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域主城·东厅』
“是我。”低沉的声音传来。黑发少年从黑暗中缓缓走出。
“记时者,你不是真心来追寻灵石的吧。”
黑发神使一语道破,开门见山,他轻轻凑近压过风莲一头,单手牵扯住后者的衣襟,以威逼之势将对方控制在墙角,眸中一片凌厉。
“数月前神域灵石被盗,你因为看管不力,本该被剥夺神籍——神女念在你千年来为神域做出的贡献,派你寻回灵石,将功折罪。可是,这件事一开始就不对......”
黑发神使充满讽刺,望向风莲笑得冰冷。
“凭你的能力,谁能从你手中偷走灵石?”
风莲带笑的表情突然认真起来。
“我能想到的只有四个人。于是,在你因为看管不力,而被神女拷问的时候,我就依次寻访了这四个人,并且……”
黑发的神使皮笑肉不笑,眸子里充满了轻蔑,“发现了只存一缕残魄的光明之子祭蓝,以及丢失的灵石。”
“风莲,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保住光明之子吧......?”
风莲侧眸,金瞳骤然冷酷。黑发神使露出讽刺笑容,在金发少年耳边轻轻道。
“但是,如果你真的想保住他的话,就要听我的。”
风莲一字一顿:“说你的条件。”
“天枢家族盯上记时者的位置了。我需要神女大人彻底对你失望。任命我为新一届记时者。”
“因此我不会允许你将灵石带回神界。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我还要抹去你见过我的记忆。”
黑发神使倚柱,好整以暇望向风莲。
“这对你来说也没什么吧。我猜,你本来就不想做记时者,对吗?”
“只要你答应和我交易,按照神律,神女大人会剥夺你的神使身份,让你在这片大陆转生。
我可以帮你个忙,等你重生到神梦大陆以后,让你以人类的身份,不如就以——这里有个富可敌国的神月世家,挺适合你的——神月风莲的身份,与祭蓝相见。
比起记时神使无尽的杀戮使命,这才是你想要的未来吧。”
风莲直视对方,手中的高脚杯轻轻落于桌上,一双金眸纯粹坦然。
“既然如此,我也有一个条件。你答应我,我们……才有得谈。”
“你说?”
“我要你将重生后的光之子祭蓝,交给千羽雪尘抚养。”风莲目光如剑般冷硬,“如果你不答应我这个要求——我宁愿血战到死。你也休想成为记时者!”
“千羽雪尘?他到底是什么人,怎么又是他?”
黑衣的神使眸光微暗。
——无所谓了,反正这个千羽少年被神女交代了死亡指令.....他的命运,只有陨落!
『一周后』
『禁林·雪阁』
红茶和小木又一次冒着危险潜入禁林雪阁。
红茶衣袖一抖,变出一盏形状别致的灯。
雪尘极其反对其他二人前来,辞色显得颇为冷淡,怕他们惹祸上身。
可三人毕竟从小一起长大,彼此相知甚深,尤其是红茶,总是最清楚什么能讨雪尘开心。
二人来访之后,千羽雪尘嘴上不说,心里却暗自有几分欢喜。具体表现如下。
“夜域绯似乎政务繁忙,对雪阁的控制力度降低了。”
“我偷偷去了一趟集市,夜域绯没有人拦我,也没有追究。”
“最近夜域的防御真是越来越松懈了,估计就连你们俩都能轻易突破了。”
“雪尘哥你就直说希望我们多来几次好伐?”木琴一语道破。
千羽雪尘别过头去,脸庞微红。
他的视线落在红茶手中造型别致的灯盏上,饶有兴趣询问道:“这什么东西啊?”
红茶打趣,眉眼弯弯如画。
“想知道啊,不赶我走啦?”
“告诉我以后你还是要赶快走,万一夜域绯回来发现你们。”
“得了吧,雪尘哥明明就想知道这是什么。”木琴咯咯笑着,一语道破。
“你们等着啊。”红茶将油灯放在桌边,打开窗户让月光映了满室。灯中突然出现一个女人的影子,人影儿就这么在月下轻轻舞动起来,身姿曼妙,栩栩如生。
千羽一族很久以前就有这样的传言。人在临死前若是用最后一口气吹灭油灯,他的影子便会永远留在灯里。若有人对逝者心有挂念,以后只消把这灯放在月下,灯中的影子便会在皎月下起舞。
红茶手里一直藏着这么一盏奇妙的灯,灯里的影子是他母亲。
“这个真好看。”千羽雪尘看着灯中起舞的影子,狭长的眸子微微晃动,露出了红茶熟悉的动人笑容。
“喜欢吗?”
“喜欢极了。”雪尘流露出小猫儿般的神情,“红茶,这个留给我好不好啊?”
那夜过后,雪尘就再不忌讳红茶和小木来访了。红茶时不时地给他讲些修行的趣闻,或者开个玩笑。一来二去,雪阁居然不时能传出欢笑声。不管雪尘这笑容真心假意,总比那副冰冷面孔好得多。
某日二人再次踏进雪阁,雪尘左手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故作神秘。木琴睁大了眼睛,只见雪尘右手指尖轻轻划开一簇金色花火,雪阁正中突然出现了一条通到地底的回廊。
“幻术?”
红茶颇感意外。
雪尘指引着二人向回廊下走去。不同寻常的,明明已经到达地下,光线非但没有减弱,却越来越亮了。当两人到达地底之时,整个地下空间就像浸润在春日阳光里一般。
“红茶、木琴,”他指着前方的一扇门,“猜猜门后面有什么?”
雪尘轻声,浅浅言语即可蛊惑人心。红茶率先往前几步,一把将门推开。
他瞬间呆住了。
那是一片美不胜收的花林。正是他们在千寻屿离别之时,那片动人心魄的海岛桃花。
雪尘望向两人,笑容飞扬。
“禁林雪阁本就有巨大的地下空间,我一直在用幻术尝试重现我们的记忆!”
雪尘向花林中央走去,孤高离世,飘渺如羽化登仙。桃花飘落,在他白色的发丝上更显别致。红茶静静地看着他,眼角流露几分怔忪,小木则是低声惊呼,眼亮如星。
“棒极了雪尘哥!我想化作吹雪机,将雪尘哥吹上天!”
雪尘笑得温润如玉。光照在他的眼睛里,映得双瞳清澈如许。
红茶一时恍惚,胸中暖流涌动,却不知如何表达,最终只化为一声极低极轻的慨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