒲公英在月色中轻舞而过……
蒲公英?
米香儿低头一看,身边到处是野生的杂草,揪起了几株放在鼻下闻了闻,将目光投向远处的山峦,立刻就抿嘴笑了……守着这么个大聚宝盆,还怕富不起来?
歪在树边休息了一会儿,倦意袭来,朦朦胧胧的就睡了过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忽听得耳边响起了一阵细碎的声音……
再一睁眼……
月如银钩,斜挂枝头,皎洁顺着树叶的缝隙洒下,婆婆娑娑的在地上织成了一张网,夜空里的星辰倒映在水间,仿佛是一颗颗璀璨的宝石。
远远的,只见有人正在水田里插秧……动作麻利,袖口高卷,月色朦胧的打在白衬衫上,像是拍电影时特意布的光影,将他英俊的五官映得格外清晰。
米香儿拉了拉衣襟,拍了拍屁股上的尘土,走到了田埂的显眼处,“哎,云队……”
云景庭站直了腰,声音不高,听不出任何情绪,“你还在?没回家?”
米香儿微微点了点头,“嗯!”
本来想问“你怎么来了”?
可又觉得这问题太傻!
说别的还太假!
沉吟了一会儿,干脆一言不发,卷起裤腿儿,走到了水田的另一边,低着头插秧。
云景庭望着她的纤细而倔强背影,也是什么话都没说,兀自弯下了腰干活。
万籁俱寂……
天地间仿佛只有麦苗植入水间的响动,还有男人一点点倒退着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米香儿觉得胸口暖暖的……漆黑的夜里,有人相伴,好像脚下的水田也不那么凉了。
时间飞快……
月亮悄悄的从枝头爬到树顶,两个人终于插完了最后一束稻秧。
云景庭缓步上岸,边放下袖口,边回头望去……见女人兀自站在田间,裤腿高卷。
米香儿侧头向他一笑,这才抬腿迈上田埂。
略一沉吟,觉得有过意不去……别管两个人之间的关系怎么样吧,毕竟人家出力帮忙了,总应该表示一下感谢,“要不……我请你喝杯茶?”
“啊?”
云景庭有些愣了,眼底里的期许和诧异交错,“喝茶?去你家?这么晚了……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