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个小蹄子,谁给你的胆子这么说三小姐的,那可是老爷嫡亲的女儿,看到她受欺负,你就不会给她充个面子,要你有什么用,一点儿眼利见都没有。”
话是这么说,可一点儿都没看出她有什么不高兴来。
“潘妈妈,你也给我说说三丫头院子里的事儿。”夫人抬着下巴点了潘妈妈的名,想听听两人嘴里说出来的有何不同。
潘妈妈立刻端正地垂了头,回着夫人的话,
“是,夫人,奴婢看来,三小姐性子是软了点,却也不是不知道好歹的,她看到夫人给送过去的料子,那眼睛里都是闪着光的,一再地感激夫人呢,还说要给夫人也缝个荷包,只是担心怕做不好,让人笑话。”
这话里话外的,透着郑青箩没见过什么好东西,见了两匹布就花了眼,夫人脸上的笑就堆起了来,你再是嫡出又怎么样,还不是捏在我的手掌心,潘妈妈却没再抬头,只是手里的帕子微微地扬了扬。
“三小姐,您今天干嘛要管夫人要料子啊,她本来就记恨您,您这明目张胆地管她要东西,虽然碍着情面给了您,可日后要是找起后账来,咱们几个怕是吃不消啊。”
送走了潘妈妈一行人,墨菊一边稀罕地摸着手边的面料,一边担心着。
“你怕什么,万事有我呢。”郑青箩也坐到桌子边,却并没有伸手摸料子,只是跟着墨菊的手,来回地在料子上巡睃。
“小姐,你知道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奴婢是怕事儿的人嘛,奴婢是替小姐您担心。”墨菊被郑青箩这么一说,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委屈地噘起了嘴。
“三小姐,您就别逗她了,当心真给她惹急了。”
这个傻丫头,竟然听不出三小姐是在哄她呢,看她刚才的表现,还以为变精明了呢,原来那只是在外人面前,对着小姐还是个傻的。
“三小姐,您说您要来了这些布料,又不能做成衣裳穿,拿来有什么用啊,这么搁着又太可惜了,哎,夫人也是的,为什么就瞅我们三小姐不顺眼呢。”
“如果她不是看的紧,我就给咱们小姐做身芙蓉色的小袄,衬着咱们三小姐的脸色,肯定好看。”
墨菊听了墨柠的话,也知道三小姐在哄自己玩儿呢,就又留恋地摸着崭新的料子,一脸的向往,又带着些可惜。
“做荷包啊。”
“啊?”
听到三小姐的回答,以为自己听错了,墨菊不禁疑惑地啊了一声。
“我说做荷包。”
郑青箩肯定地回答了她,墨菊感觉自己没听懂,侧过脸看向墨柠,墨柠伸出手指点了点墨菊的小脑门,
“三小姐说做荷包,你不是被门撞了脑袋吧,这话都听不懂了?”
“话是听懂了,意思没懂,这么多的布料,都用来做荷包?”
郑青箩和墨柠相视一笑,一起对着她点了点头,墨菊感觉自己要晕了,这是个什么情况,谁能来告诉我。
看到郑青箩和墨柠、诸妈妈真的开始做荷包,墨菊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似乎错过了什么,
“三小姐,你们是不是有什么计划没告诉我,我可不依的,你们要跟我说。”
虽然墨菊已经开始上手跟着做了,却总是不甘心,干嘛就要独独瞒着自己呀,自己好歹也是这个院子里的人呢。
“没人想瞒着你,今天我们商议的时候,你去送碗碟了,想要过后和你商量,又接连地有事儿被岔了过去。”
“反正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我也就没有特意抓空跟你说,你也别说,多亏没告诉你,不然,今天的戏也不会演的这么精彩。”
墨柠一边裁剪着布料,一边打趣着墨菊,怕她那直脾气耍起来,再不济,这也是府里的小姐呢,虽然三小姐为人宽厚,不计较,可也不能不分尊卑,自己宠着自己,等真闹出事来,谁也救不了谁。
“你还真怕我闹出事儿来呀,我又不是小孩子,分得出轻重,也就是和你拌拌嘴,逗你开开心。”
墨柠撇了撇嘴,不再理她。
郑青箩只是笑着听,并不参予她们的唇枪舌剑,你来我往,诸妈妈看着这两个小丫头吵嘴,也不禁弯了嘴角。
这府中的气氛总是压抑的,难得在三小姐的院子里,还能有一份求之不得的轻松自在,想到这里,就用眼睛瞟了一眼三小姐,却在看过去时,轻轻地咦了一声。
“三小姐,你这花样子画得可真好,像真的一样,也没看你什么时候练画呀,怎么就画得这么好了?”
“哪儿就好了,也不过就是随手乱涂几笔罢了,况且,用这碳条画花样子和用毛笔、颜料画画是不一样的,真要论画那些远山近水的,我可就无能为力了。”
墨柠和墨菊也凑过来,就看到郑青箩用烧焦的枝条,磨出个尖头,用布包了碳条的尾部,握在手里,在纸上画出各种花样,黑色的线条比毛笔更有立体感,图样简单明快,两个人爱不释手。
“小姐,你画得可真好看。” 墨柠左瞅右看的瞧不够,却被墨菊一把抢了过去,跑到一边自己看了起来。
“是呀,是呀,真没看到谁用烧火柴也能画出这么好看的花样子来,三小姐,多亏在当时夫人把给你请的先生撵走的时候,我和诸妈妈把纸张偷偷留了一些下来,不然,咱们今天可看不到这么漂亮的花样子了。”
墨柠悄悄站起来,走到墨菊身边,用手捅了捅墨菊的腰,墨菊没有反应过来,还边躲墨柠边嘟囔着,“你捅我干嘛,我说的是真的嘛,是吧诸妈妈?”
看到墨柠和诸妈妈紧张的样子,郑青箩就随意地摆了摆手,
“都过去了,也没什么伤心的,她不想让人教会我,我们就自己学,等卖了荷包有了银子,我们就买几本书回来,你们两个跟我一起学认字。”
“奴婢可学不会那些曲里拐弯的东西,它们认得我,我可认不得它们,还是算了吧,三小姐能认字就好了,我只管服侍好三小姐,洗洗涮涮,缝缝补补我还行,这高雅的,就留给小姐自己好了。”
好像郑青箩现在就要逼着她认字似的,墨菊往后退了好几步。
“你个没上进心的,以后总有用得着的时候,别到时候人家写个卖身契让你签字,你按了手印都不知道你把你自己卖了。”
郑青箩恨铁不成钢地用手指点了点墨菊的方向。
“是噢,我不认得字,还不是别人说什么是什么,只是,三小姐,认字好难噢,你学字的时候,教我写自己的名字,我是左学右学也不成样子,也不知道我现在学不学得会。”
一说到认字,墨菊很是沮丧,她觉得干活比写字轻松多了。
“只要你想学,就一定学得会,等时机到了,我边学边教你,保证你能学会。”
“真的吗?我也能学会写字。” 墨菊一脸的不相信。
“当然,你又不傻,怎么会学不会写字。”
“墨柠就总说我是个傻的。”
被墨菊这么一说,满屋的人都笑起来了,轻松就是这么简单,把沉重丢在身后,在不经意间,让惬意把空间添满。
拿起绣绷子,墨柠和墨菊分线,诸妈妈拿着针绣起花样来,只一小会儿,一朵璨然开放的牡丹,就展现在众人面前。
“诸妈妈手真巧,瞧这牡丹绣的,像真的一样。” 墨菊用手轻轻地抚摸着,仿佛摸实了,花瓣就会凋落一样。
“你们两个也跟着学,要是指着我一个人绣,那咱们也不用攒银子了。” 诸妈妈半真半假的说着,心里却怜惜这两个孩子。
若是在别的院子里,早早就要学这些针黹女红了,可惜落在三小姐的院子里,连个针线都摸不着,上哪练去,白白浪费了这大好的年华。
说实话,这样的年纪学绣活,有点晚了,不会女红的姑娘,嫁人都会很困难,诸妈妈看了看郑青箩,心底泛上些酸意来,多好的孩子啊。
如果不是亲娘去的早,哪用得着遭受这样的待遇,不得不感叹,有后娘就有后爹呀,算一算,大老爷已经有六整年没有看过三小姐了,这样的父亲,有和没有,有什么差别。
看到诸妈妈手上的针顿了顿,然后就微微地红了眼圈,郑青箩放下了手中的碳条,“没事儿的,诸妈妈,慢慢学,咱们有时间。”
“这么多年都过去了,也不急在这一时半会儿的,啥时候绣得拿得出手了,啥时候再拿出去卖,反正,没银子咱们也饿不死。”猜出了诸妈妈的心思,郑青箩出言安慰着。
“三小姐……”诸妈妈的心里堵得狠,只叫了句三小姐就说不下去。
想着自己当年跟着小姐从蒋府嫁过来,本来是门当户对的一门亲事,哪料到大老爷先就有了个通房,宠得跟什么似的。
小姐刚一嫁过来,那个通房就提了妾了,又先于小姐生下了庶长女,这些根本就都于理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