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卷起戈壁上的尘土,孤零零的巨石上,一只头顶宝冠的雏鹰傲立其上,锐利的双眼看着他周围的敌人。无数眼中泛着红光的秃鹫在巨石周围飞行,它们封锁所有雏鹰突围的方向并寻找时机进行最后的攻击。雏鹰张开洁白的翅膀,风将它羽毛上的尘土吹的干净,它一尘不染,它飞了起来。所有的秃鹫向雏鹰冲了过来,带着死亡的声音。雏鹰嘶吼一声冲进密集的秃鹫群,用它的嘴,用它的爪子,撕碎了周边所有的敌人。
但是敌人太多了,它们拥挤着,用尸体压垮了它,雏鹰的嘴磨光了,爪子断了,洁白的羽毛被抓散了,它只能带着绝望的尖鸣声坠落,它的宝冠滚落在旁,雏鹰看到睁着不甘的眼睛,看到属于它的宝冠慢慢被尘土所吞噬,最后悲鸣着死去了。
巴西勒猛地坐了起来,冷汗打湿了他的衣衫,他摇着头让自己清醒起来,然后爬出干草堆,猛地灌下一口睡前瓦特留给他的啤酒,边喝边想着他的梦,梦中一群奇怪的鸟已经骚扰他有一段时间了,喝下最后一口啤酒后他决定有时间去找雷纳德神父忏悔一下。
他刚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维克爵士的侍从小博尔登就急匆匆来牵自己的马。
“巴西勒小子,我要去前方探路,现下维克爵士还没醒,等会爵士醒了你得去服侍他更衣,知道了吗”小博尔登用剑柄在巴西勒脸上拍了拍,巴西勒扭着身子躲开剑柄,朝他吐了吐舌头,小博尔登是某个北地骑士的幼子,两年来到雷堡当侍从,他比巴西勒尚小一岁,说话时却总是闷声闷气,装出一副大人的模样,不过他不从欺负巴西勒,这点已经足够让巴西勒喜欢他了。
昨天下午开始起了一场大风,吹乱了马匹骡子们的脚步和女仆们的裙子,让年轻的士兵们大饱一顿眼福,维克爵士下令在一处避风的石头下暂避大风,不料这股邪门的风吹个没完没了,雷堡众人只能暂且在这里过夜。
巴西勒先是在火堆旁找到熬汤的大锅,他拿着勺子在锅里搅了半天,却连一块肉都没找到,不过捞到几快胡萝卜和蘑菇,这已经足够让他满足了。滚烫的清汤寡水入腹,让他暖和许多了,巴西勒边喝边蹲在石头上瞄着维克爵士的帐篷,等着前去服侍维克爵士更衣。
这时他看见瘦瓦特端着一把大勺子,朝巴西勒而来,他把勺子里的东西一股脑朝巴西勒的罐子里倒去:“从伯爵家的锅里捞来的,牛肉和鸡蛋,你快吃了”
巴西勒朝他笑笑,并没有多的言语,两人心照不宣。一年前,巴西勒的养父:雷堡的老马夫蒙召而去,去世前拜托瘦瓦特多多照顾他的笨儿子,自此瘦瓦特经常在厨房偷食物给巴西勒。
小马夫胃口大开,正要开动,却见维克爵士的帐篷一阵抖动,显然爵士已醒。他忙把罐子放下,一阵小跑往帐篷跑去。
“你干什么去,吃了再说啊”瓦特急忙喊道。
巴西勒跑回,把罐子藏在枯木丛里:“我回来再吃”
维克爵士是个冷淡的人,脸上从来都是面无表情,只有在和伯爵或者老**哈桑独处时会赏赐似得露出几丝笑容,他的帐篷空空荡荡,仅在角落里的架子上放置着他的盔甲和武器,见到巴西勒,他抬起那张冷漠的脸:“博尔登呢”
“博尔登去前方探路了,他让我来为您更衣”巴西勒低着头不敢看他。
“笨手笨脚得你会干什么”维克爵士自言自语道,沉思一会他又叹着一口气:“不过也好,以后我们有的是时间相处”
这句话让巴西勒摸不着头脑,却也不敢多问,维克爵士又高又瘦,和矮胖的伯爵形成巨大的反差,巴西勒先是为维克爵士套上盔甲和罩衣,罩衣上绘着维克爵士阿斯卡尼家族的黄金雄鹰徽章,不过人们都说这个家族即将消亡,因为维克爵士是这个家族的最后一人,他无妻无子,也没有任何亲戚来继承他的姓氏。
“爵士,伯爵大人请您前去用餐”帐篷外传来瓦特的声音,维克爵士最后整理下自己的盔甲,绑好佩剑“贵妇”,把短剑“处女先生”放进胸口的皮套里,走出了自己的帐篷,几个仆人立马开始收拾帐篷。东方已经露出了鱼肚白,所有人开始整理行装准备上路。
作为临时侍从,巴西勒还要服侍维克爵士用餐,他在爵士身后保持着一个不近不远的距离,既能听到他的吩咐,又不至于靠的太近让人心生厌烦。
巴西勒牵挂那罐没有喝完的肉汤,待自己回去早变凉了,如果待会回去篝火没灭放上去煮一煮也是好的,他想着想着开始口齿生津,一个不留神撞上了维克爵士宽大的后背。
他探出头,看到营地的中央那颗大树,树上挂着一个大笼子,笼子里关着一个夜里试图偷芜菁的男孩,伯爵的两个双胞胎儿子正扛着长长的树枝,朝着笼子捅来捅去。
“我的大人,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求求您慈悲大人”男孩满脸的鼻涕眼泪,他紧紧抱紧自己的身体,躲着树枝。巴西勒听这个男孩喊比他小很多的双胞胎为大人,只觉得好笑。
“够了”维克爵士抽出“贵妇”砍断了拴在树枝的绳子,笼子应声落下,发出震耳的声音。双胞胎哥哥德尔拉哈哈大笑起来:“爵士,这小子这下摔得可够狠!”说完竖了一个大拇指。
“听着,小子”维克从笼子里拽出男孩,左手紧紧钳住他的脖子:“再被发现一次我就割开你的喉咙”
男孩抹了抹脸上的眼泪和鼻涕,忙不迟迭得用力点点头。
“很好”维克爵士将他提起来,朝他屁股狠狠踢了一脚,将他踢翻在地:“现在滚吧!”
男孩踉踉跄跄得朝营地外跑去,双胞胎的弟弟德比拉还不忘拿小石头砸他。
“就这么把他放走太便宜他啦”德比拉昂着稚嫩的小脸,跺着脚懊恼道。
维克爵士双臂交叉,饶有兴致的看着双胞胎:“那你们说该怎么办”
“该把他吊死”德尔拉像一只发怒小狮子,吼着:“这个不知死活的下贱东西应该狠狠得惩罚他”
“你太暴躁了,你们的母亲都把你们宠坏了”维克爵士轻笑道,然后全然不顾双胞胎的反对,一手一个把他们抱起来:“你们该去吃早饭啦,吃饱了才能长得强壮”
“有多强壮,能打败爵士你吗”德比拉嘬着手指问道。
维克爵士哈哈大笑:“当然能,只要你们乖乖听话”
德比拉拍手称快。德尔拉对弟弟满脸不屑:“这种哄小孩子的鬼话只有你这种傻子才会信”
“你才比我早出生几分钟而已,你也是小孩子啊”
伯爵一家即使在荒郊野外,吃饭的家伙也是一应俱全,纯银的酒杯,金制的刀叉摆在红木餐桌上莹莹生辉,巴西勒小心翼翼得为维克爵士围上餐巾,就垂手站在一边。伯爵这时才姗姗来迟,他兴致勃勃得冲到了餐桌旁大叫:“我要饿死了!快上菜”
“该死,又放了洋葱和胡萝卜”伯爵放下开胃汤,怒气冲冲道。
“是啊,好难喝啊”双胞胎附和道。
“亲爱的,你该吃些清淡的”伯爵夫人拍了拍伯爵的肚子:“洋葱胡萝卜是我让放的”
伯爵握紧了自己夫人的手:“亲爱的,你的美丽从未逝去,而我已经变老了,每次在你身边醒来,光是看着你会让我误以为此时此刻还是十八岁时娶你的那个夏天”
巴西勒尴尬极了,他实在无法理解伯爵夫妇这种大庭广众情意浓浓得举动。
“看这个,爵士,果园城公爵的问候”伯爵的继承人温纳爵士掏出一张羊皮纸,凑到维克爵士身边,巴西勒看着他们神秘得凑在一起,窃窃私语,不禁仔细聆听。
维克爵士接过羊皮纸,眉头渐渐凝重:“果园城的税务官?是那个下巴垂到肚子的胖子吗?”
“是的”温纳点点头,他的声音又低了几分:“在荒郊野外,方圆数里毫无人烟,最令人疑惑的是身上的金币分文未动,税务官和十名士兵的身体却残破不堪,内脏都丢失了,似乎被撕咬吞食过”
“那还不好说?”维克爵士放下汤碗:“准是被野兽们饱餐一顿了呗”
“可是果园城的学士们检查过,税务官身上的牙印不是野兽的”
“不是野兽又能是个啥”这时主餐煎牛排已做好,巴西勒连忙接过放在维克爵士的面前,维克爵士切下一大块,大口咀嚼着。
“学士们说是人的牙齿”
巴西勒看到维克爵士先是挑了挑眉毛,又抖了抖鼻子,最后舔了下嘴唇,终于张口把嘴里的肉连带一大滩口水吐了出来。
餐桌另一头,有肉入口,伯爵的心情大好,他环顾四周,问道:“露丝呢,她怎么还没睡醒么”
话音刚落,一道急促的尖叫声传来,一个洗衣妇瘫倒在露丝小姐的帐篷前不住蹬着腿向后退,另一个离得较近的士兵已经走过去拨开帐篷往里看,随即呆在原地。
维克爵士得身体瞬间僵硬住。他边咒骂着边往露丝小姐的帐篷跑去,巴西勒来不及躲避被他撞到了一边,他大惊失色,紧忙抓起‘贵妇’跟上。
露丝小姐的帐篷依靠山坡而建,帐篷里的地毯上,露丝小姐年龄较大的侍女菲琳娜衣衫不整地躺在那里,喉咙被割开一个大口子,血早已凝固,她的脖子和上衣被染的通红,而露丝和她的另外一个侍女爱丽丝却不见了。
紧随而来的伯爵夫人看到这血腥的一幕,直接昏倒在地。
守夜的士兵看到伯爵,浑身发筛,像是打了摆子:“大,大人,我,我”他害怕得几乎说不出话,满头地汗让他像是像一尾刚从河里捞出的鱼。
维克爵士头一个钻进了帐篷,此时却从山坡上的洞里钻出来,他站在那里大骂:“有人趁夜挖了一个洞,绑架了露丝”说完他捏起一撮土,放进嘴里抿了抿:“有脚印,不超过三个小时,都他妈的给我追”
温纳狠狠给了那个守夜的士兵重重得一拳,把他打到在地,跳上自己的马带着骑兵们顺着脚印追了过去。
“你们留在这不要捣乱”伯爵把自己跃跃欲试的双胞胎儿子从驴子上拽了下来,他骑着马走了几步后回头叮嘱到:“保护好你们的母亲”
“巴西勒,你骑着露丝的马去最近的村镇找帮手,让他们派人搜索,你全权代表雷堡的名义,只说是有人劫走了我们的金币,千万别说小姐被劫走了”伯爵说完,和维克爵士一起急匆匆得离开了。
巴西勒没有时间考虑,为什么露丝小姐的马藏在队伍里会被伯爵知道,此时的他不断拍着小母马的肚子飞速得奔跑在一望无际的大道上,太阳已经完全升了起来,云朵像棉花糖游弋在蓝的没有一丝杂质的天上,马蹄踩起的灰尘不断溅起在他的身上,灿烂的阳光掺着越过眉毛的汗水刺得他眼睛好疼。